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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王征宇 夜幕降临，我们这些昔日同学坐在晓欣的院子里聊天。十八岁那年分开之后，欢聚的夏天，到今日才来。蛙声一阵阵从远处的田畈传来，月亮，淡淡地将一些碎银，这里那里落了满院。仿佛多年前。只是我们一个个均已沦为“岁月相催逼，鬓边早已白”的中年。 高中毕业后，落榜的晓欣立刻南下深圳，做了深漂。她寄给我的第一张相片，身着露肩条纹T恤、下穿白色热裤，戴着墨镜拎着凉鞋的晓欣，脚踩白浪逐沙滩，身后是碧海蓝天。原本肤色白皙的晓欣，经这一打扮，和杂志封面上的女郎没什么区别。 其实那时，我们只看到晓欣的光彩，根本不知道她的艰辛。刚到深圳，她在人才市场蹲了半个月，还没找到工作。为了能立住脚跟，先端盘子，之后在当地人家当过保姆，后来又进了服装厂做缝纫工。早上七点半上班，加班到晚上十点，每周只有一天休息时间。上班时间，针插不进，只有临睡、醒后和休息日才能捧起书本。她不甘心当个打工妹，花了好几年参加自学考，考到大学文凭。至于海边，她是到深圳一年，才找到时间第一次去。晓欣叹道，要不是在家里待不住，我也想复读的，那么快决定南下，无非是想尽快独立自主，让父母能为自己骄傲。 她在深圳待了十六年，先是努力做到一家民营企业的销售总监，后来创业，做外贸服装。燕子衔泥似的，公司业务日渐拓展。我们这帮同学都没想到，最早撇下故乡去远方的晓欣，成了最先回归的人。 晓欣在山里找了幢民居，租赁三十年，把住在破旧老宅的父母接过来照料。深圳的事业并没有全部放掉，她找了个职业经理人打理。如今，晓欣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家乡。“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没有在父母身边待满一百天。当初，听闻我高考落榜，捡根树枝就追打的父亲，突然老成一只可怜的‘煨灶猫’，多强悍的人，也会败给时间。要好好照顾父母，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我在南边就再也待不住了。”晓欣说罢，众人唏嘘。 有时，归来的念头，就起于与父母和解的一瞬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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