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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忑侠 | 《寻找故乡》

 时光捡漏 2020-08-03

您生活的笔记本

翻过秦岭,穿过灯火通明的隧道,就踏上了故乡的领土。一簇簇红叶在车窗外闪电般后退,两边群峰疾驰而过。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就像此刻我的心。

离开故乡二十多年了,多少次梦回,故乡还是儿时模样:

一条清澈的丹江弯弯曲曲从西而东,冲刷出层层叠叠的红砂石坝子,两岸商山逶迤远去。村子就在那片山水间的商丹谷地里。

春天来了,村中沟渠边的柳树刚伸出细嫩柔软的枝条,萌生出一层淡淡的绿意,黑娃家的白鹅就三三两两地厮跟着出来了,看见上学娃就伸长脖子叫着追撵,碎娃娃被它橘黄的嘴巴啄得吱哇乱叫。黑娃娘就踮着小脚跑出来把鹅赶走,把哭着的娃搂在怀里哄。她慈眉善目,声音很好听。

到了四月,丹江南岸沟渠里的小蝌蚪成群结队地游。伙伴们端来洗脸盆,朝水里猛地一压一舀,满盆子都是黑亮亮的蝌蚪。

夏天柳条垂到了地面上,我们拽下几根编成头环戴在头上扮演解放军。月亮升起来了开始玩打仗。抽一根包谷杆扒光叶子收拾干净,中间削下一段硬皮,两头插入杆里,中间拿一截树枝撑起,一个简易步枪就做成了。扛在肩上正步走或蹲守射击,很像一回事。谁家要有木板改装的手枪,就神气地冲到最前面大喊“冲啊……”,“战士们”嘴里“嘟嘟嘟”开始射击,“敌方”还击,最后双方都喊“胜利了”,把那包谷杆步枪朝向天空使劲地挥舞……

有时看见外婆在村里乘凉,我们就围过去缠着她讲故事,从此便知道了嫦娥、吴刚、桂花树、姜子牙、商纣王,也懂得了善恶是非。

而暑假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做完作业便天天泡在丹江里。女孩子扑腾打水花,男孩子一律光溜溜的一个猛子就扎入水里不见了。好久,这儿那儿伸出脑袋来,浑身黝黑,眼睛被当空的日头刺成一条缝,吆喝着把大伙儿视线吸引到自己这儿,又一个猛子扎入了水里……

 遇到江水暴涨,一大早就见下河滩稻田里银光闪闪,忙拿竹笼去捡还新鲜着哩,都是三四寸长的草鱼。洗净撒盐,放油勺里架在灶膛上烧,几分钟就熟了,满院子的奇香。    

村东窑厂下有一汪清澈的泉,水底的沙子清晰可见。洗衣服时虾米就卧在水底,我常常疑心它们睡着了,拿树枝轻轻一戳,就缩成一团滚疙瘩,不一会儿又舒展开来躺下了。

“到家了”,一声叫喊把我惊醒。啊!故乡,我终于回到了你的怀抱!

可我激动的心渐渐紧缩,我找不到故乡的模样了。我的丹江呢?夕阳余晖下粼粼的江水呢?茂密槐林掩映下的丹江外堤在哪里?只见一条清癯的河水勾勒出丹江细瘦的轮廓:内堤棱角模糊了,红砂岩坝子不见了。枯草杂乱地倒伏两岸,几株苍凉的包谷杆在风中瑟瑟发抖。下河里宽阔绵软的银色沙滩也不见了,却赫然耸立着巨人般的沙堆。

 沙场?我惊愕!愤怒!奔向药树涧山泉,她瘦成一股细细的眼泪;奔向村南的小娃泉,她在点点滴泪;奔向水底卧满虾米的那汪清泉,什么也没有了:只有高耸的铁轨凌驾于村头,一辆破旧的火车呆卧在铁轨那头。早已不见白鹅和细柳。我知道,黑娃娘和我娘都已长眠在柏树坡下。

 我在心底大声哭喊:当我们追逐商业利益,把沙场肆无忌惮地建在美丽的沙滩;当我们拥有丰裕的物质,我们的灵魂是不是正在迷失?我的丹江,我的细柳,我的白鹅,我淳朴善良的乡亲,我童年的天堂,在哪里?我泪流满面,不能自已,遂写此文,以祭奠我梦中的故乡。

张 忑 侠


凤翔县西街中学教师。酷爱文学、音乐,有诗歌、散文在《中国乡村》《西北作家》《大西北诗人》《一览》“生如初见”、“时光捡漏”等杂志与网络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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