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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起来，看着天还不错，突然萌生了带老妈逛街的想法。马上快过年了，刚好给老妈买点衣服啥的。 心动不如行动。我很快吃了早饭，就直奔二哥家去接老妈，准备带她出来逛逛。 坐在4路公交车上，看着车窗外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我不由得想起了儿时每逢周末就嚷嚷着老妈带我去县城的情景…… 小时候，对于住在农村的我来说，星期天能去一趟县城，那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啊！那时候，家里人口多，经济并不宽裕，我作为家里最小的一个（那时还没有我妹妹），自然是不谙世事。每到星期天，我总想着法子死缠硬磨，央求老妈带我去县城，哪怕是过过眼瘾：看看各式各样的衣服，眼馋一下各色的美食。 那时候还没有公交车。去一趟县城，完全靠两条腿走着去。我们几家子，大人带着小孩，往往抄小路，近点。来回20多里的路，我们竟然丝毫不觉得远：去的时候，憧憬满满，所以一路小跑；回来的时候，各种满足，自然也是毫无怨言。我很清晰地记得，我当时去县城唯一的爱好就是花2毛钱吃一碟凉皮儿，然后就很满足了。直到现在，老妈还时不时会提及我当年的糗事，惹得大家好一顿笑我，连我爱人也常常会拿这件事跟我开涮。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那时候的凉皮儿就是好吃，哪怕是大冬天，寒风阵阵，也阻挡不了我吃凉皮儿的欲望。那凉皮儿，放上淡淡的蒜水，农家酿的粮食醋，纯正的辣子油，多种香味混合起来，刺激着我的味蕾，反正口水是没有办法忍住就流下来了。 那时候，老妈每次带我去县城，她自己是从来都不吃东西的，只微笑着站在一旁看我吃。我呢，只管自己过足嘴瘾，哪里想过问老妈吃不吃？直到后来慢慢长大，我才懂得，不是老妈不爱吃，只是她想省些钱，用在家里的其它开销上。可当时自己年纪小，根本不知道父母如何省吃俭用维持一大家子7口人的生活，我依然那么任性，想要买的东西，硬是要买。 有一件事情我至今记得。那年我上小学四年级，学校放了寒假，我们小孩子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可以借着过年买一件新衣服。我天天在家嚷嚷着让老妈带我去县城。老妈拗不过我，只好带我去逛街。正是快过年的时候，县城的人比平日多了不少，货品更丰富了，满大街的新衣服简直亮瞎了我的眼睛。我瞅啊瞅，突然一件米黄色的上衣吸引了我：那件衣服不仅摸上去有一种毛绒绒的感觉，它的两个小兜兜也很别致，像小燕子的尾巴，胸前还有两只可爱的小鸡图案和花花草草的修饰，真是太漂亮了。我当即就让老妈给我买，可一问价钱要15块。对于这15块钱，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概念（按当时一碟凉皮2毛钱来算的话，那件衣服现在可值300多块了），反正一门心思要买，不知道是老妈嫌贵，还是没有足够的钱，反正她没有立即给我买，那次上街，我是失望而归，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回家的路上也没有了往常的兴奋，撅着个小嘴，一脸的不开心。 回家以后，我就使小性子，又哭又闹。我在家最小，上面有两个哥哥，父亲在厂子上班，所以我小的时候确实挺有优越感，想要的东西费一番周折后总能满足，所以这次我又故伎重演，没想到还真奏效，老妈妥协了，说好好好，明天就去给你买。第二天，老妈果然带我去县城，买回了那件衣服，那一年过年，我可真是太开心了。若干年后我才知道，给我买衣服的钱，是老妈硬从家里头过年的开销里挤出来的，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太不懂事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吃穿用度都要精打细算，否则就会闹饥荒。我很难想象，老妈是怎样打理一家人的生活的，反正在我的记忆里，老妈从来没有亏欠过我，我每年过年都有新衣服穿，很多时候是老妈用那种旧式的脚踏缝纫机给我做的，那细密工整的针脚一点也不逊色于在县城买来的衣服。一晃快40年过去了，老妈做的衣服已经不再穿了。她做了一辈子衣服，眼睛也不好使了，我们兄妹几个也不经常在身边，给她点零花钱，让她自己想吃啥买啥，想穿啥买啥，可老妈总说自己啥都不缺，啥都不要。有时候我们就先斩后奏，买了再说。想想我们小的时候，可是见啥都想要啊…… “政府西门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带好自己的行李从后门下车……”一声温馨的报站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赶紧下车，朝二哥家走去。抬头看看天，太阳不错。大冬天能有这种无风又出太阳的天气真让人开心，正好陪着老妈逛逛街。拿出手机，拨通老妈的电话：“妈，今天天不错，我带你出来走走转转，买两件衣服。”电话那头，我听见老妈说：“买啥呢，不要乱花钱。”“不买不买，咱娘儿俩就转转，散散心。”老妈这才答应跟我出来转。 眼看着快过年了，又赶上周末，街上人挺多，熙熙攘攘的。我扶着老妈的胳膊，一如当年老妈用手拖着我。当年老妈是怕我走丢了，那双手紧紧地抓着我。今天，我扶着老妈，小心翼翼，生怕她摔着了。我们母女就这么手拉着手沿街道走着。“凉皮儿，热乎的凉皮儿……”听见街边摊的叫卖，我突然有了想吃凉皮儿的想法，问老妈吃不吃，老妈依然如当年，她说：“你吃，我等你。”我要了一份，坐在小凳上，就像当年，我吃着，妈看着。凉皮儿已然不是当年的那个味儿了，但老妈看我吃凉皮儿的那种满足的眼神已然正如当年一般没有变化。就这样，在老妈充满慈爱的眼神里，我又重温了当年的回忆。虽然时过境迁，境遇变了，但暖暖的爱意仍在。 继续往前走，我们漫步在冬日的暖阳下。我问老妈：“你啥也不吃，那咱逛商场，看看衣服。”拗不过我，老妈终于答应和我去逛商场。转了一圈，老妈也不买衣服。我只好让同行的侄女动员她奶奶，老妈终于答应试试，有一件上身效果还不错，我俩就动员，但老妈还是坚持不买。我知道妈妈是嫌贵，其实也就300多一点。我就说：“那咱再转转，看看还有没有便宜点的。”老妈点点头，我们又转了几个店铺，也试了几件，好像不太中意，价钱也不低。终于还是转回了先前那家商场，刚好也有活动，我就顺便给老妈挑了一件保暖衣和一条裤子，再加上那件上衣，打折下来花了不到400。就这，老妈可是没少埋怨，说我乱花钱，孩子正上学，需要花钱的地方多。想想今天，我手拉着妈妈，就像妈妈当年拉着我一样，我们母女逛着街买新衣服。所不同的是，当年是我闹着妈妈给我买，如今是我求着妈妈让我给她买。 我问自己：什么是母爱？自己对物质几乎无所求，但心里却总想着满足子女儿孙，这就是母爱。 我不禁想起了杨朔《荔枝蜜》中的一段话：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极好的东西……蜜蜂是渺小的，蜜蜂却又多么高尚啊……我不想为自己的父母唱赞歌，只是感喟于我们勤劳朴实的父母亲，他们宁可自己吃苦，也要为家人酿造最甜的生活。 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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