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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儿时的我太不懂事，总觉得父亲很普通，常年辛劳是理所当然的。而且由于他太粗心，曾闹出过不少笑话，一直是我们嘲笑的对象。 据母亲说，父亲有一次去参加表姐的出阁酒宴，回来时竟穿着别人的鞋、骑着别人的自行车回来了。还有一次去割草，回来时怀里抱着一个鸡仔，兴奋地对母亲说，他在山上捡到一个鸡仔。母亲气愤地说：“这是咱家的鸡娃啊，害得我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找见，原来是你给我背到山上去了，还好意思给人说。”原来鸡仔早就跳到背篓里，飞不出来，粗心的父亲竟没有发现，一直背到山坡上，准备装草时才发现背篓里有一只鸡仔，还以为是自己捡到的呢。 然而懂事后的我，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粗心的父亲，其实是一个勇于担当，心有大爱的好父亲。 一个夜晚，我们一家人围在油灯下聊天时，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地震这个话题。据母亲回忆说，七三年关中地区突发地震，时值半夜，父亲第一时间叫醒了她，并用两个胳膊夹起了熟睡中的我和哥哥冲出了那间土木结构的厦房，脱离了险境。由于担心余震造成二次伤害，在此后的多个夜晚，我们一家人都睡在野外的草棚里，父亲很少睡觉，一直守护着我们。虽然当时我们还小，不懂得什么是伟大的父爱，但多年以后母亲说出的这个秘密，让我感动了好久。 然而彻底颠覆我对父亲认知的，还是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救我脱险的那件事。 在那个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父亲总是利用农闲时间去挖树根，以解决烧柴问题。后来有些乡亲伐树时为了多出几尺木头，就请父亲去挖树，主人用树身盖房，不用的树枝和树根就被父亲拉回家当柴火烧。由于父亲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大队革委会主任兼民兵连长，还擅长挖树根，所以曾被乡亲们戏称为“墩墩（树根）主任”。 那是一个秋日的早晨，天阴沉沉的，雾很大，父亲又去给一个乡亲挖树了。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他还没有回来，母亲就让我去喊父亲回家吃饭。我到母亲所说的地方后，远远地就看见了一棵大树周围有一圈新挖的泥土，但是没有看见父亲。我就直接来到了这棵大树下，只见父亲正蹲在半人深的树坑里，用斧头砍那棵大树的最后一个主根。 父亲看到我来了，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快到那边去，树马上要倒了！”但已经迟了，只听“咯叭”一声响，斩断主根的大树不堪重负，摇摇晃晃的向我站立的方向倒了下来，而我彻底被吓傻了，呆呆地望着那棵即将倒下的大树发愣，竟然忘记了逃走。恍惚间，只见父亲像一只矫捷的雄鹰，跳上了树坑，飞到了我身边，一把推开了我，当父亲看到我跌倒了，树还有可能伤到我时，竟然用他那高大的身躯去扛那棵即将倒下的大树。所幸那棵树由于还有几个地面上看不见的须根没有斩断，倒下的速度减缓了些许，我和父亲才得以脱险。即使如此，树枝也划伤了父亲的脸，鲜血直流。 父亲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鲜血，一个箭步奔到我跟前，抱起我急切地问：“平娃，砸着你了吗？伤到哪儿了？”看到父亲满脸是血，眼里流露出的急切神情，我竟哇哇地大哭起来。 我这才发现，那个一直以来被我们嘲笑的父亲，竟然有如此大的神力，在危险来临之际，他竟然想凭一己之力扛住了那棵即将倒下的大树，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啊？我想，这就是伟大的父爱吧？ 父亲的爱不仅表现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更表现在日常生活的琐事中。如今回忆起来都是满满的幸福和感动。 那年，石鳖滩水库竣工后，唱了三天大戏，父亲背着我走了几十里山路去看戏。由于我太小，看不见戏台，父亲就把我扛上了肩头，让我看了个够。中午生产队的灶上只发了一份饭，父亲只吃了几口，就全部让给了我，还咂咂嘴，好像真的吃饱了一样。那一天，我开心极了，却全然没有顾及又累又饿的父亲的感受，只记得他那古铜色的脸上好像永远都保持的那份微笑。 在那个生产力极其低下，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父亲作为家庭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为了生活付出了怎样的心血，是我难以想象的。依稀记得：为了准备盖房用的木料，节省几块钱，曾从二十多里外的刘家河分多次扛回了三间半房所用的木料；为了不使我们挨饿，徒步一百多里的山路去麟游县的麻夫站粮食黑市上买粮食；为了解决烧柴问题，每年的腊月二十过后，领着我们连续几天进山去打柴.......往事不堪回首，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浸透着父亲勇于担当的精神和无私的大爱。 父爱是深沉的，但并不表示他没有爱。为人父之后的我才深深地懂得了“父爱如山”、“父爱无言”这些话所阐述的道理。父爱，藏在了他那结实的肩头上，那肩膀，会毫不犹豫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让子女在父爱的阳光下茁壮成长。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一年了，往事成埃，有些事不愿再提及。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思念的牢笼一旦打开，感觉似有千言万语，每一个回忆都是那么地弥足珍贵，每一个细节感觉都是那么地温馨感人，但同时也留下了无尽地思念和愧疚。如今，我也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儿子也已参加工作了，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商品房，生活幸福，但可怜的父亲却没福气在这洋楼里住过一天，也没有机会享受这物阜民康的美好生活，留给我们的只有这无尽的思念······ 值父亲节到来之时，谨以此文怀念我那远在天国的父亲，愿您一切安好。 END 作者简介 卢旭升，网名永不言败，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喜欢在闲暇之余，徜徉于文学殿堂，用文字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描写大自然的诗情画意，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聊以自娱，倍感开心。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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