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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洞庭湖志 | WWF(世界自然基金会)

 汨罗江屈原文化 2020-08-03
          写在前面:洞庭湖作为一个直接通江的湖泊,其生物多样性和复杂的生态及人文环境在世界上独具特色.近7年来,世界自然基金会长江项目长沙办公室围绕洞庭湖湿地的保护和可持续发展开展了一系列工作,如促进湿地综合管理、加强保护区建设和促进保护区的联合、鼓励沿湖农户退田还湖并帮助他们开展一系列的替代生计产业、发展有机农业及进行丰富多样的生态旅游项目等。通过这些努力,示范区农户的户均年收入从1999年水灾后的2000多元增加到了现在的12000多元,老百姓真正从湿地保护中感受到了实惠和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好处。如今,重新恢复八百里洞庭湖似乎已成了一个遥远而残缺的梦,但是世界自然基金会仍然相信,只要我们百折不挠、一步一步地努力,这个梦总会一点一点地圆满和变得触手可及。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长沙办公室将召开洞庭湖湿地可持续利用与管理国际研讨会,进行洞庭湖航拍,组织专家进行大型的环洞庭湖科学考察活动,以及举行2005年湿地使者大型电视直播颁奖典礼。在此其间,我们特意联合湖南的媒体推出了一系列表现洞庭湖生态人文景观的专题报道《新洞庭湖志》,该系列报道将一直持续到明年二月。

  2005年11月4日,以此开篇,《湖湘地理》年度巨献“新《洞庭湖志》”,将以近10位权威而负责任的洞庭湖研究专家、学者为指导背景,以“地质前传”、“生物流徙”、“人文变迁”三大篇章,全面、专业而生动地解读6600多万湖南人最珍贵的生息之地和精神归依——洞庭湖。

新《洞庭湖志》(一)开篇

大地上的“江湖恩怨”前言 江湖恩怨,终有了断之时
  现代地学辞典中,在大量被冠以“第四纪沉降盆地”地质定义的地形、区域外,“洞庭、江汉”似乎是两个“异数”。
  这两个盆地被称为“现代沉降盆地”。
  我们的地质顾问童潜明教授简洁阐释:现代沉降盆地,就是说它现在还处于由内力地质作用形成的沉降之中。
  有趣的是,同为“正在进行时”的沉降盆地,以华容隆起为界,分处长江两岸,北面的江汉盆地曾有令人遐思万千的“云梦泽”,南边洞庭盆地衍生的“洞庭湖”,八百里浩瀚景观,至今依稀。这种“一江两湖”的地理环境,据说曾使一位外国地理学者慨叹“上帝恩赐了中国一条举世无双的大江及与之相配套的两岸湖泊”。而在遥远的地质时期,如第三纪,洞庭、江汉盆地均为内陆湖盆,直到第三纪末期(距今250万年左右)长江切穿三峡后,内陆湖盆即成通江湖盆,其“容纳或吞吐长江水互为消长”。
  童教授称,就像一个跷跷板的两端,曾经的江汉盆地与洞庭盆地,一个高,另一个就低,曾经的云梦泽与洞庭湖,一个变大,另一个就变小。
  同在沉降着的江汉、洞庭盆地,因为“断裂活动的差异以及地壳升降运动的互补性”,两者呈现出沉降速率相对的快慢(沉降得更快一点的盆地,其湖泊就更大),进而形成了以华容隆起为支点的、饶有趣味的“跷跷板”。
  在从“早更新世早、中期”到“距今350万-100万年以来”的8个地质时期段,直到“两千年以前”,可以说两盆两湖均按自然规律轮流“坐庄”,而每次都是湖容更大些的那一个,“义不容辞”地成为接纳长江中游段洪水的“水袋子”。
  江湖,的确呈现过一派我们今天已无缘得见的“相濡以沫”的默契。
  按照地质运动规律,现在的洞庭盆地沉降速率小于江汉盆地,这就意味着此盆地上的洞庭湖本应步入“变小”的状态,遗憾的是,在长江以北的江汉平原,我们却永远也不能再看到“变大”的云梦泽。
  云梦泽消失了。它最后的背影是在汉末三国时期。
  “跷跷板”再不能上下优游地起伏。
  蛰伏在一端的洞庭湖,从此“独自承担着长江”。如今,它是孤独的,也是疲惫的,更是危急的。
  也许,我们只有通过它,才能寻找到曾经在大地上发生过的那些“江湖恩怨”,种种蛛丝马迹——
  譬如,在一次剧烈的板块碰撞和缓慢的山体掀斜中,我们身边的长江是怎样改变了方向,毗邻而立的两面湖水又因何跌宕消长?清朝中叶,按照自然规律“要重变大泽”的云梦,为什么却再难蓄起一湖波涛?譬如,千年的麋鹿曾在洞庭湖哪一片腹地出没,它最后流浪何处?一些土夯的古老城郡,如今沉落在哪一块泥土或深水之下?譬如,2005年10月31日,安乡县安全乡槐树村63岁的潘能武称,村里的棉花地100多年前都叫洞庭湖,跑大船,那些大船的航道是在哪一天变成陆地的?从汉代到清末2000年间长江的214次洪灾与1998年的特大洪灾,自然与人,又有过什么程度上的博弈?……
  也许这更是一次回望,能让我们看清楚人类曾经的欲望以及那些欲望在一场“江湖恩怨”中,掀起过怎样不可挽回的狂澜。
  而在未来,对这一件被人惊羡的“上帝恩赐”,我们是不是真的要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决绝之意对待?有人曾感叹,“我们很久以前失去了云梦泽”,那么我们是不是也会失去洞庭湖?虽然就我们的地质专家的理论结论而言,洞庭湖永不会消亡,但是,人类若要给这一湖大水不计后果的围追堵截呢?
  生命必须有所依附。我想,对被称为母亲河的长江,对被称为母亲湖的洞庭湖,一定会有人不忍割舍。
  “江湖恩怨”,终有了断之时。

手记:“曾经沧海”的落寞
  洞庭湖,“海内巨浸”。
  这种将洞庭湖称为“国内最大的湖”的说法,据称最早出现于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湖南省地质研究所2003年相关的重点科研项目报告书中,引用了那个年代的一幅《洞庭湖全图》,根据其图的方格网每方面积量算,当时“洞庭湖洪水面积约为5120平方公里”。
  此前,在唐宋时期的一些地方志书中,洞庭湖已被描述为“绵亘八百里,横无际涯”。相对于更早的商周时期“只见云梦,不有洞庭”(当时洞庭湖面积太小,多被忽略不提)的寂寞,已极尽风光。
  遗憾的是,洞庭湖“独占鳌头”的生涯仅仅101年。
  1998年。洞庭湖水域面积仅剩2681平方公里。
  在一幅1998年洪水期间的洞庭湖卫星图片中,洞庭湖仍能保持一个完整的黑色人影形状,在苍茫大地跃跃欲跳,但在同年另一张枯水时期的图片,它的“身体”已被支离割裂。
  此后,对“中国第一大淡水湖”名分的让出(自20世纪80年代,教科书即已将江西鄱阳湖列称“第一”),洞庭湖有意无意地保持了适度沉默。

背景:一面湖水,天下洞庭
  在整个地球版图上,洞庭湖所处的构造位置即洞庭盆地。洞庭盆地的地质背景,其术语有点长——“亚洲东部北东向隆坳相间的巨型构造带的第二沉降带中的华容隆起之南”。
  比对现实生活中我们易于理解的地理区域,洞庭湖“位于长江中游以南、湖南省北部”。其水面被分割为东洞庭湖、南洞庭湖、西洞庭湖三部分。现三处皆被列入国际湿地公约名录上的“国际重要湿地”。其中,南洞庭湖湿地主要在沅江市境内,东洞庭湖湿地主要在岳阳市境内,西洞庭湖湿地主要在汉寿境内东南部。
  整个环湖区域,则包括岳阳、临湘、华容、湘阴、益阳、南县、桃源、临澧、安乡、汉寿、澧县、望城及益阳、沅江、汨罗、岳阳、常德、津市等18个县市。相关资料显示,“该区土地总面积占湖南省总面积的15%,人口占湖南省总人口的1/5”。

名词解释:华容隆起
  隆起,地质构造运动中的一个术语,是板块相撞中处于上升的部位。
  华容隆起开始形成于早期燕山运动时期(距今1.4亿年)。其范围大致在湖南华容县以西湘、鄂交界地带。
  其具体体现为华容、石首等县境内近东西向的墨山-桃花山-大王山-石华-高基庙-团山寺-鹿虎山-彭邱岭等丘陵台地,再西接黄山头-虎山到澧县的杨家凼、盐井、界岭。
  华容隆起也是长江(荆江)和洞庭湖的分水岭。

专家发声:
“洞庭湖的独特与复杂性,在世界上独一无二”

  张琛  WWF(世界自然基金会)长江项目长沙办事处项目官员,原中科院南京地理所副研究员、博士。自1998年起,一直在湖南洞庭湖区实施WWF“退田还湖”湿地项目。    2005年10月26日。WWF长江项目长沙办事处。
  在这个以“恢复长江生命之河”为宗旨的国际非政府环保机构项目处,其负责人张琛博士特意从电脑里调出一份报告,这是他提交给WWF荷兰分会的一份英文报告。
  在这份报告中,张用一种并不是母语的语言,满怀感情地告诉世界:在中国,在湖南,有一个洞庭湖,它有着“独一无二的水文过程所形成的流域景观,独一无二的人文过程所形成的区域密集人口”,它还是“独一无二的生物基因库,独一无二的洪水缓冲带,独一无二的洪泛粮食主产区”。
  张一再强调,世界上任何一条大河,像巴西的亚马逊河,马来西亚的基那巴塔干河,在其中游区域的人口密集度,都远远不如长江中游洞庭湖平原。在他所了解的资料中,河流中游区域的人口密集一般都在100人/平方公里以下,而洞庭湖区域是300-400人/平方公里。
  这使洞庭湖的独特性和复杂性,都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
  张认为,目前洞庭湖存在着三大问题,一是生物多样性问题,二是管理机制问题,三是湿地可持续利用问题,这三个问题的关键又在于“管理机制问题”的解决。他断言,机制问题一旦解决,第一、第三个问题也就能迎刃而解,而如果能将洞庭湖治理、管理好,长江中下游其他区域的管理、治理就不在话下。
  张设想过“洞庭湖最坏的状态”,是“像现在的巢湖一样,水质发臭,污染进去就出不来。即使湖泊没有消亡,也已经是个死湖”。他认为现在情况远不至于这样糟,“现在还有救,洞庭湖大面积的水域还是好的,是Ⅱ级水质”。他坚信,洞庭湖有一个乐观的明天,“对这个不乐观的话,很多工作,我们也就不会做了”。这个曾在许多地方居住但在洞庭湖一呆就是8年,对洞庭湖的感情已非同一般的学者,最后笑着说。

“对洞庭湖的认识,我们还存在很多误区”
童潜明 湖南省地质研究所原总工程师,该所1998年重大科技项目《洞庭湖的地质与治理研究》报告书(2003年1月)编写者。
  现今洞庭湖区的主体,在距今约8亿年左右发生的“雪峰地壳运动”中,上升成为“江南古陆”中的一段而称为“洞庭古陆”。直到距今约1.4亿年,又一场席卷中国大陆最剧烈的“燕山地壳运动”才结束洞庭古陆的历史,使洞庭古陆在江南古陆中折断、沉降而翻开了“洞庭断陷盆地”形成与演化的新一页。
  所谓断陷盆地,即周围为断裂所圈闭的盆地。洞庭断陷盆地东为岳阳-湘阴断裂,西为临澧-常德断裂,北为公安-监利断裂,南为常德-长沙断裂。这个范围大体是洞庭盆地的范围,它的低洼区积水成湖即为洞庭湖。
  洞庭湖最早的沉积是白垩纪(距今1.37亿年-6700万年)的沉积。现分布在东至岳阳-湘阴,西达石门-澧县,北抵安乡-南县,南到益阳-宁乡这个大围内的白垩纪“红层”,曾是洞庭湖空前绝后的范围,它基本上就是洞庭盆地的范围。
  白垩纪时,中国的地形是东高西低(汪品先,2005),东部浙闽山系海拔标高3500-4000米,西部现云南和四川的西部及青藏地区则是古地中海(古特提斯洋),因而当时的河流(主要是内陆河)是由东向西流。直到距今约4000万年的第三纪早期开始发生“喜马拉雅地壳运动”,才使西部逐渐升高形成青藏高原,我国地形就变为西高东低。
  这种地形的变化缘于板块活动,东部是太平洋板块和亚洲板块碰接带,西部是印度板块和欧亚板块碰接带。
  当西部板块活动强于东部,则西部上升快而使地形西高东低;反之亦然。而地形无论是东高西低,还是西高东低,其两端都在升高,只有洞庭湖区总是处在中部降低的部位,只要两边的板块活动不停止,洞庭断陷盆地的下降状态就不会改变,其中低洼区积水而成的洞庭湖也就总会存在,可能它的位置会有所变化,但绝对不会消亡,这就是洞庭盆地形成和演化的唯一结论。
  但目前,在洞庭湖区低位洲滩正在超规模种植的杨树,将引发的生态连锁问题,却极有可能是洞庭湖围湖造田历史的惊人重演。而今天,我们对当年盲目的围湖造田,仍在承担着无穷无尽的代价和后果。(童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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