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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 啸--父亲领我去上学

 龙溪文学驿站 2020-08-04

父亲领我去上学

黄  啸

记得我是一九六九年二月上的学。通常学年都开始于下半年的九月,之所以会出现这个与众不同的春季班,据说是缘于几位家长的强烈要求。学校一试招,结果喜出望外,招了五十几名。我也幸运地搭上了这趟顺风车。那时的小学都是五年制,春季班与同年招的秋季班于一九七四年六月同届毕业。因此,我班同学得以提前半年上学,或者说比别人多上了半年小学。

就读的麻园小学距我家约三公里多,家一公里是隘窄坎坷的小山道,接着二公里是小石子铺就的老马路,临校门是二三百米的黄土坡路

那天,是父亲领我到麻小报的名。因为之前他的脚被冻伤了,尤以左脚的脚跟部为重,开了几条大口子,肿得跟馒头似的,表皮发亮。每天些自采的草药,换敷在伤口上再用土布片包裹着,不能着地。一着地,必然要着力,一准疼得脸变色,五官移位变形。右脚也肿得拉不上鞋后帮,只能趿拉着一只奶奶特制的土布鞋,这只鞋比平日里穿的至少大出二号去。左腋下拄着一根自制的木质拐杖,一晃一摆着,慢慢跷行。我俩刚出门,对遇上了送草药来的奶奶,奶奶皱着眉,紧盯着父亲的脚,心疼道:“等脚好点再去吧。”父亲微微笑着应道:“孩子赶上学,好比种庄稼赶农时,不能等,等就耽误了。我吃消,没事,您放心就是。”见劝不住,奶奶只得噙着泪,目送父亲跷上窄窄的小山道

父亲每跷一步都是艰难痛苦的,没跷多远,额上便渗出了冷汗。每跷出二三十步,逼得驻足歇一会儿张嘴喘着粗气,边抬手就着衣袖檫汗。还未跷出小山道,汗粒汇成汗流,顺着他瘦削的面庞淌下,有滴落在崎岖缓缓跟在父亲身后的我,能依稀听得“哒、哒”的汗滴落地声。更多的汗则是淌进了他的衣领。,他的两只衣袖竟已透湿成滴平日里担着近二百斤的担子,一路小跑,也从未见他如此气促汗漓!三公里多的路程走了三个半钟头。可是,每当他将目光移向我时,总是微微笑着,仿佛痛苦转瞬间烟消云散了般。我想,他之所以这么做,定是为了不让我看见他的痛苦状,以免我难过。他的脚虽一路痛苦不堪,可他的心必定很暖

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名字叫汪锡玉的年轻女教师。一见父亲那苦人样,汪老师显然是被感动了,赶忙让出她自己坐着的办公用椅,双手搀扶父亲坐下,又双手接过父亲手里的拐杖放置于墙角,紧接着将一杯热茶双手端递到父亲手中。然后为我办妥了报名手续。

途,父亲的脚痛更甚几次坐路旁小歇。他原本完全可以等到下半年八九月再带我报名,到那时,他的脚伤肯定已痊愈,可以免去这往来六公里的痛苦。我问他“为什么不等脚伤好后再领我报名?”父亲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却说起了他自己的辛酸往事——

父亲是家里十一个兄弟姐妹的老大,里里外外什么活都干,什么苦都吃。他曾断断续续上过几个月的小学,那还是杨贤良校长五次三番上门对爷爷磨破嘴皮软硬兼施后,硬从地里拽去的。有一回,杨校长为了说服爷爷,硬是陪着爷爷干了一整天的农活。终于使爷爷松了口。即便如此,爷爷还是给父亲立了规矩:雨天和农活不太忙的日子可以去上学,农活忙时必须在家干活。对于父亲来说,上学就是人世间最奢侈的事!

那天,我们跨进家门,天将黑。

由于长时间跷行,那晚,父亲的脚肿得更厉害了,疼得整夜未眠。睡得死猪般的我,竟也几次被痛苦不堪的呻吟所惊醒。

    我得以提前半年上学,与其说是搭了别人的顺风车,不如说是父亲用心酸痛苦,不,是一种最难以言表的爱换得的。

多少年来,每每忆起,总是潸潸的。

                                           2018年1月23日于新安江

作者简介:

黄啸(新安山人),男,1961年11月生,本科毕业文化, 浙江省建德市人,杭州新马电梯有限公司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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