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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期 老 缅 树陈开心（彝族） 村南那个垭口叫老缅树垭口。 堵住垭口的那棵大榕树，已在垭口盘据了几千年。村里人一代又一代的生死更替似乎与它无关，这朝那朝这代那代的改换好像也与它没无涉，它就那样地活着，坚强的活着。再旱的天，它也浓荫蔽日，再涝的地，它仍就墨绿如常。它的叶子如碗口一般大，天天落叶归根，天天枝头添芽。仿佛枝枝干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爷爷的爷爷记得就已经堵住了垭口，现在我的孙子看见，它也只把垭口堵住。常年四季叶片墨绿，就像永远都会焕发青春，其生命力的旺盛实在让人惊讶。要是与周围的灌木相比，它更显古老，更觉伟岸。一代又一代的村民都很崇敬地叫它“老缅树”。 老缅树的树幅很大，覆盖面积近十亩。其根伸得老远，谁也不知道这根伸到了什么地方。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村民们高举“农业学大寨”的大红旗开梯田，居然在离树一公里之外的地方都还碰到了它的根。在坡改梯的劳作中，遇到其它杂树的根根须须，大家都毫无顾忌地刨开挖断当柴烧了，可碰到老缅树的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总是想着法子护着它，不让它遭殃。即便梯田里有老缅树根存在，给耕作带来许多不便，但大家也都心甘情愿，犁铧绕着走，锄头让着挖。据说村里有一位不识好歹的村民，因为分不清哪是杂树的根，哪是老缅树的须，所以将老缅树须挖断背了回家。家人发现后，硬是冒着挨批斗的危险宰了一只公鸡到老缅树下烧香、敬献、磕头、祈祷，求老缅树饶恕，求老缅树赐福。 老缅树就是村民心中的神。曾经孤陋寡闻，只知道要敬天敬地敬祖宗，就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去敬一棵树。后来从事民族文化研究，才知道很多少数民族信奉万物有灵。不少村寨附近都有穑林。穑林就是神灵栖息地，是最为神圣的地方，穑林一旦圈定，任何人都不能随意砍伐，有的村寨还禁止妇女入内。穑林里的树木即便枯死，也只能让它腐朽在林里，不能带回家当柴烧。很多村民都不敢到穑林里放牧，青年男女也不敢到穑林里谈情说爱，唯恐神得罪灵怪，招惹祸灾。村南垭口的老缅树虽然只是一棵，但它应该是村里的神树，因为村里的土著是彝族中的蒙化土人。  关于老缅树的来历，儿时听村里老者讲过这样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村子很小，人也很少。全村也就那么十几户人家几十号人。可就在这几十号人中，聋哑呆痴者到是不少。当时的大户杨大仙爷家也是一代一个，三代三人。人们始终不明白这其中的根由究竟是什么。一天，杨大仙爷花重金从老远老远的地方请来一位风水先生，让他看看村前有黑惠江流淌，村后有碧绿山岗的这块风水宝地为什么会生出这么多的聋哑呆痴。那风水先生东瞧瞧笔架山的山形，西瞅瞅油绿山岗的脉向，北看看岭岗头的庙房，南望望松坡林的山洼。掐着手指装模作样了半晌，最后指着村南那个大丫口神秘兮兮地说：“问题就出在那个垭口，只要把它堵住，就不会再生呆痴聋哑了。你们都要记得，有女要远嫁，媳妇要远讨，姑表姨表莫成亲。”杨大仙爷高高兴兴的叫管家取出用重金答谢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走了，杨大仙爷心里只想着尽快发动村民去堵村南那个大垭口。可他突然呆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来杨大仙爷突然发难，那么大的垭口怎么堵？用什么去堵啊？再说，那垭口是村民出村的唯一通道，堵上了，岂不是老鼠拖秤砣——自塞门路？这使杨大仙爷长期不思茶饭，整日里冥思苦想，终究没有想出办法来。后来还是他家的一个长工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建议杨大仙爷在垭口栽一棵树，让大树发枝，伸向四面八方，既可以堵住垭口，人还可以在下面行走。于是，杨大仙爷又花重金派人专门去寻找一棵长大后能够堵住垭口的树。派去的人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用了半年多的时间，终于弄回了一株长大后能遮天蔽日的树苗。杨大仙爷问树是什么树，买树人说不上来，只说树是在一座缅寺里买到的，因为看到寺里就有很大很大的树，经过认真比对，这树苗跟那大树一模一样，才放放心心买回来的，我们就叫它缅树吧。买树人还告诉杨大仙爷，卖树苗的老方丈说了，栽树之前要先埋金童玉女于地下，再把这树栽在上面，树才会长得高长得大。这可又把杨大仙爷难住了，去哪找金童玉女啊？谁舍得将儿女活埋哪！这时，那位长工又给杨大仙爷出了一个主意，让杨大仙爷花钱用金子打制一名童男，再用玉石雕琢一名童女，以此取代活人。杨大仙爷采纳了长工的意见，就让管家去办。栽树的吉日到了，杨大仙爷杀猪宰羊，大办宴席，大做法事。为确保树苗成活，杨大仙爷还专门指定了一个长工负责服侍缅树生长。慢慢的，几十年过去了，几百年过去了，那棵连曾祖辈的曾祖辈也记不清年轮的缅树真的枝繁叶茂，浓荫蔽日，堵住了村南那个大垭口。 相传，从栽树那年起，人们就把这棵缅树当作神树，代代相传。逢年过节或是家道不顺，人们总要到神树下烧香、磕头、求神保佑。村里的许多孩子才出世就被父母拜祭给了神树，取名就叫“树灵”、“树生”、“树荣”、“树贵”、“树福”、“树华”等等。村里人觉得那风水先生很神，算得那么准。自从栽上那棵老缅树后，从外村娶来的媳妇尽生白白胖胖的伶俐小子，长大后做官的官运亨通，经商的利达三江。于是，老缅树下便香棍成堆，纸灰遍野，鸡毛横飞，一片阴森景象。每到黄昏，风声穿过树枝、似金童玉女在哭诉，凄凄惨惨，悲悲切切，令人心惊胆寒。妇女儿童要是太阳落山前不回家，家里的男人就要去接，因为他们害怕从老缅树下经过。  随着岁月更迭，村民们受教育的范围不断扩大，村民素质逐渐提高，到老缅树下烧香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村民们已经逐步揭开与风水先生的迷底，当时聋哑呆痴者多的原因是因为近亲结婚的缘故，与那垭口堵与不堵根本没有关系。如今，村子里的村民因为支持国家建设，已经整村搬迁。村子已经成为水下泽国，但老缅树依旧盘踞在村南垭口，成为一道永不消逝的风景。 某天夜晚做梦，梦见我到老缅树下烧香，献茶，敬酒，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老缅树化身鹤发童颜的老者，让我去找回每一片落叶。他说一片叶子就是一个故事，故事里记录着哪年小江发大水，哪年大山泥石流，哪天爬走一条蛇，哪天飞来一只鸟，哪家后生大逆不道，哪家后生孝顺有德，哪些后生为官清廉，哪些后生贪得无厌。。。。。。人在做天在看，时光在记录，只要你心诚，能够找回所有落叶，你的问题就有答案。一觉醒来大悟：几千年的树叶片片飘落，犹如人生分分秒秒流逝，过了就过了，无法找回，能记录的会有记录，该留下的终会留下，一切解释天意，尔等只管顺其自然！ 10000000
陈开心，本名陈庆云，男，彝族。 系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文化报》、《中国政协报》《大公报》、《澳门日报》、《新华日报》以及《民族文学》、《边疆文学》《沙华文学》、《锡山文艺》等国内外报纸副刊及文学杂志，有散文集《情感别墅》出版发行。 顾问：申平 副主编：金文发 视编：李修鹏 编委：小阳、梁汉林、黄嘉兰 主播：叶志平、庄建慧、葛奎兵 评刊：汪良媛  欢迎来稿 。打赏所得全归作者。同时，欢迎签约成为驻站作者，每发一篇稿，平台给予基本奖励5元.点击量达到300奖励10元，之后每增加100点击量奖励1元。以此类推。 另，有意签约的作者请加微信号：1310335703.联系。 投稿请在主题栏注明投稿龙溪文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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