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徐金保：拔蒜记

龙溪文学驿站 2020-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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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溪文学

第 248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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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蒜记

徐金保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按下暂停键的危城大武汉中心城区，亲手拔一把荒郊秃岭、田头地角边才偶尔见得着的野大蒜，绝大多数人会毫不思索地吐槽:“你是脑洞大开吧”！非也，不仅真人真事，而且是我老伴亲手所为。

元月二十日，病毒从官方媒体到民间舆情已是沸沸扬扬，我与老伴权衡半晌，便到暂未交还校方的武昌首义学院教师公寓居住。原因很简单，即寒假期间学生全部离校，大部分教职员工亦或旅游、或回老家，教师公寓四分之三的宿舍人去房空，若大的校园空空荡荡，走在绿茵道上，只闻鸟语花香，不见人的踪迹，那感觉不是冷冷清清，而是心旷神怡；更何况人烟稀少是远离病毒传播的绝佳场所。

然而，正所谓“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三天后，措手不及的疫情肆虐导致大武汉破天荒封城。身为老党员，当然自觉关门闭户，不下楼半步。可问题与困难很快就来了，如购菜购药等。三栋教师公寓是挂靠在军威苑小区的，距离主小区有一公里多的路程，稀稀拉拉的现有住户虽然也建立了一个购菜群，小区推荐进群的两个菜贩子却均为个体户，且次次接龙后的打包菜品必有硬性搭配的劣质内容。好在与公寓一墙之隔的洪山区永安小学有一对看校门的老夫妻，他们在那片自由空间种植了约半亩地的各类时令小蔬，老伴在窗台与其交流，得知现采小菜不分品种10元三斤，便约定三天一次用竹竿完成交易。直到三月初，在两位教师的努力下，政府的爱心菜终于来了:每户可买平价冻瘦肉、五花肉、排骨各一份。眼下58天过去，疫情持续向好，援汉勇士、天使们分批次逐渐离汉凯旋，好消息可以说是接二连三:3月18日洪山区防疫指挥部在我们楼下更新了“本小区连续37天新增新冠肺炎‘四类人员为零’”的公告；3月19日武汉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调整管控措施意见:“被认定为无疫情小区且连续7天以上的，允许居民在小区内进行非聚集性的自由活动”；同一天官宣3月18、19武汉连续两天新增确诊、疑似和继往疑似“三零”。该下楼走一走了！晚饭后我与老伴戴上口罩，封城以来第一次走出寂寞的教师公寓。

踏着春日里夕阳的余辉，徜徉在校园绿树红花的林荫大道或草坪上，好不惬意！当走到校体育馆外绿化带附近时，老伴一声轻唤:“快来看”！我迅速跟了过去，浮现在眼前的是一丛一丛的野大蒜！老伴说:“禁足以来，我们一直没买到生姜、大蒜，今天我要拔一把野大蒜回去做作料”……

记得去年清明节，我与老伴率儿子回新洲凤凰老家祭祖。祖坟旁边的土地我入伍前是生产队的当家高产棉花、小麦地，现在是湾里徐富仁的承包地。只见前些年栽种的意杨树参差不齐，树杆歪头巴脑，还自然倒下了数十棵，好象从来没有人管理一样，一遍荒凉景象。我们烧完香、纸和放毕炮竹，抬头便看见树旁、沟边簇拥着一团团、一堆堆、一丛丛野大蒜，因下了几天连阴雨，老伴随手一拔，郁郁葱葱的野蒜禾下面白哗哗的蒜头顿时飘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儿子问:“这是什么?有何用处”？老伴介绍这是野大蒜，有的地方叫小蒜或野葱，“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农村普遍较贫穷，这种野蒜要吃两个月呢。现在条件好了，城里人却把它当宝贝，武汉有的菜市场有卖的，比普通大蒜翻番的价格呢”！儿子听明白了，也加入了拔野蒜的行列。全家人十几分钟拔了两蛇皮袋子。带回武汉后，小区的左邻右舍、楼上楼下一家送两把，野大蒜成了邻里和谐共处的友好使者了……

回过神来，看见老伴只拔了一把，并若有所思地说:“三天的作料够了，过几天再来拔一点”。回到家里我仍在思考，繁华的大学校园，竟然生长出了乡间僻壤才有的植物，这应该属于达尔文进化论关于“自然选择，适者生存”的原理吧。校园虽然万千学子穿行其中，绿化带其实始终安静地处于自然状态，绝对无人随意践踏，所以生命力极强的野大蒜才得以肆意滋生。

在突然降临、毫无防备的恐慌、痛苦、感伤、感动的封城日子里，拔一把天赐的野大蒜，也能将刚硬的汉子变得柔软而多情呢。

天之美在于包罗万象，地之美在于厚德载物，人之美在于心平气和、心地善良。

2020年3月20日于武昌

作者简介

徐金保，武汉市人，1954年3月出生，1972年12月入伍，2003年在部队退休。随即在武昌首义学院(原华中科技大学武昌分校)任教15年。期间诗词、散文、言论大多刋载于《武昌首义学院报》，出版文集《活在一种风景里》、《秋天的况味》两卷。现居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