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溪 文 学 第 275 期 楝花飞舞 曾玉仿 十五 周志明的“千禧酒店”开张了。开业那天,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宾客盈门。 红光满面的周志明,蓄起了板刷胡子,花鼻黑胡,模样倒有点怪怪的;梳着油光可鉴的大背头,身着西装打上领带,笑容可掬地站在大堂门口迎接前来祝贺的宾客。…… 何志凡、陈有运、刘桂珍、黄丽娜都去了。不过不是中午去的,而是晚上的贵宾餐。开席之前,周志明带着他们参观了酒店各楼层的设置。这是一幢七层洋房,一楼大堂,二楼餐厅,三楼娱乐场所,四楼以上是招待房。特别是三楼,很是豪华,游戏室、KTV大厅、豪华包厢,一应俱全。宴席非常丰盛,穿山甲、果仔狸、江瑶柱、鲍鱼、鱼翅、海参等等山珍海味, 丰富的菜肴令赴宴者大饱口福。还开了一瓶洋酒,法国原装轩尼诗XO。席间,周志明先致欢迎辞。 “值此千禧之年,小店开张,有劳各位老友光临,不胜荣幸!尤其是何副县长、还有陈副局长,能在百忙中抽空前来捧场,使我感激不尽。千言万语,先干为敬!”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举杯同贺。 酒过三巡,酒酣耳热之际,周志明的话就开始多了起来,而且还是口无遮拦。只见他端着满满的一杯酒,站了起来,说:“我是个粗人,不会讲话,大家莫责怪。在座的也不是外人,有些话也不怕讲。当今时势,做生意的,想揾点钱也不容易。你们当官的,在企业做厂长也好,在单位当局长也好,要多多关照呀。” 当他看到陈有运在不断地向他使眼色时,也就不再往下说,而是转向了其他话题。他面对黄丽娜说 “我这里,现在,吃的玩的都有。若你喜欢赌博玩钱的话,只要你们方便过来,我随时提供服务。”只见黄丽娜双眼一亮“好啊好啊!”她附在刘桂珍耳边说“有空我们过来玩玩啊”,刘桂珍说“我没时间呢”。 这时的陈有运其实心思非常复杂,他因无法使企业转危为安,得了个黄牌警告。不得不辞去企业厂长职务,离开了县机械厂,并通过周志明出面,找到各种渠道买通关系,刚调到县国土局任副局长。刚才他怕周志明不小心讲出一些不该讲的话来,所以忙使眼色制止他。 不料,周志明仍在继续着他的爆料。 “王鸿外出打工多年,阿莲一个人撑不下去,我想将他们的茶场转包过来。将来要重新开发。” 这时,刘桂珍插话说:“王鸿、阿莲二人本来就不容易。如今阿莲一人独力持家,上有老下有小,更是不易……” 王鸿、阿莲二人本来也可以在山沟里干出一番事业来,当初承包了茶场后,又承包了几百亩荒山,收入逐年提高。高峰时,年收入达到二万元。当他们的生活开始走上正轨时,不料,发生了一桩车祸,出了人命,王鸿被拘留了三个月,还赔了一笔不小的车祸赔偿款。此后,他改了身份证姓名,去学车,拿到了驾驶证后,以王宏的名字出现在珠三角,打工去了。阿莲因此无法独自经营家业,只好将茶山转包出去。听说,因收益不好,已转包了好几家了。 听着这话题有点沉重。为了活跃气氛,陈有运端起酒杯发话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周志明的“千禧酒店”经营得红红火火,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有了些钱,渐渐便整日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沉溺酒色之中不能自拔,喜欢以金钱物品引诱女人,娶了二奶,还想娶个三奶......按他自己的话说,他现在是穷得只剩下钱了。 次年,陈有运与黄丽娜离婚了。原因是黄丽娜好赌,欠了一大笔赌债,陈有运不愿为其偿还,两人只好离婚。听说黄丽娜还携带公款跟了个大老板跑了,后来捉拿归案,判刑劳改三年。出狱后,嫁了个台湾老板。 陈有运离婚后,当即打电话告诉刘桂珍,刘桂珍却不以为然,问“你离婚,关我什么事啊!”。虽然她的丈夫已中风多年,仍然独撑家庭。这样熬了三年,待其老公去世后,便下海经商。 何志凡带着一帮人来到了楝花山开发区规划现场。是国土局长、规划局长、环保局长、拆迁办主任陪着去的。刚到,便下起雨来,雨不大,他们就冒雨在山坳上摊开图纸指点着四至界线,对着地形地貌说了个大概,主要是看看水田和房屋占的比例有多大,因为征用水田及房屋拆迁的难易,直接关系到整个开发区的成本及对征收工作的进展。 陈有运没有表态,倒是拆迁办主任提出了个难题。说,若整块地征下来,那几间刚开工生产的工厂,那几个村庄的搬迁,肯定是硬骨头。何志凡沉思着,末置可否。只说了句,先摸摸底,再说。便要启程回去。 突然,远处有一辆豪华轿车、一辆越野丰田吉普车,鱼贯而来,在坎坷不平的坭土路上,扬起了一阵阵的黄色水花,在山脚下拐了个弯,又驶往那河岸边上,便停了下来。接着下来了几个人,面对着一片空地指指点点。何志凡一眼就看到了周志明的身影,但他旁边的那两个倒是不认识。规划局长附在何志凡的耳边说,周总左边那个胖乎乎的穿着西装的老头就是滋润集团的台湾老板,周总右边那个是滋润集团的执行副总。在他们的后面,远远的站着几个女的,一个是黄丽娜,一个是刘桂珍,一个是阿莲。 何志凡就觉得有点纳闷了,她们几个怎么会跟他们走在一块?便问陈有运,“听说你前妻老公马老板跟你很熟的哟。” 陈有运忙摆摆手,“哪里哪里。” 何志凡也不管他表情如何,却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我们此行的目的,谁也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如果到时征地中发生有抢种抢建行为,是要负责任的。” 其实,刘桂珍是在政府划定楝花山开发区之前,便与阿莲买下了一块山地,也即是靠近她的茶山的一面山坡及一条山川。溪水从中流出,正好可以拦河筑坝,建一个小山塘水库。 没想到,才过了几年,便有开发商看中,开发商是黄丽娜现在的老公,台湾来的马老板。其实是周志明在与其合作,合办滋润山庄。周志明早就从陈有运那里打探到消息了,将来这里要搞开发区。风闻政府想在这里搞开发,周志明和马老板一合计,决定抢在政府之前搞个项目开发,即使被征用了,也可得到一笔可观的征地补偿款。这天,他们叫上刘桂珍、阿莲,就是为了将她们俩的地都圈上。而被何志凡他们碰见,纯属巧合。 不过,双方都没打招呼,就走开了。也不是谁有意回避谁,而是一场飘泼大雨突然降落,使得他们不得不打道回府。两路人马的车辆,都穿行在迷蒙的风雨中,…… 一路上,从始至终,陈有运的心情都十分尴尬,特别是刚才何志凡那句不点名的批评和警醒,真是如雷轰顶,震得他丢了魂魄,六神无主。 周志明与马老板以高得诱人的价钱买下了刘桂珍的那块地;而阿莲却不为所动,拒不成交,这使周志明与马老板很是不爽。 一个初夏之夜,雷鸣电闪,暴雨降临。山村、田野,山洪暴发,农田冲毁,山塘决堤,村道崩断,桥梁冲垮…… 一场洪水冲垮了阿莲家的责任田和鱼塘堤坝。雨后的早晨,阿莲在挑土填堤。 年过四十的阿莲,挑着一担坭土从山边走到她家的那口小鱼塘堤坝边,将坭土往决口处倒下,填充缺口。当下,新土已将缺口填了有一小截了。被洪水冲毁后的鱼塘已有一半干涸,浑浊的水塘里浮泛着几条死鱼虾。 阿莲破口大骂:“死老天,真是瞎了眼了,下这么大雨,把我的田冲毁了,鱼塘冲垮了,鱼苗也不见了!田耕不了,鱼也养不了,还叫人怎么活!”阿莲边骂边不停地揩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拧一下鼻涕、口中唾沫横飞。 远处,一辆土地监察车开进了村道。这是国土局长陈有运下乡检查灾情来了。听到阿莲的咒骂声,便停了下来。 “阿嫂哩,你骂谁呢?” 阿莲说:“骂天咯。唉,你们国土局来了就正好了,你看,发了一夜的大水,把我家的田浸了,鱼塘也冲崩了,损失那么大。我老公又长年不在家,剩下我一个劳动力,还有一个瘫在家里的老人,我家那么困难,国土局可以拨点救灾款照顾下吧?” 这时,陈有运的手提电话响了,车也走了,阿莲的话还未说完哩。 “喂!林村长呀,我就到,啊。” 午后,阿莲刚从地里回来,放下锄头、扁担、簸箕,穿上拖鞋,顺手拿起晾在屋门口的毛巾扑打身上的尘灰。 阳光下,阿莲身姿依然娇健,风韵犹存。随着身姿的扭动,手臂的伸展和有节奏的挥动,胸脯在抖动,飘逸的长发在随风飘动。 苦楝树下,围拢着一群村姑少妇,唧唧喳喳家长里短田间农事说个没完,说到谁谁谁的风流韵事时,时不时会爆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这笑声,荡漾在夏风絮语里,传扬到山村的每个角落。 微风吹过,朵朵楝花飘落。有几朵楝花,飘落在那位老人喝茶的小桌子上,和着刚沏好的杯中春茶,平添了几分香味。面对一群懵懂稚气的学童,老人在不厌其烦地唠叨着那些古老的传说。在孩子们好奇的“还有呢”“还有呢”的催问声中,刚讲完牛郎织女的故事,接着又讲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还信口胡扯说,他们离开人间升天时,就是从一棵大树的枝头飞走的。那棵树就是苦楝树。听完古仔,稚气的学童们似懂非懂地“嗯”“嗯”的回应着四散而去。此时,老人手捻长须露出满足的微笑。陈有运和司机从小巷口出来,正要走向停放在余坪边上的车,酒后的他,双眼色迷迷的直直看着阿莲,欲言又止。 阿莲扭头一笑,“陈局长又在村长家喝酒啦?到屋喝茶不?” 陈有运打着酒嗝道“嗯,没喝酒。嗳,不喝茶了,看到你,我心就醉了。” “哈,死癫鬼。是怕我找你麻烦吧?我的事,你肯帮忙,会多谢你的。” “自家人,不客气,有心就得了。我这人,大事帮不了,小事倒帮忙。放心。” “得,你讲话要算数啊!” “笑话。若上面没钱给你,三千两千的,我给,行了吧?再不行,我花大价钱,娶了你,做老婆!哈哈!……” 阿莲怒嗔道,“净讲酒话,还说没喝酒。我看你发酒癫了。” 嬉笑怒骂之间,陈有运的车一溜烟跑了。 路上,陈有运有点后悔刚才说过的那些爽快话。 因为他知道,楝花村发生水灾的原因是上游的滋润山庄扩建小水库决堤所至。这是当地政府引进的外资项目,多年未办理用地手续和规划报建手续。由于有官方背景,上面要求不能有任何的上访行为。而类似这样的水土流失造成的问题,也不是在他的职权内单方面能解决的。 这个滋润山庄吸引人的地方,是外来游客可以在此吃饭住宿,休闲钓鱼,还可以自己到山上去捉鸡捡鸡蛋,因此引来宾客如云。而且听说很多客人是奔着某人去的,所以每逢周末,这个滋润山庄生意特别红火,宝马奔驰,香车美女,贵宾盈门,热闹非凡…… 而陈有运也明白,这些内情,阿莲当然是有所听闻,只是发生了这样的灾情,她也不好直接贸然前往滋润山庄去交涉。不过,他估计,阿莲肯定会来找他。可是,事已至此,话又已说出口去,也没办法。 果然,过了些日子,阿莲便来了。直接就到了镇国土所。 那天上午。五十多岁的国土所长老丁正在接听电话。 “好的,知道了。非常时期不得发生上访,否则追究国土所长责任。好的,我知道。” 阿莲从国土所门口进来。轻轻的敲门声,“所长忙呢!” “你有事吗?” “冇——,村里好多户受灾的都拿到救灾款了,就我家没动静。只好来问下咯。” 老丁查看名单,“你村上报的名单没有你的名字呀?” “陈局长亲口答应了的!” “哎呀,事情闹大了。这个陈局长说的酒话你也相信。谁人不知他好讲大话、扯大炮,是有名的‘大炮鬼’!” “那我不管,堂堂局长,一诺千金,胜过圣旨。别哄我了,是你们国土所把救灾款花了吧?以为我不知,是吧?我邻居的两间破瓦房塌了,都补了一万多,我呢,陈局长原也答应过,至少可补到三千元。” “这位妹子,我说你讲话要有分寸,不能随便冤枉人嘛!若是这样的话,你直接去找他好了。” “我当然去找他!” 阿莲转身,与刚刚进门的陈有运碰了个满怀。 “哎哟,我撞了个桃花运了”陈有运露出故作受惊的表情。 二人相视而笑。 “局长,美女找你呢”老丁说。 “什么事?想打结婚证去民政”陈有运收起了笑容。 “没正经。我找你要救灾款呢”阿莲面对陈有运说。 “啊。那也应该去找民政呀。”陈有运一脸严肃。 “别在那装正经了。上个月你下乡调查灾情时,不是看到我家水田和鱼塘都受灾了吗?你不是答应我帮我去弄救灾款的吗?你忘记啦!?”阿莲有点着急了。 陈有运手拍脑门,“啊,啊啊。哎呀,我真把这事给忘记了。就你家那点损失,不够上报条件,不是死人崩屋,又不是全倒户。水土流失、毁坏农田的,复垦救灾资金是统一拨到村集体的,不是给你个人的,不到户。” 阿莲发火了,“呸!我看你是挪用了救灾款,给不了我了是吧?那好,我到县上告你去,看你如何!!” 陈有运冷冷地说,“去吧!去吧!我不贪不占公家一分钱,老子才不怕你上访哩。” 阿莲手指着陈有运,“你以为你是谁呀,不就是个国土局长呗,苍蝇大的东西,我怕你?哼!!” 阿莲气愤地离开了国土所。陈有运欲追出门外去跟她评理,被老丁那有力的手扳住了他的肩膀,并将他往屋里拉。 阿莲走开后,陈有运跟老丁说,按理讲,她家受的灾,不是自然灾害造成,无法按正常程序上报,但既然损害了群众利益,就应该及时处理。这样吧,我们不妨去滋润山庄,跟他们协商下,毕竟是他们扩大施工造成的。 一连几天,陈有运便与滋润山庄进行了交涉,结果是,给点钱可以,不过要将那一片的地都征收过来,做山庄的开发用地。 但农户不同意征收,特别是阿莲,坚决要去上访。原因是,邻居塌了两间破瓦房都补了一万多,她呢,陈局长原也答应过,至少可补到三千元以上。再则,假若她家的鱼塘、水田征收了,一家人的生活怎么办?更加重要的原因是,王鸿不在家,她也不敢做主。 无奈之下,陈有运又一次去了一趟滋润山庄进行交涉;他们勉强答应,与政府再次协商。 在镇政府的协调会上,滋润山庄的协商代表周志明根本不谈水毁农田补偿的事,反而提出要限期征收,并要求楝花村村民与他们公司签订征收合同。态度非常强硬,说,我们山庄,对当地政府是有贡献的,光税收就不得了。我们项目建设要扩征,镇政府无条件要全力配合。想不配合,有本事,找我们马老板去。 阿莲忍无可忍,拿起那份合同愤然而起,夺门而出。俄而,又折回来,手捋袖口,左手插腰右手直指周志明,说,“我看你们也太嚣张了,一点章法都不讲。我问你,想征地,你有用地批文吗?你有规划报建手续吗?听讲你们之前的用地,都还没有报批呢!不要以为,上面有人,有钱,有权势,就可以乱来。告诉你,我们老百姓可不是好惹的!” 说罢,手抹刘海,头一甩,扬长而去。陈有运顿感不妙,追了出来,问她:“你要去哪里?” 她说:“我要去哪里?!你知道的。” 陈有运一惊,忙也跟了过去,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你不能去!” “放手!” “我不放手,你就是不能去上访。” “我为什么不能去?”“你一去上访,我这局长就完了。” 阿莲用力挣脱他的手,接着“啪”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 “软骨头!你怕啥?!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仅仅是我阿莲个人的事了。你想一想,一个私人老板,可以违法用地,可以强行征地,造成水土流失,损害了群众利益,政府可以不管不顾,这种现象正常吗?你说说看?” 陈有运一时无言以对。 “为了我们群众的利益,我为什么就不能上访?而你为了保住这局长的位置,死命阻拦我,这是国土局长该做的事吗?” 陈有运心里非常震撼,想不到一个乡下女子竟然一身正气。“那你说该乍办?” “别做傻事,让我去。” 陈有运目送着阿莲远去的身影,沉思良久。 …… 后来,经群众举报,滋润山庄因涉嫌违法用地、违规建设,被强行拆除,恢复原地貌,恢复农业生产;并责令赔偿农户损失。因涉嫌违法批地违法征地,虚报套取、挪用私分水毁农田救灾资金,某副局长、某副镇长双双接受处理。国土局长陈有运及县主管领导何志凡均受到党内警告处分。 夏收时节,陈有运、老丁一同下乡,回程路过楝花村。此时,只见林村长开着拖拉机,搭载着刚收割的稻谷往村里去,阿莲,还有楝花村的村民们正在忙着收割早稻。 晚霞映照下的楝花村,田野上,一片生机,金色辉煌。
楝花山旅游开发区项目征地开始了。工作告一段落时,何志凡副县长亲自到征地现场,了解工作进展情况。 据征地工作组组长陈有运的汇报,整个征地项目,最大的阻力来自于滋润公司的旅游山庄。该公司的要求是,将整个山庄作为经营性旅游项目征用,除将土地、山塘、茶园果园、房屋按价补偿后,还要补偿十年期限的经营损失。至于之前被政府强行拆除了的旅游设施,也要另行折算补偿费用。 何志凡闻听,觉得周志明的算盘是打得够精明的,竟然敲起政府的竹杠来了,便问陈有运“他们要多少?” “开口3000万,若政府答复,连夜签字决不拖延。” “你答应他们啦?” “何县长,这个玩笑可开不得。给十个脑袋我也不敢作主。这不是请示你这个县太爷来了嘛。” “那你认为给多少比较合理?” “我也不敢乱来,这是工作人员经现场丈量、清点、核算之后,整理出来的补偿表。你仔细看看吧。这里一时也说不清楚。” “那也好,抽个时间跟滋润公司谈谈吧。按政策规定标准,该补偿则补偿,不该给的,一分钱不给。”何志凡从陈有运手里接过了那份表格,又问“还有什么问题?” “还有,就是阿莲的茶山,按原规划是要预征下来,作为给当地村民的回迁地。而在征用阿莲的茶园山地中,阿莲嫌征地价格太低,一直不肯签字认领补偿。她认为是被故意压低了补偿,整天来工地喊苦连天,就是不肯接受工作人员的劝说。” 何志凡说“这个由你们去做做工作吧。”说完转身欲走,一想,又停了下来,回头招呼陈有运,“你来一下,车上谈点事。” 于是,陈有运跟着他径直上了车。 “听说滋润公司马老板和周志明想在开发区圈块地,找过你,你同意了?” “这个应该没问题吧,反正是要开发建设,给谁不是给?就当是回迁地补偿他们吧,而且只是几万平方而已,面积也不大的。” “这开发区是政府要统一招商引资的,是要经过招标拍卖才能出让土地的。你是国土局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答应那些开发商呢?开什么玩笑!” “我也没有答应他们,是他们乱说的。”陈有运支支吾吾着,开始心虚起来。 “还有呢,有人反映你利用职权贪污征地款截留征地补偿资金。这个我就不说了,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到时别说我不提醒你哟。” 看到陈有运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极不自在的样子,何志凡也不多说了。 “如果你因为贪图私利,跟那些开发商串通一气,干了违法的事,那就谁也救不了你。有些事,你自己去掂量掂量。下车吧,我先回单位。” 望着陈有运远去的身影,何志凡就想起了当初在家乡小镇上遇到的那个刚从部队回来的风流倜傥的青年才子。 那时候的陈有运可是怀才不遇啊!而如今,身体发福的陈有运,大腹便便,整天喝得醉眼朦胧,没睡醒的样子,哪有心思办正事啊!喝了酒乱点头,给了好处乱批字,什么事都被那些社会上的人牵着鼻子走。也曾多次提醒过他,他却不当回事。 哎,想到此,何志凡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校编:毛小玟) 作者简介 曾玉仿,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小小说学会理事、河源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顾 问:申平(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长) 主 编:毛小玟(龙溪文学会会长) 副主编:金文发(龙溪文学会副会长) 编 委:钟子阳、梁汉林、枫叶、黄嘉兰 主 播:叶志平、庄建慧、葛奎兵、长安 玉兰、李淑转、姜敏 排 版:李修鹏、肖桂芳、侯荣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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