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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厨师料理的博尔赫斯 | 悦读读书会

 悦读读书 2020-08-04


玫瑰色街角的人。《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   博尔赫斯著,王央乐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6月第一版。


玫瑰角的汉子。《博尔赫斯全集》小说卷,博尔赫斯著,王永年译,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11月第一版。


一本书,翻译不同的两个版本,为什么拿出来说道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也是我近几年对书籍的关注点逐渐从外国文史类转移到国内书籍的原因。当你听到一个人向你传话的时候,你无法知道这句话最原始的版本是什么,或许到你耳朵里已经很离谱了。

不过,在打开电脑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这个比喻,这是我喜欢安静的夜晚的原因,这种寂静可以使人思维流畅。不会有一个声音像个钉子一样插入你思维的链条。


正文:想想看,您走过来,在所有的人中间,独独向我打听那个已故的佛朗西斯科.雷亚尔的事。(王央乐译文)


正文:既然问起已故的佛朗西斯科.雷亚尔,我就谈谈吧。(王永年译文)


这是一句话在两个译者头脑里的不同回响。首先,我必须说我一直都很喜欢王央乐的译文,当然这或许也有先入为主的成分,因为我先看到这个版本。

我承认,就是这句话和这句话带出来的这段故事,让我一瞬间钟情于博尔赫斯。因为我觉得这个译文正好符合博尔赫斯这种故弄玄虚的写作思维。

不得不说很多学者型作家都喜欢把故事尽量搞曲折,绕来绕去是一种乐趣。因为他们的现实或许极为平淡,必须靠这种繁杂的故事来宣泄他们并不平淡的心理。

比如:哈利波特之于那个坐在咖啡馆的家庭妇女,洛丽塔之于纳博科夫,尤利西斯之于詹姆斯乔伊斯,像海明威这种生活中充满复杂气氛的人,反而愿意给文章注入一份沉着和清澈。

博尔赫斯是一位老实巴交编故事的人,很显然他没有真正杀过人,所以他在写故事的时候,一再使用暗示他杀人的句法,而绕过了直接描述杀人场景。如同,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帐内只听得外面锣鼓大振,人头已经抛入帐中。

抱歉,我还没有说我的主题,那就是译文。刚才说了,有些话被传过来的时候,或许已经改变了用词和含义。

从王永年先生的译文中我们就看不到这种故弄玄虚的感觉,既然问起,是一个很平常的顺接语气,无法使人想到这个主人公作为杀死雷亚尔的凶手的独特性,仿佛他只是一个偶然被问的路人甲。

而王央乐先生的译文,用:想想看,你独独向我,这样的很突兀的语气,一下就从普通路人中间把他这个杀人者挑了出来。两篇译文里还有很多其他的不同译法所表达的不同含义。这里就无法一一叙述了。

王央乐和王永年两位先生都是西班牙语翻译界的著名人物,也都有很好的履历。如果博尔赫斯小说里真的有想想看和独独向我这样的词句表述的话,王永年未必不能理解而省略掉,当我看到他的译文时,我突然想,或许原文中并没有这些,他的翻译才是忠实的,王央乐添油加醋了。但王央乐的文字确实在第一时间就抓住了我。我无法判断谁更忠实于原著。

这就是问题,当我们无法看懂西班牙文只能看到译文的时候,你不知道你看到的是博尔赫斯,还是王央乐或是王永年,那么傅雷的巴尔扎克呢?李健吾的包法利夫人呢?我们现在可以有机会从郑永慧和周克希的角度去重新审视巴尔扎克和爱玛包法利,是不是也会看到很多的不同呢?

我曾经读过周克希先生一本随笔,其中一文提到他对李健吾先生译文的婉转意见,因此有了可以再次翻译包法利夫人的必要。但作为法语文盲和西班牙文盲的我或者局部的们,都没有资格去说谁的译文更加准确。

我觉得作为译者,准确才是第一位的。前人说信达雅,我觉得信达就足够了,雅,实在是没必要。

这让我想起另外一个问题,以前看DVD的时候,都会追求三区字幕,因为d版初期自制字幕确实很烂,白字连篇,无法卒读。但随着专业爱好者的自制字幕的出现,三区字幕变得让人有一种隔的感觉。电影里流氓骂街,自制字幕真的就是脏话,而三区字幕就文明很多,雅确实是雅了,但这样就无法表现出人物的流氓气质。我认为这是雅的失败。

曾经有人说诗歌是不可翻译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即便只是翻译成现代汉语,其中的味道也全然尽失。就像一块西瓜干。更别说翻译成英文法文德文了。

像很多小说和理论性文字,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读二个或者三个译本来综合分析出作者所表达的意思,但实际上我们也只是得到一个故事,无法体会作者在语言上的妙处。特别是像博尔赫斯,纳博科夫,乔伊斯这样的喜欢玩弄词藻的人。一定会大打折扣。

所有的翻译文字在我现在看来都是西瓜干山芋干,距离真正的西瓜和山芋口味其实很有不同。当然很难有人真正通读三种四种五六种语言,所以大部分人还只能接受译本,但我觉得应该注意的是,不要用西瓜干的味道去评判西瓜的品质优劣。

就像我们绝大多数人都穿牛仔裤T恤一样,我们很多人都已经习惯读外国书,不得不说大部分人读的都是翻译作品,原文比较少。对于那些能够读懂原文的人,除了羡慕嫉妒还能怎么样呢?

我不会恨,这一点需要澄清。我怎么会恨呢?敬佩更贴切。

实际上,摆在普通读者面前的盘子里的食物,是经过翻译家咀嚼过的,肯定会带着这位翻译家的口味。这样说有些重口味吗?哈哈,那好,改成炒菜可以吧?翻炒过这个措词好些吗?

或许我们可以说,翻译家如同厨师,我们无法知道谁喜欢清蒸,谁喜欢黄酱辣子还是醋。我们只能被动的接受。同时也会有偶尔的误导

虽然有些书目前只有一种译本,但或许以后会出现另外一个译本。这也是我每次打卡,在书名后面一定会写作者译者出版社版次的原因。因为同一个书名,你看的有可能是清炒,其他人就可能看到酱爆。其中的些须不同或许会导致今后书友间沟通的不畅。

另外,作为引伸,我觉得大家应该适当读一读中国自己的书,章太炎,陈寅恪,沈从文,徐志摩,梁实秋,虽然未必对口味,有些话未必入耳,但终究是原汁原味的。会说到国人心底。

不得不说,中国文人的很多东西更注重形而上的个人感受,对有些社会活动缺少指导性,但我更愿意比喻为一种品味。就像是香水,远观没有感觉,只是在身边久了,才会有淡淡的说不出的味道,这种感觉,其实是最好的。尽在不言中,岂不更妙。

作者简介

Nick,津籍,喜好书籍,碑帖,电影,爬山。另外,最喜欢的游戏是——围棋。喜欢本因坊秀策,秀和,藤泽秀行,更喜欢求道派的风格不喜欢现代的功利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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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跑跑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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