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轮值毒叔 诸葛奇谭·谭飞 演员·谢君豪 谭飞:豪哥现在又在做一个舞台剧了? 谢君豪:对,11月份有一个话剧在香港演出。 谭飞:透露一下名字? 谢君豪:名字叫《小城风光》,但也有人把它翻译成《我们的小镇》,英语是《Our Town》,是一个很有名的一个美国话剧,演过很多次,也是我们在戏剧学院里面一个基本的、必须的、选读的、热门的课题,是讲一个小镇的故事,然后其实里面包括很多生老病死、人生各方面的。 谭飞:其实讲到香港这个城市··· 谢君豪:主要因为它原著是一个美国的剧本,它是讲一个美国小镇,但是我们也没有把它变成香港背景,因为我们感觉这个戏好的地方主要是,它基本在每一个地方发生都一样,因为它说的内容都是涉及到人类共同的经历、共同面对的问题,台湾有一个版本叫《淡水小镇》,中央戏剧学院也演过。 谭飞:那再重返舞台,你是不是很嗨?你感觉这种嗨是不是比你在银幕,或者电视机前更嗨? 谢君豪:舞台是很嗨的。 谭飞:因为观众直接反映的。 谢君豪:舞台不嗨了可不行,你不嗨那观众肯定不嗨,你很低沉地工作,观众肯定也很低沉,不知道为什么,就可能是舞台出身吧,反正我一排练或者一演出,就感觉肾上腺素上头了,那种感觉特别兴奋。 谭飞:其实包括豪哥当年那个《南海十三郎》也是,最早是舞台剧,后来拍成电影,你拿了金马影帝。所以舞台对你来说,实际上还是一个家的感觉。 谢君豪:对,很自在,不管怎么样,上台就感觉很自在、很舒服,主要很高兴。 谭飞:而且他们跟我说,很多舞台剧演员,实际上他们是比较自闭的,他不太愿意去社交,就是他在舞台上演话剧的时候,他的那种疯狂的状态是他这种表演的塑造,但他实际生活中可能是一个很闷的人。 谢君豪:那也不一定是舞台演员,所有演员都这样,肯定有人是这样的,但也有人是很开放的,或者也有很多舞台演员私下里生活很丰富的。 谭飞:豪哥你自己舞台上和你生活中,你觉得这个反差大吗?有些人就完全是两种人。 谢君豪:也不完全对,你在舞台上演的角色,包括影视上面的其实也一样,我都是本色演出。 谭飞:就是说所有的角色实际上是你很多侧面的一种? 谢君豪:都有,包括那些好人、坏人。 谭飞:甚至癫佬。 谢君豪:都有,疯狂的、很有爱心的、或者一点爱心都没有的,很大气的、或者很贪小便宜的,在我的角色里面有很多不同的东西。 如何 进入沈四海 谭飞:好,那我们先从豪哥最近的两部作品谈起,30号就要演《那年花开月正圆》了,这也是很大一个戏,因为阵容很强,包括孙俪、陈晓,当然还有豪哥,你在里面是演陈晓的爸爸? 谢君豪:对,演一个商人。 谭飞:你能不能大概介绍一下你在里面的这个人物? 谢君豪:《那年花开月正圆》是讲一个秦商,那个地方有两个非常有钱的商人,一个是吴家,另外一个是沈家,沈家我是当家的,老是当第二。 谭飞:对,就是在商战中老是被他打败。 谢君豪:对,老是当第二,这个挺有意思的。开始的时候我看剧本,丁导让我演的时候,我一看剧本,老第二为什么不是第一啊,然后看我感觉其他每一个人物都挺好的,个个都很鲜明,为什么我那个角色怎么那么普通,然后我找他聊,他说你说得对,因为这个角色普通,所以他也最难演,这确实挺难演的,其实很多时候,我在过程里面慢慢寻找这个角色的感觉挺有意思的,我从剧本的很多方面去找他的线索。 谭飞:实际上在普通中演出不普通是很考功力的。 谢君豪:非常考功力,而且你要花很多功夫在别的地方,比如你要从其他人的对白里面寻找他是怎么说我的线索,就感觉好像侦探一样,慢慢去摸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查一查他,到底这个人物跟我有什么共同点、有什么关系。 谭飞:等于实际上豪哥的塑造,还是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而且把所有的人物,涉及到你的很多说法和台词,汇总之后形成信息,然后再来演这个角色? 谢君豪:要的,但也不是说很学究地去研究,比如我打探一个东西,看别人的对白,或者是做案头工作,其实不是去研究他,是等,等有一瞬间我把所有东西都弄完,突然间我看,噢,这句话我能进去了,只要能进去,后面就好办了。 谭飞:只要给你一个空间,你就能在这个空间内做出你的花样。 谢君豪:就像给我阳光,我就会盛放的。 谭飞:你就让他灿烂。 谢君豪:就寻找那么一霎阳光。 谭飞:那豪哥你有没有一些自我设计?因为你也讲了,一个普通的人其实更难演。 谢君豪:很难演。 谭飞:有没有什么小设计,比如有些人抽烟是一种设计? 谢君豪:那种表面上的设计是最后一步才做的,其实没什么用,锦上添花而已,你底层的东西弄好干什么都可以,或者什么都不干也行,一定要找到那个特点。其实我就是从别人的对白里面,找到《那年花开月正圆》沈四海这个角色的感觉,有一句话就说,沈老爷真是多灾多难,就是这句话我找到了,不是说他很悲惨,而是因为他多灾多难,所以他肩负着很多东西,感觉这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要肩负很多的担子,好像他赚钱也不容易,他要养活整个家族,所以他是有一种自以为自己很伟大的一种感觉,因为他多灾多难,所以他没有安全感,他有一个致命伤就是很贪,这就是他失败的原因。 谭飞:比较贪婪。 谢君豪:贪钱就会失败,做生意要贪钱,但是重点不光是钱,如果你把注意力和价值都放在金钱上,那你的生意一定做不大,所以注定沈老板就是第二,我就摸清楚了他的路子。 谭飞:豪哥,从一开始到现在,是不是在塑造每个人物的时候,不管大还是小,正还是反,你其实都做了很多分析? 谢君豪:要看什么角色,有些角色不一定需要分析,也没什么可分析的,你分析多了反而会自找麻烦的。 谭飞:明白。 谢君豪:不一定要学究地分析,但起码具体的感觉你要把握到。 评价 李易峰陈晓 谭飞:那么再说到《心理罪》,你演的孟阳,其实是最后的反派大boss,最坏的一个人,你在里面把人物的神经质,甚至让人有点觉得惊悚的一面表现得很充分,但是我觉得这里面有很好的化妆的原因。 谢君豪:对。 谭飞:我觉得是你对这个人物的把握相当精准,你讲讲你对孟阳的塑造的一个想法。 谢君豪:其实孟阳也是一个挺可怜的人,他这个医生有理想也救死扶伤,结果后来,不行,原来我抱了那么大的抱负,那么大的理想,天杀人的这样对我,他很受伤害,就开始报仇,然后就形成一种逆反的心理状态,所以其实他基调不是故意去害人,而是因为受伤害,所以他才有网上说的种种所谓的变态行为。 谭飞:还有人说是黑化的李易峰,是李易峰的另一面。 谢君豪:也是。其实李易峰心里边有两个面,一个正面是廖凡的阳光,黑暗面就是我,而且我能看穿他,我知道其实你是我,你不承认而已,你如果一旦认识了自己,你就行了。 谭飞:对,刚才豪哥那个神态,就让我想到了孟阳那感觉,就是他那种能很快进入角色的感觉,我觉得这点是我见过的演员中很少见的。当然这两个戏,你也分别合作了两个现在在内陆还算比较当红的青年演员,一个是陈晓,一个是李易峰,我也想让豪哥评价一下这两个青年演员,因为你也知道现在内陆的舆论界,包括评论界在反思,觉得我们好像有些青年演员的演技还不够,或者说他们不够认真、不够努力,那么就你来说,因为你跟他们的对手戏比较多,正好又是在密集地跟这些青年演员在合作,你的感受是什么,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 谢君豪:我感觉他们非常努力,就没有感觉他们是不努力,我感觉他们跟我合作的时候非常敬业。 谭飞:就没有出现台词记不住,需要旁边人提醒之类的? 谢君豪:这应该没有吧,我没见过有人这样的,有人是这样的吗? 谭飞:但是我们看到坊间、江湖上有很多传言。 谢君豪:传言我不知道,也没见过有这样的事情,反正我也没有把他们当成小鲜肉,就把他们当成演员、对手、搭档,没有给人家太多标签,因为我觉得演戏是一个很平等的东西,没有说这个演员年轻我就要怎么样,老演员我一定要怎么样,就是角色跟角色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必须的,而且也没有说你是年轻演员,然后你就得听我的。我演戏有一个很重要的信念,我一定要相信对手,我不相信他我演不好,这是个问题,你平常戏底下可以不相信他,但是演戏的时候,如果你不相信他,你自己你也是演不好的。 谭飞: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觉得说,就算有一些年轻演员在的时候,你一定还是平等地看待,而且不要去想他们到底是不是传说中那样的人,我不去管,你先相信他们,然后再相信自己? 谢君豪:如果你想着这个事,那你就不入戏了嘛,你跳出来去评论他,那是不对的,我不能跳出来评论他,我一定相信他。他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对手,他是我的敌人,我一定在这个人物关系里面做事的,你一跳出来那就不对了。这不光是对对手不好,连对自己都不好,因为你演戏很集中、很投入的,这样跳出来不行。 谭飞:你在现场看到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努力和付出,是不是还是觉得在他们的年龄段算是很不错的? 谢君豪:非常好,他们两个人都把自己很真诚的一面,在演戏的时候表现出来,而且非常符合那个人物,比如陈晓演我儿子,他很反叛、有点玩世不恭,后来变得很稳重,确实他是用他自己的那个真挚的感觉去演,而且他们两个有共同的东西,就是他不故意演。 谭飞:就是不做作。 谢君豪:不故意演,很诚实。 谭飞:还是一种自然状态下,真诚地创作。 谢君豪:是,很诚实。诚实有时候他可能保不了的话,那导演可能帮他,但基本上要诚实,你别装模作样的。 谭飞:特夸张那种。 谢君豪:夸张不行的,他们两个都很诚实。 谭飞:你觉得在跟他们对戏的过程中,发现他们还是很真诚的? 谢君豪:这才是演员最重要的。 技巧 不如真诚珍贵 谭飞:你觉得演员其实最重要还是发自内心地演,而不是说我有多少技巧? 谢君豪:你演十几二十年,难道能没技巧吗?每一个都有技巧,敞开的不是珍贵的,最珍贵就是最初的时候那种真诚,那种诚意、诚实,你才能去打动人。 谭飞:就是初心,最初的那颗心。 谢君豪:你演的时候真诚才会打动人,感动观众、感动对手、也感动自己,你自己都不感动、不诚实的,你怎么去感动人呢?这才是最重要。你如果是孙悟空你72变,能变多少?变不了多少。就那么一招,诚实就把你72变就打败了。 谭飞:这个说得特别好,其实一招就胜了所有的招,那就是真诚。我们也提到就是,包括香港现在也有这个情况,好像演员青黄不接,当然没有我们这么严重,舆论没有说香港的青年演员都不会演戏,但是实际上也有担忧,说香港的老一代好多是出生于五六十年代的人,过去之后到了八九十年代出生的好多演员,好像就真的不会演戏,其实现在内陆也有类似的批评声音,你觉得这个主要的原因是什么?还是说有什么方式来告诉现在的年轻演员,怎么去学习表演呢? 谢君豪:学习表演就去戏剧学院。 谭飞:因为好多新人是没有受过戏剧学院训练的,其实我知道香港很多年轻的演员也是选秀出来的,甚至原来是做歌手的。 谢君豪:它有训练班。 谭飞:短暂训练后演戏,你算是科班出身的。那他们去怎么学表演?因为我们现在看到香港也有这个问题,到了四五十岁之后的演员,好像现在二十多岁的接不上去了,没有人举得出什么例子,说那个人演技很好,你觉得这是一个什么原因呢? 谢君豪:我不了解你这个情况,但如果说是在什么情况底下,比如说训练是有一个方法的,可以让你随着这个方法,自己去慢慢寻找,可能两年、三年、四年就能有基础,往后就自己看机遇了。但如果没受过训练的,我感觉就是一定要多演,然后碰见一个非常好的导演,然后把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特点,帮你发掘出来,然后你就可以进步,这个好导演是很重要的,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东西嘛,你刚刚开始演戏,也没受过训练也没学过,他把你特别有魅力的东西挖掘出来,发现原来我是这样的,那是很重要的。 谭飞:所以年轻人就要多演。 谢君豪:多演,不一定每个导演都有这样的能力,或者说不一定每一次都能碰到这样的机会,让导演能帮你把你身上的优点都发掘出来,你多演就会碰得到,肯定会积累一些东西。 谭飞:那你觉得一切还是要靠实践? 谢君豪:靠实践,而且像我刚才说的,一定要有一颗真诚的心,你才能演得比较好,你连自己的那个东西都不相信的话,怎么能演得好?演不好的。 谭飞:所以对年轻演员,如果君豪有一些寄语的话,你会有什么样的寄语?因为我刚才举了一个例,现在年轻演员包括在香港地区,很多人也是挺失望的,因为找不到接班人了,内陆也一直有一堆人在批评一些演戏的年轻人,说他们不会演,不如陈道明,不如吴秀波。 谢君豪:这怎么能和陈道明比,这不公平的,你跟马龙·白兰度比,怎么比?不可能。 谭飞:所以你觉得舆论还是有点不宽容? 谢君豪:舆论很多时候,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这肯定的,我们不用管它,作为演员管好自己,用最纯粹、最单纯的心去面对,别想乱七八糟,那慢慢就会好的。 谭飞:还是保持一颗镇定的心。 谢君豪:对,你一定要的。如果你没有这个安静的心去演,起码我肯定演得很烂,如果我没有一个安静的心集中去演戏,我演得太差了,我接受不了自己,如果这样子的话,那肯定是不行的。 谭飞:所以谈到豪哥的戏路,你给我感觉就是,你其实挺千面的,什么人物都演过,而且你的戏路是越来越宽的,不是说越走越窄,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诀窍呢?是不是说跟你的这个科班训练,还有包括你的阅历,你自己的阅读,你的看片这些都有关系? 谢君豪:各方面都有关系,我刚才说你需要一个导演把你发掘出来,开始的时候这是很重要的。有一些气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我刚刚毕业那年进了香港话剧团,两个月之后有一个导演就找我演一个主演,是我的老师钟景辉先生,他叫我演那个暴君,而且很疯狂的,我那个时候20多岁,很斯文的,通常演这些角色的都是中年演员。 谭飞:对。 谢君豪:他找我演的是B角B咖,有一个老演员演A咖,奇怪,为什么找我演?然后后来他告诉我,原来他发现我有一种神经质在里面,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原来他比我看自己看得更清楚,所以我说一个好的老师、一个好的导演是很重要的,他把这些优点发掘出来,你就省事了,他跟你说了你就不用找了。 谭飞:我觉得钟老师看你看得很准,因为十年前我跟豪哥认识的时候,我当时最大感受就觉得你整个气质还真的是略带神经质,同时是有点忧郁,那个时候是不是也跟你的心理状态有关?还有你的造型?是那个时候头发没有那么短,还稍微有点文艺的那种,又没戴眼镜,整个就是钟老师说的那种,但是现在看到你的状态就阳光,就是完全是明朗的那种感觉。那我想问问,是不是豪哥内心有变化了?就这个过程中你对表演、对生活、对人生,是不是走出过一些什么东西?因为十年前反正你给我的感觉是真的是略带忧郁,有时候会让我想到张国荣那种感觉,偶尔那种状态就好像若有所思的,有点迷茫,同时不太坚定,好像有些困惑。 谢君豪:可能那个时候刚刚来内陆,有点不太习惯。 谭飞:好像有点怯生生的,就是老是躲在一个角落里,不愿意跟人交往。这次看到你我都挺惊讶,整个状态就很阳光,很积极的感觉,没有之前那种忧郁感了。 谢君豪:你说起来我才知道那个事,但确实最近这几年,我就感觉自己好像慢慢踏入了另外一个人生,就越来越享受吧。 谭飞:好像活得越来越潇洒,而且Enjoy那种感觉很明显的,你的笑容也是很容易看得到。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没那么多笑容。 谢君豪:对,或者那个时候普通话也不行,可能是不知该怎么表达。 谭飞:我觉得可能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就是,我觉得一个人、特别一个演员、比较天才的演员,在某些阶段他都会有一些神经质的。 谢君豪:对,一定有的。 谭飞:像你说的马龙·白兰度,包括梁朝伟、张国荣这些,他都有类似的。 谢君豪:都有,你没有这个神经质,没有这个敏感,没有这个反差,那个从0到100的爆发力,很难演得出来。 谭飞:那你自己现在还有没有想挑战的角色?因为我们能想到的角色你都演过了,除了内陆看不到的一些。 谢君豪:我有很多角色没演过。 谭飞:你想演哪些?举几个例子,有没有想演的? 谢君豪:没演过的吧? 谭飞:没演过的,想演的? 谢君豪:很多我其实都想演,看他写得好不好。 谭飞:那你举几个例子,特别想演的一些,比如说是? 谢君豪:就类型是吧? 谭飞:你自己想演的,比如说是哪种角色? 谢君豪:我自己真没有这个类型,反正类型是骗人的,你写得不好,什么类型都没用。 谭飞:所以你还是觉得,要挑的话还是要看完之后,觉得这个角色立得住你才演? 谢君豪:对,哪怕是一个小人物只要立得住都可以演,主要是能让你动心,你都不动心那怎么演?首先自己要动心,不管什么人物,你写一个皇上,我一点不动心,那怎么办?你写一个普通小市民,但是让我很感动,我就一定争取来演,很多职业类型,比如一个医生、律师、警察··· 谭飞:这不都演过吗? 谢君豪:小偷··· 谭飞:你应该都演过? 谢君豪:演过,农民没演过。 谭飞:你演农民可能也不太像吧? 谢君豪:只要把他晒得皮破、嘴巴也颇,就挺好的,如果有一个机会的话,然后去农地里种地,生活一个月。 谭飞:那你愿意为这种去生活一个月吗? 谢君豪:如果这个戏让我动心,我愿意。 谭飞:你也看了《摔跤吧爸爸》,看了吗? 谢君豪:看了。 谭飞:你觉得阿米尔·汗那个角色,你敢去演吗? 谢君豪:要给我时间健身,我愿意演。 谭飞:还有增肥减肥? 谢君豪:对我愿意的,你给我时间,都要有时间的,不会说演就演的,你给我去学那个摔跤,那个故事发生在哪儿呢?印度? 谭飞:发生在中国,因为我们打个比方。 谢君豪:中国也行,如果是印度,那你把我派去印度,你要给我时间,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行了,你一定要体验生活,那么好的作品有机会让你去体验生活,你为什么不演? 谭飞:所以你觉得一切伟大的角色,还是需要很认真地去塑造,花时间和精力? 谢君豪:是的,需要的,要给时间、给空间,不能太赶,沉淀才能有东西出来。 受伤 时的心态 谭飞:我再问问那个君豪,09年《杨贵妃秘史》,当时发生了火灾,你去救小女孩,自己容颜上是受了一些伤? 谢君豪:是受了伤。 谭飞:那这个之后,你的心态是不是有一个很大的变化? 谢君豪:我这个人有点没心没肺,就是第一天晚上OK,样子就这样吧,要不改行吧,我就这样想,也没什么太难过的。 谭飞:没有难过吗? 谢君豪:没有难过,要不就改行。 谭飞:当个编剧、导演之类的? 谢君豪:对,之类的吧。 谭飞:但平时也写东西吗? 谢君豪:编剧算了。 谭飞:导演我觉得你可能没问题。 谢君豪:导演吧,反正导演就是让人家写,写给你看,你说这不行什么,叫他再写嘛,就OK了。没有说很绝望,不行就改行,有机会就改行,我就是这样的想法,到后来没事了,没事挺好,就不用改行了。 谭飞:那其实你面对这么大的事儿,内心还是很坦然,就没有说很多人患得患失,好难受,影响太大什么的? 谢君豪:偶尔有那么一下是有点难受,比方说没复原的时候,偶尔有一点,不多,完全不多,都像正常一样的,把它当正常一样,就没出门而已嘛。但是真没有感觉,好像经历过要生要死的那种状态,真没有。 谭飞:所以04年你演《仙剑奇侠传》,演李逍遥的师傅,你们师徒好像都有被毁容的经历,因为胡歌也遇到一个车祸。 谢君豪:是。 谭飞:你们有没有互相聊过这个事,因为说不定胡歌就成了下一个谢君豪,因为确实好偶然的一个事儿,就是两个人都出现了意外,胡歌那个事儿也是没想到的。 谢君豪:对,没聊这事儿。 谭飞:没聊过? 谢君豪:没聊这事。 谭飞:就没有觉得是自己人生的一个疤,没有想得那么严重? 谢君豪:我自己没有。 谭飞:还是很淡定和坦然的。 谢君豪:就是没心没肺,真没想得那么严重。 谭飞:胡歌其实现在成就也挺高的,你是不是也觉得,胡歌身上也有很好的一个潜质?就是说他把很多东西看得比较淡。 谢君豪:对,他一定经历过很多东西,才能成就今天的成就,我发现他非常好。 谭飞:因为正好你们俩还都是,甚至师徒俩还有相同的经历。 谢君豪:这碰巧而已,他严重多了。 谭飞:他那个事确实对他影响挺大,当时真的就可能,即将都当不了演员的那种变化。 谢君豪:所以我那个时候挺难过的,但还好,幸运。 谭飞:但是如果说,我要是个平常人,我就觉得这个事对我打击很大,我肯定转行了。 谢君豪:因为一到这个情况下,你所有理论都是废的、没用的,你看你当时怎么反应,为什么有这个反应呢?我都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应该很多人都会比较··· 谭飞:对,甚至有人情绪就崩溃了。 谢君豪:崩溃了嘛、接受不了嘛。 谭飞:但反正你就自然而然地就觉得··· 谢君豪:我也没有总结我自己内心的世界为什么会这样。 聊 长恨歌 谭飞:那说到《长恨歌》,因为《长恨歌》也是一个名著改的,那么程先生跟《南海十三郎》里面的那个老江有什么相似之处?还是说这俩角色是有相似的地方? 谢君豪:表面上没有,但事实上真的有相似之处,表面上《南海十三郎》是很张扬的一个人,程先生是很含蓄的一个人,其实他们骨子里面确实,共同有一种傲骨在里面,他要坚持着某个东西,《南海十三郎》坚持着艺术的一个追求,或者是一种广东岭南文化的承传,那种岭南文化精神的一种坚守。 谭飞:就是必须坚守和传承的意味。 谢君豪:程先生内心也是,你看他剧情上说他喜欢那个女人,爱那个王琦瑶,一生都爱她,永远在她旁边默默地守候着··· 谭飞:默默守候。 谢君豪:备胎。 谭飞:默默地当备胎。 谢君豪:默默当备胎。你以为他很悲哀,其实不是,在我的处理上,程先生他不是守这个女人,他不是守这个女人,他是守着上海那种最后的··· 谭飞:贵族。 谢君豪:对,绅士、优雅,贵族的一种精神在里面,所以他背后其实很硬的,老程很硬的。 谭飞:就是你觉得老程背后还是一种文化的底子在支撑。 谢君豪:而且他表面上油,其实他油里面有硬骨头,里面很硬的,要不他坚守不了那么久。 谭飞:所以我觉得其实豪哥演这些角色,我觉得你身上也有类似的东西? 谢君豪:有。 谭飞:因为其实刚才你也给我们表达了你对很多事的看法,表面上你其实特不在乎,但是谁说你骨子里不在乎呢?可能骨子里非常在乎。 谢君豪:对。 谭飞:有些底线也是要坚守的。 谢君豪:不能过。 谭飞:你是很了解的。 谢君豪:如果说我没有这个东西,我就不会这样选择去处理这个人物,肯定我里面有一种东西在鼓动着我,我才这样处理这个人物,我不能凭空想象出来的,所以我就刚才说用本色的演出,就是这个意思。 谭飞:而且《长恨歌》的难度还在于说,它上下部各换了一个女一号,其实对你是一个挺大的挑战,因为对手不一样,这个年龄感、分寸感都不同,你当时是怎么把握的? 谢君豪:分寸感是戏里边已经给了我很大的方便。 谭飞:就剧本本身给到的? 谢君豪:对,这是第一个。第二个造型上已经做了很大的分别了,因为年轻的时候我穿西装革履的,做个中分油头,带个近视眼镜,一到后期中年的时候,镜头一转,我就穿了那种比较朴实的,那种蓝色的、蓝布的衣服,带着那个破眼镜,头发蓬松,睡在那个路边,睡路边上的修钟表小摊,刚好那天特别好,就是总有转换嘛,我们从前期转换后期,先拍前期,拍完前期的,马上第二天就转后期的戏集中拍,因为赶前期的戏赶了个通宵,赶了个通宵之后,第二天就马上拍那个了,就还没睡醒啦,迷迷糊糊地去,刚好就躺在那个钟表摊那边,那天下雨,特别残忍,那导演说赶紧拍,我就睡你拍吧,然后下雨气氛特别对,前后对比一来,我们一看回放就知道。 谭飞:就你本来那天天气也帮了你。 谢君豪:帮了我,衣服也帮了我。 谭飞:落魄感就塑造得非常充分。 谢君豪:整个的精神状态也帮了我,因为他前几天开通宵了,剧本也帮了我。 谭飞:因为吴兴国先生,他也是搞京剧出身的。 谢君豪:他在台湾。 谭飞:你是搞舞台剧和话剧出身的,就是你们俩是不是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因为你们俩的对手戏在这里面也很多。 谢君豪:我们对手戏不太多。 谭飞:不是太多,但是你们是不是老是在聊一些角色塑造,因为你们兴趣爱好肯定是想通的? 谢君豪:没有,我们没有聊,我们平常演员聊天都没有这个话题。 谭飞:为什么不聊呢? 谢君豪:很少。 谭飞:还是会觉得要分开这个生活。 谢君豪:就聊家常吧,比方说你排练你是个导演,那个人我跟你分析一下,那个人物应该这样,跟你说半天,演员跟演员之间很少说半天那种,就兄弟别说了我先走。 谭飞:如果是生活中也谈戏,就是有点人戏不分了。 谢君豪:我生活就谈生活。 谭飞:还是要分开吧。 谢君豪:吃饭喝酒那都是正常生活。 谭飞:那豪哥你选择剧本有没有一套标准?因为实际上你刚才也讲到写的人物要立得住,还有没有其他比较特别一点的?我看你也不愿意重复。 谢君豪:对的,首先肯定是不愿意重复,但是我得说最基础、最基本那点,底线不能过。 谭飞:什么底线呢? 谢君豪:这底线很简单,让我心动就OK了,触动我的心,这个是基本的,但是我很狡猾。 谭飞:狡猾是在哪呢? 谢君豪:狡猾是说我也可以选择很多戏,肯定是这个心动留下,这个心不动扔掉,但如果万一最近我缺钱。 谭飞:这真是大实话。 谢君豪:这个是大实话,然后你看这个心不动。 谭飞:如果钱让你心动? 谢君豪:钱不能让我心动,但我需要这个钱,但是我有办法令它让我心动。 谭飞:那你什么办法? 谢君豪:自己去找。 谭飞:还是说你自己会改? 谢君豪:不改,从现有材料里边找一个点让你心动、让你感动,要不你演不下去,这是我狡猾的地方。 谭飞:是真够狡猾。 谢君豪:一定要找,而且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 谭飞:反而我认为豪哥说的是实话,有时候问一些演员,他讲得会比较虚伪一些,说我不行那就算了。 谢君豪:我也会。 谭飞:你当然也会,但是你刚才说的我觉得更像是一个··· 谢君豪:但万一缺钱呢? 谭飞:这谁都会遇到这样的时候。 谢君豪:对,那你怎么样?虽然它表面上第一眼我心不动,但是我看了十眼,我一定能找到它让我心动的理由,当然它不是完美的,但是这个底线不能破。 谭飞:而且你说的这个理论,我觉得很多实际操作中,正是如此发生的,就比如说很多人回忆某个角色,当一堆人去问他,你当年是不是特别喜欢这个,我才不喜欢我都不想接。 谢君豪:很多时候是这样。 谭飞:勉勉强强演了,但反而一炮而红。 谢君豪:对。 谭飞:你觉得这个是不是说明了,艺术的规律还是有偶然性?比如说我一定要它成功,它就能成功的? 谢君豪:说一定要成功的通常都不成功,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想过的它就会成功。 谭飞:就无心插柳的时候。 谢君豪:很多时候都是这样。 谭飞:甚至你一开始很厌恶这个角色,说我就不想接,就是因为我挣点钱,后来发现这个人物是你代表作之一了? 谢君豪:是,很多时候都这样的,当然也有些情况不是,但是很多都是你在心里边,我一定要百分百做好,我一定把它全都投进去,这个一定好,出来就普普通通。 谭飞:就太去想刻意干嘛了反而好。 谢君豪:或者是可能不放松了,不够坦然。 谭飞:其实你觉得表演的松弛还是很重要? 谢君豪:对,很重要,而且心态上坦然也很重要,你不在乎他反而好。不在乎不代表不认真,你人生也有不在乎的,潇洒不代表人生不认真,你态度越潇洒就越演得好,你越在乎、越顾忌,越内心纠结,你就感觉我这个人物很有深度的,我得把他“哗”——,很多时候我的经验就是,起码我如果是抱着一个心态去演,不如我放松演得好。 谭飞:豪哥,那在你放松和真诚的标准下,你认为如果说是华人演员里面,哪几位是你自己比较欣赏的? 谢君豪:很多人我很欣赏,他们非常厉害,姜文、葛优、梁朝伟、刘青云,全是高手。 谭飞:那更年轻一点的有没有? 谢君豪:都很年轻,他们还不年轻? 谭飞:他们还年轻?现在好多人都说为什么接不上班,因为原来的人太优秀了,新的人优秀不起来了。 谢君豪:再慢慢等着看吧,哪天有一个机会,或者是积累到某个程度,它就会爆发的。 谭飞:就是不着急。 谢君豪:不着急,着急什么呀。 谭飞:就不是说我明年就要全世界承认我的演技? 谢君豪:那肯定不行,你说你明年行,那你肯定明年不行。 谭飞:就慢慢等待这个时机,说不定偶然一下就成了? 谢君豪:对,这个偶然也是一个过程里边的一个结果,其实不是偶然,其实它是过程里边的一个结果,看起来偶然其实不是偶然。 聊 南海十三郎 谭飞:对,我们再说到《南海十三郎》,因为豪哥也是《南海十三郎》来轰动整个华人演艺圈的,因为其实最早很多人是不知道豪哥的,直到你拿了金马奖,很多人还在问谢君豪是谁,但是话剧的那个《南海十三郎》其实也是挺有名的。因为话剧是跟电影是不同的介质,话剧是面对观众的,有时候说它的表演需要现场给观众一种刺激,你得有互动,但电影你是银幕,这种方式你就不需要那种直接的刺激,表演方式一定会有调整。 谢君豪:对。 谭飞:你在这里面有什么变化? 谢君豪:那个时候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变化,因为那个时候很少拍电影,我拍电影《南海十三郎》的时候,我还在香港话剧团当演员,这个戏刚在话剧团演完,高志森导演就拿去拍,原班人马叫话剧团演员去拍,说实话大家都没拍多少电影,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拍,也不知道怎么演,幸好我们这个戏演过很多次了,这个人物我非常熟,对白也熟,怎么处理每一场我都知道,唯一要注意的是声音别那么大。 谭飞:话剧舞台声音必须大。 谢君豪:对,话剧舞台声音大,电影离得那么近,小声说就行了。 谭飞:那是不是表情、肢体动作也得收着演? 谢君豪:声音那么小了,那表情肯定会小。 谭飞:是,要不然在舞台上那种夸张劲··· 谢君豪:你声音大、能量大,你一定整个人都跟着夸张,你能量相对稍微缩小,你说话声音小,你表情肯定小,表情夸张声音小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整个人的状态都会收起来。 谭飞:等于实际上最大的变化是收着演,就是内敛了,不再外化了。 谢君豪:一定是这样,因为话剧要面对一千多观众,摄影机就这么近,其实控制距离感是一种能量的控制,一千多观众你得打到最后一排,你十个观众,你不能用一千观众的能量打过去。 谭飞:但你自己人生你现在回忆起来,就那么多年表演,是不是觉得话剧生涯还是给你的帮助实在是大?因为实际上香港的表演有两种体系,像您这样是不多的,好像大部分是出身于像TVB的训练班,包括有一些是选秀出来的,有一些是新人直接就演戏了,甚至没有任何训练,你是真正的科班出身,那么实际上这两种表演体系,好像到后面也会有不同的变化,就刚才您举到的例子像梁朝伟,包括发哥他们其实都是TVB训练班出来的,他们表演反而更生活化一些,因为你是从舞台出身的,你觉得是不是这两种的表演方式,到最后其实还是会汇流到一起? 谢君豪:我感觉应该会汇流到一起,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舞台跟电影、电视,三方面你都要积累若干的经验,你才能把它融在一起。这个最后还是归在一起的,就很真实地把演这个人出来,不光是舞台上和电影上,或者电视上都是统一的,不过它呈现的方式不一样,一个可能一千多观众的,一个是多方面的,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几个镜头的那种。 谭飞:我觉得挺好,《南海十三郎》现在想想还很经典。 谢君豪:谢谢,对我也是很重要的一个角色。 谭飞:那今后你还有可能回舞台上,重新演话剧的《南海十三郎》吗? 谢君豪:我去年演完了,然后我再等几年吧,再沉淀一下吧。 谭飞:但提到这个角色还是很有感情? 谢君豪:对,非常有感情的一个角色,所以我不想再重复我去年演过的一个东西,过个两年就像工厂模式一样又演出来。对我来讲,我希望再沉淀一下,自己有一些对这个人物的新体会,可以再跟观众分享。 谭飞:那豪哥还是觉得,你需要每个版本都有微微的变化,微微的调整? 谢君豪:希望。 谭飞:就是说你刚才讲的回到初心。那下一步您还有什么其他的影视剧的计划吗? 谢君豪:我刚刚演完《三国机密》的电视剧。 谭飞:是在里面演什么角色? 谢君豪:我演曹操。 谭飞:你演曹操!这个版本的曹操我还很期待,这应该连做梦都想不到。 谢君豪:对,而且把这个念头变成现实了。我感觉确实跟以前的曹操也挺不一样的。 谭飞:那你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把握这个曹操的秘诀是什么? 谢君豪:放出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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