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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病了,就不算你们的宝贝儿了?

 四味毒叔 2020-08-04

2018年,在被各种“玄幻巨制”“X年精心打造”“好莱坞原班人马”等等狂轰滥炸过后的电影观众与制作人们,将热切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现实主义题材。

从狂揽30亿暑期票房的《我不是药神》,再到几乎零差评的双女主电影《找到你》,从国家医疗保体系到拐卖儿童、家庭暴力等话题,两个小时的大荧幕展现出社会灰色的剖面,让观众们在为人间寄情痛哭流泪的时候,感觉到电影真实所带来的压抑冲击。

这样的电影,有深度也不乏戏剧张力,最重要的是我们总能在现实生活中找到电影的映射,而这样的交互也让现实主义电影多了一层耐人寻味的况味,是怎么咂摸都能感受到新滋味的。

有《我不是药神》《找到你》断然是不够的,所以《宝贝儿》来了。

这部由刘杰导演拍摄的现实主义作品,聚焦的是存在中国出生率高达5.6%的缺陷新生儿,先天畸形、染色体异常、遗传性代谢疾病等等,都是这些刚刚开启人生的宝贝所面临的巨大威胁。对于怀胎十月又艰辛生产的父母来说,那是从自我身体中剥离出的血脉骨肉,但由于先天的疾病,缺陷新生儿也意味着一座能压垮家庭的沉重大山,在巨大的金钱与精力投入后仍挽救不回的脆弱生命。

说白了,这是一场与命运未知的惨烈博弈。

从这个角度来讲,《宝贝儿》本来可以成为一部极其煽情的现实主义电影,在情与法的冲突中周旋拿捏,合情合理的赚足观众们的眼泪还顺带感慨一番成长不易,人生此行且走且珍惜。

但刘杰没这么做。

在整个电影96分钟的时间里,他始终保持着克制的冷静,在微微晃动的镜头下,观众不过是无声的观察者,一个无法投赞成反对票的中立者。

所以很多人看完这部电影,都怀抱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究竟应该站在谁的视角去审视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最正确的做法又该是什么?情感与法律相冲突的时候,我们又应该站在哪一边?

生活本就不是非黑即白。

爸爸妈妈,如果我病了,要花很多很多钱,甚至吸干你们的血,那我还算是你们的宝贝吗?

在女主角江萌看来,一个孩子,被包裹在襁褓中的柔软生命,不论健康与否,是被怀抱着希冀从子宫脱出的,稚嫩到几近透明的手脚,懵懂澄亮的眼睛,无论如何都是父母的宝贝孩子,是不可能被抛弃在医院里放弃治疗的。

江萌是被弃养的孩子,在寄养家庭长大,她看起来并不机敏,神情中带着一股茫然的执拗,她爱极了给予他二次生命的养母,却也不能完美表达出她对养母无微不至的爱意,以至于在冷着脸拆掉富含甲醛的装修木板时,让养母气的跺脚:“我真是后悔养你!”

她的肚子上有一块难看的伤疤,她被摘除了子宫不能生育,她歇斯底里的对着放弃治疗的婴儿爸爸嘶吼“她是可以被治好的,我就被治好了。”

潜意识里,她不愿因相信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是就这样将其轻易放弃,所以她和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婴,有命运链接起的残忍共情。

江萌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我们未曾得知,导演也没有刻意安排她对过去生活的回溯,似乎只是从她并不顺遂的人生中截取了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小段,只不过从这一小段人生中,我们就能窥见她身上背负的苦难与无奈。

她爱孩子,一心想在医院工作,在找不到工作的时日里,拒绝办一张能增加收入的残疾证,甚至还想借钱为素不相识的肛瘘女婴动手术。

正因为她走过这条路的苦难,所以她想要再拉这些即将跌落悬崖的孩子们一把。

为了出演消化系统有问题的江萌,杨幂画上了一副惨淡的妆容,这种惨淡还不是那种面无血色的苍白黯淡,而是一种黑黄的颜色,和那些在汽车站靠着墙根疲惫坐下的务工者们一般,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脸上是隐隐约约的晒斑,纤细的脚腕子藏在空荡荡的裤管里。她不怎么说话,只是下颌微收,一双有些木讷的眼睛警觉地看着对方。

天知道生下来就有缺陷的她曾经受过多少不公的委屈。

说实在的,我并不是杨幂的粉丝,对她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几部热播电视剧中白皙完美的脸,但她在《宝贝儿》里的表现实在是让我爱不释手,作为电视剧女王第一次出演文艺片,虽然看起来有些生涩的懵懂,却正好与角色的鲁莽青涩结合在一起,就有一种一切顺理成章的妙意。

最爱的就是当郭京飞饰演的女婴父亲一遍遍质问江萌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这样的行为无异于给他们做父母的伤口上撒盐的时候,江萌一遍遍执拗的重复“她是可以活下来的,我就活下来了。”

不是不能治,是还有希望。杨幂在一遍遍重复这些被肢解的支离破碎溃不成军的句子,说给郭京飞听,更是说给丢弃自己的亲生母亲听“我是可以活的,所以你们为什么放弃了我?”颤抖和摇摆不定,没来由的钻牛角尖,在这样语焉不详的重复中,得到一点初绽的端倪。

到最后,这些没来由的执拗在噩耗面前消散成灰,江萌变成了被抽光力气的木偶。

更迟钝,更不知所措。

大幂幂这次,确确实实端的起演员这两个字了。

负责饰演江萌聋哑的青梅竹马的李鸿其也是让人眼前一亮,手舞足蹈的支支吾吾再加上那张似乎能说话的脸,浑然一体的表演让人情不自禁怀疑他是否真的有过聋哑经历,市井小民的气息在李鸿其扮演的角色上体现的更为明显。

真实,克制,这也是《宝贝儿》拥有复杂况味的一大主因,与刘杰之前导演的《马背上的法庭》和《碧罗雪山》相比,《宝贝儿》的格局,似乎显得小了一些,它所瞄准的不过是一个被放弃治疗(等于宣判死亡)的女婴,但实际上,它的核心依然是人性与现实、情与理的交锋。他为你展现混沌,让你在片尾的字幕音乐中陷入深深的迷茫:

命运这团乱麻,又有几个人能完好的编织成一席可以抵御夜寒的袍呢?

《四味毒叔》是由策划人谭飞,剧评人李星文,编剧汪海林、宋方金、史航五人发起的影视文化行业第一垂直独立视频表达平台。欢迎有个性、有观点的导演、制片人、编剧、演员、经纪人、评论人、出品人等前来发声,或脱口秀,或对话,观点不需一致,但求发自内心。“说” 责自负,拳拳真诚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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