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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思冲
丹·康纳斯从Telltale创建开始到2015年期间担任Telltale的CEO。2016年，他在巴塞罗那召开的Gamelab上发表了一场演讲。我在展会现场对他进行了采访。康纳斯目前已经从CEO的位置上卸任，但仍然在Telltale任职。 GamesBeat：这次E3让我从很多角度思考“故事”这个概念。新《战神》将着重强调文学中的父子关系主题，这在《战神》系列中一直存在，但始终被淡化。新《毁灭战士》要在纯粹的动作射击游戏基础上增加“层次化游戏”概念。我想知道，你是否已经从游戏叙事中总结出了什么规律？你知道，在这方面整个业界都在向你们靠拢。 丹·康纳斯：人们已经开始意识到“故事”对游戏的重要性。玩家开始期望游戏能带给他们故事，但这种期望是很理性的，你没法糊弄他们。这样的玩家一直都存在，但目前他们除了Telltale和顽皮狗之外几乎没有别的选择。《神秘海域》是动作游戏，但它仍然十分强调叙事。面对这样的游戏和这样的公司，你会本能地感觉到，有一个好故事在等着你。 爱玩枪车球的老兄往往一副“把这些有的没的给我扔了，老子就是想爽”的表情，所以在两种玩家之间的争论是不可避免的。我还不了解新《战神》，也不确定他们是怎么实现的，但我了解那帮家伙，他们乐于尝试新东西。无论如何，角色的背景和内涵都是至关重要的——《Madden NFL》很成功，但如果你把游戏里球员的名字全部换成瞎编的，肯定会失败。一个名字不光是名字本身，更重要是它代表的人和其他更深刻的东西。 关于游戏业界开始重视游戏的剧情的趋势，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我希望Telltale能够为已经开始重视“故事”的玩家带来更多的东西。 Telltale2016瞩目新作：《蝙蝠侠》 GamesBeat：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你们就成了最会讲故事的公司。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康纳斯：你这个问题很有趣。要回答这个问题还是要提到我们的转型期。当时我们非常传统，但一直探索着新的道路。每当接手一个没出过冒险游戏的品牌，我们都会加入一些新的东西，让它更流畅，对没玩过冒险游戏的人更友好。这八年里的所有探索造就了《蝙蝠侠》。这个游戏肯定会具有革命性。 我们从最开始就准备讲故事，并围绕故事构筑了整个系统。如果没有系统，光靠着几个天才硬挤，是挤不出什么好东西的。听上去可能有点傲慢，但我已经让自己尽可能谦逊了。事实就是这样，不可能说你想出一个主意就直接开干，然后所有人表示：“这真是绝了”。凡事都有一个过程。Telltale最明显的优势就是“系统”，它支持着我们的工作模式；在游戏开发的过程中，我们会遇到同互动叙事有关的难题，“系统”能帮助我们解决问题。 《回到未来》《怪诞扑克夜》《侏罗纪公园》和《行尸走肉》——如果你有在关注我们，很容易发现，开发这些作品的日子对我们至关重要。那是我们的转型期。《侏罗纪公园》引入了QTE。《怪诞扑克夜》引入了玩家可以插嘴的对话。《行尸走肉》把这些元素有机地结合到一起。 GamesBeat：谈起掌控玩家情绪，没人可以绕过《行尸走肉》。以这部游戏为分界点，你们的风格发生了一些变化。它对你们来说是一个里程碑吗？ 康纳斯：这要结合实例来说明。即使在《回到未来》这样的早期作品里，我们也不会刻意追求感动玩家。剧本质量和角色塑造都至关重要，我们有最好的工具来处理这些东西。回想起来，当时我们真的很投入，那些场景至今都历历在目。我们的根本目的是向游戏注入情感。情感——这就是《行尸走肉》想要讲述的东西。我们希望做到即使罗布特·柯克曼（Robert Kirkman，《行尸走肉》漫画作者）玩了这个游戏也会感到悲伤。我们将所有的能量聚焦到一点。只要火候足够，我们就能意识到“这些东西应该用在游戏里，它充满了力量”。所以，我们做的事情就是把“力量”集中到起来，然后将它放到该放的地方。 在Gamelab上演讲的康纳斯 GamesBeat：你们能让叙事技巧进化到什么程度？ 康纳斯：我相信，我们的IP战略是对的——找到优秀的IP，然后将它们改变成互动游戏。我们不需要飞跃式的进步。有时候，我们的游戏会比较古怪，甚至看上去不那么像游戏。我们只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娱乐业往正确的方向推动。互动存在于万物之间。你用互动设备玩游戏，游戏里的菜单是互动元素，“第二块屏幕”（译注：娱乐产业的一种说法，很多设备都被称为“第二块屏幕”，第一块屏幕往往指电视）体验也是互动的一种。你和屏幕的互动造就了你的体验。 从这个角度来说，传统电视节目倒像是长达一小时的“无互动体验”。然而，电视里常常会说，一切足够重要的产品都具有交互性。我不确定这个“交互性”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但如果你问我，我会说，应该做到像Telltale的游戏一样。 GamesBeat：从《我的世界》到《冰与火之歌》，你们好像可以把任何题材做成剧情驱动的游戏。 康纳斯：我们确实可以做到。只要玩家还有钱买我们的作品，只要角色还会按剧本演，我们就能源源不断地创造Telltale式游戏。很有趣，经常听见别人说，“难以置信，Telltale怎么能这么做？他们疯了吧！”我们就是这么疯，逼得玩家直挠头，除了无脑玩家。玩家对我们的期望不够高，导致我们其实并没有做到很好，但玩家仍然为我们的游戏而惊喜——我为这个现象而惊喜。 GamesBeat：人们出于很多理由把Telltale和Quantic Dream归为一类。你觉得你们相似吗？ 康纳斯：我们确实相似。Quantic Dream善于戏剧化叙事，捕捉情绪，让玩家感到身临其境。这是他们的特征。在这些方面我们是一样的。 Quantic Dream著名游戏《超凡双生》海报 GamesBeat：他们的画风非常独特。在视觉风格上，你有什么明确的观点吗？ 康纳斯：对，他们的画面更加风格化，而我们更倾向面向大众。我们不希望只为高端玩家服务。在这点上，我们其实还挺“民主”的。在大众化的基础上，我们希望自己的艺术风格能让游戏看上去更有趣，更吸引人。我们的剧本让人物充满识别度，从美术的角度来看，有识别度的人物肯定更容易塑造。 我昨天还对某人说过，“就算你能做出世界第一的面部动画，只要配音差劲或者台词不行，就完全没有用。”这才是我们专注的点。我们希望产出很多内容。我们不奢望每两年半出一部杰作。我们希望保持稳定的内容产出，让玩家始终关注我们——这对我们很重要。 GamesBeat：新《毁灭战士》提出了“层次化游戏”的概念。在游戏里玩家可以找到一些AR场景，在场景里会发现资料，通过它们玩家可以弄懂剧情（同时，单纯喜欢射击的玩家可以避免接触剧情）。你们就不用这么做。你们像是皮克斯，总是会偷偷掺加一些孩子没法理解的幽默。 康纳斯：确实是这样。比如《我的世界：故事模式》，它的玩家年龄分布实在是太广了。我们希望同时满足老玩家和年轻玩家。皮克斯式隐喻太适合我们的游戏了。 如果从META（译注：元叙事，参见这里）的角度来说，新《毁灭战士》的做法还挺有趣的。他们就好像在说，“我们知道有玩家喜欢故事，但大多数玩家是冲着枪枪枪来的。”他们做出了玩家真正想要的东西，这很酷。我们不一样，故事是我们的根本。我们没法说：“你可以跳过剧情。”因为剧情就是玩家本人选择的结果，他必须为此负责。 如果要我们也玩一些META花样，我们希望让游戏能够超越游戏软件的“物理本质”。我们希望Telltale的游戏即使在章节和章节的间隙中（译注：Telltale游戏大多选择以章节的形式发售）也能和玩家发生沟通。例如，玩家在本章的选择，将影响他在下一章玩到的剧情——这样的想法太激动人心了。 新《毁灭战士》游戏截图 GamesBeat：单故事+单结局、多故事+多结局、开放性故事+开放性结局——在这里面你倾向于哪一个？ 康纳斯：开放性故事，就是开放世界游戏。开放世界游戏很酷，玩家在真正意义上创造了自己的故事。但是在开放世界中，你没办法体验到角色间的戏剧性冲突、情绪和一个完整的好故事。在开放世界游戏里，你理论上可以创造出任何东西，但无法得到一本好书，或是一个好电影带给你的叙事体验。 在创作结局时，如果我们希望让它与众不同，会在保证玩家满意的前提上，同时吸取三种类型（上面说到的三种结局类型）的优点。Telltale最出众的地方是：玩家对他们亲手创造出来的角色抱有各自不同的感情。我的角色在这个情境下采取了这个决定，另一个玩家的选择却完全不同。在用自己的选择一步步将角色引向结局的过程中，玩家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主动权。 打个比方。看了《我们之中的狼》的漫画，我觉得毕格比·沃夫（Bigby Wolf）是个诚实的大好人，永远不会伤害别人。但是沃夫跑过来告诉我，“我在书本的结尾揍了所有人然后把他们扔进巴士里，他们都觉得我是个混蛋。”这就是玩家玩游戏的方式。这就是Telltale游戏的特点。是你在适应环境的过程中创造了戏剧性，而不是环境本身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 GamesBeat：你们似乎鼓励玩家谈论他们的选择和结局。 康纳斯：还包括他们选择结局的理由，这是最重要的。 在测试游戏的时候，我们就会和玩家进行这类交流。他们会说，“我不能这样做！肯尼（译注：《行尸走肉》里的角色Kenny）是我的朋友！”或者“我永远不会在克莱门蒂（译注：Clementine，《行尸走肉》里的角色，是个孩子）面前做这种事情！”他们和珍视的角色间已经发生了某种联系，即使在游戏结束了之后仍然是这样。这就是Telltale游戏的价值。 GamesBeat：从一个互动故事里，玩家可以得到很多。 康纳斯：是的，它会很有深度。游戏艺术不光能为人类创造价值，也能给我们带来某些体验。 触乐丨高品质、有价值、有趣的移动游戏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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