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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小小说两则》-合肥

 白云之边 2020-08-05
齐鲁文学

作者简介:蒲公英,女,原名彭根霞,80年,自由撰稿人,某网站编辑、中国文联协会会员。有多篇作品发表于《中国诗》、《中国文学》、《动诗刊》、《雪莲诗刊》、《中国网络诗歌精品选》、《中外诗歌散文精品集》等诗刊杂志及网站三十多万字,著有诗集《星星点灯》、长篇小说《跟我回家》。曾获第二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二等奖、中外首届当代“桃李芬芳”诗歌散文大赛诗歌优秀奖等。





-作品欣赏-★

《小小说两则》

作者:彭根霞

【阿妮】

阿妮是三伯捡来的孩子。那年三伯三十岁。

阿妮,是三伯那年去河边洗衣服捡来的一个孩子。捡来时,还是婴儿,才三斤三两重,用一个旧棉碎花被包着,被子里面,有一袋没拆封的奶粉,还有个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请好心人收养阿妮,八六年三月五日晚三点四十五分,三斤三两。”三伯把她抱回了家。

三伯没养过小孩,更不知道该怎么搅拌奶粉,三伯抱着阿妮来到东子家,就是这时,东子第一次见到阿妮,阿妮睡得很香,东子拽着妈妈的手,打量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小小的不速之客,眼睛一眨都不眨……

不知什么时候,村里的大爷大妈都来了,这娃真可怜!大家围着阿妮,议论纷纷,把东子家的小屋挤得水泄不通。

那年东子五岁。

三伯是东子的远房亲戚,没有老婆,也没有兄弟姐妹,从记事,父亲就让东子哥儿几个叫他三伯。三伯一直独居在村东头的大榕树下,他偶尔会到几个本家里坐坐,也到东子家来。

村里的人说,阿妮这孩子太可怜啦,打小就没爹没娘,来到咱村上,就是一种缘份,全村人都得照顾,阿妮,是全村人的孩子。

三伯对阿妮很好,有好吃的从来舍不得自己吃,街坊邻居隔三差五送些粽子、馒头,三伯都会留给阿妮吃,阿妮叫三伯爸爸。

光阴过得真快,一转眼,阿妮七岁了,该上学了,三伯从破被褥下面找出藏了很久没舍得用的一个个皱巴巴的纸币,数了数,三十三块,还差十二块,三伯卖了开春就开始养的四只小鸡,又问隔壁张大婶借了五块钱。

东子妈看爷俩实在可怜,也送去平时省吃俭用抠下来的十块钱,还把家里新下的十个鸡蛋也带去了。“得让妮读书”东子妈想,去的时候,掂着个小脚,走得很干脆。

阿妮终于上学了,三伯吁了口气,带着阿妮整个村子有娃娃读书的挨家走了个遍,“要带好妹妹啊!”三伯叮嘱着,村里的大爷大妈也叮嘱着,一遍一遍,东子的责任当仁不让。

阿妮上学了,阿妮学得很用功。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阿妮在家割草喂猪、做饭、洗碗、洗衣服,什么都干;阿妮在学校认真听老师讲课,虚心学习,乡里乡邻的提起阿妮,无不伸出大拇指夸赞她!夸阿妮的时候,阿妮捂着嘴羞涩地笑,眼睛望着三伯,又望望东子,东子也在笑,阿妮是东子最好的玩伴,阿妮喊他东哥,三伯也是这样教的,这年阿妮一年级,东子四年级。

又是一天放学,东子早早等在阿妮教室的出口等阿妮。“东子哥,你不用等啦,阿妮在班主任王老师那,刚王老师叫虎子哥过来叫的。”一个叫香子的同村大点的女孩子对着东子喊,东子迟疑了一下“哦,知道了。”东子的脚步挪了挪,又收了回来,“还是在这等吧!”东子想。东子每次都是在这等阿妮,无论刮风下雨。

东子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蹦蹦跳跳地鱼贯而出,又互相嬉笑打闹着渐行渐远,阿妮还没来,东子有些急躁了,“还是去看看吧。”东子想。东子知道王老师的办公室,王老师教他数学,东子是他们班的数学科代表。东子飞快地跑过操场,绕到教师办公室那一排房子,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王老师办公室门口,刚要推门进去。

“王老师,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啊,一定帮说说,我把那边学校联系好……”

“妮,妈妈过两天来看你,妈妈不会让你再受苦了……”门一开,一个打扮时尚,着高跟鞋的青年女子的声音和东子撞个正着!门缝里,东子看到了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的阿妮,和桌上的一个黑色鼓鼓方便袋。

王老师正笑容可掬地迎出来送那个打扮时尚的女子:“你还得跟阿妮的爸爸联系,阿妮是他爸爸的命……这事急不来。”看到东子,王老师脸色瞬间变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说道:“你怎么在这?阿妮!东子来了……”

陌生女子看到东子高兴地想半蹲下来:“你就是东子啊,阿妮谢谢你照顾了啊……”东子没理她,赶紧拽着阿妮的手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连高跟鞋想抱抱阿妮的机会都没给。

“东子哥,那个阿姨要我叫她妈妈,可爸爸说我妈妈出去打工挣钱了,她是谁啊?”阿妮刚逃离掉高跟鞋的视线,便迫不及待地问东子:“我不喜欢她,东子哥……”阿妮嘟囔个小嘴说。东子眼神闪现出一丝不快,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东子没有回答,却丝毫没放松奔跑的脚步和拉着阿妮的手,东子有一个更大更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汇报给三伯,还有妈妈,还有张三婶,还有……东子的心在一阵阵发紧,孩子的机灵让他感觉到绝无仅有的不寻常正迎面袭来!

“回来啦!”三伯和往常一样站在村口,笑咪咪的迎接着阿妮和东子,接过阿妮的书包。东子看到三伯像溺水的人看到救命草一样:“三伯三伯……”东子急得说话舌头都有点打转。“爸爸,今天有个阿姨过来找我,叫我叫她妈妈!爸爸,妈妈不是去很远的地方打工挣钱去了吗?”阿妮看到三伯竹筒倒豆一样把东子想说的全都倒了出来。

“啪!”三伯手中的书包应声而落,三伯惊呆了!这几千次扰他惊魂的梦魅终于还是出现了!三伯吓傻了!半天才回过神……

这可是个大问题!三伯不敢怠慢,匆匆领着两个孩子去找东子的妈妈,东子妈是本家,也是村妇联主任,三伯如是说了一番,两个孩子更是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东子妈也吓坏了,这不是小事!东子妈不敢做主,领着一窝子人来到村支书家,张大婶也在。

一干人迅速开了个临时会议,由村支书主持,会议最后决定:明天由村支书带领三伯去学校直接找校长,杜绝所有高跟鞋和阿妮接触的一切源头,村里严阵以待,遇陌生人来村里找三伯和阿妮的,一律说不知道!

“来,娃,婶抱抱,阿妮的妈妈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工去了,赚钱给妮买花衣服……”张大婶说,半蹲下来一把抱住阿妮,张大婶的眼里,眼泪在打转。

阿妮似懂非懂,望着张大婶,又望望东子,东子拼命地点头。阿妮信了。一屋子的人都看着阿妮,和三伯,他们眼里的焦虑一点也不比三伯少,阿妮是大家的孩子。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第二天村支书带着三伯找到校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个透。当然,是背着阿妮的。校长当即吩咐下来,以后没有三伯和村支书的手条,任何陌生人不得接触阿妮。村支书也表示,阿妮的保镖加上虎子、顺、还有强子哥,阿妮也被千叮咛万叮咛遇到那高跟鞋一定离得远远的,那是个坏蛋!阿妮柔弱的心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害怕。东子更害怕,那年东子十二岁。

该来得还是来了!

那天村里来了四个人,那个衣着光鲜的女子也在里面,他们来的时候是中午,也许他们知道,对于农村来说,找人选在中午时间绝对没错。路口没有人,村子里的人都在家吃饭,女人们带着孩子,男人们喝着小酒,偶尔几声犬吠引来眼尖的东子,“妈妈、妈妈,坏蛋来啦!”东子跑得鞋都丢了一只……

接下来阿妮被大人们转到张大婶家的小阁楼,大人的事,大人去处理,处理得怎么样,东子不知道,东子后来听说那高跟鞋哭得很伤心,又听说那女人拿了一个大信封给三伯,还听说,三伯把信封砸到那女人的脸上,钱飘了一地……

这些都是东子后来隐隐约约从大人的谈话中偷听到的,东子还听说,那天他们走得很晚。

接下来,阿妮还是上学,东子也上学,一起上的,还有阿妮的保镖队,每次阿妮的队伍一出现,村里的大人们就开心得像个小孩,回来啦!回来啦!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村子里的人重复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好像把这忘了,阿妮也是,东子也是,阿妮的保镖队更是……

阿妮又和东子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三伯在村口接。

这天,村子里开来两辆警车,警车带走了村支书、阿妮和三伯,还有来的一车陌生人。东子说,要不是看到警察,他真想拿弹弓偷偷去射那个高跟鞋的眼睛,一同想揍的还有村里的年轻人,他们的拳头捏得咯咯响

阿妮走了!再也没回来!村支书带回的消息是,三伯不符合收养条件,阿妮被送到孤儿院!

几天后,东子又得到消息,阿妮被她妈妈接到城里去了…… 

【宽容】

“哪一天真把我惹毛了,你欠我的定让你八岁的儿子偿还!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哼!”吴强恨恨地冲着王老师的背影说。

吴强是红水中学初三的学生,虽然是初三,却总不在状态,眼看其他的学生每天加班加点地复习资料,摘抄笔记,背诵单词,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偶尔高兴还拽拽这个同学正读着的书,抢一抢那个同学忙碌的笔,同学无不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最后不得已,全都告状到班主任王老师那儿,王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苦口婆心的大道理说了一番又一番,他还是我行我素,如此几次说教过后,王老师终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罚他面壁思过。在十二三岁的年龄,自尊心是非常强的,尤其对于一个男孩来说。所以吴刚恨透了王老师,也更加变本加厉。王老师见吴强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失望之至,干脆把他编到班上靠边的一个角落,嘱托所有学生都不要跟吴强说话。

吴强在第N次捉弄同学失败后,在全班同学的冷眼下,越来越孤独,到最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和社会一批闲杂人混到了一起,更常打架斗殴牵扯到学校,王老师很为自己在班主任期间有这样的学生耻辱,邃修书一封着令吴强退学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转眼几年过去,吴强也长大成人了,却因在一次参与一起社会打斗事件中犯故意伤害罪锒铛入狱,吴强的父母也因为儿子的事分道扬镳。事情传进学校,王老师陷入了沉思。

眼看着儿子王浩也进入初中了,王老师为了方便照顾儿子学习,托人把儿子弄进自己管辖的班,天天严阵以待,然而物极必反,王浩终于在一天的深夜和母亲恶语相撞,从此和吴强如出一辙。

王老师很是伤心,指着儿子的鼻子说,如果是家长的孩子都叫他退学了!说到退学,她回想起几年前自己曾教授过的学生吴强,以及吴强那时在学校的表现,和耳传狱中现在的吴强,再想想自己的儿子……她感觉很对不住吴强,如果当初对吴强耐心点,如果换另一种方式,如果……吴强会不会是另外一种人生?

王老师第二天买了些水果和衣服,好哄歹哄带上儿子,去了市郊关押吴强的看守所,见了吴强,先道了歉,然后和吴强推心置腹地谈了半个小时,临走时留下刚买的水果、衣服和一千块钱。

回来的路上,王浩一声不吭,默默跟在妈妈的后面。

第二天开始,王浩像换了个人一样,认真听课、笔记,努力学习,很快学习就赶上去了。

转眼八年过去了,王浩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南方一所重点大学;而吴强虽然出狱了,却因坐过牢就业无人敢用。王老师感激吴强在狱中对儿子非常关键的影响,更为自己早期对吴强勒令退学等过激行为后悔,为了弥补,她再一次出资让吴强进了厨师培训班,后又把吴强安排到一个朋友处工作。吴强经过狱中法律的几番学习,和后来几年的磨练,已经懂事了很多,他理解了王老师的一片苦心,也非常后悔在学校的所作所为,更感恩王老师的一再支持,他希望通过自己的例子不再让学弟学妹们误入歧途,常常会参加学校的校庆会,以身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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