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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品鉴||【父亲】◆孙燕

 白云之边 2020-08-05
齐鲁文学

作者简介:孙燕,即墨市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城阳诗词学会副秘书长、《城阳诗词》执行主编。作品发表于《时代文学》、《燕山》、《青岛文学》、《中华诗词》、《北方诗刊》、《柳芽文艺》、《诗文驿站》、《新视听》、《城阳文艺》、《城阳诗词》等。散文《难忘旧日时光》曾获2010年全国“我的暑假”征文二等奖。





-作品欣赏-★

【父亲】

作者:孙燕

小时候,我和父亲的关系简直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对年幼的我来说,父亲身上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魔力,吸引着我时时“贴”在他的身上。

早晨,父亲早早出去干活,我会站在街角直到看不见他的影子才悻悻地回家。晚上,估摸着父亲快要回来了,我撇下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蹲在路口等他。等他的身影刚一出现,父女两个就分别在路的两头呼唤,父亲叫的是我的乳名,我则高喊着“爸爸”往前跑,直到和他顺利会合,直到他把我抱到他的自行车前梁上。

父亲宠我,亲戚朋友们都知道;我“粘”父亲,大伙也都知道。闲下来的时候,不管父亲坐在哪里,我都会拱到他的怀里去。我坐在他的腿上,一会儿抬起小手摸摸他的眉毛,一会儿摸摸他的耳垂,一会儿把脸贴在他黝黑的脸庞上,觉得他全身上下都是温暖和慈爱。不管多忙多累,父亲也从不厌烦我,他乐呵呵地接受着我这种别致的“检阅”,眼睛里全是欢喜和满足。

父亲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从小就没有享受到母爱,在他八个月的时候,祖母就因病去世了。那时大姑已经出嫁,刚刚十四岁的二姑便承担起了养育父亲的责任。心地善良的乡村们怜恤他们,经常把自己也舍不得吃的白面交给二姑,让她给父亲烙成小饼。因为家里穷,父亲唯一的身份就是一件没有扣子的破棉袄,用一块破布条拦腰一扎,赤着脚在冰天雪地中和小伙伴玩耍。因为从小吃够了苦头,父亲的身子一直很弱,瘦瘦的像一棵高粱杆,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也因此得了一个“老瘦”的外号。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父亲什么活都肯做,什么力都肯出。他打过沉箱,贩过鱼,卖过桃和西瓜。做小买卖的时候最辛苦,经常早出晚归,有时一天连一顿饭也吃不上,回家喝一瓢凉水就走。母亲说,父亲的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父亲虽然脾气暴躁,但他从不对我们发火。有一次我去山上摘松铃,结果不但松铃没摘几个,反而被毛毛虫爬了一身。刚回学校交完差就碰见前来找我的父亲,一个下午的紧张和委屈都在此时找到了突破口,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埋怨父亲。父亲也没有生气,他和老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追上了我,让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靠着父亲温暖的后背,听着父亲的轻声细语,所有的不快和委屈全都烟消云散了。我听见有人和父亲打招呼,父亲的语气里满是自豪,“去学校接我闺女了。”那一刻,我悄悄挺直了脊梁,我要让那些好奇的人知道,“老瘦”的闺女是个好孩子,值得“老瘦”疼爱。

后来,我和妹妹去了镇上读书,一个星期只能回家一次。为了给我们改善生活,父亲不顾天寒地冻,冒着呼啸的北风去海边打了满满一袋海蛎子。星期六回家,我们就吃到了香喷喷的蛎子肉包和鲜美的海蛎子。看着我们吃得津津有味,父亲满脸是笑。他说,越是风大,这海蛎子就越是肥美。那么多的海蛎子,父亲一个也舍不得吃,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他的目光温暖明亮,让我们觉得,自己就是这世间最难得的无价之宝。

那个时候,日子虽然并不富裕,但我们一直是幸福的。冬天,我们全家人挤在一个大炕上,父亲将母亲的头巾围在脖子上假装领带,用扫炕的笤帚当麦克风,模仿电视上的歌星给我们唱歌。那滑稽的样子、跑调的歌声逗得我们哈哈大笑,不是这个笑出了眼泪,就是那个笑得肚子疼。

后来,我们渐渐地长大了,相继离开了家。空闲的时候,父亲也不再唱歌,而是默默地抽烟、默默地思念。有一年中秋,我在即墨上班,妹妹在青岛上学,快中午了都还没有回家。父亲一脚踢翻了母亲刚刚收拾好的鱼,说不过节了。母亲一边重新收拾,一边骂父亲不讲理,闺女不回来还有儿子呢,哪能不过节?父亲虽然不再说话,却一直闷闷不乐,直到看见我拐进家门,脸色才转阴为晴。吃饭的时候,父亲把大块的鱼都挑到了我的眼前,自己却就着鱼头鱼尾吃得津津有味。

父亲一生吃过很多苦,遭过很多磨难,仅在海上就遇到过两次大的风浪。第一次,父亲在出海返航时遇上了大风暴,被吹得偏离了方向,幸亏被渔网缠住了小船才得以保存性命。第二次,是在出海途中遇险,父亲水性不差,却被不会游泳的同伴当成了救命稻草狠狠摁在水下,几经周折才浮出水面。这两次有惊无险让我们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是,就在父亲刚要享福的时候,他却突然离去了。这几年,母亲南征北战,不是给女儿带孩子,就是帮儿子看孙子,父亲成了留守老人。他平时在山上看护山林,顺便采点野菜、摘点松铃,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父亲人缘又好,母亲不在家时总有人请他吃饭。每次打电话,父亲都说过得很好,让我们不用挂念。可是,他心里的寂寞只有他自己知道。

母亲离开家已经半年多了,父亲多次提起母亲,怕母亲不习惯东北的生活,怕母亲犯腰腿疼的老毛病,说要去东北看看她。见了面,两个老人都觉得见了亲人,都觉得心里很温暖。父亲承包了买菜的活,这样母亲可以轻松一点。那天早晨,父亲像往常一样提着包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等弟弟钻天拱地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父亲走的时候只有六十岁,他的离去留给我们沉痛的打击。如果可以,我愿意缩短我生命的长度来换取父亲的长寿。我多希望,在自己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的时候还可以亲亲热热地喊一声“爸爸”,还可以和他依偎在一起,还可以摸摸他的眉毛,摸摸他的耳垂,还可以再亲亲他那张黝黑的、满是皱纹的脸。

情系齐鲁★文学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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