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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流浪狗】◆王宏雷

 齐鲁文学 2020-08-06

作者简介:王宏雷,山东高青人。作品散见《星星》《散文诗》等报刊,多次入选《中国散文诗年选》《中国年度优秀散文诗》《中国散文诗》等选本,系河南省散文诗学会理事、中国石化作协会员、中国散文诗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著有散文诗集《像音乐一样活着》。



作品欣赏
  【流浪狗】外二篇

流浪狗

只要活着,眼前就总会有一条路,你不得不走。

那个毛发蓬乱蹒跚爬行的残废小动物,也不例外。无须分辨那是一条狗还是一只猫,命运面前,我们都一样,无处躲藏。

我蹲下身瞅着它,它也仰头望着我,并心甘情愿地被我轻轻抚摸。我不知道这种抚摸,能否帮它捡起温暖的回忆。在小狗的眼里,也许我长得很像抛弃它的旧主人,而且很可能认识,毕竟我和它的主人都是流着人血的同类,说不定还沾亲带故呢。它会不会认为,我也如同它的主人一样狠心。如此一想,竟使我对我的同类有了一丝遗憾。

我轻轻撩开它的留海,那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里,看不出一点儿怨言,只有可怜巴巴的哀求。

面对那样的眼神,我根本没有勇气对视。我甚至感到它的眼神是那么熟悉,好像在我自己和同类的眼睛里也见到过。我想多摸一会儿这个可怜的小生命,毕竟我和它同属天下苍生。可它脏兮兮的毛,还有旁人的眼光,让我矛盾了。我还是站起身走了。回头望时,它跟了两步又胆怯地停住,依然哀求地望着我。偶尔有行人路过,它以同样哀求的目光,扭头望望。它太脏了,腿也断了,一点儿也不可爱,谁也不会喜欢它。我在它哀求的注视下,毅然决然地走了。

曾经被搂在怀里百般宠爱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流浪,才是生命的原汁原味。活着,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有一种孤独,必须独自承受。

一定有很多如我一样的人,也在可怜它。那是因为我们暂时远离不幸,或者暂时忘记了苦痛。

也许,它的腿是被人类文明的进程中,某个野蛮的车轮无意中轧断的,或者是因为误闯了别人家的禁区而被一只掌握霸权的大狗,以维护主权之名无情咬断的,也可能是被善良的人因为兽性发作而打断的,我最不想猜测的是被那个主人因换了新宠而丢弃的。这样的追问无济于事,因为我和很多人一样,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一只狗的命运,而我们的所作所为,大多是袖手旁观。

回来的路上,我走得也很沉重。那只小狗拖着残缺的肢体艰难爬行的样子,总是萦绕在身后。它每爬一步,也许都是一次生念与放弃的较量。于我,每一次想起,却是回归与前行的撕扯,悲悯与冷漠的撞击。我确实有太多重要的事要忙,身后却总有一个微弱的呼唤,唤得我心海难平,步履凌乱。

一只不起眼的小狗,不过是命运琴谱上一个小小的音符。这个娑婆世界里,究竟有多少像小狗一样不堪重负的孱弱身影?有多少无人问津的卑微音符?每当这些小小的音符如密集的雨点儿汇聚在我的耳边,潮水般嗡嗡云云中,我仿佛听到了一阵阵梵经的颂唱,雄浑浩瀚,此起彼伏。

小狗肯定不会理睬拜忏与超度,更不会无端地质问与反叛,而是无知无畏地流浪在岁月里,简简单单地活着。这才是赤裸裸的真实的生命。

毛毛虫

这一生,为何而来?

丑陋的童年时光,笨拙地一拱一挪,还有那些人见人嫌的眼神。有时真想被一只鸟吃掉算了。

世界真大,自己太小。眼前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似乎有一个总也看不见的召唤,在菜叶的另一面。

那就啃出一个洞,探头看看,什么也没有,再啃一个洞,依然什么都没有。总好像有一个神秘的高手,老跟自己玩捉迷藏。于是,活着,仿佛有了一丝说不清的乐趣,会暂时忘记自己的丑陋与笨拙,但更多时候,依然是自惭形秽,只好躲在菜叶的背后,咀嚼着灰暗的时光。

也许,尽快地长大,就能改变这连自己都不满意的童年。

只有不停地啃食菜叶,才能长得快。清晨的微明里,夕阳的余晖下,不知疲倦的小虫,不停地抬起头,再一点点低头啃下去,再抬起头,再啃下去,一次次的抬头低首,像是对自己笃信认定的事,不停地点头。

都说明天会更好,可又有谁能真正知晓自己的将来?成长,似乎是一种赌注,也是一种勇气。

一个人的默默坚持,总会有怀疑。也许,召唤,并不存在。也许,长大后的自己,只是另一种丑陋而已。就像有的人追名逐利一生,到头来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幸福。

过多的思虑,无济于事,反而徒增烦恼。静一静,扪心自问,除了继续自己认准的路,别无选择。

这个世界上再丑陋的生灵,也会有梦,梦见自己变得跟花瓣一样美丽。哦,这才恍悟,那个说不清也看不见的召唤,其实是自己内心深处始终不愿放弃的一个梦。难道,这一生就是为了梦而来,为了梦想成真?

假如自己真能变得跟梦里一样,即使破碎,也愿重生。

此刻,只愿相信,明天会更好。

 

 壳,已空。嫩黄的蝉,凌空分娩,命悬一线。关键时刻,不能起风。

苍槐,忍住咳嗽。为了这一刻的相遇,已经在此等了很久。

最艰难的岁月,已经过去,最后一次裂痛,也已挺过。轻展霓裳,宛如待字出深闺,一袭薄纱的新娘。

黎明,已经在迎娶的路上了。即将飞走的时刻,还想再回望一眼身后的红尘。

亲人早已魂归泥土。熟悉的洞口,也无须填堵。眼前这个沾满灰尘的空壳,是尘世的经验铸成的护身甲,还是还给创造它的尘世吧。此刻,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该是告别的时候了,该对浑浑噩噩、担惊受怕、孑然一身、摸爬滚打的昏暗日子,说声再见了。

从束缚中挣脱出来的,不仅是一双舒展的翼,还有一颗了无牵挂的心。

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儿留恋,为了这一刻,在尘世间耗尽了半生的思考,半生的寻找。

忽略黑夜白昼,忘却林间浮华,只求一穴容身。用血肉之躯撑出的那个泥洞,足以装得下一个比树林还要大的梦。泥洞里多年的茕茕自守,洞口到树干的咫尺之遥,竟是一条上下求索的内心之旅。生命,似乎跟空间无关,只有时间在血液里流淌。

那个与世隔绝的洞,多像达摩面壁的岩,那层封闭洞口的薄土,更像一道参不透的咒,没有人能告诉自己,何时才能打开心里的锁。似乎只能等待。

终于等来一场醍醐灌顶的夜雨,在豁然顿悟的一刻,抬起前爪,轻轻一磕,一线天光照亮了处境,也照亮了前程。

当一个洞穴,甚至一片土地,再也容不下一个蓄积已久的想法,月光下的一跃而出,就成了一种无须号角的冲锋,无须天地作证的壮举。

有一种孤独,只能自己去面对。有一种醒来,只能自己去等待,就像谁也不能替代一粒种子的萌发。

当红尘世俗在自己脚下一点点矮下去,自己离树干高处那个神秘的位置,也就一点点靠近。这是一种怎样的攀登,是心领神会、心驰神往,还是心荡神知、心悦神怡?

这是一颗心的攀登,昂着头,虔诚地听从神的召唤。

也许,这棵苍槐也不是无缘无故地存在,它是在此等了很久的一棵菩提树。就把这枚空壳,留作纪念吧,也给林子里的众生,一些启示。

情系齐鲁文学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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