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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人（小说） 我们村庄与别处不同：大队部前是广场；正对面有一座小庙，庙里正堂有观音莲花坐像。厢房是老年活动中心,里面有象棋桌、麻将桌和一台乒乓球案。门是经常敞开着的，每天上午都会有人上香倒水，供上干果之类的素食；下午没事的闲散人会早早的来打牌，进门都会先洗手，到正堂拜一下观音；然后就匆匆地去厢堂占个位子，晚了只能在旁边观看。我没事的时侯也常进去小耍。大队的干部委员们开过会、酒后坐一桌大耍。 八大人是从来都有座位的人。他身材很高大；圆盘大脸，皱纹间总带有丝丝笑意；整齐油光的大背头夹杂着些许白发。穿一件灰色风衣，时常戴副墨镜。他与人说话，总带有土普通话，让人听着别扭，还爱说与某某上级领导有来往；他在本家排行男丁第八，不知从何时起，八大人就取代了他的名子。进来打牌的人见到他有时会冷不丁地问他：“八大人，我现在都骑电动车了，托你用布证、粮票买的自行车，现在买来也成古董了！”他摸着麻将微笑着说：“我给你一张名片，你去找我表弟王洪文吧，别在这儿搂我的柴火。” “搂你柴火？我听说前几年，你在吃经济饭的时侯，找你侄子讨生活费，警察还当你的保镖来？” 八大人叼着烟猛吐一口说：“你不知道吧！我走的时侯，办公室主任还偷塞给我一条云烟和一千块钱，让我侄子多关照他呢！”八大人扔下手中的烟头，抬手一摸大声叫到：“夹七万我自摸了！今天我手气是超级地好呀！”众人都哄笑起来：满屋子都充满快乐的气氛。 听人家背地里说起过，八大人是过继子。她大娘特别娇惯，学没少上，书没多读；长大后又好吃懒做；倒是长了一长巧嘴，能说会道。免不了去做骗人的营生，就是打个小麻将，欠钱是常有的事。借现钱是今天借，几天还。 八大人赢了三十几块钱，站起来抖了抖腿、跺了一下脚，习惯性地耸了耸肩，笑着说：“不好意思，扫了你们的雅兴，今儿福建来了个大客户，有十几辆偷渡来的汽车。我去招待一下，有我的股份！” 村妇女主任挤着一只眼笑着说：“要是便宜，给我留下一辆。” 八大人微微一笑，扭头吐了一口烟，拍着妇女主任的肩说：“妹儿，没谁的也得有你的，俺家生孙子还依靠你呢！” “等你儿子娶了媳妇，我给你十个指标，还不赶紧去拜菩萨，保佑你生意发达。” “好嘞！”八大人说完，戴上墨镜，骑上他那辆吱吱妞妞的自行车，高兴地去了。他走后众人都议论了一阵儿，又沉浸在了麻将的乐趣之中。 八大人是个让人高兴的人，可没有他，别人也不会难过。 有一天，大约是端午节前的下午，活动中心的人正在玩牌，忽然村主任说：“八大人好长时间没来了。” 妇女主任说：“他还会来？偷渡汽车说不准被扣局子了呢。” 村主任说：“哦！他总是挣巧钱，这回栽了也说不准。”村主任摇了摇头也不再问，仍高兴地打牌。 这时，一辆轿车到小庙前停下，从车里走下来的是八大人。他左手拿个手机；右手拿个黑色的公文包，快步进了厢房。大家都用心打牌，并没注意到八大人。他走到妇女主任身边，拍了一下她的右肩。她猛一回头，看是八大人，嘻笑说：“这说曹操呢，咋就来了个鳖！” 八大人并没生气，拉长腔调说道：“我是真想来玩，可在山西承包了一个遂洞，工程年底结束，这一回来，就想来小庙拜拜菩萨，看看你们。现在都先停停玩儿，我有礼，在座的每人一个小红鱼。” 大家半信半疑，一脸疑感。八大人立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挞钱，在手上“啪啪”地摔了两下说：“不信我是吧？看这是真真的钱！过去我总想为大家办好事，可运气不好。现在我总算能为庄上人办件好事了！”说完从中间抽了两张红艳艳的百元大钞递给妇女主任和主任各一张。这时打牌的人一下子围住了八大人领赏钱。顿时满屋沸腾起来，喳喳了一阵后，高兴的人们又沉浸在麻将的乐趣之中。 八大人说的好事，并不是赏钱这件小事。而是另外一件：他拿出了一张省工程资质证，上面有好几个印章；还有带税字的发票。说是谁先到他这里存款，前五十名每人奖励一百，利息百分之五；交钱开发票，利息立即就能先领。半年为一个周期，到时还在这里领取本钱。有人听后到八大人跟前小声说：晚上再说，晚上再说。 时间很快又到了端午，一天比一天热，麦子都入了仓；大家又聚在小庙的厢房摸麻将。妇女主任摸着牌开了腔：“这都一年了，也不见八大人来，我看那高息存款是打了水漂啦！” 大家听后好似炸了锅；有人嚎啕大哭起来，牌友们都在议论： “要是第二次别再存就好了。” “咱没钱咱也不想他。” 主任说：“大家别怕，他的养老本和农合医疗本子还在大队，我不信他不要了？！” “嗯！骗走几百万，那两本子他会要吗？” “现在又到土改啦！富人存钱存穷了，穷人和富人也平等啦！咱这心也平衡了！” 大家都乱了一阵，小庙的厢房又恢复了原有的快乐，大家仍然沉浸在麻将的乐趣中。 到现在也没八大人的消息，我想也没有必要知道，哪怕他死了。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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