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栓的女儿妞妞病了，原因是前天晚上孩子睡觉着了凉。老栓起床后，看到没精打采的孩子，忙和单位领导请了假，叫上妻子一起抱着孩子，来到离家不远的门诊处就诊。
这个门诊是市人民医院内科张大夫开辟的第二职业。他是市卫生局长的小舅子，他琢磨着自己是科班出生医术还行，又有姐夫的关系，何不开个门诊，让自己的经济活泛些。于是就雇了个远房亲戚的小姑娘做护士。这小姑娘才初中毕业，肯定是没什么护士资格证的。但凭着张大夫的人脉，这点事根本算不了啥，至于那些营业执照、门诊选址等芝麻小事更不在话下。在万事俱备后，拣了个黄道吉日，一顿鞭炮齐鸣，便开张大吉了。由于来货渠道还算正规，张大夫的医术还凑乎，因此开张以来门庭若市。
老栓和爱人抱着孩子来到门诊处，张大夫诊治了一番，安慰老栓说：孩子没啥大事，就是得了个感冒。于是安排护士——那个小姑娘给输两天点滴。输上液后，看着孩子体温逐渐下降，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老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输完液后，张大夫又给孩子开了些口服的药，嘱咐老栓明天再来输一次液。老栓便抱起孩子与张大夫告别出了门诊部，路上妞妞亲热地搂着老栓的脖子。看着可爱的孩子，老栓心里美滋滋的……
老栓早年父母双亡，凭着自己的打拼，三十多岁才结婚成家。快四十的时候，才有了这个宝贝女儿，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这孩子也和他亲，不管他到那，都跟着他，仿佛就是老栓的一根小尾巴。孩子受委屈时，谁也哄她不住，只有老栓出面，做个鬼脸，逗上几句，孩子才破涕为笑。妻子嫉妒地说：这孩子就是和他爸有缘，我白受十月怀胎之苦生她了。老栓听了嘿嘿一笑说道：那是，女儿是爸爸的前世情人。
回到家里，老栓按医嘱给孩子服了药，吃完晚饭临睡前，老栓又尊医嘱精心地服侍孩子服了药。看孩子睡的平稳了，才躺下休息。不久孩子从自己的屋里跑出来，吱溜一下钻进老栓的被窝，搂着老栓的脖子，撒娇地说着：爸爸睡不着，我要和你说话。老栓无奈地说：好！好！好！我的宝贝女儿。妻子见状只好女儿换防，去女儿床上睡了。窗外，躲在云里的月儿，不时地撩起云雾，偷偷地听着这父女俩说着悄悄话……
第二天，老栓再三嘱咐妻子按医嘱给孩子服药，妻子笑了笑说：行啦，别烦人了，好像孩子是你一个人的。快走吧，再啰嗦就迟到了。老栓嘿嘿地一乐，便出门上班去了。
俗话说：天佑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午后碧空朗日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老栓心里惦记着孩子还需去输液，就急急地和单位领导请了假，赶回家里，抱起孩子来到门诊。只见门诊处只有那个小护士，一问方知张大夫今天在医院坐诊没来。老栓一听也没说什么，那护士安排孩子躺好，准备给孩子打点滴。只见她顺手拿起不知给谁用过的半瓶液体，就要给孩子挂上。老栓急忙制止道：这不行吧，再说我们也不差这半瓶液体的钱。护士说：没事的，我已经消毒了。老栓见护士如是说，也就不再坚持了。只见护士用酒精棉球给孩子手臂的血管处消毒、扎针、用胶布固定定好针头、调整好滴液的速度等等。一切停当之后，走了。剩下了老栓和妻子守着孩子，妞妞笑着、听话地躺在病床上，液体一滴滴地缓缓地滴着，似乎一切在正常进行。
忽然一声炸雷响起，蓄谋已久的暴风雨来了。门诊外豆大的雨滴密集地下着，街道上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流，刹时变得空无一人。门诊内护士玩着手机，老栓夫妇守着已熟睡了的妞妞。忽然妞妞睁开眼对老栓说道：爸爸，冷！老栓爱怜地拉开病床上被子，准备给孩子盖好，却发现妞妞的腿部已出现了几出淤青状，身子也开始蜷缩。老栓急忙奔出去，扯开嗓门呼唤着护士。护士赶来一看，急忙拽下输液的针头，才拔下针头还在淅淅沥沥滴着液体，护士一旁给张大夫打着电话。几分钟后，护士给孩子不知打了一针什么药物，紧接着门外一声汽车急急的刹车声，张大夫推门而入。仔细查看了下妞妞，松了口气。老栓揪着张大夫说：这是咋回事，我好好的女儿咋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这的。张大夫只是喃喃地说着：老哥，没事了，没事了。看着渐渐回复了正常的妞妞，老栓松了口气。护士换了瓶液体，准备再次输液，老栓心有余悸地说道：快算了，我不敢让你再输了，我们回家呀。张大夫见状也说着，那就算了吧，孩子好的也差不多了。护士出去，不一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算账单据，递给老栓。老栓一看顿时怒发冲冠。只见上面写着：抢救费50元。老栓原本就是个不善言语的人。当时气的手脚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顺手操起输液架，疯了似的将门诊砸了稀巴烂……
派出所出警，老栓被拘留了。罪名曰：影响个体户正常营业。
张大夫自知理亏，在他的悄然运作下，老栓提前释放了。但他那口气却实在咽不下，于是一纸诉状将张大夫告上法庭。张大夫听说后，派人私下解决。提出：本次的医疗费不要了，另外给些补偿费。但老栓还未从险失爱女，以及冤坐牢狱的痛处中走出。因而拒绝协调，坚持上告。张大夫扔下句狠话：随他去吧，看他能如何。
法院见诉状属医疗事故类，便转入医疗部门进行仲裁。不久医疗部门一纸裁决下达：这起医疗事故，原告所说半瓶液体被原告砸毁，无处寻找。故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老栓接到仲裁结果后，登时昏了过去。人们经过一阵手忙脚乱的抢救，将老栓救醒。但醒来后的老栓一口痰涌将上来，迷了心窍，竟气疯了……
据说后来有个博学者说，老栓这是得了与那《范进中举》的主人公得的是一样的病，让他听到一个心里非常想得到一个好消息，刺激的他把那口痰涌出来就好了。但我们知道，对老栓最有效的那个消息是不可能有了。老栓的妻子见状，只好带着老栓和孩子搬迁到别处去了，而张大夫的门诊仍然门庭若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