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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晔，女，江苏省作协会员，豆瓣阅读专栏作者。 我知岁月有潮落（原创） 当饭店里喜庆的《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瞬间切成叮叮咚咚的《生日快乐》时，清润的面条躺在浅褐色酱汤里，身上覆盖着炸得金黄酥脆的猪排和碧绿的葱花。遂将筷子伸向碗底，浸透汤汁的荷包蛋也从底部咕嘟咕嘟地翻了上来……突然间就觉得时间停驻，此刻定格住的不止是袅袅升起的香气，更是舍友含笑的眼眸。 “我们这里有个习俗啊，在吃生日面的时候一定要挑一根最长的面条全部吃完，不能断，这样就会长命百岁。”舍友搅了搅碗里的面条，挑起一根促我吃下。我用嘴一吸，就像是顺流而下的溪水发出轻快的声响。紧跟着猪排、鸡蛋相继在舌尖上缠绵，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怀念起高三那年为我做早饭的父亲来。 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读高中了才回父母家。因此我和父亲一直不黏。觉得自己成绩、相貌，哪方面也不值得他骄傲。我和他没有多少语言交流，更别谈心灵沟通了。追根溯源，父亲不苟言笑并且脾气不大好。“棍棒底下出孝子”是他挂在嘴上的话，我小时候因为数学考不好常挨打。他发现我上高中还偏科，不断地找我谈话，三令五申数理化的重要性。但他讲他的，我偏我的。高三这年，见我大势已去，开始转向关注我的身体。 他嫌弃母亲早上煮的稀饭寡淡，造成我又矮又瘦营养不良，母亲顺势就把厨权交给他。他擅长玩花样早饭，面条下得汤是汤水是水，不是鸡蛋卧底，就是牛肉盖浇，偶尔煮碗小馄饨或者酒酿元宵。我吃得脸撑得饱饱的，却依然不和他交流。年少时养成的性格很难改变。 高考填志愿我故意往远处报，一心想离开这个家。去外省大学报到当天，父亲坚持开车送我。他一路沉默，离校时，迟迟不肯上车。我回到宿舍发现父亲开车戴的墨镜忘记拿了，赶紧追出去还他。这才发现车子还停在校园门口，父亲站在车外闷闷地抽烟，低垂着头，眼睛红红的，眼角蓄满了泪水。我的心瞬间软成一汪水，多年来在心头垒起的铜墙铁壁般轰然倒塌…… 五一回家，应家乡的风俗提前过了二十岁。父亲也应我要求，蓄上了他从未留长过的胡须，越发显得沧桑了。我望着父亲的侧脸，逆光勾勒出半个嘴角弧度向上弯曲着，我觉得随着岁月的流逝，父亲看上去有亲和力了。时光真能磨灭一个人所有的棱角呀。 我二十岁生日过的很隆重，母亲领着我端着酒杯敬过一桌又一桌的长辈，父亲一直都没起身。他端坐在酒桌的上座，颇有种仪式感。他给客人斟酒的时候，一脸对岁月潮落之快的无奈与感慨。 郑执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时光因为在你眼中流过而显得不再那样面目可憎，因为我从你眼中看到的不是苍老，是年轻但有限的生命被人紧紧抓牢。”以前一直对这句话无感，但这几年还是明其中的一些含义，离开家之前，我感觉不到岁月的行驶，也不懂那一句“父母还在苟且，我们却诗和远方。” “稚子远游，家园热酒。蒿草凄凄，冷月无垢。有父山脉，有母苍苔。铜钱四海，襟花皑皑。一灯如豆，三生不来。”走了几百里的路，回头看看，不仅是一步一步的犹豫不决，还有父母深沉的爱寄予在我们背后。 我知岁月有潮落。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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