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刘志平,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北京文学》《散文百家》《雨花》《青春》《岁月》《金山》《三角洲》等刊物。 早先,外公开一茶馆,来喝茶的人三教九流,参差不齐,有做生意的,有摸鱼打铁,跑腿当差的,也有地主老财。喝茶的都是来图个清谈闲聊,说古论今,奇闻逸事,说得最多的是古戏文。外公很有生意经络,常常不定期地请说书的先生来茶馆。有时还能请到当时很有名气的扬州评话艺人王少堂先生,来说上一月半月的。说的都是《封神演义》《七侠五义》《扬家将》《武松》。说者绘声绘色,听客如痴如醉,欲罢不能。说书人很会卖关子,一到紧要处,说那时,那时快,刀起人头落地的一刹间,“叭”的一声,惊堂木一拍: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实在是吊人胃口。随着外公一声喊:各位茶客,明儿请早。此时外公托着一只木盘,茶客们三分五分一毛的扔进木盘,恨不能尽兴,迟迟不肯散座,三五一堆的还在议论着那人头到底落地了没有?客散后,外公按照约定,当即分红,二八,三七,或四六分成,看其上座率和说书人的水平而定。外公从中赚点场地费用,更是聚集了一群固定的茶客,也就是如今的生意圈,朋友圈吧。 我从小在茶馆里长大,耳濡目染,受此薰陶,对古戏文颇感兴趣。 除说书外,镇上常有戏班子来唱戏,有京剧,越剧,通剧(通州民间的童子戏)间或地还有苏北的扬剧和淮剧。大都是草台班子,搭台唱戏,三五场则走,好似现在的巡回演出。来得最多的是南通戴家戏班子,白蒲人喜欢看他家的戏。戴家知道白蒲人最喜欢的哪几本戏。但从不演《双合印》当时通如地区有一个说法:南通不演《杀子报》如皋不演《董小婉》白蒲不演《双合印》。我不明究底,问大人。大人们则急吼吼地呛我一句:细儿,抢嘴撂舌的,关你什么事!好象戳到他们什么痛处,让我莫名其妙。只是从他们闪烁不定的三言二语中,懵里懵懂的意识到这出戏唱的是咱镇上人的丑事,家乡人不愿提这事,忌讳。我好不懂事,自揭疮疤,好似在籁子头面前说秃顶。 长大后看了老师吴宗泉先生的剧本《双合印》才知这剧情。演的是明朝咱白蒲镇恶霸地主郑东海抢占民女,杀害官员,官印双合的故事。之后又看了白蒲镇镇志,知吴先生此剧亦是文学创作,虚构文本,当不得真的。但从乡梓百姓的好恶美丑廉耻的审美观点,乡俗乡情,民风民意,谁不想家乡有个彪炳史册,彰显故里高大上的人物。君不见,全国各地为家乡一名人的出生所属地争得不可开交,打起文墨官司。家乡人因郑东海蒙羞,不愿提此,不足为怪。 戏剧这一古老的艺术,口口相传的老戏文,以其古老而独特的形式深深的根植于老百姓的心中,潜移默化,薰陶人们的心灵,有着左右人们行为准则的能量,让人分清丑恶善良。白蒲人对这一出戏,并不真实的历史的蒙羞而默默地承受着,同样也用默默无语的方式来默默地抵制着。抵制着不让它在白蒲上演。直至解放初期经一批民间艺人的整理,排演《双合印》在白蒲上演,场场爆满,盛况空前。白蒲人从中看到了正义终究战胜了邪恶。郑东海最终处以极刑,其尸薄敛,棺木被铁链锁住,悬于半空,不得入土,并被逐出白蒲。民间有一传说,说郑东海是地龙入世,恐其入土,死而复生。由此白蒲人民出了一口恶气,接受了这一剧目。戴家戏班也来蒲演此剧目。 解放后,戴家班并入南通京剧团,其传承人戴海豹生得一副得天独厚的好嗓子,嗓音浑厚高吭,穿云裂石,荡气回肠。加之勤学苦练,功底深厚,成为南通京剧团的台柱子。主演《水淹七军》在北京中南海演出。《红灯记》扮演李玉和,在上海一炮走红。成为南通戏剧界唯一的国家一级演员。成名后的戴海豹依然常来白蒲演出,他忘不了他未成名时白蒲人对他的容纳和认可。他和曾经的戴家戏班与白蒲人有着很深的渊源。鱼水共欢,相濡以沫。白蒲人懂戏,入戏,会看戏,会品戏,会评戏,会唱戏,更会捧角。一旦戴海豹来蒲演出,则是白蒲人盛大的节日,白蒲人对他追崇备至,一如现时的追星族,是他的铁杆粉丝。 白蒲是个千年古镇,文化底韵深厚,对戏曲情有独锺,戏曲活动丰富多彩,街头巷尾京韵琴声余音不绝。京剧票友演唱会自娱自乐,参赛参演,曾在中央电视台全国票友大奖赛斩获银奖。 古老的戏文有着她独有的魅力,让人痴迷,深陷其间,自我陶醉。如今网络,电视,游戏,手机,娱乐节目,五彩缤纷,让人目不暇接。 在我心中依然迷恋着儿时那茶馆里听评书的天真快乐,回味着儿时为看戏逃票的狼狈样,忘不了蹲在土台前呆着脑袋看草台戏班子演戏的那呆形。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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