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庆培，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曾任沅陵一中语文教研组长。有一千多篇教育教学论文在《中国教师》《中国民族教育》《语文月刊》《中学语文》《语文学习》《读写月报》《作文与考试》《中学语文园地》《高中生》《语文报》等四十多家报刊杂志上发表；参编教学、教辅书籍4部。另有散文、随笔二十多篇散件于《语文报》《杂文报》怀化日报等刊物。  危境（原创） 午后，我依然是独自去城外。汽车进入寻常人家后，近处的山水已很难招来回头的脚步；那些徒步发烧友又多为有闲阶层，吃过早饭，就结伴优哉游哉上路了，如我这般唯有周末下午才能挣脱缰绳的人，自然成了孤家寡人。 有一阵子，宁静的乡村公路上形只影单的我，手握从路边捡起的小指头粗细的黄荆条，边走边随意挥舞，聊解寂寞。虽然无招无式，只是横扫竖劈，倒也呼呼生风，声势嚇人，让一个恰巧站在路边拽着爷爷裤腰的小男孩投来仰慕的目光；路边斜坡上的小黄牛也停止了吃草，任嘴上挂着白色涎膏，水汪汪的褐色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蓦然想到了沿途的狗们，便抛掉了那根荆条。经验告诉我，狗见持棍之人，要么瞪眼狂吠，甚至作势欲扑，或许是它们自认为守土有责吧；要么，夹起尾巴惶恐逃窜，肯定是因为种种惨剧使它们早已成了惊弓之鸟。遇到后者，我往往还会和颜悦色地向它招招手、抚慰它几句，它也就立定不动地看着我或者细声细气地“嗡嗡”起来，是回应我呢，还是诉说委屈呢？我想都有。所以，我不忍心拿着棍子，那样，狗既可怜，我也紧张。而不拿棍子，狗们见你走来，要么向你摆尾示好，要么对你视若无睹，就不会造成一种彼此紧张的气氛。如今山乡的狗虽然已被城市人赐予了一个高大上的称呼——中华田园犬，然而，其地位远不能同各种各样的宠物狗相比，即便是生活在城里的这种乡里土狗，看到小它许多的宠物狗放肆地吠自己，也往往是躲向一边。至于身处乡下的这种狗，实际处境更是可怜，一年到头孤独地守着一栋很少有人在家的空巢且不说，还经常会受到路人的威胁甚至毒打；月黑风高夜，一些心狠手辣的偷狗贼往往还凭着自己高于狗的智商不声不响地用药夺取它们的性命。 然而，那天回来的路上，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当我走到一栋屋前铺满金黄色银杏叶的两层楼砖屋跟前时，一股沉闷的呜呜声突然钻进了我耳朵。正在大步流星阔步前进的我来了个急刹车，一条大黑狗正蹲在离公路不到两米远的屋檐下。看那架势，如同古时一位守关的将军，威风凛凛。随着那低沉的呜呜声响起，它的腹腔也鼓胀起来，背上粗黑的毛也半竖了起来。我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后悔自己两手空空。不过，经验告诉我，此时决不能呵斥。果然，我招一招手，它便收回了那湿漉漉的低吼，安静地蹲下了。当我快要走到屋子中段的时候，震耳的汪汪之声突起，在静谧的山间回荡。身旁那棵秀颀的银杏树上稀稀疏疏的残叶便有几片蝴蝶翻飞般飘转而下。我扭头一看，原来从屋内另外蹿出了一条大花狗，在廊道间狂吠，声音浑厚沉雄，呲牙咧嘴，全身耸动，背上的黑毛白毛全都竖了起来。我当即止步，条件反射般地招了招手。然而，对方分明不吃这一套，反而吠得更凶。我不由得有些惊慌，但依然强作镇静。正在我不知所措之际，屋子的另一头又蹿过来一条狗，也是一身黑，个头较另外两条稍小些，声音却格外尖锐，犹如一块块锋利的竹片从它口里密集地射出，飞蝗般地刺向我的胸口，让我有一种头皮发麻、胸口被刺穿的感觉。 见势不妙，我强装镇定面朝屋内、眼睛却始终不离那两只狂吠的狗高喊道：主人家赶快喊一下你屋狗，我没拿棍子，就是怕吓着它们！屋内立马传出了“莫吠，快进来！”的高声呵斥。然而，两狗依旧。我又再喊主人家，主人家加大了声音又如前高喊了两次，两狗竟似置若罔闻。我见它们也只是狂吠，估摸也是虚张声势，防止我侵犯它们的领地而已，便打算走自己的路。沿路朝前刚刚移动了两步，谁知那条稍小些的黑狗呼地一下冲了过来。我蓦然想起小时候父母交代的话：见狗追，往下蹲。便作势一蹲身，它便猛然刹住了前冲的势头，并且身子往后一缩；接着，我转过身子退着小心翼翼移动了两步，它也紧跟着朝我推进两步，且狂吠不止。我大喊一声“主人家！”不知何故，主人家没有回应。谁曾想到，那放我一马之后就一直蹲在檐下默默“守关”的大黑狗突然猛冲了过来。我大生黔驴技穷之感，心想，这下完了，悔不该抛掉武器！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大黑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我面前，我悬着的那颗心差点跳出嗓子。弥漫于山间原本让人神清气爽的负离子仿佛一下子全都化成了看不见的尘沙，我顿感呼吸艰难。 正打算听天由命时，那条犹如骏马奔腾的大黑狗竟然在我面前两三米处岳峙渊渟般停了下来。那种气定神闲，在我想来，一定是在蓄势，以便一击成功。万万没想到的是，它觑我一眼后，便狠狠地扑向了离我最近的那条黑狗。只听“刚啷——”一声拐了弯的凄厉尖叫后，那条被扑倒在地的黑狗又惨嚎了几声便夹着尾巴“牢骚满腹”地回去了。大黑狗看了我一眼后，便回转头雄赳赳地撤退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这次真是长见识了！那条大黑狗也许是三只狗中的头目？它一定是讨厌那条稍小些的黑狗好歹不分、破坏规则才略施薄惩吧。我想。这样一位手无寸铁、面目慈善而且一来就主动招手示好的人，你不仅狂吠不止，还作势欲扑！想制造麻烦？真是翻了天了，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让你长长记性你连自己都不认识了！那条大黑狗一定是这么想的。 早就听说狗是有灵性的动物，尤其是忠于主人令人泪流满面的故事很多。那次，我终于在骤然降临的危险中得到验证，而其表现又不同于那些舍生忘死护主救主、虽遭误解却以死明志的“愚忠”类版本，俨然是对某些规则的维护！这让我唏嘘不已，是以如实记下。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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