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键,男,云南镇雄人,小学教师。有诗歌发表于网络、大学校园报、《赤水源》《永善文学》《昭通创作》等文学期刊。 留守的孩子(组诗)【原创】 回到久违的故乡 我的脚踩着山的脚 西天的云,被凿开一道 明晃晃的缺口,像CT肾片上 用X射线洞穿的阴影和结石 故乡,刚出生的留守婴孩 他的眼睛被日光擦亮 蔚蓝的晴空,乌云用抹布 拭洗透明,和那孩子的心 又绿又肥的梧桐叶下 憔瘦的身杆,在水泥路边 凝视村口,辨认匆忙的路人 或许能喜见私奔的父母 ◆量路 风驾驶赶夜的云朵 在我毛发上驰骋 脸被日光的红酒灌醉 少女般害臊的微风 趁机偷吻落叶和我的耳垂 手,蝴蝶的翅膀 拍击浪花越过沧海 在崎岖不平的纹路上 一扠一扠地丈量 我与故乡的长度 ◆父亲的命运 一匹剽悍的骏马 在黄昏的天空赶集 贱卖身上的鬃毛和力量 蟋蟀群也摆起了路摊 把占地的马轰走 信心满满龇牙咧嘴地 出售昨日的唱片 遥远的灯火 农夫锤炼铁锈的光芒 子夜靠着骆驼的背 修补破洞的星空 黎明的雨水 云朵用菜叶熬制的汤药 用来疗养泥土里的骨头和根 每一棵树苗的命运 都是被培养成留守老人 ◆我爱我的故乡 云朵和云朵 在天空偷情做爱 挤出的水珠 摔落于大地的掌心 喊起一阵疼痛的哭声 嘴巴被乳头堵住 大山洞口的蟒蛇 带毒的舌根 村庄的嫌疑犯 为了赎罪 我用诗歌疗养乡愁 逝于沉默的群山 ◆月光 月光 躺入病房 夜深爬向 山坡 爬到了父亲的 银发上 ◆黑森林 几个胖子 喝了酒输了液 携带管制刀具 直奔乌蒙山 寻找黑森林 想穿越它 又差点迷路 路过几棵 中年的树妖 和她们青涩的孩子 长高的欲望 被人从根部 截断强奸 好像内心住着谁? 真爱的情人,抑或故乡 她们仍在原地 只留一朵朵 发霉的黑木耳 在月光下暴晒 ◆投篮 操场上的孩子 红红的脸 像圆圆的日光 比电铃还沙哑的骂声 要点燃你的脾气 他们用牛角 顶破风和时间 试图跟别人 拼抢着地盘和篮球 并以抛物线的形状 由少年追赶落日 老了,流水枯了 江上的桥 从酒中醒来 ◆初秋去远方 有只飞鸟 将故乡衔入嘴 把茅草点燃 初秋的雨点 像飞散的银链 翻滚的麦浪 越过一座座乌蒙山 在远方枯黄 月影掠过树枝 比秋风还苍茫 肩背一摞信纸 载满沉甸甸的乡愁 去异乡游走 ◆岁月 夕阳往树林 挖出一条深沟 里面滋生出 数不清的白发 神经绷得好紧好紧 醒来的月光 点燃了星星 把蓝玻璃色的舞台、 村庄烧成茫灰 故乡的五线谱 忘了岁月的童谣 走过那条土路的人 已经被火化 ◆母亲的思念 母亲的针眼 把我流浪的伤口 缝补得细细密密 每年夏日 手机信号为零 电话无法接通 梧桐叶又长丰满 麦田的粮草 高过母亲的思念 黄昏的火苗 逼近铁青色的异乡 追杀奔跑的牛儿 ◆以勒坝子 端午,以勒的高山 野果子成熟了 约上白衣裙的美妇 诱惑我跟她接吻 被蛙哄睡的夜色 已装入口袋 比稻田还乖 几根钓蛙的电筒 落入童年的 小河 ◆父亲 中秋晚上 我在异乡连绵的 山丘拗口 远远窥见父亲 在磨房里 带着个长发小孩 翻看我的童年和手机 随后打量我丢在 故乡的盘子 把月光磨碎 可我从不惧他 窃取我的 隐私、身世、 身残苦难的一生 因为我的父亲 是善良的文盲 ◆黎明 他妈脑壳上 盘着无数条红河 长满香草 喂饱喝奶的牛 悬崖,插着一朵花 诱奸偷情的蜜蜂 操一口外语的鸟 剽窃钥匙的牙 撕咬黎明的眼 寂静,暗中发白 越来越细薄 像墙脚的银针 ◆身份证 潜逃了十年 又一次被捕 我从旅行包里 抽出一张卡片 支解它的面孔 把它邮寄到 故乡,派出所 组装下身体 明日老地方登机 不再暴露我 蜡黄的脸 ◆午夜话别 午夜的风铃尚在沉睡 面如秋色的母亲 轻叩我的木门银窗 给我零钱替我收拾衣裳 破陋的青砖瓦房里 再别每日徒步千山万岭的 劳累得卧床生病的父亲 在香甜熟睡的好梦中 清辉下仍摆露出一副 笑盈满面蹒跚奔走的姿势 再三叮嘱互道珍重 在童声已逝的小坝边 在那树影斑驳的村口 无奈目送我远离 仍无秋收的原野 泛黄略显微白的山道 弯弯曲曲无奈地飞舞 如流浪天涯的云彩 夜阑人静的高原深处 是哪只思乡切切的飞鸟 唱起了动人肺腑的歌声 ◆雨夜 不知是我得罪了谁 还是连累了人世 今晚的雨巷 埋伏着一团嘶吼的夜 天空的酒坛子 被雷声敲碎 散漏无数黑色的眼睛 觊觎我的影踪 从我潦草的白发尖 渗入故乡的根 那不同流的一颗 最为不合群的一颗 把我爱着的这片土地 连同身上的 粉笔骨灰 从输液管里 运往远方的秋天 ◆滇池 我重游滇池,猝然发现 这么多年了,湖水依然浩浩荡荡 波澜壮阔,涌动着起伏的小山丘 海水来回拍打破损的礁岸 多少次好想回到故乡的门槛 短暂的停留,被爹娘大声轰吼 又怅然地退潮去远方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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