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高度【原创】 在每个人心中,故乡都是以一种形象而存在。或者说,故乡总有一处特别触动你心灵的地方。它是故乡在你心中不可磨灭的记忆,也是故乡以一种特别方式对你的召唤。对我来说,故乡之上的那些景象,是最接近我内心深处的地方。 我曾经到过一些山区。车在路上行驶,向窗外望去,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一个村庄,依山傍坡而建,就连一户一户的房子,都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几百米甚至几公里路之外,都能看到自己的村庄,认清自家的房子。 而我的故乡,位于平坦如砥的昌潍大平原,千里沃野,一马平川。一个一个村庄,都被田野和树木包围着。一个村庄就是一个独立的王国。一个王国内,几百户上千户的房子,统一标准,整齐划一,没有一户宽一指,没有一户高半扎,都是红瓦灰墙,门当户对。一条一条胡同,将一户一户隔成一排一排,你如果稍不注意,走进前邻后院,那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而一个村庄与另一个村庄,由一条路连在一起,所有的村庄,就是靠一条一条的路,连成一张永不断线的网。一个村庄就是这张网上的一个点,一个一个的点(村),由一条条的线(路),连在一起,构成了昌潍大地阡陌纵横,村郭遍布的平原风情。 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来。那时,故乡的每户人家,都在庭院里栽上一两棵梧桐树。梧桐树高大挺拔,树冠如盖。每到春天来时,那梧桐花一串一串,像紫色的铜铃,摇摇曳曳在枝头上,一股股香甜的味道,氤氲在村庄的上空,随风飘散到田野里。正在劳作的人们,会直起腰,远远地望一望那一树树花团锦簇,说,那最高最大的一树梧桐花,是我家的呢! 当日头西落,晚霞绽放,村庄上空,一柱一柱的炊烟升了起来。那是家在召唤,是母亲在召唤,让劳动一天的儿女们,回家休憩。 是的,那时候,梧桐花开的地方是家,炊烟升起的地方是家,就连各家各户屋梁上的燕子,都是嗅着花香,寻着炊烟,飞回来跟主人家团聚。 后来,我到了一个小城工作。一个月回家一次,看望在老家的母亲。公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特别是夏秋两季的时候,那高高的玉米和高粱,翠绿茁壮。车子像是在一片广阔无边的碧野里移动。向窗外望去,看到的只是一片一片的绿色,所有的村庄都淹没在绿的海洋里。孩子在车里不住地问我,什么时候到家呀?什么时候见到奶奶?我说,别急,一会儿,你朝前看,看到两棵高高的白杨树,我们就到家了。 那两棵白杨树,在我们村头,并排而立,都一抱多粗,十层楼那样高,威武挺拔,俨然是村庄的卫士。而在这无边的绿野里,这两棵白杨树高过玉米,高过高粱,高过一切的植物,成了村庄的标识。看到了白杨树,就看到了家。白杨树的高度,就是故乡的高度。 母亲去世后,回家也逐渐地少了。随着经济条件越来越好,农村新建的房子,盖得又高又宽,都建成四合院,基本上没有了院子,庭院里很少再有种树的。家家户户都用上了液化气、天然气,炊烟也看不到了。村庄的上空,再也没有了那祥云般的梧桐花,那袅袅飘曳的炊烟,更看不到那似曾相识燕归来了。 故乡似乎越来越低,低到有一片叶子,都能挡住视线,看不到故乡的存在。故乡的上空,空荡荡的,那一页页瓦片覆盖的房顶,成了故乡单调而凄凉的高度。我的心,离故乡也越来越远了。 听说,出村路硬化,村头那两棵大白杨也被除掉。路两边建起了几座工厂,高高的烟筒已竖起来,比原来那两棵大白杨还高。相信不久,烟筒将代替白杨,成了故乡新的标识。滚滚黑烟将代替那翠绿的树冠,甚至笼罩故乡的天空。 想到这些,我的心一阵阵惶恐。未来,我将拿什么证明故乡的高度?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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