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涂聚文，笔名: 幽兰明月。80后，河南淮滨县人。有拙文散见各微信平台。 C市人民医院的高级VIP5号病房里安静极了。除了几株绿萝碰巧撞上了从半开着的窗户里钻进来的一丝风，悠悠地摆动起绿色，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尽管病床上正躺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并且已经躺了整整十年。可是那个生命早已不能发出声音，身体也不能动弹，如死了的贵宾犬一般的躺在那里。 “我和余先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他们都是那样善良的人，不该有这样的命，我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啊……”王主任抬头看了一眼冯院长。 “其实他们的儿子早就死了，一个活死人，就像一颗枯死的树，再怎么给树浇水，再怎么呵护它，它也不能活过来了。躺在病床上的余念，只不过是他们的念想罢了。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他活不过来了，他们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用现有的医疗技术留住他们的希望，可是这希望总有一天是要失去的，也许这对他们很残忍。可是十几年了，这简直就是地狱一般的煎熬，他们该放下了，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冯院长用力的看着对面的王主任，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不，太残忍了，老天真是给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们是那样有钱的人，可是却救活不了自己的孩子……” 冯院长静静地一直望着窗外。半晌，他把手上的烟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似的，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 “您好……余先生……我……我是冯院长。”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您好，您好，冯院长！” “我感到十分抱歉……可是我必须要告诉您……我代表医院对您表示诚挚的歉意……不过，我们实在没有能力……。” “…………” 冯院长感觉到了电话那头的沉默，他沉思了片刻。无奈地说道，“我们再也没有能力将这孩子的生命延续下去了，念儿全身肌肉和内脏已经严重萎缩糜烂，而且那剩下的三分之一的肝脏已完全腐烂掉了……” 余念迟早是会死去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余先生分明感到了一丝轻松，十几年了，那深埋在身体里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他的心。现在仿佛一下子就松开了魔爪。可是那痛苦刚一离开，黑夜一般的大片大片的黑暗和疼痛就紧接着袭来了，再次将他空了的心填满，使他透不过气来。他拿着手机的手颤个不停。 “念儿快不行了……是……院长的电话……”他挪动着脚步，看着身边的太太，眼睛里噙着泪水，却始终没有落下来。他的太太，那个曾经高贵而美丽的女人默默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嘴唇开始抖动起来，她想说些什么，眼前突然就出现一片黑暗。她用手扶着一侧的额头，身体晃晃悠悠的一下子瘫倒在沙发里。那柔软的雪尼尔面料的沙发因受到了突然的撞击微微地弹了一下，却不能使她的心生起任何的波澜，她脸上的皱纹也僵硬在那里，一沟沟，一壑壑的那样，如雕塑一般。 回到C市人民医院已是次日早上四点钟了，距离上次来这里看望儿子只隔了一个月，因这一个月有几单生意要谈，所以走得久了些，不然他们绝不忍心让儿子独自在冰冷的病房呆这么久的。现在他们又回到这里来了，这间病房还和以前一个模样，里面的布置虽不能跟家里豪华的别墅相比，但是总有一些家的味道。这里摆着儿子喜欢的东西:桌子上放着一张全家福，那时儿子才15岁，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左边是母亲，那时母亲还年轻，温柔又美丽，右边的父亲一手揽着母亲的腰，一手搭在儿子的肩上，他们一家人相拥在一起。儿子长得多快呀，小小年纪已比父亲高出半个头来了。那时父亲的头发还很黑，脸还很英俊。相框旁边有一个篮球，那个篮球的表面留下了一个擦伤的痕迹，儿子以前最爱打篮球，这个球陪着他度过了许多美妙的时光。篮球的旁边是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副国际象棋。窗台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两盆绿萝，那也是儿子喜欢的植物。此刻，他们正长得十分茂盛。 “念儿，爸爸和妈妈来看你了。”余先生看着病床上的儿子，那个因为长时间没有在户外受到大自然怜爱而全身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儿子，一下子就扑倒在病床前。他的两只手紧抓住被褥，脸深陷进里面，头发和被褥一样，惨白惨白的。 那个曾经高贵而美丽的女人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她却过早地显现出了一般中老年妇女的老态来，甚至比普通的家庭妇女还多了几分沧桑。她靠在紧闭着的房门上，胳膊无力的垂落着，像是被急风吹折的树枝一样，无精打采的坠在那里。她呆呆的盯着屋内的一个地方，眼珠像是嵌在眼眶里似的一动也不动。她的脸似乎在一夜之间又多出几条皱纹来，皱的像核桃皮。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挽在脑后，她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去瞧那病床上的年轻人。那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人，他十八岁就躺在病床上了，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紧闭着眼睛，只有靠近他时才能听到的若有若无的呼吸，他的鼻孔上插着氧气管，额头白的像雪一样，唯有头发是黑色的，那东西稀稀疏疏地趴在他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硕大的脑门，一动也不动。 “念儿——”她的头猛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也跟着活动了，她拖着笨拙的身子向前倾了倾，迈开了一小步。终于趔趔趄趄的走到病床前，她弯下腰伸手拂去那年轻人额前的几根发丝，黯淡的眼神生出一丝光彩来，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就又转为灰暗。后来她一下子跪倒在病床前，抚摸着儿子的手，那动作轻极了，像一朵云浮在上面，生怕弄坏了一件精致的瓷器一般的小心翼翼。她一直念儿，念儿的呼唤着病床上的年轻人，自言自语的说着话儿。从如何千辛万苦把儿子生下来，到儿子小时候是如何调皮，上大后又是如何的懂事，惹人疼爱……她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说呀说，这些话不知道这些年来说了多少回了，她的儿子能听得到吗？她也许是真的老了，脑子不听使唤了。她絮絮叨叨的一直说，像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的喋喋不休，她说给儿子听，也说给她自己听。一连几天下来，她不吃也不喝，本来十分消瘦的身体显得更加的弱不禁风。她偶尔会想到一些什么事情，脸上忽然露出喜色，语无伦次的一边说，一边慌慌张张从头到脚打量着病床上的儿子，像是发现了宝贝一般的惊喜。 “念儿，你还记得吗？从小到大你都是妈妈的乖孩子，妈妈从来没有打过你，只有一次妈妈打了你，那是因为你贪玩没去学校上课，班主任电话打到家里来了，那次妈妈很生气，打了你一巴掌，你说再也不会逃课了。真的！之后你再也没有逃过课。” “念儿，有一次我们去野外玩。调皮的你拿了弹弓去打一颗苹果树上的果子，你眯着眼睛瞅准那个苹果，手上一使劲儿，却打到了一只小云雀。它受了惊，一下子从树上跌下来，腿也瘸了，飞不起来了，你把那小东西捧在手心，伤心的直掉眼泪。后来你央求我们把它带回家，精心照顾了它一个月，直到它的腿好了，它又能蹦蹦跳跳的了。放它飞回天空的那天，你高兴的对它说，小鸟，飞吧飞吧，回去找妈妈吧！小云雀飞走了，你却躲到妈妈身后直掉眼泪。” “念儿，你还记得吗？那个夏天……” 余先生有时会别过脸去抹一把眼泪，可他毕竟是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还是理智一些的，他依偎在妻子的身边，伸出手把妻子揽在怀里，眼睛直直的望着那张全家福一阵阵的发呆。 “我们的念儿不要我们了是吗？我不想让他走，不想让他走……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每天能看着他就好。”她望着自己的丈夫，眼睛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纹荡漾。 这时候，门吱悠的一声推开了，进来的是医院的王主任。 “老余，你们回来了。”王主任走上前拥抱了余先生，他用手拍了拍余先生的背，余先生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他冰凉的心闪进一颗星子的光，瞬间又消失了。 “老朋友，多亏了你的照顾了，这些年你辛苦了。”余先生从悲伤中缓了缓。 “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也希望你好，可是事到如今，我只盼着你和嫂子多多保重身体。” 余先生张了张嘴，他看看妻子，把想说的话又咽回去了。 “要是你和嫂子年轻的时候能多听听我们的劝，也许……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王主任看着眼前这个有钱的男人，又望望那个一直在病床前自言自语的女人，忽然间觉得他们竟是那样的可怜，他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他急急地推开门，径直走到了门外深吸了几口气。 “念儿，你的手是多么的灵巧啊！”一只干涩的满是皱纹的手落在另一只皮包着骨头的手上面，像飘着的一朵云一般的轻。 “念儿，你小时候最喜欢做手工了，你喜欢搭积木，搭什么就像什么，真像个建筑师！你还跟着妈妈包饺子，你包着各种各样的饺子，你说有茶壶饺，小鱼饺，月牙儿饺……好多好多，我都记不清了。” “云馨，来，我扶你起来坐一会。” “不，你走开，别碰我，我和念儿说话呢！你走开！”余先生走过去想扶妻子，却不知妻子突然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猛地把他推开，他的脚下一滑，差一点就摔倒。 他看着病床前的妻子，妻子正看着病床上的儿子，他退后了几步，微仰着头将身体贴在冰凉的墙壁上，瞬间就垂下两行老泪来……许久过后，他才把目光转向那个年轻人，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间病房成了一间空荡荡的房子，只有空气在流动，却总也流不出去，在房内撞呀撞的…… “念儿——念儿——念儿动了，云馨，云馨你快看！”余先生正盯着床上的年轻人，眼眶一下子张大了起来，两个眼珠像两个溜溜球一样发出光来，那些光又聚集在两小片黑色上面，锐利的指向那个年轻人。那个躺了十年，不能说话，没有知觉的年轻人。他惊呼道“念儿的嘴在动，念儿的嘴在动……” 他几乎是跑过去的，他的脚步已明显不如以前矫健了，他满头的白发，从背后看起来就像是七十岁的老人。他的妻子已经站了起来，他来到病床前，来到妻子身边。此刻，他妻子的右手慌乱地摸到他的左手，两只手握在一起，握紧的两只手在抖动，他们的心在怦怦地跳，快要蹦出来了——那个年轻人在十三年前就不能开口了。 可那个年轻人的嘴唇真的在动，他的脸是苍白无力的，没有一丝血色。仔细看，那是一张很稚嫩的脸，他躺在病床上的那年才刚刚十八岁呀，多好的年纪！可他的生命定格在十八岁，他的故事定格在十八岁，他的人生定格在十八岁，他的过去和未来凝结成一个点结束在十八岁。那个点是个终点，另一端是一条无限延伸的线，将过去的欢乐和痛苦一直延伸到他年迈的双亲的心底，却又永远深不见底。那张稚嫩的脸刻上了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岁月的年轮。时间是永远向前行进着的，对于病床上的他也是一样。如今，他已经三十一岁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这十三年生生的拉开了他与他生身父母的距离，这十三年却又是真真切切地存在于他与他的生身父母之间的。不多也不少的，一分一秒也不差的，这十三年的距离是那么的远，像隔了一片辽阔的海域；却又是那样的近，他就在他们的眼前，在他们的跟前…… 他们齐齐的看向那个年轻人，他们的心从胸膛跳到了嗓子眼，他们的手握的更紧了，霎时间停止了颤动。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样，空气也凝固了，窗台上的绿萝也是一动不动的，一切都紧张起来了…… “念儿——”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呼唤道，那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爸爸……爸爸……妈妈……妈妈……妈妈” “念儿——我们在呢？”两个老人哽咽了，小心翼翼地呼唤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病房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心跳声，那心跳声开始是突突地响，后来就小心翼翼地安静下来，……那个模糊的声音终于又出现了…… “爸……妈……对……对不……起，我……不该……不该说……那样……毒的话……要是……要是……我有个……弟弟……或……或者……妹妹……该……该多好……我……不该……不该说……那样毒的……那样毒的话……”他的眼角分明是挤出一滴泪来，一直落到耳根，落到稀疏的头发里……就在这时，他的两片唇停止了细微的煽动…… 一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那两片唇再也没有活动过，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握紧的手又开始颤动，频率越来越快，像是要把空气撕碎似的。后来，他们心惊胆战地凑近那个年轻人，很久很久。他们终于确定，再也听不到任何的气息。 “念儿——”她惊惶起来，“我和你爸爸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没有怨过你，没有想过要丢下你，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你不能走……不能走……” “你不能走，念儿你不能走，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家业留给你呢？你走了我们找谁去？念儿——念儿——”她想到了十几年前儿子说的那些狠毒的话，那些话和她对儿子的爱像两条毒蛇一样纠缠在一起，狠狠的噬咬着她的心，使她的心流血，让她崩溃。如今这些话和她的爱又随着儿子的离开而无声的泯灭。她的心瞬间空了，空的能容下整个宇宙。她的眼前出现一片黑暗，柔弱的身子晃了几下重重的摔倒在地…… 过了很久，她醒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喃喃地说道，“念儿，你跟妈妈说过，你最喜欢桂花了……” 她使出浑身的劲儿挣脱掉护士的手，冲了出去，她跑的飞快，头发散在脑后，像疯子一般，她去乘电梯，把其他的人都吓坏了。护士们跑上前拦住了她，她狂叫着挣脱掉跑过去走楼梯，慌张中落下了一只鞋子，使得她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她冲出病房大楼，冲出医院大门，穿过街道，飞奔的车辆差点撞到了她，他们大骂她疯子，甚至轻蔑地向她吐口水，然后呼啸而过。她来到人民路上忽然停下了脚步，那条街的桂花已经开了，淡淡的像星星一样洒满在绿叶中间，馥郁的香气弥漫在整条街道，她闻到了，秋天的风把她的头发吹散开来，花白花白的在风里飘荡。她伸手去折几枝桂花，自言自语的说道，“念儿最喜欢桂花了，念儿最喜欢桂花了……念儿才没有说那些狠毒的话呢……才没有呢……念儿才没有说那些狠毒的话呢……我给念儿折了桂花，他就不会不要妈妈了……他就不会走了……”她越折越多，以致招来了城管，平时凶神恶煞的城管看到她的样子，竟不敢多言，灰溜溜的走了。 “余念死了。” “死了就不用再浪费他父母的钱了，住在那间病房每天要花好几万呢！” “可是不花掉，他们家要那么多钱还有什么用呢？” “听说那个年轻人临死前开口说话了！那简直是个奇迹！” “唉，如果那孩子当初没说那些话，也许他的父母能再有个孩子。” “一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出了那样不幸的事，不发疯才怪呢！听说那孩子之前是很好的呢！” …… 这个特殊的病人，他的死讯很快在医院传遍了，就像十年前他住进这家医院时一样，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往事又像沉入海底的鱼一样浮现出来。 余先生和他的夫人年轻的时候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他们成了婚，一起下海经商，生意越做越大，很快的合作伙伴就遍布世界各地。他们成了C市有名的商人。十三年前，他们的独生子余念刚满十八岁，那年夏天他和几位朋友一起去首都参加全国一年一度的国际象棋大赛，并得了奖。为了庆祝，几个年轻人准备挑战一下自己的胆量，他们兴致勃勃的坐上了极速飞车。就在车体转身下坠的瞬间，余念突然从几十米的高空坠落，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粉身碎骨:他的颅骨碎了，胸腔里面全是血，内脏全破了，脊椎和腰椎都断的一节一节的，腿和胳膊也被摔得粉碎，他当场昏迷不醒，所有人都吓坏了。他的父母赶到医院的时候，就被告知去准备后事。这些致命的伤害已经无法让他活过来了，可是他还有呼吸，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他的肝脏在这次事故中受到了严重挤压而坏死，已经切掉了三分之二。医生无论如何也救不了他了，全国最好的医院都救不了他们的儿子，他们想到了国外，可是医生说没用的。昔日可爱的孩子瞬间成了那样子，他可是他们的心头肉啊！这让他们怎么能接受的了呢？余先生一夜之间白了头，余夫人也变得神经兮兮的。 后来，他们忍着悲痛把孩子送到了省城最好的医院，恳求道，“我们知道孩子医不好了，但是我们希望他能多留在我们身边一天，如果带他回到家里，他会离开的更快，求求你们了……” 他们跪在地上磕破了头，最后医院同情他们，才同意那个年轻人留下。他们希望能尽量让儿子活得久一些，可是希望总是渺茫的，他们的孩子已经无药可医了。 “你们绝不能再要第二个孩子，你们有了第二个孩子，家产都会留给他了，你们就不会管我了。你们如果敢再要一个孩子，我做鬼也饶不了你们，我做鬼都饶不了你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必须二十四小时呆在这里，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那个年轻人知道真相后在病床上像魔鬼一般狰狞地吼道—— 他又在病床上活过了三年，他的双亲，那个一夜之间白了头的父亲和他那个神经质了的母亲在病床前整整守了他三年。后来那个年轻人便不能再说话了，也不能动弹了，如死了的贵宾犬一般的躺在那里。 最后省城的医院劝他们离开，他们觉得那个年轻人的存在已经毫无意义了。可是那孩子还有微弱的呼吸。做父母的怎么能舍弃自己的孩子呢？余先生想到了自己的好友，在家乡C市人民医院工作的王主任，便让儿子住进了那间高级VIP5号病房，那孩子不死不活，一住就是十年。后来很多亲戚朋友劝他们再要个孩子，他们却没有再生第二个孩子了。余先生的老父亲在盼了许多年以后也郁郁而终了。 这个秋天，余念死了，他的生命彻底结束了。 一个月后，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C市城郊墓园的不远处。先下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中年人。他打开车门，从车子上下来两个衣着考究的老人，一男一女，男的头发全白了，微驼着背，女的头发花白，利落的挽在脑后。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搀扶着她。他们蹒跚地向墓园走去。 “桂花开得真香呢！我要给念儿送去……” 她怀里抱着大束的桂花，自言自语地说着，像个孩子的模样，傻傻地笑着并采下一枝别在花白的头发里……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