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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瑜，本名丁少玉，山东人，诸城市作家协会会员。 再见，小喵【原创】  小时候，我家里没有养过猫，大概是爷爷奶奶去世得早，父母哥哥姐姐忙着在生产队里劳动，我和弟妹都要上学，都没有时间养宠物。 我成家以后，与妻子也没有闲情逸致养宠物。后来院子里有了老鼠，它的破坏力是很强的，厢房里用麻袋、塑料袋盛着东西，它就会毫不留情地给你咬破几个窟窿，令人心烦。更有甚者，它竟敢悍然入侵我的居室，幸亏被我挡在了它入侵的路上，赶了出去。为了消除鼠害，我从集市上买了捕获老鼠的器具，但收效甚微，令人烦恼。 无奈之下，我与妻子转变观念，决定饲养一只猫来对付老鼠。于是，谋定而后动。妻子出去打听谁家有猫崽。邻居大娘给了一只灰色的刚下生不久的小猫崽，用塑料编织袋装着拿回家，放它出来。小东西一看是个陌生的地方，又没有猫妈妈的呵护，甚是惶恐，就钻到了雨棚里杂物堆的空隙里，不管怎么唤它，躲在里面悄无声息，就是不出来。 接下来好几天，我以为小猫跑掉了。没想到第三天，雨棚里的杂物堆里传出了柔弱的猫叫声。我惊喜不已：小猫没跑！我嘴里叫着“喵！喵”，小猫也“喵！喵”的回应着。小喵好几天没吃食物了，肯定是饿坏了。我急忙去拿了食物，放在离猫叫不远的地方。小喵闻到了味道，从杂物堆里小心地探出头来，畏畏缩缩地看着我们，又看着食物，不敢靠前。我知道小喵还是怕我们，先离开这里，远远地观察着小喵的举动。见我离开，小喵就迅速地扑向食物，饕餮起来。看着小喵津津有味地吃着食物，我高兴起来：养猫的事搞定了。 就这样喂了几天，小喵与我熟悉了起来，每到喂食的时候，我一唤“喵！喵！”它就从窝里钻出来，我把食物扔到地上，小喵就吞吃着，还边吃边看着我。 从此，我就成了养猫饲养员，妻子不管，一天三餐都由我喂。有时我还没吃，却先用筷子夹着饭菜喂猫。妻子笑我说比养孩子还热心。 对于怎样称呼小猫的问题，我与妻子有过争论。妻子叫它小猫。我说叫小猫没有感情，叫小喵好听，带着感情。妻子不认可，我们就各叫各的，互不干涉。 就这样，小喵逐渐与我有了感情。每次下班回家，我一进院子，小喵就欢叫着迎向前来。有时，小喵躺在月台上，我就与它嬉戏。我抬起一只脚，悬在它的上方，来回摆动着，小喵欢叫着跟着翻滚。我把脚伸向左方，小喵就把爪子抓动着把身体滚到左方，我把脚伸向右方，小喵就滚到了右边，甚是可爱。有时它要跳起来抓咬我的脚，我就把脚抬得高高的，让它抓不到，把它急得“喵！喵！”地叫个不停。我也快乐极了，忘乎所以。 夏天，我院子里有蔬菜，还有花草，高低错落，色彩斑斓。庭院成了小喵的避暑乐园。小喵在这里纳凉，游荡，快乐地成长着。 有一天晚上，我刚要躺下睡觉，忽然发现小喵在月光下的庭院里欢动，出于好奇心，我就关掉电灯，打开窗户，欣赏了小家伙的精彩演练。 月光下的夜晚，凉风习习，舒适宜人。小喵在庭院里俯首弄姿，孤芳自赏，尽情的纵横驰骋，矫健英武。一会儿撒欢跑步，一会儿卧伏观察，时而腾跳，时而跃扑，敏捷极了，犀利极了，大概是操练捕鼠的要领吧。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这小喵无人教他捕鼠的要领，他却无师自通，大概是基因遗传吧。 小喵很快从童年进入了少年期，成熟了不少。它在院子里不断巡逻，雨棚下，菜地里，西厢房，角角落落，上上下下，都有他的身影。我兴奋地说，小喵成了咱家的九门提督了，有了它的巡视，老鼠感觉到了肃杀的气氛，轻易不敢出来作害了。猫有猫的本领，雨棚里，柴禾堆里，稍微有点悉悉索索，风吹草动，小喵就能快速反应，敏捷地窜过去，在那里蹲守布控，并且一呆就是几个小时，甚是坚韧。有时不知它从哪个角落里逮到一只老鼠，并不是一下子把老鼠吃掉，而是把它拖到显眼的地方，慢慢吃。好像是向我邀功请赏似的。 很多人都愿意养狗，说狗通人性，重感情。其实，在我看来，小喵对我也是很有感情的。晚上，我到单位值班，走的时候，妻子开玩笑地说：小猫，跟着你的主人去吧！因为妻子从来不喂小喵，所以说我是小喵的主人。走的时候，我向小喵打了个招呼：小喵，跟我走！小喵果然就跟着我来到了单位。看到单位宽大的院子，多样的花草，高大的树木，小喵高兴极了，在花草丛中跳跃着，在大树上攀登者，在甬道上奔跑着，就像小孩串门一样，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快要夜深了，我怕小喵在单位不适应，就做了个驱赶它的手势，说：喵，回家去吧！小喵也听话，就跑着回家了。估计小喵回家了，我打了个电话询问妻子，妻子说小猫回家了，我才放下心来。 夏天的夜晚，我常常与妻子一起在村里的大街上散步。我们出门时，就对小喵说：走，小喵，一起去。于是，我们前头走，小喵后头跟。我们在大街上不急不忙地遛着弯，小喵恰恰相反，它会噌噌地窜到前面去，然后又嗖嗖地跑回来，循环往返，欢快极了！跑累了，就与其它猫友玩到一起。等我们往家走时，它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跟随我们回家了。最让我感动的是，晚上我外出参加酒局，快要到家时，小喵都会忽然从一边闪出来，欢叫着跟着我回家。 养猫与养孩子一样，都要讲究策略，讲求方法，运用不当容易造成伤害，以致好心办坏事。我外出参加酒局回家时，我会把剩鱼和剩肉打包带回家喂猫。刚开始没有经验，打开包，把鱼肉全部倒出来，让猫吃。小喵贪婪地美滋滋的享用着，把肚子撑得鼓鼓的，结果好几天茶饭不思。再往后，我就改变了策略：坚决不把包里的食物全部倒出来，只拿出少量部分，让小喵吃个七八分饱，剩下的挂在大门背后的门关上，下一顿再接着喂。这样小喵每吃一顿，意犹未尽，望望挂起来的食物，再看看我，还想吃，我也不理它，它就知趣地离开了。等下班回家，小喵望着挂在门上的食物，又看着我，“喵！喵！”地叫个不停，我就摘下包来，从中夹出一些食物给小喵吃。有时回家时忘记打包，回到家里看到小喵期待的眼神，好后悔的。 猫与狗不一样，若是狗，不管是谁进了它的领地，它一定会行动起来，狂吠不已，誓死保卫它自己的家园。猫就不一样了。我经常看到别人家的猫来到我家的院子里分吃小喵的食物，小喵却无动于衷，不理不睬，宽厚包容心特别强烈。 虽然小喵热爱和平，待人唯善，容易与同类和平共处，但是世上之事从来都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小喵不去招谁惹谁，却受到了猫霸的欺凌。 有一天傍晚，我们在屋里吃饭，听到院子里有两只猫在干仗。原来，猫儿干仗，并不是一上来就动嘴撕咬，而是双方隔着五六米的距离，用猫特有的吼声相互震慑。如果一方胆怯，灰溜溜地离开，这场冲突就会戛然而止。如果双方都不妥协，强势的一方就会向前发起攻击。忽然，我的小喵恐怖地尖叫着向屋里窜过来，我赶快跑出去，看到一只凶狠的大黑猫凶暴地追过来，我喝斥着它，扬起手做打它的样子，大黑猫逃跑了。小喵却依然惊魂未定地躲在饭桌下不敢出来。以后，这只猫霸还时不时地侵犯小喵。小喵虽然力不抵敌，但还是坚持顽强地抵抗一阵再撤退，寻求我的援助。 岁月匆匆，小喵在我的呵护下，告别了少年，步入了青年时期，身体长大了，性情开始变化了，对主人不再百依百顺了。 童幼时期，小喵的活动范围就是家里的院子，不曾越雷池一步。现在，小喵开始离开院子，经常到隔壁邻居家。吃饭的时候，我一呼唤“喵——喵——喵——”，小喵就兴冲冲地翻越屋脊和院墙，尖叫着跑回家，得到我的赏赐。吃完后，在院子里找个舒适的地方，懒洋洋地躺下了，那姿势随便得很。 人们都说馋猫鼻子尖。猫对鱼特别敏感。家里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煎鱼，小喵老远就能闻见鱼味，逡巡在周围，喵喵地叫个不停。不少时候，往往人还没吃，我就先夹一节香喷喷的刚刚煎出的鱼给它吃。得到香鱼，小喵兴奋极了，一边吃着，一边欢叫着。吃完后，心有不甘地在周围溜达着。但是，一不留神，它就跑到屋里，趁人不备，扒开饭橱的小门，两眼放光地叼起一节鱼就跑。妻子看见，往往追着要打。我说别追打了，把剩下的鱼也给它吃吧。妻说为什么？我说，剩下的鱼也被小喵弄脏了，干脆全给猫儿吃了吧。小喵得了便宜，以后更加肆无忌惮了。以后妻子只好拿一个马扎，顶在饭橱的小门上，防止小喵扒开盗鱼。 猫的本性就是喜欢吃鱼。我让妻子把剩下的鱼放到冰箱里，她不肯多走两步，省事地放在饭橱里，给猫盗鱼提供了方便。你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怎么能一味地去责备猫儿吃鱼呢？ 青春期的小喵，不再安分守己了。发情期的时候，开始出去参与风花雪月了。有一次，我听见西厢屋里有猫崽嘤嘤的叫声，心里好生纳闷，我家的小喵是公猫，它不会产崽呀!我就到西厢房里寻找真相。看到一个快要用完的酒盒子里，四五个猫崽在里面嘤嘤泣叫，猫妈妈却不在。我想，难道是我家小喵出去惹了祸，猫妈妈跑进门来找人负责。小喵不知道担责，我是小喵的监护人要负责的。于是，我刷洗了一个烟缸，倒上牛奶，伺候猫崽们。这还是小事。一想到猫崽长大后的安置又犯起愁来。因为现在养猫的太多了，猫崽多得没人要了，户主就把猫崽送到大街上去，怪可怜人的。过了些日子，没想到事情出现了转机。早晨我进西厢房一看，酒盒子里空空如也，猫崽们全不见了。我猜想，大概是猫妈妈通情达理，没有过度追责，适当时候带着猫崽们离开了。我虚惊一场后，便高枕无忧了。 我不懂猫儿一年之中到底有几个发情期。反正每隔一个阶段，小喵就七八天昼夜不归。我知道小喵准是出去谈情说爱去了。谁不从年轻时候过呀，想到这一点，我也就包容了小喵的有家不归，但还是盼望它快回到家里来。一旦小喵回家，我就欢喜得了不得，赶快用鱼呀肉呀招待它，仿佛小喵立了功似的。 世上的事都会让人难以预料。忽然有一阵，小喵长时间不回家了。每到吃饭时，我都会站在月台上呼喊着它。半个月，二十天，二十五天，一个月，小喵依然未归，杳无音讯。 妻子说，别指望它回来了，猫贪富贵，大概是被人家喂下了。我说，我们待它不薄呀！它在我们家里生活够娇惯的，为什么它在外面流连忘返呀！不是说“狗记千里，猫记一万”吗，它不会迷途的，为什么忘记回家啊！ 有一次，我下班回家，走在大街上。忽然听到猫叫，好熟悉的声音啊！赶快循声望去，看到人家的屋脊上有一只猫立在那里。小喵！那不是我家的小喵吗？“喵！喵！喵！”我赶紧呼唤着它。它也“喵！喵！”地朝我叫着。我喜出望外，刚要说：小喵，快回家呀！瞬间，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小喵向我告别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向远处义无反顾地跑去了。我一下子惊呆了，思维好像凝滞了，然后伤心极了，失落极了。忽然间，台湾学者龙应台的几句话涌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必追。滚滚红尘中，人会这样，难道不高级的动物——小喵也会有这样复杂的感情吗？ 站在那里，我思绪万千，情不能自已！小喵从小到大的各种形象在我面前翻滚跳跃着，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从此，小喵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不禁替它担忧起来。 小喵，你看不到公路上那些被汽车轧死的流浪猫，血肉模糊，无人收尸吗？你看不到大街旁边的垃圾桶上，流浪猫从垃圾桶里争食吃的狼狈样吗？你看不见三九严寒，无家可归的猫儿冻得瑟缩发抖，无处藏身吗？你要自由吗？你要独立吗？你要自己闯天下吗？我可以理解你，成全你，支持你，但是你为什么这样绝情呀？我百思不得其解。 以后小喵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也没有再回到养育它的庭院里。我也逐渐从失落悲伤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有时我想，我与小喵的悲欢离合，其实就是一场偶然。我们偶然相逢，有过讶异，有过欢喜，但在转瞬间它就消失了踪影，它有它的出路，我有我的方向，最好让我们彼此都把对方忘记，去过新的生活。 心情平静以后，我在心里对着小喵说：再见，小喵！ 我依然虔诚地向小喵祝福：请你活好，不要迷失了方向！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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