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根庆,自号五柳汾士,山西稷山人氏。在杏坛躬耕四十四春,遂返桑梓,栖身陋室舞文弄墨,不求名利,自娱自乐。学陶潜,荷锄田园菜畦,不问收获,惟求物我两忘也。曾于八十年代在《河东文学》发表万余字的中短篇小说《野寡妇》《天边有一片晚霞》等作品。在《山西农民报》《运城日报》《枣花报》等报纸作品均有刋登。曾在《电力杯》大赛中小说《烟囱王失业记》荣获一等奖,小说散文诗歌在各网络平台已发表数百篇。 爆米花是我儿时解馋的美味,那时农村经济贫穷落后,家庭生活比较拮据,根本没有零钱给我买好吃的,只有爆米花的人来到村子里,父母亲才从家里舀一碗玉米,拿一块煤炭,并买一包糖精,给了爆玉米花的人,给我爆一锅玉米花,这样我就可以香喷喷地吃一星期。 爆米花的人每每来到村里,是不需要招揽生意的。只要有一个村人拿着一碗玉米爆玉米花时,那爆米花锅用炭火烧得达到规定热度时,爆米花人顿时打开爆米锅,只听嘭得一声,冒出一团白气,玉米花便爆好了!这嘭得一声响传出好远,自然村里人们知道爆玉米花的来了。于是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引着自家小孩来爆玉米花。 这样以来,爆玉米花的人们便排了长长的队伍,那爆玉米花的是汾南人,他便忙忙地按顺序开始一锅一锅地爆开了…… 后来,父母好长时间不给我爆玉米花了,尽管爆一锅玉米花只花五分钱,但那时家境比较拮据,还是舍不得这点钱,再说爆玉米花还得从家里拿几块好炭,还得买包糖精,怪破费的。 吃不到玉米花,我就只能在别人爆玉米花时,候在旁边抢玉米花。专等那个爆玉米花的汾南人把一锅玉米在炭火上烧好后,我就知道他开始打开锅了,于是先避得远远的,两手捂紧耳朵,只听的嘭地一声响,顿时冒起一团白气,我就赶紧往前跑去,那锅里的玉米花爆到一个铁丝篓里,但免不了有的玉米花四溅在地,我就不顾一切地在地上和小伙伴们抢这些玉米花,虽然抢到的玉米花不多,而且沾上了尘土,但把玉米花放在嘴边吹几下土,然后吃起来还是香脆的。 随着时光的流逝,后来我初中毕业后在本村教了学。那时正值狠抓阶级斗争的年月,在农村如果有人用枣换红薯,搞买卖,那就是投机倒把,是要受处罚和挨批斗的。记得当时最时兴的一句话就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因此社员们怕割尾巴,轻易不敢越雷池一步。至于前些年那个爆玉米花的汾南人,早已多年不见了踪影,只有我偶尔想起儿时吃玉米花的事情,才会想起他。 有一天上午,有个学生向我报告说,他在上学的路上看见村里有个爆玉米花的。那时,我头脑里的阶级斗争这根弦繃得正紧,听学生这么一说,当即意识到这是投机倒把活动,这资本主义尾巴非割不行! 于是我立即带了几名学生,赶到爆玉米花的地方。 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爆玉米花的正是当年的那个汾南人。不过,他显得面容苍老了许多,弄得满手满脸黑乎乎的,正在专注地一手拉风箱,一边搅爆玉米锅。 我对他大声质问道,汾南人,你咋积习难改!你爆玉米花属投机倒把行为!走,到大队治保股! 那汾南人忙抬起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央求我说,好兄弟,家里娃娃多,实在养不过来,我才出来挣几个零花钱,你就高抬贵手吧! 我严肃地说,不行!你这是资本主义尾巴,今儿非割不行! 这时旁边的爆玉米花的几个妇女纷纷对我说,他不爆玉米花就是了,庄稼人生活不容易,你就别带他到大队去了! 那个汾南人赶紧给我回话说,我这就走,我保障再不爆玉米花了! 说完,匆匆收拾起玉米锅等傢具。 我说,看在这几位大嫂的面子上,饶了你!今后不准再爆玉米花了! 汾南人一叠连声地说,不敢干了,不敢干了…… 此后,果然多年再也没有见过爆玉米花的汾南人。 白驹过隙,光阴倏忽,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我已儿孙满堂。 一天小孙孙嚷着要吃爆米花,如今村里小店里有的是爆米花,我引着小孙孙欲往附近的一家小店。然而等我俩走到半路时,猛听得嘭地一声,我寻声望去,只见巷口老槐树下围着一圈人,我当即猜想准是爆玉米花的。于是我当即改变了主意,拉着小孙孙走到人群跟前一看,然而我惊呆了!想不到在这里爆玉米花的竟然是当年的那个汾南人。不过他已衰老了许多,满脸皱纹,佝偻着腰,正在用枯老的像树枝一样的手指握住一个茶缸往锅里倒玉米。这真是冤家路窄! 我心里顿生几分愧意,时过境迁,如今爆玉花是政策允许的,也是年老人致富的一个小门路。我想,该给汾南老头道个歉了,否则良心就会受到谴责。于是我鼓足勇气,向老头说:我过去对不起您老人家。特向您道歉。 老头惊疑地瞪起浑浊的双眼,对我细细地打量着,审视着…… 我说,那年你在村里爆玉米花,是我领几个学生把你赶走的。 老头恍然大悟,说,那都是陈芝麻烂秕谷的事,还提它干啥?再说,那时政策不允许干这事。 多么憨厚诚实的性格,多么容人的宽阔胸怀,这就是农村老百姓的人格。 我感动地说,大叔不见怪,我心里就舒坦些!今儿给我小孙孙爆一锅玉米花吧。 老头高兴地说,行,行!不要你掏钱。 我说,这怎么行呢?你劳动了就应该得到报酬。 老头说,我在家里闲得没事,跑出来干干这活身体倒还舒服些。 我返回家中舀了一碗玉米,拿了一簸箕炭块,并买了一包糖精,复返到老头跟前爆了一锅玉米花,临了硬塞给了老头二元钱。 回到家中,玉米花自然归小孙孙享用,不过,我亦尝尝了几粒玉米花,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品味着,寻找着我儿时吃玉米花的感觉…… 味道还是那么甜甜的,香香的! 我嚼着品味,蓦地,心中升腾起几缕愧疚之情,那是我愧对汾南爆玉米花老头的悔恨之情,不觉鼻子一酸,泪水便模糊了我的双眼…… 啊,我今生今世难以忘怀的爆玉米花…… 《齐鲁文学》(季刊)是齐鲁文学杂志社主办的刊物之一,分别是【春之卷】【夏之卷】【秋之卷】【冬之卷】。以“时代性、探索性”为办刊宗旨,发掘和推出了一批中国当代诗人、作家,名篇佳作如林。富有时代气息,可读性强。 投稿须知: 1、稿件内容健康、结构完整、文笔优美、底蕴丰厚。 2、诗歌、散文、小小说、散文诗、文学评论等均在征稿之列。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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