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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作家||【乡村物语】◆张道云

 白云之边 2020-08-06

作者简介

张道云 ,男,安徽省定远县人,中学教师。本务教书育人,且桃李满园;旁务舞文弄墨,却不得要领。主次并不重要,只要心有所属,爱是铁定了的。

 乡村物语    

◎土灶台

大凡有地方特色、具原生态味道的东西我们都爱有一个“土”字来形容,如“土鸡”“土货”“土音”。“土”出自民间,很有种古拙质朴的意味。哪怕是人,本土的,未经育化的,也可称为“土人”。我曾看过一部叫《土人也疯狂的》的电影,影片中土人的简单憨傻教人忍俊不禁,频频戳中笑点,让我至今难忘。

可自上世纪末社会发展提速以来,科技的力量无坚不摧,所有与我们生活相关的物件几乎全部被升级,都旧貌换了新颜,以至于“土”崩瓦解。随着“土”物的渐行渐远,我们开始怀念起陪伴了人类几千年的一切“土模土样”的老物件来。这从平时大家对味觉的需求可见一斑:家禽要吃“土鸡”“土鸭”,进饭店要点“土菜”,猪肉最好是家养的“土猪”,鸡蛋只有“土鸡蛋”才正宗……就连前两年网上流行所谓的“土味情话”,虽然恶俗,但也因借了个“土”字,竟也让人乐此不疲。

说到“土”,我倒想起与我们生活密切相关的“土物”来——土灶。

灶,是个与“家”关系最密切的物件。有家必有灶,有灶家才会温暖。据说,燧人氏发明了火之后,紧接着就发明了灶。民以食为天,自古以来,老祖宗从来就不会亏待自己的味觉,只要与“吃”相关的,一定都会得到发扬光大。灶,烹制吃食的地方,当然需要超前发明出来。有了灶,吃变得更卫生更讲究;有了灶,人们才会不断钻研烹调方法提高食物品味。有灶,就得有台,灶用来烧火,台用来放锅碗瓢盆,灶台自然就是生活的起源地。

在漫长的历史中,灶台一直都很“土”,因为它原本就是用土垒起来的。

火发明后,人类学会在火上烤熟食物,可明火使用起来极不安全,而且如果将食物直接与火接触就会破坏食物的色与味,口感太差。另外,烧烤产生的浓烟也让人难以忍受。在烟熏火燎中,燧人氏想到垒土做灶,将火送入火塘,并用锅罩在塘口,另做孔排烟。这样,简易锅灶便横空出世。经年使用,后人又作了不断改进,终于形成了大家现在所见的寻常土灶的样子。

据我估计,全世界的土灶台应该大同小异,若有细微差别,估计是由于东西方饮食习惯不同而造成的。东方人对食物感情较为细腻,所以会善待每一样食材,会动用千万种方法方式进行加工。一锅一灶,往往包含了蒸煮烹炸煎炒焖炖各种调制样式,以至于后来发展光大成八大菜系万种菜品,让人尝尽了人间珍馐世上美味。而西方人似乎对吃食的要求并不高,大约是煮熟就行,有时煮七八分熟也将就吃。印象中西方人不用穹窿形铁锅,多为平底桶状的铝锅钢锅,容量大,可以盛放很多食物;烹饪方法也特别简单,就是简简单单的蒸或煮,乱七八糟的弄上一大锅,熟了一人分一些,填饱肚子就行。

记忆中我家的灶台,一大一小两口锅,大锅九张(张,锅口直径的计量单位,大约一揸长为一张,8-12cm),小锅六张,两锅公切间还砌有有一个热水罐。两口锅,两管烟囱,往上合二为一直耸入屋顶。灶后砌一围草的栏儿,收纳烧火草,并保证烧火草不会被拉得满地都是。

一台锅灶也不会长久使用,用着用着就会有漏火或不攒火的情形发生,影响使用效率,所以三两年就要推倒重建。建灶台前各家都会先拓好土砌(用一种做土砖的模具填泥压实制作好阴凉或晒干而成,形状有薄方块、小长块、大长块三种,方块小巧用来做烟囱,大方块敦实用来做底座,小方块可灵活使用),码好待用,然后拣个好日子推倒旧灶,再建新灶。

我爸是个修灶好手,我家的灶台都是爸自个造的。灶台修建得不好,不仅回烟呛人,而且火的利用率也低,做饭炒菜费草费时,很不划算。爸修的灶台绝没有那样的缺陷,不仅好用,而且棱角分明,外形美观,深得乡亲们的褒奖。平常要有谁家修灶都会请爸去帮忙,有时我也会跟着扛扛锅铲,弄顿好吃的补补膘儿。

我家每次推倒的旧灶台,爸都会把土砌块儿敲碎碾细打田底儿。用在水稻的秧母地儿里,不仅肥分高,而且长出的秧苗拔起来也利索,会省很多劲儿。

土灶台从燧人氏起一直使用到现在,所经年月已经无法计算。不过“燃料革命”过后,石油天然气的大量使用,使得土灶台已呈现“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垂暮之境了,目前正走在退出历史舞台的道路上。只是在偏远的乡村里,你还会偶尔见到使用着的土灶台。

灶台,从一开始好像就是女人的阵地,女人对灶台有着绝对的统治权。将灶台交给女人,不仅仅是看中了女人的勤快细腻,更看中的是女人对味觉的敏感。女人总是感性的,对视觉、味觉、嗅觉等感受极其在意,所以做饭做菜总是会考虑色、香、味等元素,将一桌饭菜当成自己的艺术珍品交付给家人鉴赏。女人天生的母性会让她们将家庭人员照顾的无微不至,特别是在吃和穿这两个方面。女人的大半生,几乎都围绕着灶台转,直至被烟火熏制成黄脸婆婆。也有几个想逃离灶台的,可有朝一日等到真的离开了灶台,似乎忽然就淡了自己的女人味儿,很快便会生出失守了阵地一般的无依无靠没着落。

在我家,祖母是灶台的王,每天她决定着一家人的饮食,无论你愿不愿意,每个成员都得无条件的而接受她安排的饭菜。在生活贫穷的年代里,家里缺衣少食,祖母总会想着法子填饱我们的肚子。饭不够,粗粮凑;菜不够,盐来凑。由于家里人多,熟菜总是不够吃,祖母会把菜做的咸咸的,齁得你伸了一筷子就能吃完一碗饭。盐吃得多了,给身体造成伤害是不可避免的,心脑血管承受不住呀,祖母就是患上高血压冠心病后医治无效去世的。如今爸、姐和我血压都高,不得不长期靠药物降低血压,这都是高盐的饮食习惯留下的后遗症。如今,我掌握着自家的灶台,为了重蹈覆辙,我逼迫着自己养成低盐少油的烹饪习惯。

祖母去世后,老家也拆迁了,我们搬进了新家。当初建房时,爸一心想在厨房修建一座土灶,但最终被我拒绝了。一来土灶会占据老大一块地儿,减少厨房的空间使用率,二来烧火草难收集,收来也没地儿放,而且烟大灰多不卫生。去年年底,我花了一万多块钱重新装修了厨房,做了新灶台。光华闪亮的台面,整洁华美的橱柜,崭新时尚的厨具,处处透着洋气。尽管如此,还是觉得厨房里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是泥土的悠悠芬芳,还是亲情的融融暖意?是烟囱冒出的一缕缕炊烟,还是灶膛腾起的红火火的日子?

也许,什么都没少,只是我想起了一段往事,或是回忆起喷香酥脆的铁锅锅巴后忽然就产生的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草堆

行军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冷兵器时代,粮草和兵力同等重要。小时候听《三国》,对诸葛亮六出祁山无功而返感到纳闷,心想那样的一个神人临末对曹魏怎么就没辙了呢?后来读书才明白,原来是他那战线拉得太长,粮草接应不上的原因。这哪像现在,若真的打起仗来,带点压缩饼干牛肉罐头什么的就搞定了。可那会儿,没这些玩意儿,每次征伐都得大车小车车轮滚滚尘土飞扬的把粮食和烧火草提前运到营地附近,然后才是将士们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扛着奔赴战场。粮倒是不占地儿,关键是草,那堆垛可不小,运送极为不便,而且目标够大,往往成为地方偷袭的对象。因为断了粮草,就断了生命的供给线,可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粮食重要,草自然也重要,这对我们这些生活在农村的人而言,可谓体会良深。吃的粮和烧的草少了谁都不成,咱们毕竟不是茹毛饮血的原始人了,凡是进口的总得弄熟了吧。所以,每到收获季节,大家伙除了忙着颗粒归仓,也总不会忘了将秸秆收集起来,堆成小山的模样,战利品一样码放在房屋附近。过去,谁家屋前屋后门左门右没有几个大大小小的草堆呢,稻草、麦秸、玉米杆、花生秧……能收的都收着,一样也不会浪费。这些草,也不仅仅全用来烧火。麦秸,油亮顺滑,是盖屋顶的好材料;稻草,翻晒的好,青梗梗的,那可是耕牛的好饲料;花生秧,粉碎过后混入其他杂粮中煮熟喂猪,提高瘦肉率。豆秸、玉米杆确实是很好的燃料,不仅耐烧,而且火头好,能量足。

有粮才有草,草堆的大小直接反映着粮食打的多少。过去女孩儿找婆家,父母如果碰到中意的男家,就会明察暗访,据说第一就是看男方家草堆的大小多少,堆大且多,说明这家日子绝对好过,于是就会放下心来。

咱们这块儿属于江淮分水岭,种庄稼分夏秋二季,主要作物为小麦和水稻,其他作物也种,像油菜、大豆、花生、玉米、山芋等等,但不普遍。过去干农活那可叫累呀,一家三五个老力,也不过种十几亩地,每年收入不多,还累得要死。以前不兴打工,大家全在土里泥里刨生活,被土地拖累得唉声叹气。真正劳累人的却不是收粮,如果只收粮食,找找穗儿果儿那倒也轻松得很,毕竟就那点地儿,不会太劳碌人。关键是你得把草也得收回去,那可就繁琐了,光程序就多了好几道。

就拿收割油菜来说吧。

油菜不是粮食,属于经济作物,所以一般不会大面积种植。但因为菜籽儿价高,而且家里榨油食用方便,虽然种、收都很麻烦,可家家都会种点儿。这种作物,头年秋季播种,经冬一季,来年初夏成熟,生长期长。每年夏收,就是从开镰收割油菜开始的。收割油菜,不能等到油菜枯黄才动刀,那会儿菜荚就会被阳光曝晒爆裂,菜籽儿落地里损失就大了,所以只能提前趁青收割。大约七八成熟的时候,菜荚还泛着青色,砍倒菜杆,收到场上。一株油菜跟一棵小树苗差不多,背扛肩挑,全是力气活。收上场,若是响晴的天气,可以散开暴晒,三两天便能脱粒;若是碰上阴雨天就要了老命,你得将它堆放在一起捂热,加快菜籽成熟的进度,遇到好天气再撤堆铺开。记得小时候收割油菜时,每年我家晒场上都会卧着几条巨龙,待到天气晴好时,一天清理一堆的活儿,每天场上都是忙碌的身影。而让人最头痛的是如何将一大堆油菜杆子一叉一叉地从堆里拽下来拖走铺开,手臂没有一把子力气你只能望着菜秸垛子唉声叹气。我这身使不完的气力估计就是那样锻炼出来的。晒场上将菜杆铺匀,到中午阳光正好菜秸焦脆的时候,或人踩,或器具敲打,把蓬松的油菜杆摁倒伏地,才能给老黄牛加上角头拉着磙子压实脱粒。一遍一遍的轧,一遍一遍的翻,终于可以起场了,再一遍又一遍地抖落掺杂在菜秸里的菜籽。清完菜秸,再清理菜荚。菜荚里往往裹着一两颗菜籽儿跟你捉着迷藏,你得反复地挠,反复地筛,反复的划拉,等到终于将菜荚清出队伍,剩下的菜籽儿真的就会剩不了多少了。所以,每次收完油菜,最辉煌的战绩不是菜籽,而是菜秸堆、菜荚壳儿,和站在场边喘着粗气的大人小孩。

收割小麦、水稻也是如此,麦秸、稻草的收堆也不会轻松到哪儿去。不过有一堆草就有一堆粮,所以并没有一个人会厌烦堆起一个个山一样的草垛子。

草,也不是好堆的。要想把草堆实堆牢堆漂亮,经得住日月,经得起风吹雨淋,不仅需要力气,更需要技术。堆好一堆草,最为关键的是打好基座。万丈高楼平地起,底子不牢稳,大厦也将倾。草堆打底一要实:即一叉草压一叉草,虽无需严丝合缝,但也得有板有眼,万不能偷工减料,留下虚空;二要匀:一般来说,堆草时采用多人递草一人接堆的方式,即堆草最好一人自始至终掌控,哪多哪少哪厚哪薄哪高哪低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然后适时调整及时整匀。底子有了,剩下就是一层一层如法炮制地累加上去,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堆叠时万不能像建金字塔一样越往上越小,否则既堆不了多少草,又容易塌方,样子还难看。要做到这点必须做好挂边,让草垛子呈长方体,等切面的累积上去,末了留小部分收束结顶,做个坡度下水,这样才算做到有形,有料,有技术。

一家有了几个草堆,生活就有了底,人也踏实多了。有了草,自然就不愁粮呀。不过,也会遇到有粮无草的时候。听老人们说,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一年,连天阴雨,柴湿草潮,没法子燃烧,不得已只有从房顶上扯下干房草引火做饭。那会儿粮食产量低,估计是没有像样的草堆,所以架不住雨淋吧。

草堆,不仅是生活,也是文化。乡村里,草堆文化可是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呀。

小时候,草堆可是儿童的乐园,哪家的孩子没有爬过草垛子呢!三五调皮蛋儿,比赛爬山一样薅着草就麻溜的窜上草堆,先登顶的顿生一种霸王的豪气,然后山大王一样推搡着后上来的伙伴。等到玩累了,就一起窝在草堆上躺成一片吹牛拉呱。如果遇到月色怡人的晚上,一庄子的孩子总会聚到一起玩捉迷藏,大家最爱藏的地方就是草堆洞。有的洞是草堆与草堆的接口处,有的洞是扯草时无意形成的,第一个找着洞的钻在里面安全得很。但若被发现,以后就不再好使了。可小孩子只图个有趣儿不管这些,总爱往洞里钻,谁在乎是找着还是找不着呢!如今,见到儿时的玩伴还能记起谁谁曾从草堆上滑下来崴了脚,谁谁曾在草堆洞里睡得迷迷糊糊分不清东南西北。

草堆文化的最引人的地方却还是男女情事。乡下年轻人如果有了相好的,想约个会谈个心,没有其他隐蔽的去处,就只有选择草垛子了。躲在背人的地方,兴许可以拉拉手,或是亲亲嘴儿,这倒也无伤大雅。而乡风腌臜的地方,草堆头可就会生产出一大堆闲言碎语或一篮子男盗女娼的破事儿,以至于那时我们经常可以听到一个半荤不素的语词——拱草堆。

如今,住着楼房用不上草顶,喂养猪牛全是饲料,烧锅做饭普遍使用上了液化石油气、天然气,草几乎没了用处,没人再聚草成堆了。收割机的大量使用,让草明白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是自己多么自然的归宿。农业现代化直接将草堆送进历史,中国农村文化的衰落草堆首当其冲。现如今,若不是农村偶有几头老牛喂养着,我们是再也不会见到那些曾经凸起在大地胸脯上乳房般浑圆的大草垛子了。

◎磙子

梦里经常回到老屋——一座灰草顶,泥土墙,一溜五间的土木建筑,老屋的陈设似乎从未变更过,就像一张照片横在时空之门,一抬脚,瞬间就踏进了童年。一个人对家的记忆有着非同一般的魔性,它总是呈现出家在你脑海深处的最初映像,无论以后变化多大,在梦里永远都是你童年时的样子。门窗、灶台、床铺,它们的位置总是一成不变;门上刻的字儿、墙上贴的画儿、桌底下那条大黄狗,也都不曾离开过;还有卧在门前晒场上那只敦实丰满的大石磙子,似乎一直在等着梦里回去的你。

人一旦过了四十岁,对往事的回忆就会成为他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怀旧,不是恋旧,不是不想往前走,而是在你前行的当儿告诉自己:你自何而来,你根在何处。每次回忆起童年,我的脑海里总会出现那排低矮的茅草房,茅草房前一片开阔的晒场,晒场边默默躺着的那只大石磙子。生活在农村的人,总避不开对磙子的回忆,记忆中总抹不去那一阵又一阵吱吱呀呀的磙框与磙子的摩擦声。

磙子,是跟犁耙、箩筐、锹铲一样的农具,由一块整石雕刻而成;柱状,两端中心各有一孔,一端略粗。磙子主要用来脱粒,也可作压平压实土地之用。磙子使用时,须与磙框结合起来。在磙框一边的两端套上筋索,拴上角头,架上牛脖子,便算是配套了。

我们村子方圆几十里没有一座山,打小我就没见过山石,只在镇上看见过一户有钱人家的瓦房是用毛石做的墙基。一块块石头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从没有一块圆柱状。那时,我对磙子这个大家伙不觉明历,而对于这样一种农村最寻常不过的物件,我又无从向谁问起,多年来竟然不知其所从来。只是后来因村里几户人家从山里拉回来两只,我才明白这东西原来就是一块大石头。

一块石头被用作了磙子,是石头的幸运。石头本是没有生命的,但当它在铺满谷物苗的晒场上被牛拉着一转转的滚起来,它便被赋予了现代机械的神力。一颗颗粮食在磙子的碾压下似乎也坚强起来,也许正是因为它们承受住了磙子的重力和磨砺,才诞生出强大的生命力。是磙子成就了粮食,是磙子让生活艰辛而沉重。

一天天跟黄牛软磨硬泡,一天天跟粮食耳鬓厮磨,一天天跟农人辗转劳碌,磙子便有了灵性。在铺满厚实的成熟庄稼上颠簸腾跃,磙子学会了舞蹈;在磙框两端轴承的挤压磨练中,磙子学会了唱歌;看着一箩箩粮食归仓一堆堆秸秆成山,磙子学会了思考。磙子,见证了播种后的收获,见证了汗水后的幸福,见证了一粒粒粮食艰难的跋涉历程。磙子载歌载舞,庆贺丰收,颂扬勤劳,是对朴素农人最大的尊重。

磙子的厚重,就是农人的厚重;磙子的稚拙,就是农人的稚拙;磙子的快乐,就是农人的快乐。

农忙结束,磙子安静的躺在晒场边上,所有经历过的坎坷与磨难似乎都烟云消散了,它默默地守着自己曾经鏖战过的场地毫无怨言,只一心一意候着下一次使命的到来。

但在我们眼里,磙子永远都是我们的伙伴,没有人会忘记他的存在。

小孩子们会骑上磙子,脚踩磙框,一上一下,一起一落,永不知疲倦地做着快乐的游戏。我知道,这是他们在跟磙子培养感情。

年轻人们会聚上一帮子,挽起袖子撸起胳膊,跟磙子较劲儿,看谁能掀起磙子,或者能将磙子打几个筋头。我知道,这是他们把磙子当成自己的朋友。

几个大妈大婶,会将自家的酱缸搬到竖起的磙子上,当成酱台,晒着稳当,心里踏实,既得阳光又防猫狗。我知道,这是她们把磙子当成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然而,我们再也回不到童年,永远也不会走进梦境。而今,我的老屋已成桑田,我的晒场蒿草丛生,那几只磙子被零零落落的扔在村边的树林,像是从远古漂流而来的巨石,青苔染身。曾经的欢声笑语余音似乎尚缭绕在磙子的耳畔,可它们今天却不得不孤单落寞独守着死一般的冷清。

忽然想起小时候姑父说的话:“道云,好好读书,将来考个非农业,上班拿工资,磙子架上树丫叉都有的吃。”

书,我一直都用功地读,但绝不是冲着姑父说的那样“为了将磙子架上树丫叉”。我知道,如果收起了磙子,就是放弃了农人的根本,就是丢掉了吃苦耐劳的品质呀。所以,即使后来我上班工作了,也没有停止下地劳作,插秧收麦,耧地耘田,从不会忘记自己是个农民的孩子。

然而,磙子最终还是被抛弃了,只是没被谁架上树丫叉,因为再也没人有那股子的气力,它只是被人随意的弃在荒芜的角落,不给人一点点怀旧的念想。

也许今后,粮食永远不会再见到故人了!可是,没经过磙子的碾压,粮食是否还会抗得住病虫,经得起风雨呢?

齐鲁文学2018年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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