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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作家||【追梦清风顶】◆张家新

 白云之边 2020-08-06

作者简介

张家新,从事企业管理工作,崇尚自由独立。连云港市作家协会会员,散文学会理事,全国张载后裔关学文化学会副会长。

追梦清风顶【原创】

烟雨三月,常把自己扔进幽静的山谷。盘南山小道而上,像与一个久别的爱人幽会,急切地去寻找一个叫清风顶的地方。树桠吐绿,春花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晶莹,清凉。

清风顶上,空气中飘荡着湿润的气息,乳白色的云雾像轻纱一样在山谷变幻飘渺,几枝不知名的山花在脚边摇曳舞姿,偶尔有山雀随阵阵松涛声飞向远方。山高人峰,曲轻悠扬,唤醒了我绵长惆怅。

清风顶原名清峰顶,在新县南山东峰顶,此处山峰险峻,森林茂盛,顶上泉沃,润如春夏,巨石林立,云雾隽秀。顾乾《云台山志》记载,明成化年间,鲁府王孙度落发为僧,持钵于此,爱其山幽峻岭,故募寺修禅,取法号清风,久而唤以“清风顶”

重峦叠嶂气萧森,且喜清风顶上寻。

到眼奇峰诗胆放,关怀峭壁酒情深。

逍遥泉石闲中趣,领略烟霞物外心。

愿得此间避尘迹,一声钟磬度禅林。

《清风顶》·张百川

坐在清风顶岩石上,看云儿飘,听鸟儿鸣,临风远眺,俯视山下那一片让我爱恋的土地,生我养我的新县,一个有几千年沧桑风雨的古镇,一个曾让诗仙李白流连忘返的地方。可以想象,当年家乡诗人,清末贡生张百川老人,定是踏过水流湍急的太白涧,沐浴太白遗风,在清风顶下的大雾崖桃源石城,吟李杜诗句,抒家乡情怀。在明媚花开,风轻云淡的春夏,或在孤月当空,雪飞千丈的秋冬,登清风顶,远望古镇,写下“清风顶”和“新县城”的诗:

三面环山新县城,两峰缺处白云横。

垣墉雉堞朝烟抹,屋瓦鱼鳞夕照明。

千树烟岚遮月影,万家灯火送砧声。

迄今图志稽难考,野老闲谈辨不清。

《新县城》·张百川

老人临风而立,登高望远,看着山下星罗密布大小十余座庙宇寺观的家乡,清风徐来,炊烟缕缕,一种如临仙境般的恬静欢喜,怎不诗兴大发?此刻,幽谷深深,风鸣鸟和,这是玉女峰的仙女舞音还是清风禅师的木鱼经声?今天,我也站在同样的岩石,重叠着先人同样的脚印,却是与先人们不一样的心情,一种是悠然欢心,一种是茫然抑郁。

兴国禅寺,建于唐开元年间,坐落在新县中心地段,布局恢弘,幽静雄伟,香火旺盛,是古海州属地著名寺庙之一。唐开成年间,随遣唐使团来中国的日本高僧圆仁法师曾临寺拜谒谈经,撰写游文。至清末,诗人张百川在寺庙大殿创办蔚云学堂,开启了百年新县小学的帷幕,书礼风尚在古城传播。几度繁华,几度沧桑,千年古寺终毁于在灰色的年代,尤其是寺庙正院中那颗千年雄性银杏树被毁,成了新县百姓至今都无法忘怀的心痛,挥之不去。

据地方志记载,此银杏树高三十米,五人方可合围,树龄1200年,树荫数百平米,万鸟栖息,为海属地区第一银杏王,百姓敬称为神树。在我的记忆深处,依稀还有童年在粗壮的老树根上爬玩的回忆,每逢狂风后,哄抢坠满一地的麻雀是儿时最开心的事。一棵老树,它铭记了多少百姓纳凉相聚,见证了多少树荫下的泯解恩仇。它陪着兴国禅寺走过千年风雨,聆听了千年的暮鼓钟声,承受了千年的百姓祈盼,每一片银杏树叶都在传递着千年的禅意佛愿。可惜,在那特殊的年代,纵然有千年的传承,一棵古树,又怎能抵挡住已疯狂的人性?1971年,随着一声令下,带着对古镇未了的眷恋,带着对新县最后的回眸,千年神树轰然倒下,一去不返。

兴国寺的东南,至今还有一口有四百多年历史的老井和建于明代的几间古街老商铺,成了古镇最后的绝唱。据新县张氏宗谱记,老井因先人偶得一梦所得,沙层之下,甘泉涌出,清澈剔透,常年不歇,故称之为“大沙井”和“神井”。                                       有了晶莹灵动的井水,就有了炊烟人家。甘冽的井水让曾经苦难的岁月有了甘甜的希望,哺育了数百年的乡音乡情,铸就了许多神奇往事。

因为神奇,所以敬畏。几百年间,常有人不慎落井,但从未有溺死井中事故发生。每逢大年初一上井挑水或有小孩出天花者,必焚香膜拜,求神赐甘露,井神护佑。曾经有大旱之年,百姓挑干了井水,见井底有鳗鱼,通体白亮,有一名孙姓胆大者,捞出鳗鱼,每条足有十多斤。百姓相信是井神,不敢妄为,呵护一夜,天明时,虔诚地将鳗鱼重新放入又是满满一汪泉水的老井中。又过几年,又是如此,却不见井里鳗鱼。百姓皆诧异万分,井神走了的消息传遍老街,是岁月惊扰了井神,还是井神惊动了岁月?

四百年风云变幻。今天,时光年轮早已已将井口打磨得光滑如镜,不变的是大沙井从不干涸,不变的是井岸百姓对神井的深情如故,不变的是老井上依旧晨曦日落的脚印。

粉黛摧残漆室忧,凄风苦雨满城秋。

奇冤罗织天真醉,大孝销磨人共愁。

精卫含悲衔恨石,杜鹃啼血泣荒邱。

千年遗恨留东海,浩气终流震九州。

《孝妇祠》·张百川

千年间,一直有一曲孝义情怀在古镇传唱,随寺庙经声在百姓心间萦绕不息。兴国禅寺北二里,有一座汉东海孝妇祠。据《汉书.于定国传》记载,一个叫周青的女子嫁到东海郡巨平村(今朝阳镇刘巷村),年轻守寡,与重病的婆婆相依为命。婆婆为不连累年少的儿媳,悬梁自尽。不料,周青却被以谋杀罪诬陷冤死,百姓义愤填膺,冤声强烈,后经朝廷重新审案,终为周青昭雪,建孝妇祠,以示旌表。百姓敬仰周青孝义壮举,从唐开元年间起至今,每逢周青的生日农历三月初三,周青婆婆生日农历十月十五,都要举行庙会,纪念孝妇美德。香客如云,崇孝求子者,蜂拥而至,孝妇祠成了海沭灌地区祈求心愿的圣地。因孝妇祠多有灵验,被百姓神化成了“娘娘庙”。至元代,关汉卿以孝妇周青为原型,创作了千古名剧《窦娥冤》。窦娥临刑咒言“吾若冤死,血溅悬绫,六月飞雪,大旱三年”成了经典的剧情,千年古祠也成了明人顾乾笔下《云台三十六景》之一:

孝妇荒祠会,年年上己辰。

儿童争击鼓,妇女竞馐珍。

一旦冤愆白,千春祭祀新。

欢呼陈百戏,奔走动乡邻。

《古祠春会》·顾乾

清道光十四年,朝廷重臣,兵部尚书兼两江总督陶澍来云台经察盐吏海防。朝务之余,到娘娘庙奉香求子,次年果然如愿。陶澍感孝妇祠恩德,视孝妇为送子观音,慷慨解囊,资修娘娘庙,重塑清风顶上的海曙楼亭,为新县张氏六修宗谱作序,游云台秀丽山水,石刻诗赋华章,留下百年佳话。

圆仁法师,清风禅师,顾乾,陶澍,也许还有李白,关汉卿,今天的我们,已无法知道这些先人们当年是以怎样的心情与孝妇祠作揖告别。古城有幸,感谢周青,一个刚烈贞孝的女子,宁愿毅然决然地赴死,也要去证明礼仪忠孝的厚重,把孝道留在新县古镇,教导着百姓相信天地清白,唤醒那些迷失在红尘俗世间的灵魂。

可惜,历经千年风雨,孝妇祠毁于七十年代初,千年古祠彻底夷为平地。是天地有灵,还是烙印太深?古祠庙会和百姓呼唤良知孝义的心声却从未停止。终于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经多方呐喊捐助,孝妇祠在原址重新建造,兴国寺大雄宝殿也移址雄伟挺立。

古城,古寺,古树,老街,老井,老铺,现在的新县还有多少先祖的遗留?一口大沙井,一口神井,依旧在孤独悲怆地流淌。万幸的是在1980年,在对新县古街老商铺改造时,偶尔发现在房梁隔板上有“天明月明,大明江山一统。君乐民乐,永乐天子万年”的文字,便不再擅动,加以保护留存。不然,会不会又是一个像孝妇一样的千古遗憾?时光易去,岁月轮回,失去才知珍贵,这究竟是谁辜负了谁?

“愿得此间避尘迹,一声钟磬度禅林”。经常想象,假如兴国禅寺,千年银杏,孝妇古祠,一切都还以苍老慈祥的原貌姿态巍峨屹立在家乡大地,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古巷幽幽,香火袅袅,经幡飘动,老树风铃,古城沉逸在一派禅意悠境中,那该多好啊。

历史是不能假如的,历史也无法复制。今天,凝望重建的古祠古寺,念着“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的楹联,欣慰之余,总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沮丧。它像是一个再嫁的妇人,虽是浓妆艳抹,扮美犹新,可总是感觉少了陪时光一路走来的安详纯真。

一阵风来,吹醒了我。仿佛有一段未尽的梦丢在了清风顶的委婉云雾中,我久久不愿下山。烟雨清风顶,它像一个世外高人,治疗我抑郁的心境,抚慰我锈迹斑斑的思念伤痕。

齐鲁文学2018年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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