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男,90后,生于湖北宜昌,现供职于中韩(武汉)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书尤药也,可以医愚。愚不得治,唯有码字。当当网认证书评人,有多篇书评发表于《北京青年报》,部分书评散见于“微信读书”“新经典”“未读”等大型读书公众号。 

-作品欣赏- 杂英纷已积,含芳独暮春。还如故园树,忽忆故园人。
小镇的人前后鼻音不分,时常把紫荆岭读成“紫禁霖”,每次听当地人说起小镇的名字,我总是不由自主的脑补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紫禁之巅的情景。小镇有一个传说,“不知是哪朝哪代,紫荆岭也不叫紫荆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名,也不知叫什么,虽然地方不出名,但是有一个术士会法术,术士一直想推翻当今皇上,自己当皇帝,术士房屋后院有一大片竹林,术士在每节竹子里种上竹人竹马,七七四十九天后即可破竹而出,听从术士指挥,到时拿下皇位也指日可待。术士从不出门,天天守在院门,不准任何人进出,转眼四十六天过去了,术士放松了警惕,第四十七天因有急事出门,离开家前对老婆万般叮嘱,千万别打开后院,术士离开后,老婆觉得好奇,打开院门想一探究竟,打开门的刹那,嘭的一声,金光四射,后院爆竹声一片,竹节全部炸开,竹人竹马胎死腹中,术士回家后,气的吐血身亡。如果术士成功,紫荆岭将会成为第二个紫禁城。后人为了纪念这个传说将此地取名为紫禁岭,随着年代的推移,渐渐演变成了紫荆岭。”大抵每个地都有如此老套的传说,紫荆岭不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小镇,它与紫禁城无半分瓜葛,它是一个有着氤氤氲氲的市井味的小镇,父亲在此地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成长为“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年纪,而我还依旧停留在前者。紫荆岭是我童年记忆的渊源,爷爷奶奶退休后,衣锦还乡,在远离小镇的村庄的安享晚年,每逢寒暑假,父母因工作繁忙,便把我送到此地,交由爷爷奶奶照顾,表哥也是如此,据说表哥出生时,窗外大雪纷飞,染的苍穹洁白无瑕,他的奶奶触景生情,想起一句谚语“瑞雪兆丰年”,便给他取了个单名,独一个“瑞”字。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独一个“嘉”字,新华字典中对嘉的释义是“好”,二十多年来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做偷鸡摸狗之事,偶尔还能收到芙面柳眉的姑娘给我颁发的好人卡,也算是没有辜负家人的期望。阿瑞既是我兄弟,也是我总角之交的好友。2000年代初的时候,襄樊铁路分局的机务段和电务段设立在位于枝江市的紫荆岭镇,主要经营铁路通讯信号管理以及负责铁路机车的运用、综合整备、整体检修。那时小镇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好不热闹。在小镇通往乡间的道路上,修筑了一个食堂以及电务段工人的宿舍,寒假的时候,天还朦朦亮,奶奶便将我和阿瑞叫了起来,奶奶说:“去晚了,包子,馒头可就都卖完了。”我和阿瑞洗漱完毕,爷爷便将红旗牌自行车推了出来,停在了“到窗”。(方言拟音,意为家门口的空地。)奶奶则在家里等候我们。那时的自行车,坐垫下面的部分用铁杆与车头连接在一起,我们俩都喜欢坐在铁杆上,但因铁杆只能坐一个人,我们俩便轮换着坐,他坐铁杆时,我便坐车尾,他坐车尾时,我便坐铁杆。食堂离家很近,爷爷瞪着自行车,链条咯吱咯吱的响,扬起了乡间道路上细小的尘土,没过一会儿便到了食堂,在我记忆中,无论我们何时到达,或早或晚,食堂里总排着迤逦的队伍。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到我们的时候,我和阿瑞总喜欢趴在窗口,掂着脚尖,往里张望,因个子矮小,总是只能看见穿着沾满面粉的白罩衫的师傅,将一个个热气腾腾,白如羊脂玉的包子和馒头塞到塑料袋中。回去的路上,爷爷将塑料袋放在自行车前面的铁篓里,我和阿瑞喜欢吃肉,爷爷总将两个包子递与我俩,他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我和阿瑞拿着柔软的包子大快朵颐,跟在爷爷的车后面,这大概是我二十年来的记忆中最美味的包子,面粉发酵的恰到好处,蓬松细腻的表皮,仿佛触摸到了凝脂般的肌肤上,一口咬下去,油香肉香面粉香一起涌进了口腔内,跌宕在咽喉处。爷爷推车走的缓慢,我和阿瑞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看着走在前面的爷爷,爷爷总喜欢穿中山装样式的呢子外套,斑驳的阳光透过路边的树木,搭在了爷爷的后背上,暖洋洋的,现在回想起那时的画面,温柔的就像从绿油油的长满密密绒毛的荷叶上滑过的一颗颗水珠。爷爷最拿手的早饭是“拉疙瘩子。”有时我们不去食堂,爷爷便拿着面团,削成小指头般大小的面疙瘩,丢入沸水中烹煮,加点盐,味精,小葱,芫荽,醋,酱油,当面疙瘩捞出锅后,放入碗中,再加入最重要的佐料——王守义十三香。搅拌均匀之后便成了一顿美味佳肴,虽不比山珍海味,但却有着浓稠的家的味道。爷爷弱冠之年在部队服了三年兵役,每天七点半时,都会守着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有时还会戴着老花镜,拿着本子,细心的记录党的重大会议的内容。中饭和晚饭都是奶奶做的,奶奶手艺精湛,热情好客,每逢家里来客人,都会做满满一桌子的菜,奶奶是一位退休的老师,人缘颇好,周边四五里地的村民都尊她一声“谢老师”,奶奶茶余饭后最喜爱做的事,便是到附近的村民家中侃天侃地,唠叨东家长西家短,村庄的人不多,聊来聊去就那几户人家,奶奶对此乐此不疲,我和阿瑞每次跟着奶奶去窜门时,因听的不明所以,便偷偷溜出去玩耍了。村庄离铁路只有几百米之隔,村里的孩子对此地熟悉,时常要他们带我去那儿玩,许多运货的火车停在那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呜隆隆的运行起来,沿着火车上垂直的扶梯向上爬去,爬到顶端便可看见火车内装载的货物,我因胆小,担心火车突然启动,不敢攀爬,村里的孩子爬上去后,迟迟不愿下来,我因好奇,想一探究竟火车内部到底是什么,便站在铁轨外对他们大声喊道:“里面是什么?有好吃的吗?”“没有!里面都是棺材板。”我吓的一哆嗦,从此我便打消了自己攀爬的念头,当火车慢慢的驶向远方时,一同携去的还有我年幼的好奇心。日后有一天向父亲问起,村庄附近的火车装载的都是什么时,父亲告诉我里面都是煤炭,听后懊恼不已,竟然被骗了这么久!家门口有一颗巨大的枫杨,似乎生长了几十年,每到夏天枝叶郁郁葱葱,抽出了一颗又一颗的“魁地球”般的果实,果实底部长着星芒状的毛,枫杨背后是一片占地一两百平米的堰塘,那时没有空调,太阳炙烤着这片土地,堰塘上方的空气看起来都些许褶皱了,午后,时常跟着爷爷奶奶搬个小木凳坐在枫杨树下乘凉,微风刮过乡间的田野,刮过堰塘,席卷着淡淡的水蒸气再刮过枫杨,侵袭到到身上,好不凉爽。冬天的时候,树叶被冷风侵蚀的枯黄,在空中飘飘扬扬,枫杨像一位司令般,屹立在堰塘的上方,命令着自己的士兵——飞舞的树叶,回到他们的故乡。每逢过年的前一个星期小镇是最热闹的时候,乡间的道路上,总能见到穿着粗布衣裳的大叔,坐在传统的老式爆米花机器前,大叔脸上布满了皱纹,一条又一条的沟壑清晰可见,面颊灰蒙蒙的似乎铺了一层细细的煤灰,小孩子们总喜欢去看大叔做爆米花,他们拉着自己的父母,父母提着一袋玉米,一袋去壳的稻谷,跟着孩子来到大叔旁,年前的时候大叔生意异常火爆,周边围满了小孩子和大人,大叔打开滚筒的铁盖,将玉米放了进去,往火炉上面一架,左手摇滚筒,右手拉鼓风机,“呼啦啦,呼啦啦”,大叔经验老道,从不看压力表,其实压力表早已被崩坏了,黑色的煤灰把压力表上所有的数字都掩盖了,裂出了好些道宽敞的缝隙,“要开锅啦!”大叔要喝道,小孩子这时赶紧躲在了家长的身后,紧紧的捂着耳朵,微微偏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叔,大叔将滚筒放入袋中,使劲一敲,“嘭”的一声,路边的树木震的簌簌作响,一连掉落好些叶片,胆小的孩子吓的大叫一声,闭上了眼睛。寥寥白烟从袋中冉冉升起,饱满喷香的爆米花便清晰可见了,小孩子欣喜的抓起袋子,胡乱的塞了一嘴爆米花,愉悦的表情似乎早已忘记了先前受到的惊吓。随着年代的推移,小镇的人日趋减少,电务段和机务段的总部搬到了襄樊,年轻的工人也跟随着离开了紫荆岭,年老的工人不愿再过栉风沐雨的生活,便在此地留了下来,镇守着他们若干年的回忆。食堂的楼房还在,如今房顶的烟筒再也没有冒出过氤氲的蒸汽,入口处长满了杂草,已有半米深了,路过此地时再也听不见工人们嬉笑的交谈声,唯有蟋蟀的“吱吱”声叫个不停,旁边的宿舍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居住着,篮球场笔直的框架被岁月侵蚀的弯曲了身姿。门口巨大的枫杨,因经常招来毒害的昆虫,弄的室内好不安宁,最终还是被据倒了。今年四月份,爷爷生病住院,我在学校给他电话,他的声音依旧爽朗,所有的疾病似乎在爷爷面前都不堪一击,我和他约定在四月份的某日去看望他,他说,“那没问题,肯定见得到我。”在距离我们约定日期还有七天的时候,在记忆中从未失信于我的爷爷,失信了。坟墓葬在离堰塘不远的田野间,旁边种着稀疏的柑子树,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了,我跪在坟前泣不成声,望着墓碑上的遗像,近在咫尺,邈若山河。奶奶收拾爷爷的遗物时,发现了爷爷看新闻联播做笔记的小本子,干干净净的字体,清晰的写着各大会议的内容。爷爷时常坐的木条编织的躺椅还放在客厅,奶奶要我搬到了屋后的杂物间,过了会儿,奶奶静静的说道,“你把那个椅子还是搬回来吧,爷爷回来的时候还能坐坐。”我站在堰塘口,又想起了年幼的某个午后,爷爷骑着红旗牌自行车去打门球了,奶奶去邻居家拉家常了,枫杨依旧那么的茂盛,绿树如茵,微风拂过枝叶,拂过我和阿瑞的脸颊,堰塘里的青蛙,聒噪的叫个不停,我对着阿瑞说道,“我们来比赛打水漂吧,看谁的石子在水上打的次数多。”我拾起一块薄薄的石片,沿着水面上甩了过去,飞向了远方,“忒忒忒忒忒忒……”
《齐鲁文学》(季刊)是齐鲁文学杂志社主办的刊物之一,分别是【春之卷】【夏之卷】【秋之卷】【冬之卷】。以“时代性、探索性”为办刊宗旨,发掘和推出了一批中国当代诗人、作家,名篇佳作如林。富有时代气息,可读性强。 投稿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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