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我只身一人去了青岛,此去,我只有一个愿望:听海。
我住的城市,从理论上讲也是一个沿海城市,然而海边离城市较远,自然不方便每天都能去海边。我属实羡慕那些住在一开窗就能看见海的地方的人,或许海在他们眼中是一幅从小看到大的画卷。而对于我,海,却是一位内心宁静与深邃的长者。
我特地买到青岛站,因为一出站就能看到海,这片海是栈桥边的海。冬天去这里,人还不算是很多,在夏天,这里往往会成为一片游人的圣地。栈桥从陆地,像是一把长枪,伸向大海。它两侧的护堤,像是护卫着利剑的剑鞘,略显沧桑,却又是那么坚挺。它的眼光,来自清代的硝烟与战火,却望向现代的成就与辉煌。在历史与现实的交融中,在大海与陆地的血脉上,栈桥,为青岛的海岸线勾勒出独特的一笔轮廓。
大部分人都愿意去的那片海域,往往是最有名的或者是最适合游览的旅游胜地。像栈桥、五四广场这两片海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人们去这里,往往是交通方便、慕名而来。当地人也是在这里散散步,乘乘凉。当地人的生活就围绕着海,外地人前来也是慕海而来。在这里,我听到的是繁华与发展,青岛的今天,缘于海。它不仅为人们提供了丰富的资源,更为人们提供了通向更宽广世界的大门。
而我,我在观景方面,不喜欢闹。我觉得,静与美是相融合的。静是一种静态美,那便是无声胜有声,空谷候佳音的停滞感。静也是一种动态美,那便是在整体的相对静止中,寻找部分的相对运动。静更是一种思绪美,那便是忘却了一切繁杂与不安的想法,倾听自己内心与自己灵魂的对话。这种静态美的激发,可以是坐在书桌前,盯着一件物品,无论什么,去思考它的轮廓、构造、材质。可以是夜晚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月亮,望向宇宙无垠的深渊。可以是坐在海边,听海浪阵阵传来,听细小的沙粒与海浪激荡,听每一颗沙粒一路来到这里的经历,它们又是否听得到海的召唤。
我来到城市东边比较静谧偏远的一处沙滩。在冬季,这里的人没有那么的多,只有零星几个或者是几对行人漫步在海滩上,眼睛也只是盯着海水,时而抬起头望望海的尽头。我席地而坐,听海。闭上眼,想让自己的思绪简单一些,但却总是想着一些的事,一些不值得我此刻去考虑、顾及的事情。由于很盼望此刻,心中的情绪亦有激动,亦有混乱。我试着从最微观的开始,从脚下的一粒粒细小的沙砾。虽然现在将它们踩在脚下,捧在手里,似乎是我们控制着它们,人类控制着自然。我听,听它们讲述自己的故事,它们有的或许来自远古,位于某座雄伟高山之上,傲视着这个世界,抑或是从地心喷涌的岩浆,感受过大地的炙热,感受过寒冬的煞骨。它们有的或许被古代的冰枪剑雨不停地击打,有的或许来自遥远大洋彼岸南美智利雪山脚下。现在,它们汇集在这里,静静地躺在这里,等待着黎明从东边闪烁时,第一缕涨潮的海水再一次将它们携卷进入大海,开始一段未知而漫长的旅程。当远方传来汽笛的轰鸣,归家的游子便踏上了回乡的旅船;当海边传来海浪和呼唤,细小的沙粒将汇入深邃的大海。
听海,我听。听着身后城市的喧嚣与车鸣声被隔绝,心底仿佛也渐渐的平静。这种平静,并不是独自坐在书桌前、教室里的那份寻常。而是在大自然中,寻找一份难得、奢侈。我听到细小的盐粒夹杂在空气中,不停地击打耳膜和肌肤,一股来自远古的咆哮在向人们倾诉这段城市的历史,也介绍的海的另一边世界的文明。有时是一股浪花,独自奔涌前来,传来的也只是平静的微波。有时是好几股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小小的巨浪,有是一阵略有力度的咆哮。山河湖海,我们称之为大自然的主要元素,他们是无声的,却又好像在用它们的形状、声音向世界诉说着什么,试图告诉人们一些事情。码头上靠海吃海的人要看大海的脾气,在大洋航行的邮轮要听海浪的声音,在陆地上的普通人,则将大海当成是与内心对话的朋友。面对大海,似乎一切事情都能化解,将生活中不开心,事业上的不如意向大海倾诉。我面向大海,它仿佛是一个慈祥博学的老人一样,似乎能给我解决所有的问题,从那里我能听到一切想要的答案。因为,它从地球存在的那一天起就存在,它是孕育生命和一切的摇篮,是所有生命的母亲,一切事物都要听从于它,一切生命和人也都有它的基因和血脉。它经历过历朝历代的硝烟与战火,也经历着几生几世盛世的繁荣。地球表面的七分都是它的胸怀,它的八大洋,连接着七大洲,成为沟通历史与现代,遥远与眼前的桥梁。
海,给青岛这座城市不一样的颜色和温度,也造就了这里人独特的生活方式。夕阳西下,徒步走到市场,打一袋一厂酿的青啤,买上二斤刚吐完沙的哈喇。吹着海风,看着日落,回家做上一桌子家里人喜欢吃的饭菜,便是给一天忙碌最好的慰藉。孩子们也散学归来,相约到海边垒起了沙雕,在你追我赶的踏浪声中,奔向未来美好的期盼。
我,也起身来,离开岸边,向闹市走去,我一直在听海,直到耳边的海浪,被车鸣声所夹杂,渐渐的,听到最后一阵海浪传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