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没有血缘关系的老爸 他是我刚结婚时老城区对门的邻居,一个邮局退休固执无比的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听说老头儿的妻子在儿子出生没有多久就去世了,老头的儿子也在二十二岁时游泳时没有再起来,我见到的老伴朱妈是后期组合的,朱妈很能干,快人快语,认识我以后就像老妈一样的教导我,老头极为喜欢孩子,经常帮助周边没有时间照顾小孩的年轻夫妇看护孩子,每个孩子都是老头心头的宝贝。 老头儿每天黑着一张可以刮下一盆猪粪的脸,见谁也爱理不理,嘴巴含着一个长长的烟袋,一吸一吐,抽完烟把长烟袋在墙边轻轻的磕几下,直到和他一样顽固不化的陷在烟斗里的烟头一骨碌的溜了出来后,老头这才慢悠悠的拖来一把竹扫帚,老头儿一边扫邮局院子一边骂人,他骂那些穿的人模狗样的漂亮女人,居然带血的卫生巾都可以朝下面扔,骂那些西装革履的干部模样的男人,打开窗户就吐痰,扔烟头,还有坎上中学学生落下来的球,老头子凶巴巴的把他们教训一顿后,又把篮球还给他们,走时还不忘抓一把糖塞到几个吓得战战兢兢的孩子手里。 那时城乡区别很大,城里的人有着有生俱来的优越感,我是一个商场卖衣服的农村小丫头,不小心嫁给了城里人,因为我出生不高贵,自然也不金贵,月子里除了我老公把我当个宝,其他的待遇是没有的,此处不说经历过那个时代的都懂。 老天是公平的,上帝为我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同时也为我打开了一叶更明亮的窗,我和儿子成了这对老人的心头肉,我家的钥匙他们有一把,他们彻底把我们一家当做了女儿女婿外孙。 老头儿每天的工作就是端着一杯水,手里拿着一把老式大蒲扇,跟在儿子后面,一边为我儿子赶蚊子,一边喂我儿子喝水吃饭,我呢就歪在沙发上睡大觉,也许真是前世有缘,没有人刻意去教,儿子会喊“爸爸”了还不会喊“妈妈”,第二天儿子突然喊给他喂饭的老头儿“嘎公”(土家族语外公),老头儿乐的手舞足蹈,抱起儿子把他举过头顶,眼睛都笑出了眼泪,晚饭时还破天荒的和老公喝了一杯酒。 老城快要搬迁的日子,小偷四处乱窜,七月的夏季,外面热的可以烤焦红薯,我们带着儿子去新城了,老头儿把我们房间的被子全部晒在八楼楼顶的平台上,又担心被人偷走,我那快八十岁的憨厚老实的老头儿,打着一把大伞,搬来凳子坐在平台,哼着不知名的京剧小调,在平台上呆了一整天,就为了守着我几床不值钱的棉被不被偷走,我回来后看见他那傻样,哭笑不得,我说:“老头儿,你咋这么笨嘛,”老头儿一边喂儿子喝水,一边乐呵呵的说:“我是笨嘛,不过我姑娘聪明,我孙子聪明就行了呗”。 每天不管我们在不在家,老头都会把我们晒在外面的衣服收回来,用手摸摸儿子的裤子,稍微有点湿马上要朱妈给他换掉。 2004年老头儿八十岁,感觉身体不好,我带他去宜昌检查,那时高速没通,要坐快艇,这是老头儿退休后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快艇,老头儿兴奋无比,仿佛不是去检查身体,而是跟着我去旅游,老头子帶着对大城市的惊喜和敬畏,乐颠颠的跟在我身边东张西望不离左右,生怕被走掉了,这样子像极了三岁儿子跟我出门的状态,我生意上的朋友请我们去星级酒店吃饭,吃饭时旁边有漂亮的服务生给他加菜,他眼睛看到哪里,菜就给他夹到碗里了。老头子开心的一夜没睡,回去的船上,老头儿敲着我的脑袋说,我姑娘真有用,宜昌大城市还有人对我这个糟老头子那么好,这辈子值得了。 医院检查出来是膀胱癌,我和朱妈商量了告诉他是膀胱炎,回去吃点消炎药就好了,老头儿信了。 搬到新城,我开了家灯具店,这个别人眼里无比抠门的老头儿把他的存折拿出来支持我,我们没有住在对面了,但是还是在一个院子里,白天忙生意回去很晚,老头子一到傍晚,就在院子门口溜达,看到我们一家三口出现了,老头儿才会满意的亲亲儿子的头,回到楼上去休息,老头儿家里依旧是我的避风港,我们的饭馆,只要听到儿子稚嫩的声音出现,老头子总是快速的从楼上跑下来,为我们打开门,嘴巴里开心的念叨:“哎呦,我的姑娘回来了,我的孙子回来啦。”然后催着朱妈妈把最好吃的东西拿出来,我无比放松的靠在沙发上,故意指挥他:“老头儿,我要喝水,我要吃苹果”。老头儿立马像遥控器一样的行动起来。 2008年四月份老头儿快不行了,他让朱妈打电话把我们叫回来,老头儿说:“这次是熬不过了,提前把你们叫回来见见,我走后的后事由军娃子(我老公)帮我操办,我死后你们不需要去我坟前祭拜烧纸什么的,你们也不用伤心,人都有那么一天的。” 因为生意需要打理,我老公去店里,我和儿子留在老头儿身边陪伴他,老头儿已经瘦的脱型,身上的骨头可以数的清,朱妈每天给老头儿穿的纸尿裤,床上垫着毯子,老头儿依旧很干净。 陪伴着老头儿的那些天,我和儿子睡在老头儿对面房间,儿子怕黑,老头儿坚持走廊的灯一直亮着,我属于倒头就可以睡着的队伍,半夜看到床前有人影,原来是老头儿半夜起来为儿子盖被他蹬掉的被子,我在瞬间眼睛湿了,我的父母很忙很严肃,父母的爱分给了我们兄妹四人,进了婆家,依旧是别人家的女儿,唯有老头儿,无论我贫穷富贵,把所有的宠爱,给到了我们一家人,把我当做公主般的疼爱,生怕我受到半点委屈。 08年10月1日,八十四的老头儿离开人世,那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老爸永远的离开我们,那个每天都会在门口等我们回家的老头儿离开了,我内心空空的,不是悲伤而是我已经习惯了老头儿对我们的疼爱,而这种习惯突然按下了空格键,终止了,此生再也没有了。 那年清明,我和老公还有朱妈,去给老头儿上坟,老头儿的坟前已经长满了青草和小树,老公细心的把老头儿的坟前整理的干干净净,朱妈絮絮叨叨的和老头儿说话,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老头儿还是穿着以前那条和他身材不和谐的甩档裤,白色的破洞背心,双手背在后面,弓着腰,一拖一晃的朝我走来,笑眯眯的说:“我的姑娘回来了”,我兴奋的跑过去想拉住他,老头儿转身不见了,我跟在后面不停的追,老头儿一直不回头,梦中醒来泪如雨下,爱我的人又少了一个,老头儿,我其实不怕你离开,但是我怕你一走就不回来看我们,怕你忘了我们,我希望我哭我笑的时候,你能在天堂看着我,老头儿,你是真的真的不要我们了…… 端午节快到了,写下此文祭奠远在天堂的老头儿,我那没有血缘关系的老爸,寄托我们全家对老头儿的无尽思念,愿老头儿在天堂快乐吉祥。 1、稿件内容健康、结构完整、文笔优美、底蕴丰厚。 2、诗歌、散文、小小说、散文诗、文学评论等均在征稿之列。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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