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准落日，横斩一刀
暮色喷薄
流水向上接住，一切
意外的坠落
风用小口径的体温，轻轻抹过
群山放出磅礴黑幕
这一招屡试不爽
去流水中坐下
回到一个旁观者的节点
一瓣雁鸣
让塘河水垫高一厘
一个人最大的理想
无非是修复那些失水的脚印
我要纹下一只乌鸦
作为来过这里的凭证
◎你要的答案
冷，收回向外延伸的触角
如同星星要关上反光的额头
收缩，一粒刺猬
慢慢结网的黑。黑与黑对峙
落叶是质子，天空与大地打赌
鸟巢是棋，看客是大树
赌注是一次轮回的记忆
落叶和鸟巢反复变老，留给时间咀嚼
我放过一些人和事
揽住另一类人和事
身体里一瓣器官沉寂
另一瓣回到流水线上
我给不了你要的答案
冬眠是最无赖的折叠术
略去一切赘言
直接在黑的花蕊上酗酒
◎回到上一节奏
一束光打在他的背上
如一个人伸出的手
他不回头。背着手，轻轻一摆
让过一个人的名字
下一个，他的步伐丝毫不乱
摆手。再从夕阳里取出一枚
直到，一束光垫高一寸
他的手颓然下垂
步伐卡住。一粒生锈的风
滑出他的准星
他试图再回到上一节奏
却仿佛穿墙而过
反复丈量，他有一个猜想
一直就有的
只是此刻强烈到
风中都能闻到一朵暗香的轰鸣
◎醒，是一粒分裂
把夕阳摁进体内
然后是夜的黑，月的凉
路灯一粒一粒咽下
一条街道的呼吸
我醒着。向天空祈祷
向天空中那些高耸的存在
礼敬。醒，是一茬分裂
不断分裂和重建
对流和平衡。我把风堵在指尖
让他吹
让他在波涛平坦的时候
掀起新一轮对抗
这对黎明是有益的
在一粒完整的圆上
逆时针的风和顺时针的心跳
我们顺利把黎明接生
◎老人
山神庙坐高坡
上。夕阳摇动流水
山神庙早没有庙
大殿坍塌，泥塑还原成一堆土坯
流水还是流水，和夕阳相拥
宛如一体
几只野猫彻夜地喊，几只新生
的幼小
她还说，这人间的小事
菩萨不管
几只幼小掖入怀中，她的脚步
比夕阳还散乱
菩萨啊！看见流水中的蹒跚
她又找回丢失的安详
◎立春前，小雪
雪，卸下飞翔的欲望
麻雀，枯草的前身
捂不热这个干冷的季节
北风泼到这里
兴致会有丝丝的懈怠
一些人半途退出
连同月光一起。我们的眼睛
熠熠反光，借此孵出
雪，是顺时针奔跑的候鸟
我们要加入
我们要借势——
我们要鼓动一茬新的锋芒
在低处
由此，生出的仰望
由此，生出的酣畅
◎独居的时候
落在纸上的雪——
我体验一茬焦灼
白，体验没有锋芒的寂
另有擦之不尽的晕眩
脸的黄昏，发丝上的风
城市在夜空下，沙沙作响
星星逆流——我们走在另一条路
上。就弯取直是每一个人心头上的黄连
起身，收回丝弦
作飞翔状，身体引路
身体是明月的伴生阴影部分
努力打造出最佳的弧
直到梦，直指空
回到夜半。风声来自
蟾宫，一个人的反光。一个人
的江湖
◎载不动
每一天都会走进
一粒新的朝代。每一天
都在重复擦亮
二瓣蒙尘的瞳孔
黄昏的条纹衫，举着细细的
针脚。随暮色入住
暮色太蓝，揽过一大把炊烟
慢慢变黑，慢慢回笼，回到屋檐下
我没有饶过岁月
先从减法开始
到一粒雁鸣的荒芜绽放
还有什么不舍得松手
朝代更迭，潮水轰鸣
我是一叶轻舟，载不动
做个闲散的
做个温润的
◎乞讨老人
一户一户，伸出手去
有时，还要拱手作揖
还要枯槁，沉默
有时是碗，豁口的
有时什么都没有
粗大的掌纹和裂痕
目光下倾，跌向掌心
耳廓在发丛结巢
只留下一粒，只留下一粒
也有望闻问切
狗喊，猫吼，小儿哭闹
大门“咣当”落栓
捡几瓣白眼，向后
退。退到暮色之外
他的夜晚在哪？没有人
见过，早早被黑暗回收
◎阴影部分
烟灰缸的冷
多半有一波感觉，砌下一堵矮墙
那只黑猫，幽灵打扮
恰恰契合这轮月光的晕眩
你是旁观者，由始至终
都浮于夜色
月光宛如潮声过耳
来回折腾
就一杯茶而言
仿佛一个老朋友，温凉适中
暗香自来
纯粹的不愿生成一粒波澜
波澜早攥在掌心，时时颂读
直到沸腾，直到沉寂
直到你向一颗星，嫁接
不为人知的蜜语
◎适合你
黄昏，被一枚词语死死摁住
摁在屋后高高的杨树上
一朵鸟巢接住他
轻轻放下
轻轻。在门槛处吐出烟圈
一瓣一瓣
多少短暂的情怀，附尾叹息
还没涨风就蝉蜕
从往事里掏出一把二胡
适合乡下，尤其小院柴扉
低婉，小小的忧伤
倾诉多于哀怨
适合你
又一次腾空，滞塞的溪流
让一朵纸飞机，飘
以瓦蓝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