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时代作家||【最后的别离】◆于成帅

 白云之边 2020-08-06

作者简介

于成帅,95后女生,现为青岛某高校本科三年级学生。自幼喜欢读书写作。性格热情开朗,乐于助人。

最后的别离【原创】


最后一次看望她,是在2017年的暑假。我推门而入,她孤苦地坐在床沿上,眼睛里浑浊的像没了希望。

我是最见不得老人受苦的,缓缓走进她老人家身旁,眼泪像是古城钟楼上刚撞出的钟声似的,哀怨的能淹了整个瓦房子。继而蹲下身子,拉起她瘦长的手,仰头柔声问她:“奶奶,可还记得我?”她低头望了我许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喜出望外,脖子处的衣襟湿了大半也不去管,一如往常地为她絮叨校园子里的奇人异事、能人八卦。不过今日,这兴奋貌似是我自己的,与她无甚关系。果然,不多一会儿,她便沙哑着嗓子道:“别说了,你走罢。”摆了摆手,示意我出去。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愁苦和无奈。我顿住了,呆了许久。旁人都说最令老人欢喜的,便是儿孙绕膝,我家老太太竟是要独树一帜么。心里想着,也就起了身,胡乱嘘寒问暖了两句算是告别,便抽身离去了。心中委屈自不必多说,但回去的路上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先将这事搁下,免得庸人自扰,伤了神。

回到自家的四合小院,母亲在张罗着晚上的饭食,父亲此刻刚从田间回来,在西屋里洗漱着,我谁也没问候,便蔫头耷脑地进了房,伏于几上懒散地翻着几张旧时的报纸,直至母亲喊大家伙儿开饭。饭桌上父母胞弟自是说说笑笑,只我有一声没一声地应和着,父亲看出了端倪,夹了块肉到我碗里,嗔怪道:“天塌下来了?饭都不能好好吃。”

我苦笑了两声,将肉夹到嘴里,支吾道:“比天塌下来,还叫人心凉呢。”一家人讶异地看着我,住了筷子。自小我便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便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听罢我说的,父亲便坐不住了,我自是见不得老人受苦,但父亲也见不得闺女受委屈,可见同情心这点,我是随了父亲的。晚饭后,他便披了件衣裳出门去了,一定是去了奶奶家,这是想都不必想的。

父亲回来时,已是后半夜了,墙角的金银花儿都已睡了。我朦胧间睁开眼,模糊记得父亲叫醒了母亲,二人慌张失色地出了门。人在没睡饱时,没什么是比继续睡觉更大的,我便翻了个身,继续睡去。现在想来,竟对自己充满了恨意,丝毫没去考量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惹的父母如此慌乱。

次日醒来,已是早晨7点多的光景了。我惺忪着走到东屋伙房,着实一惊。母亲同一众婶婶姑姑们,有条不紊的包着饺子,一个个眉心却像上了锁。母亲眼眶红红的,这是哭过了。我心里划过一道旱雷般,呆在门口许久,小心翼翼走进母亲身旁,问道:“这是……?”母亲抬了头,道:“你奶奶,昨晚走了。”霎时间,天旋地转,我说不出来话!

不知是走着还是跑着,我到了奶奶的小院子,丝瓜架上结着的瓜,还没摘下来,窗户下的红辣椒,晒干了还没收呢,她怎么会走呢?我失神地往前走,扶着窗户边,扶着门框,扶着墙沿儿,推开门,奶奶就躺在那里,安安静静,明明与平常无二。父亲抬起了头,看着进来的我,喉头颤动了许久,哽咽道:“看你奶奶最后一眼吧。”我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床上的人儿,不知怎的,退了两步,说道:“爸爸,我怕……”瞬时泪眼。

父亲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走到奶奶床边,说道:“怕啥,你奶奶生前,最疼你。”父亲误解了这个“怕”字。

我努力将视线放在老人家的脸上,身上,手上,眼泪却又一个劲儿地挡着,想看清楚又看不清楚,“她临走前说,昨天让你早回家去,是觉得自从她病了后,屋子里味道难闻,你又爱干净……”父亲这样说着,我心口处,似悬了把利刃,一刀接着一刀,疼的喘不出气……

我还是鼓足了十二万分的勇气,摸了摸老人家的手,是凉的,像冬天里的雪,可现在,分明是夏蝉嘶鸣的时节。我疼的昏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头一个见的便是母亲。她坐在床头上,眼眶依旧红红的,这心上的伤,怕是因我变得更重了。据父亲说,我睡了足足两日,把一家人吓得不轻。两日未进食,身体自然是虚弱非常的,母亲忙着为我端来滋补的汤药,父亲嘘寒问暖了两句,便再去请了那村子里的医生来为我复诊。许是怕我再次伤心过度,对于老人的葬礼,家人绝口不提,我自不敢多问,毕竟劳累父母为我担惊受怕,已经是最大的不孝了。何况若是问了,以我的脾性,眼睛怕是又要掉几百串珠子的。

时间就这样滴滴答答的过去,我开了学,事情也就繁多起来,属于暑假里的那段忧伤,似乎随着消逝的蝉音,渐渐散了。纵偶然想起,心却不再痛的厉害,我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心,竟可以这样欢快了么。便这么捧着一颗不齿的心,一日日有条不紊的过着,转眼便是寒假新年了。

我坐在回家的大巴上,想到今年过年,便可不必守着火炉与奶奶了。至此,眼泪竟又一股脑儿地顺势而下,不知道回家的意义在哪里。自小我便是个多情伤感的,母亲说这是看黛玉葬花看的多了,随了她。是否随了黛玉我不得而知,但这骨子里的心伤,着实又让心脏紧了一把。

挨到了大年初一,炉火依旧温热,房子还算暖和。我盼着她能回来,给我哼唱耶稣的歌。往年她守着炉火,我守着她。左右不过是一只炉子,此后经年,我得学着忘了习惯,为她守着。

自那以后,我渐渐地明白,所谓别离,不是至亲远去时冰凉的身骨。而是她走了,留你在原来的地方,从此日日年年,守着炙热的炉火,习惯一个人去做,你们曾经牵着手去完成的事。而你,只能把那些悲伤与记忆,留在心底独自回味。年年岁岁,离别的愁绪愈加繁重,时光里便多了些叹息,多了些无可奈何。但生活的驶船总归太快,你又不得不将它丢掉。或许待到暮年的某一天,天际的余晖远去,又能够重新唤起那些关乎离别的记忆,只是逝者如斯,你也更加老成,便也明白了人生的修行,看淡了人生百味、生死别离。

《时代作家》投稿须知

发掘文学新星、培育潜力作者、推出知名作家,是《时代作家》的担当。

投稿须知:

一、栏目设置为诗歌阵地、美文视线、小说在线、散文诗苑等栏目。

四、来稿请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发送,务必注明作者简介、详细通联和本人照片一张。投稿邮箱:ludongwenxue@126.com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