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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虎平南》第三十一回-第四十二回

 p0oouuu 2020-08-06

《五虎平南》第三十一回 庆洞房恩成虚愿 露缘故爱反为

诗曰:

  洞房花烛本姻缘,何故初谐反结冤。

  一丝未系因前定,谋事人为成在天。

  当下王夫人呼声:“元帅,事已至此,说不得了。依妾愚见,即日与大公子完了婚,趁她初时不知其缘由,权且瞒过于她,不然迨缓了数日,一旦回关知二公子之事,必然要报仇雪恨了。她的神通广大,法力多端,我营中谁是她的对手?一反起来就不妙了。趁她不知,与大公子两下成了亲,既知此事,不过是叔嫂争斗一场,到底看着手足分上,不至十分反面,又着旁人劝解,自然停安。千岁意见若何?”狄元帅听了,点头说:“多蒙指教。”即拨令一枝,唤到旗牌:“吩咐众将与大小三军,有段小姐问杀段洪之事,俱言不知,若有漏泄半言,即斩首。”又令中军:“在城外搭起一座鼓乐亭,俟候着至洞房花烛。”二事已毕,旗牌、中军回来交令。二位元帅商议已毕,退人后堂,将诸事停当,只待段小姐一到,迎接完婚,好瞒其杀父之仇,慢表。

  又说刘庆,用席云帕回汴京,求请穆桂英来破阵。是日,一同驾云到了南方,一齐落下云头进宋营中。杨文广见母亲到来,大喜。母子言谈一回,刘庆方知得了蒙云关,阵又破了。他要到元帅交令,穆夫人也要同见元帅,二人起程,杨文广送出营外方回。二人进蒙云关,见了元帅,言谈一会,又知会了段小姐婚事,也且慢表。再说段小姐送别三将,到了次日,梳妆了,吩咐众将兵守住山寨,带领了叶惠夫妇、一千小军,提刀上马,往蒙云关而来。行了一会,已过宋营,杨将军出营会她。小姐一见,拱手请杨元帅通报:“奴已救出三将,今日回关投降。”杨将军说:“原来小姐不知狄元帅众人俱在蒙云关了?”小姐说:“原来千岁准我父投顺,兵俱扎屯于关内么?”杨元帅说:“然也。”说罢带转马,说:“小姐请往,某不陪了。”拍马回营去了。这也是狄爷预先吩咐杨义广的,犹恐他多问询出情由。

  当时,小姐一程来到关前,只见城闭,外搭起一座鼓乐亭,小姐看罢,只要进城。只见外面来了一人,高叫:“小姐住马。”小姐一看,认得飞山虎刘庆,便呼:“刘将军,因何阻奴进城?”刘庆说:“小姐有所不知,某奉了元帅将令,在此专候着小姐到来。”小姐说:“不知元帅主意若何?”刘庆说:“今日乃良辰吉日,元帅吩咐,小姐到来不可进城,暂扎屯于城外,等候帅府之中,鼓乐三通,王夫人亲来迎接小姐入城,与狄公子完婚。”段小姐说:“因何如此急速也?本该让奴见过父母,为何不许进城,反要在城外安扎?”刘将军说:“这是阴阳官选日辰说,本月本日乃吉,其余多有冲犯不美,但此日仍有碍父母,成亲三日后方可相见,这亦是日辰所忌。是以元帅吩咐安扎此亭于城外完婚。”段小姐听了,又要询问,只见城中来一旗牌,手执令箭,呼声:“刘将军,元帅有令,唤你急速回关,有急事差你。”刘庆听了,明知元帅之计,心中会意,便呼:“小姐,快到鼓乐亭侧安屯人马,某今回关听令,不得奉陪了。”小姐听了刘庆之言,半疑半信,只得吩咐众兵离城二里之地安屯下。

  当时,段小姐坐于中营,思量说道:“既是完婚,出自真诚相待,因何狄元帅不许我入城,又不许我见双亲之面?据刘庆所说,是选择日辰所忌也未可知。难道父母亦不差人来看看我么,此是何故?”正想象之间,远远只闻音乐悠扬之声,又有小军人报:“狄元帅命人来俟候小姐。”言未了,音乐已至,营外早有四个妇女,一见了小姐,一齐跪下,口称:“小姐在上,奴等奉了狄千岁、王夫人之命,前来俟候小姐的。”小姐听了,即吩咐她起来,厚赏四人。众妇女喜悦,言言语语也不烦叙。当日,四名妇女又带来宫妆之物,这公子乃四品之职,诰命小姐的凤冠、霞佩、玉带定然是四品的。梳妆各物俱已齐备,专候着吉辰。歇一会,时已交西刻,四个妇女拜上小姐:“请小姐早些梳妆起来。”段小姐说:“暂且停一刻,待奴家中人一到,问个详细,梳妆未迟。”众妇女说:“小姐,你家中人只恐没有人来了,等候多久,岂不误了良辰?”段小姐听了,心中就有些不喜悦,说道:“你们这些妇女,说话全无道理,难道老爷、夫人不知今日成亲的日期?见不得他面,定然差我两位哥哥来的,因何你们知道我家中就没有人来的?”众妇女见小姐怪责,自知失言,不敢再说。当时,小姐猛然看见内中有一个妇女暗暗下泪,小姐一见大怒,细看此妇女,有些认得她,喝声:“你这妇人,莫非我家夏连女么?”这妇人见小姐呼她的名,一发悲哭起来,当时跪下说:“正是奴婢。”小姐听了,骂声:“好贱人,你一向来去在何处?今日随到于此,难道不知奴喜事,因何两泪汪汪赚我势头?快快说来何故,免得动刑。”夏连女闻言,呼声,“小姐,如今事到其间,奴婢不得不说了。奴自初笄,蒙夫人育长成人,老爷将我嫁军兵王成为妻。自从出了帅府,不上两年,丈夫死了,孤身苦恼,日食难敷,时常思念夫人小姐,未得见面,因奴一个下流婢女,不敢进见夫人、小姐一面的。”小姐说:“你这几年既在民间苦挨,今日奉宋元帅前来是何缘故?”夏连呼声“小姐”,即将昨天段洪被杀缘由,一一说知。小姐闻言,不禁悲啼大怒,即命叶惠速即回山,立行快点人马杀奔进关,擒拿狄虎与老爷报仇,叶惠领命实时拨寨。三个妇女哭声:“小姐,你们既去,我三人回关俱是死的。”小姐说:“不必啼哭,一同随我去罢。”说完一齐上马而去。吓得同来俟候兵丁,急忙回关报信。是夜,段小姐回到竹枝山,再点起三千人马,恨不得赶到芦台关来,慢表。

  话分两头。再说狄虎奉了帅令到芦台关招安段氏兄弟,人马正在行程,后面王兰英领了五百兵赶来,已到狄虎跟前,说明奉令回关劝父归降。狄虎闻知大悦,合兵一处,二人一路并驾而行。公主闻言,呼二公子:“你今去招安段氏兄弟,如何主意,乞道其详。”狄虎说:“公主,我去招安段氏,少不得说明误伤了段洪,带罪前来,倘若段氏不允,自然与他交锋。今求公主帮助,如何?”公主冷笑说:“你言差矣。芦台关非同小可,我父王既有万人之勇,手下雄兵有二十万,九溪十八洞有名,段氏兄弟与你有杀父之仇,焉肯投降?定然以死相拼,尚且不知鹿死谁手。”狄虎闻言大惊,说:“不好了,你父骁勇还是小事,段氏与我乃杀父之仇,果然焉肯投降?定有一场恶战的,但我兵微将寡,收兵回去父王必不容情,这便如何是好?”想一会,不觉长叹一声。王兰英说:“公子,你若果有真心许我婚姻,奴自有妙计,何愁段氏兄弟不降?”不知公子如何答话,且看下回分解。

《五虎平南》第三十二回 王兰英劝父归宋 段红玉兴兵讨

诗曰:

  劝父归投大宋朝,只为姻缘配合调。

  赤丝系足非今定,五百年前宿愿招。

  当下狄公子听了王兰英之言,便说:“公主,你却多心,前日已蒙公主不弃,订了姻盟,我一男子之汉,岂有失信之理?你休得起疑。”兰英呼声:“公子,若果诚心许为夫妇,少不得将计就计:与你进关见过父王,只说军前被你擒拿,狄千岁不杀,反与二公子匹配成亲,已有三日,特要送回关见父母,但父亲平生性烈,定然不依,幸他原有降宋之心,又值母亲慈善,从小溺爱于我,在旁必然庇护的,奴再申理劝谏父王,无有不允。我想,父王既已归顺,何愁段家兄弟?”狄虎听了大喜,说声:“公主果然妙计。”二人一路并马言谈,不觉已到芦台关。公主勒马叫关,有守城军士看见公主回关,连忙报与主帅。

  王凡与夫人言谈,只见小军跪下,口称:“千岁,如今公主回关了。”王凡听了,吩咐军士退出,说:“前日段龙说,这贱人投降了大宋,暗引敌人杀夺了蒙云关,今日回来是何主意?”夫人听了大喜说:“女儿去后,妾日日懮心,今幸回来,大王有甚狐疑之处?”王凡闻言,冷笑说:“夫人,自从女儿去救蒙云关,已有一月,只道他与段红玉去退宋师,岂知前数天段氏带来家口,逃进关中,说这贱婢投降了大宋,勾引敌人杀了段洪,抢了蒙云关,与段红玉同谋。我想,她乃幼年之女,与敌人为伍,败坏我声名不小,岂不被人谈论?”夫人听了,呼声:“大王,这是耳闻之言,未为凭信,不如命她进来询明,便知内中详细。”王凡听了,即令:“传公主进来!”不一时,只见女儿与一位少年宋将并步而来,并无愧色。王凡一见大怒,即拔出剑来。夫人一见大惊,暗呼:“女儿啊,只怕你今日性命难保了。岂不闻:男女授受不亲,你如今竟同这少将并首而行,但不思你父向日为人性刚,今日怎肯容你?”又不好明言,暗暗着急。只见丈夫抢上几步,手起剑落。公主将手托住手腕,呼声:“父亲息怒,巳听女儿告禀一言。”王凡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七内火生烟,喝声:“贱人,任你巧语花言,不过多活半刻,总难逃一死。”公主说:“父王,君要臣死,必死;父要子亡,必亡。但内有缘由,女儿说明,父王且放下此刀,待自己受用罢。”王凡听了,顶上生烟,喝声:“贱人,你敢恶语伤父?我的宝剑杀你不成,你反要为父留着自用,好生胆大。快快说明!”公主说:“不是女儿言伤父,待女儿明白禀了,虽死亦甘心。”王凡被她苦苦哀求,接托住手,砍不下。夫人共扯住袍袖,两泪汪汪,无奈,只得放了手。宝剑落于地下,夫人连忙拾起,命侍女拿去了,劝丈夫坐下。

  公主跪于地中,眼含泪珠说:“自那日起兵去救蒙云关,岂知大宋能人不少,女儿出敌被他擒去。不知狄元帅不加杀害,将女儿匹配于二公子,王夫人为媒,已与公子成亲数日。如今奉命前来劝父归降。叮咛吩咐,倘父允降,奏明大宋天子,许以永封王爵,强如父王做此伪官。”王凡听了,喝声:“贱人,你贪生畏死,投降了敌人,又匹配了宋将,已将名节丧尽,还敢前来劝说我的?你不思,食君之禄,报君之恩;不思为父平昔为人,岂效此寻常下等之辈!”公主说:“父王,你言差矣,古云:‘君不正,臣逃外国。’如今,南王乃一反叛伪王,所行残忍好杀,陷害了多少良民,上天必然不信,焉能成得大业?目击南天王大势,犹如风前之烛,釜中之鱼耳,倘若父王不及早知机,只恐临时悔之晚矣。”王凡喝声:“小贱人且住口!只要心无二向,尽君之忠,任君之祸。”

  公主又呼:“父王,女儿已匹配了狄虎,蒙云关又失,我国人人尽知,父王纵有忠心,自许南王一生疑忌,那时祸及满门,反为不美者所笑也。况他所任之人,俱是邪说妖言害民之贼,足见奸佞亡命之徒。今大宋差千岁狄青,统领堂堂正大之师,手下是个个英雄豪杰,南蛮王灭在眼前,父王与之俱亡,甘作亡命之徒,莫若及早降宋:一者或得封王之位;二来脱了叛贼之名。识时务者为俊杰,父王,请自参详。”王凡平日见南王无故常夺民妻女,种种不仁,原有退步之心,今听女儿言词,句句合理,他心原乃明白的。夫人此时见他不语,料他有投顺之心,便呼声:“大王,妾想,女儿匹配敌人也是万分无奈的,况狄元帅身居王位,狄公子乃玉叶金枝,女儿配了他,也不辱没你的。据女儿言来,降宋实乃高见不差。”王凡说:“此言虽是,但降了大宋,有知道者,说我女儿被擒,出于无奈的;有不知者,说我畏死贪生,献女与敌人为妻,只贪荣华不顾耻辱也。”夫人说:“这事不然。在前被擒,谁人不知女儿已失身于宋将?今事已至此,悔已不及,不如趁早归降方为万全之策。”王凡听了,只得应允。公主见父王允降,心中暗喜,起跪。狄虎又上前施礼。王凡看见公子果然一表人材少年美貌,大悦,令人摆宴。他虽是外国伪官,已封王位,家宴比之别官不同,美肴琼浆,说不尽的丰厚,阶下音乐齐鸣。畅叙之间,有小军来报,说:“蒙云关段小姐领兵前来,要狄公子出马。”王凡吓了一惊,便问女儿冤恨缘由,公主回言误伤他父。王凡说:“你二人一师之徒,异姓骨肉之谊,公子不该伤他父亲,岂不是咎归于你的。她与你夫妻有杀父之仇,既领兵前来,怎肯罢休。况她武艺高强,我儿非她敌手。”公主说:“父王放心,女儿自有退她之兵。”王凡说:“不可粗莽的。”公主允诺,戎装已毕,上马提刀出关去了。

  先说段小姐正在讨战,忽见关门一开,涌出一支人马,乃过了吊桥,兵阵排开。小姐一看乃王兰英,心中大怒,喝言:“贱人少歇,红玉在此。”公主见了,呼声:“姐姐,你到竹枝山找寻五将,得胜回关与狄公子成亲,正要新婚燕尔,不去享受,因何领兵到此,有何缘故,莫非怪着奴不曾贺喜么?”小姐听了大怒,骂声:“贱人,你还敢巧语花言。从小至长,与你义结金兰,情胜同胞,你今忘恩负义,勾引狄虎杀我父亲,谋抢关城,以至奴父死母逃,一家离散,今日与你有一天二地之仇。你若将狄虎献出,万事皆休,如若不然,誓不与你同生。”王兰英冷笑说:“姐姐休得错怪他人,不想你自身不正,反来怨我。大宋与你敌国仇人,因何见了狄公子就起淫心,忘了君父之恩,父母、手足全然不顾,谎言欺哄,妄想成亲?一家骨肉分散,皆是你自己招来。今日兴兵到此,姊妹相攻,不知是何主意?”段小姐大怒,抡刀砍去,公主将刀架住,呼声:“姐姐息怒。奴与你一师姐妹,倘有不是之处,还望你海涵。”段小姐喝声:“贱人,难道我杀父之仇忘了,来念什么私爱?”说完,双刀又落。公主架开又呼:“姐姐,你休要使尽势头,望宽一线,后日还有相逢,若认真反面无情,只恐你往日英名从此尽矣。”小姐听罢,气得咬着银牙,喝声:“我与你仇如渊海,日后还有什么相逢,今日不斩你,誓不为人!”提起双刀,当头就砍。公主亦怒,急刀相迎;二人在阵中四刀交加,杀在一方。

  又说王凡坐在中堂专候女儿消息,忽想起一事,说:“不好了。”夫人与狄虎忙问其故,王凡说:“孤想起段龙兄弟带来家眷在此,倘若闻知贤婿在此,二人岂肯容情?况段红玉兴兵关外,不知与我儿打仗否?这事到其间有些为难,段洪与我有一拜之盟,岂有心陷害?他弟兄若留在关外不妨,今居关内,必然生祸端,如何是好?”狄虎说:“愚见却也不难,将他兄弟并带来家口,哄差到一所僻静房屋,把他关锁此处,用人看守,进膳不容出人,待退了段红玉人马,大王亲自去劝他归降,共为一殿之臣,岂不两全礼义?”王凡听了大悦:“贤婿妙算不差。”即差人将段氏家口关锁了门,令人看守去了。

  王凡说:“不知女儿与段红玉对敌否?不苦孤与公子出关去看看罢。”二人披挂,领兵一千出关,向前一看,只见她二人杀得如同猛虎下山,蛟龙出海。王凡看见女儿与段红玉交锋多时不分胜负,暗暗称赞,向狄虎说:“你看她二人杀得难解难分,真乃女中豪杰也。”狄虎说:“据我看来,段红玉双刀上下飞腾,真乃厉害,令爱只有抵敌之功,没有还兵之力,若再走上几合,只恐有失就不妙了。待我前去相助,共擒于她便了。”王凡说:“须要小心,不可伤害于她。这也原是你夫妻不是的。”狄虎应允,即飞马跑去冲杀。

  段红玉正与王兰英杀个平交,一见狄虎冲来,犹如火上添油,不胜忿怒。不知三人争战那人胜败,且看下回分解。

《五虎平南》第三十三回 红玉败走竹枝山 王凡归降狄元

诗曰:

  金兰雅谊已成仇,只为姻缘各自谋。

  恩义两乖从此日,当初何必结绸缪。却说段红玉正与王兰英大战,只见狄虎冲到阵前来帮助,心中忿起,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咬牙切齿大喝一声:“小畜生,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来得甚好。”即撇了王兰英来杀狄虎。二人动手,杀得翻江搅海,刀斧交加,公主又跑来助战,三人又战了二十合。段小姐想来抵挡不住两般兵刃,欲用法伤他,王兰英俱已晓得,不如用红线索擒他罢。想完,将双刀虚砍,飞马败走,狄虎拍马赶来,小姐取出红线索祭起当空,犹如天罗地网一般,将公子捆于马下。王兰英飞马来救,段红玉看见说:“奴的法宝拿他,被贼人救去,岂不枉用力的?”连忙把索用力一收。狄虎此时被索缠住,心中慌乱,只望挣脱,又被小姐收紧。王兰英转马向段红玉背后一刀,谁知刀短,落在马后腿上,这马负痛,后足一掀,把段红玉已掀于马下。王兰英一把双刀,尽力一下,段红玉大惊,魂不附体,忙借地云起在空中。兰英只因用力太猛,亦跌于马下,砍地略深有数寸。

  段小姐见他跌下,亦思回手,只因下马时失去双刀,手无兵刃。想道:“趁众人在此,关内无人,将母亲、哥哥放出,同到竹枝山,再点人马来报仇。”即驾云落下城中。找寻一遍,只见一所屋宇有兵数百看守住,小姐就知是王凡的主意,说:“奴在城外战斗,不道王凡这老贼放心前去掠阵,原来将我的家口困住,如今,且去看母亲、哥哥,一同杀出城来再作道理。”实时腾空跑下,只看母亲、哥哥闲坐于一处。小姐来近,夫人一见,吃了一惊,母女相逢,不觉下泪。小姐又将前事说知,吓得夫人、哥哥目瞪口呆。小姐说:“母亲,哥哥,如今不必慌忙,可与我保着家口杀出关去,到竹枝山点起军马再来报仇。”段龙应允,实时披挂,保了家口出来。数百看守兵抵挡不住,由他杀出。

  又说王兰英跌于马下,见段红玉驾云走了,连忙爬起来与狄虎松去索子,奔回到王凡跟前,说:“段红玉败走了。”王凡说:“她既逃走了,我们回关罢。”公主正在催兵回关,只见城内冲出一队人马,当先乃是段虎兄弟,后面红玉保着夫人、家小。王凡一见,手持大刀一柄,将人马分开,拦住去路,喝声:“你往何处走,快快下马受缚。”段小姐见手下兵少,只得取出葫芦揭开,倒出豆子,念动真言,撒起空中。登时,迎风化出数千军马,手持兵刃,吶喊摇旗。小姐用刀一挥,只见众兵上前冲杀,段龙、段虎也趁势动手。众兵抵挡不住,被她冲杀出阵。小姐保着家口,断后而去。王兰英与狄虎见红玉走了,又要追赶,王凡即令收军,带领人马一同回城。三人回进内堂,卸下盔甲。王凡向夫人细将交锋之事说知。夫人早已命人备酒宴,再坐花烛,与儿联婚。席间,夫妻、父女言谈,酒至三巡,时交二鼓,用过晚膳,夫人命侍女掌了灯烛,送公子夫妻归洞房。丫鬟领命,提了银灯,公子夫妻拜辞父母,携手归房。此夜正在成婚之期,夫妇二人股肱恩爱万种风流,一夜欢娱,成了百年姻眷,春风一度,倍觉情浓。慢言此夜之欢,到次日黎明,夫妇二人起来,梳洗已毕,王凡要前往未营投降。是日同了狄虎,上马出关,一路往蒙云关来。此时正逢季夏佳景,只见山花满目,荷沼凝珠,绿荫交加,青莲径道,真堪注目,足驻行人。王凡对狄虎说:“贤婿,如今又是夏残秋至了,真乃光阴迅速的,令尊大人自起兵南征,不觉已有二载多。”狄公子点头称是。二人一路言谈许久,不觉到了关前。

  狄公子问守城军士,通知狄元帅传进。当时,狄公子引了王凡,直进关来。王凡进去,见大宋一旗一旗的军马,真乃人雄马壮,粮积如山,不觉唱然长叹曰:“行军在于主将,信不诬也。怪不得西辽败降,只有我南王妄图天位,强侵疆士,自取灭门之祸耳,纵使他再攻下一二省,亦非久远,如今他得了邕州西粤地,安坐昆仑关,与几个佞臣日夕此行不仁之事,命将把守关地,以为安然万全之固,岂知今日段洪已死,妖僧既诛,蒙云关已失。吾初时以彼为豪杰,激一时之忿,见酷吏剥民,随了他攻下了许多疆土,后来见他残暴伤民,劫夺妇女,河无远大之谋。实思退步,趁今随儿降宋,脱了此祸,正就了机谋。”言罢,不觉已到了帅堂,看见左右众将状貌十分威武,但见:

  凛凛神威众杰豪,岩岩气象把枪刀;

  鲜明盔甲多骁勇,个个忠心为国劳。

  王凡看罢众将英勇,说:“固然中国将士非凡,狄青用兵井井有条,诚不及的。”行至滴水檐前,只见左边狄千岁,右边王夫人,早上站起坐位。王凡连忙上前拱手,呼声:“二位元帅,我王凡乃边地反逆之人,昨天蒙元帅差二公子与小女到关招安,今日奉命前来,情愿投降,献上芦台关,今时请元帅前去安民。”二位元帅大喜,连忙离位下来还礼:“请老将军皆坐罢。”三人告坐。狄元帅说:“将军,本帅虽然奉旨征战,但非好杀之辈,是以破了蒙云关,不肯兴兵到你边城,故差人前来招安,果然将军从顺见机,待本帅奏闻圣上,恩封官爵。”王凡拜谢。又有狄虎跪下交令,禀上父王:“孩儿奉命括安,遇着段红玉,与她交锋一阵,她施法逃去,与段龙、段虎保了家眷奔往竹枝山去了。请令定夺。”狄元帅听得段红玉又反上竹枝山,便说道:“这丫头反复异常,待本帅亲自提兵拿她便了。”王元帅说声:“千岁,段红玉虽然反去,其势已孤,蛮王又疑忌于她,虽有法力,也无用处,元帅何必着急兴兵,不若先差人去芦台关招安百姓,此乃要紧,后到竹枝山。”狄爷说:“言之有理,谅段红玉虽反回竹枝山,然已计穷力尽,走不远矣。”令军中设酒庆贺王凡,然后差使杨将军往芦台关安民去讫。当日,二位元帅与王凡吃酒间说起狄虎与兰英匹配成亲,狄爷允诺。到次日,狄爷留下五万精兵、三员大将:孟定国、萧天凤、高明守蒙云关,然后带领大兵往芦台关挂榜,树起大宋旗号不表。却说南天王在昆仑关,是日正与达摩军师言及蒙云关已失,王禅师阵亡,段氏不知逃走何处。正言间,探子又报:“芦台关王凡投降了,与狄青之子联为婚姻,归属大宋,请令定夺。”蛮王听了大怒,骂声:“王凡老贼,孤家见你立功多次,封你王位,谁知你忘恩降敌。”正在大怒,有达摩道人呼:“我主息怒。王凡降了大宋,乃癣疥之疾,何足为懮?待贫道提一支兵,兴师前往,杀他片甲不回。”蛮王大悦,说:“若得国师前去,何愁宋师厉害。”即令设酒饯行。次日,道人带领雄兵十万,往芦台关进发,非止一日。

  原来这达摩乃冒名的,他本是大蟒蛇,神通广大,千年得道,修炼功夫,变化无穷,冒了达摩名字,前来哄动依智高作叛。他果有法力无边,反叛日屡次藉他得胜,妄言数年后大宋江山必得。当时伤了许多性命,交趾王的地方,乃粤西全省,与攻至云南,至伤了百万生灵。天生之物,尚且惜养,何况妖道伤害多人,上天如何不怒!后来,不免刀下而亡,倾了千年道行,皆因自作之孽,后话不题。

  当日,道人一路带领人马,来至关前,屯扎下寨。有探子报进,狄元帅闻报大惊,说:“僧道领兵,只懮众将兵难星到了。”王夫人点头说:“果然。”这些人出阵倒要提防。”却说达摩次日升帐,便令飞将军孟浩出马。此人乃毒水溪寨主,姓孟,名浩,自称孤朵王,南天王命他领兵为后队。此人乃后汉孟获苗种,生得身躯雄壮,力大无穷,颏下根根短须,一柄钢叉一百五十斤。宋军飞报,狄元帅便问:“何人愿往?”焦廷贵上前说:“小将愿往。”元帅说:“你出敌切不可养为,须要小心。”焦廷贵领命,带兵出阵。孟浩看见来了一员宋将,十分凶恶,便喝:“通名!”不知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五虎平南》第三十四回 狄元帅计斩孟浩 达摩祖毒陷宋

诗曰:

  南蛮孟浩也称能,逞勇沙场赛斗争。

  无奈天时归大宋,夸强轻敌必伤生。当下焦、孟二将会阵,焦廷贵见来将生得面如锅煤,马壮人雄,高喝“通名”,便喝:“贼奴,吾祖焦赞,拜兴国公之职,六国闻名,幽州菌石闻他丧胆,只因盗取尸骨,死于吴天塔下;吾乃焦廷贵,大宋天子驾下、狄元帅麾下官封威烈将军。你老子鞭下不死无名之卒,快快报名。”孟浩说:“吾乃毒水溪孤朵王孟浩也。南王命吾为后军主帅,统兵前来灭你大宋。你非本帅对手,急唤狄青出马受死。”说罢,拍马抡叉当胸刺来,焦廷贵铁鞭急架相迎,大战三十多合,孟浩本事高强,杀得焦廷贵抵挡不住,孟浩将钢叉横旁一捣,使个乌龙伸爪过去,焦廷贵说声“不好”,将身一闪,在左肘下早已中了一叉,刺进征衣透甲,鲜血流出。焦廷贵喊叫一声,负痛拍马逃走回营。

  孟浩又来讨战。狄元帅见焦廷贵被伤,怒道:“谁人出马擒他?”张忠说:“小将愿往。”即领人马杀出关前,大喝:“贼奴休得逞狂,我来也。”孟浩喝声:“来将何人?”张忠道:“吾乃大宋天子驾下,官封五虎上将,本将军乃狄元帅麾下,扒山虎张忠也。若知厉害,快快下马受缚,免得动手。”孟浩听了大怒,喝声:“休得多言,看叉。”张忠大刀一架,二将飞开战马,杀得刀斧交加。一连冲锋四十多合,张忠觉得招架不住,虚斩一刀,拍马便走,回归本阵。

  孟浩正要追赶,有长沙小将石玉一马飞抢来,大喝:“贼将休来!”孟浩见他来得凶狂,提叉指道:“本帅刀下留情,不斩你无名小卒,快唤狄青出来受死。”石玉怒道:“吾乃五虎名内将军,难道斩不得你这奴才么?”孟浩笑道:“本帅尝闻人言,大宋五虎将英雄无敌,却原来乃狐假虎威的伎俩。”石玉闻言大怒,喝声:“不必多言,看枪!”孟浩钢叉又急架迎,冲锋到五六十合,石将军看看抵敌不住,想来难以取胜,只得拍马回来。狄元帅早已闻报,实时披挂上马,带领众军,出到关前。孟浩催马正追赶石玉,只见关前来了一支军马,旗下一员大将,手持大板刀。他忙勒马看,见宋将来得威风凛凛,相貌非凡,把马退后几步,喝声:“来将何名?”狄爷大喝:“奴才听着,吾乃大宋天子驾前征南主帅、平西王狄青也。本帅威名四方畏服,扬名宇宙,谁人不知?你们依智高乃一无赖小民,妄敢倡首为乱,据陷五土,本帅今日奉旨征剿,还不献上首级,尚敢抗拒么?”孟浩听了大怒,放马过来,一叉直刺,狄爷大刀架开,二将一来一往,杀得征云遍野,雾气腾空,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杀过平交,一连争持百十合,两边战鼓如雷,三军吶喊。狄爷想道,若与他力战,便费力了,不如用拖刀计斩他罢。即虚砍一刀诈败而走。孟浩冷笑道:“谅你走到哪里?”拍马追来。狄爷故意把马一催,见孟浩来得切近,狄元帅即带转马,大喝:“贼将休赶,看刀!”孟浩已退后不及,砍于马下。元帅见孟浩已死,他手下众兵逃回营去,狄爷也不追赶,即令回兵。王元帅出关迎接,设酒贺功不表。

  又说南兵败回,报知这道人。此时,道人大怒,正要出马报仇,一班众将功息说:“天色已晚,难以交兵,况宋将已回关去,我兵又是初到,正在劳动,国师且息一宵,明日出马如何?”道人说:“列位将军之言有理。”言罢,退去。次日用了战饭,实时拿了铁铲,三声炮响,大开营门,向关骂战。早有小军报知帅堂。狄元帅闻报,怒道:“本帅明知这妖道有异术伤人,我何惧怕?事君致身,何懮利害机关?必要与你拼个雌雄的!”传令:“抬进金刀、盔甲,马匹俟候。”王夫人说:“千岁且息怒,今日切不可亲临敌地。你乃一军中主帅,倘有差池就不妙了,不若命别将出关吧。我想,僧道出军临阵,定然恃用妖术的。”言未了,只见帐前恼了穆桂英,大呼:“元帅之言也差了,妾想,邪不胜正,堂堂大国岂惧一妖僧?如若是迟延不即出敌,由他辱骂,岂不被妖道耻笑我大家无人,惧怕于他?”

  此位穆夫人,乃天门破阵惊夷狄,杨家女将是名员。当时这位穆夫人,头一位女英雄,怪不得她一团豪气,不肯任敌人施威。这王夫人见她定要出马,便呼:“贤媳,你出关迎敌倒也使得,只是要小心为主,千祈勿恃法力穷追妖道。”穆桂英应诺,实时戎装上马,带领女兵三千,放炮出城,来到沙场。妖道一看,只见宋营中队伍内冲出一员女将,但见妆扮得:

  头挽青丝用勒箍,外披铁甲内征袍;

  猖头兽面腰间系,锦翠貂裙脚下符。

  金莲斜踏葵花蹬,玉腕手提雪片刀,

  虽然半老佳人质,四海闻名女丈夫。道人看罢,喝声:“妖妇通名受死。”穆夫人一看这道人,生得面如朱砂,一面杀气,颏下一派红须。夫人道:“吾乃天波无佞府杨府穆桂英也,你这妖道不必言语支吾,看刀。”言未了,大刀夹头砍来。道人大怒,铁铲急架相迎,杀将起来,不分胜败。

  却说狄元帅在关,只闻远远战鼓之声,狄爷对王夫人说:“穆夫人出关与妖道交锋,本帅也放心不下,不苦与元帅同出关视敌如何?”王夫人说:“妾也有此意。”二人各各戎装披挂,带领三军众将,炮响出城。又说这道人与穆桂英,没有三十多合,耳边又闻炮响之声,就知道有救兵出城,远远见关内果然涌出大队人马,中央两柱龙杆帅旗,左右分开男女二员大将,后面数十将拥护。道人心中暗喜,料得二将乃大宋的中军主帅,倘若伤她,宋师何然愁退。当时与穆桂英斗杀,料难取胜,只得混成一口毒气喷将过去,形如黑烟,腥气难禁。穆夫人按捺不住,毒气归心,自知不好,忙借上遁走回关去不表。

  场中二位元帅大惊,连忙喝令众将冲杀过去,将妖道围在中央厮杀。当时道人依仗法力赛斗。这穆夫人与他法力本差不多,现有王夫人为助;所厉害者,他未脱蟒形,千年毒气,凡体故不能禁受,即练成仙道,亦要避他。此时来将刀斧交加,杀得道人前后受敌,蛮兵一万已被杀散。道人大怒,即混口毒气向王凡喷去,王凡立时跌于马下,道人伸手一铲,王凡脑浆迸出。王兰英大惊,抢回尸首。道人一连四喷,四员偏将落马,他一铲四下,已分为八段,他趁势杀出重围。

  狄元帅见他伤了许多大将,心中忿怒,舍命拍马追去。王元帅大惊,早已驾云跟随狄爷,刘庆也飞来随后。道人当时见一大将随后追来,心中带怒,把马兜回,也不动手,将毒气喷出。狄爷打个寒噤,又跌于马下。道人正要动铲,王夫人跑上一枪,向他面门刺来,他吃了一惊,收回大铲。刘庆将元帅抢回。道人毒气又向王夫人喷来,不意王夫人驾云走了。道人得胜回营。当时王夫人进回关中,吩咐将王凡与四员偏将尸骸收殓了。但狄元帅、穆夫人面如黑漆,七窍流血,然心头尚暖,身体未被伤。狄家兄弟下泪纷纷,王兰英放声痛哭,众将均为伤感,王夫人与杨文广十分悲痛。王元帅含泪呼声:“孙儿众人,不必过哀,已死不能再活。一来狄元帅已死,军心懮榴,二来妖道得胜,今日一阵,将我大宋军威挫尽。这妖道如此厉害,毒气伤人,看来三军之众危矣。”王兰英带泪说道:“妖道,南地屡闻他这口毒气厉害,伤人无药可救。依妾愚见,一面紧守城池,理了元帅丧事,赡养三军。然后差刘将军回朝奏知圣上,元帅归天,待天子知道,再选能人。速令公子往竹枝山,招安了段红玉来投降,可以抵敌这妖道。”王夫人说:“公主之言有理。”即拨令与狄龙,命他往竹枝山去招安段红玉。公子含泪领令去讫。王夫人又拨枝令,正要差刘庆回朝,他忽然想起一事,大呼:“元帅与夫人有救了。”不知如何有救,且看下回分解。

《五虎平南》第三十五回 鬼谷师遗丹救将 狄公子奉令招

诗曰:

  托形蟒怪法高强,助逆违天拒宋邦。

  毒气纵伤中国将,难逃罪恶过刀亡。

  当下刘庆想起一事在心,满怀大悦,说:“众位不必心烦了,元帅、夫人有救星的。”王夫人与众位问何故,刘将军说道:“前时,末将奉令回朝,请穆夫人至此破阵,席云于空中,与王禅鬼谷仙师相遇于半途,他有言嘱咐小将说,取了芦台关之后,有一场恶战,伤将甚多,只恐主帅凶多吉少,有性命之懮。服下丹九二颗,倘有元帅不测,服此丹可救了,一颗可活一人。我当时求恳仙师下降破阵,他说,阵有人破的,但元帅服丹之后,南蛮渐渐当灭,吩咐收藏好。我回来亦未泄知众人。今日元帅、夫人被害,正应了机会。”说完,王夫人、众将大悦。刘庆箱中取纸包拆开,上有二丹一柬:

  二命难逃丧毒中,丹丸二颗见奇功。

  回生起死非凡妙,一服还阳化尽凶。

  众人看罢大喜。王夫人叹声说道:“死生自有天命,非人力可强逃。今日仙师来救他徒弟,连我们穆媳妇亦可救了。刘将军,事不宜迟,快些开化金丹与二人服罢。”刘庆即忙用水化开,拨开他牙关,每人灌了一九。不上一刻,只见穆夫人口中吐出许多恶水,大气喘息。狄元帅也吐恶水,身体转动,俱各二目睁开。穆夫人先爬起来,见了杨文广、王怀女,长叹一声:“奴只道今日一阵,中了妖法、毒气,必然永别婆婆,丢抛孩儿了,何以又得还阳?只恨我自幼空学了神仙之术,却不免轮回之苦。何必为人中争利夺名,思量果是回头见岸为高。”王夫人与杨文广泪下,只说:“今得余生,多亏王禅仙师之力,因他救元帅,及于母亲的。”穆夫人说:“原来多蒙鬼谷仙师赠赐灵丹,这再造之恩,何日图报?”正言间,狄元帅亦苏醒,起来,狄虎兄弟一齐上前扶住,放声呼叫:“父王!”狄爷也长叹一声,说:“本帅早上遇这妖道,被他毒气伤亡,只道父子今朝永别,岂知又得相逢,不知如何复活?”狄龙含泪说:“得刘庆遇着仙师。”细细说明。狄爷听了道:“又得师父赐丹相救,深感活命之恩。”当时王夫人与众将多说道:“千岁与穆夫人,辛劳过极且精神未复,且请回帐内调养精神,再作商量。”众人扶归穆夫人,扶往后堂去了。

  到了次日,狄龙与杨文广别了父王、王夫人,前往竹枝山而来。杨文广见近了山下,吩咐军中往营立下寨。狄公子上马提枪冲出营来,呼军喊杀。段小姐正在山中,忽见军人人报:“宋将带兵来讨战。”段小姐一闻报语,即戎装上马冲下山来。只见一员小将,看来不是别人,乃狄龙公子也。暗内叫声:“小冤家,奴为你弄得家破人亡,做下弥天大罪,忍耻含羞,不逢你一面诉说。你今又来军前出马,眼目众多,何不擒他回去,问个明白缘故,死在九泉也甘心。”想到此处,不觉下泪。狄虎一马飞近,连忙扣住,唉声:“小姐,如今到来非为别事,只因你言而无信,反复不常,实见不明,特来请教。”小姐听了,呼声:“公子,非是奴心不定,你们既是中国大臣,也该存立信行。我父忠诚投降,因何你父命狄虎杀奴之父?奴实有不忍之心,定拿狄虎报仇的。”公子听了微笑,呼:“小姐,你平日素称伶俐,达理通情,如何今日就不明白了?吾弟伤害你令尊,原有缘故,他不是奉令,不意在关外遇着了老将军,此时乃仇敌之人,各为其主,一动手时误伤令尊,夺了关城。回营时,吾父王大怒,说小姐已经投降,责他擅自伤了你令尊之命,一怒将他斩首,幸得王夫人、众将解劝多少,至此带罪招安王凡。实乃如此,请小姐上裁。况我父身为主帅,全凭信义以服三军,焉有暗害降将之理,于外邦落下不美之名?但你今尊已死,倘日后班师回朝,奏明圣上,墓顶封王,以报降将子孙,世昌荣化。小姐,若依我良言,且自释忿心罢。”

  小姐听了,呼:“公子,你弟误伤我父既属不知缘由,令尊与公子,奴家全无恼恨,可恨王兰英贱婢无义,要配狄虎,就暗算奸谋。夺了蒙云关也罢了,就不该哄骗我父,于半途截杀了。我段红玉绝不饶她,誓不与贱婢俱生。”女子说:“小姐息怒,我还有一言相告。兰英与你结拜,自小密谊之交,情同骨肉,焉肯背义负心如此不仁?此乃旁人谗说,你休信为真,若乃吾弟误伤令尊,他此时有口难辩,只求小姐原情,姑置勿论。小将将来同你会花烛,但丝萝已经缔结,纵有一切恼恨之事,只求俱看我面情解释。小姐若然果要认真,只说不得由了尊意,从此水流花谢各自东西。”小姐说:“公子,你言虽是,只是我父仇人不共戴天,岂得轻舍?若是我不依公子之言,必然见怪了,若然依你,只恐旁人言我为着婚姻忘了父仇,只恨自己错在当初罢了。奴今日既去了父仇不报,想来难处,已不愿居于阳世了,公子不必以奴为念……”说到此言,不觉目中纷纷滴泪,苦切伤心,拔剑正要自刎。

  公子一见,惊骇上前,扯住小姐手腕,含泪呼:“小姐啊,劝你勿要性急,若小姐寻了短见,我狄龙也愿相从于地下矣。我奉命前来招安小姐,救解破敌,倘小姐寻了短见,无人退敌,数十万人马危矣,也是难处之事,我也不愿留生了。”说罢泪珠沾襟。小姐到底心肠慈软,见公子伤心,即收回剑,扯着公子袍袖,说:“公子,你何必伤心,且你言差矣。奴报不得父仇,枉生于人世,情愿自刎于九泉。因何你要说不留于生,此乃何解?”公子说道:“只因吾父已得芦台关,南王又差来达摩妖道,十分厉害,口吐毒烟伤我大将无数。我父得灵丹救活,敌兵屯于关外,目击此关已难驻扎,还防众人不免妖道之难,已经差人回京,奏知圣上速救,但远水难救近火。小姐若怜惜我狄龙,拔刀相助,擒了妖道,则我父子感恩不浅,如此我何虑哉?”

  小姐听了达摩领兵,不觉惊唬了,说:“公子,这妖道兴兵来战,非同小可,他妖术无边,向日闻他之名,头一件毒气伤人。还有一事,他乃妖怪修炼成形,若与敌人战到深处,一转形,张开大口连人带马吞陷肚中,未知是否。但此人到来,你大未将士遭劫了,奴虽有法力,只恐擒拿不得他。”狄龙听了大惊,说:“小姐,如你言来,妖道的法术就无人破了?难道大宋反让于法力之徒?”小姐看见狄龙不悦,呼声:“公子不必着忙,奴今且把父仇权放了,今与公子到关会会妖道。”公子闻此言大喜,说:“小姐如此用情,乃是我的恩人了,何其幸也。”小姐说:“既为夫妇,何必言谢。公子且请回营,待我禀明母亲、哥哥,然后与公子一同前往便了。”说完,二人分手。

  小姐回山,向母亲、哥哥说知,夫人允了。小姐实时带了随伴侍女来到宋营。杨文广与狄龙接进中军,见礼,言谈一刻。只为军情紧急,不敢迟缓,连夜拔营起马,定是五更到关。狄龙先进内禀知,狄爷大悦,传令进帅堂相会。不一时,小姐与杨文广进来参见二位元帅。王夫人呼声:“小姐请坐,休行见礼。老身久仰你贤良,又是弃暗投明,真乃女中豪杰,实乃令人可敬。”小姐说:“元帅过奖。奴乃一无知弱女,焉敢当此重赞之言。”王夫人说:“小姐休得过谦,今日既来相助,足见忠诚,但退得妖道时,功劳簿上算你头功,奏知圣上。”小姐说:“奴乃南方蛮女,胸中有何经略,全仗二位元帅天威与妖道会敌,倘若侥幸得胜,也尽奴一点义气之心。但这妖道厉害,倘有不测,只要二位元帅看顾我母与哥嫂,奴就感恩不浅矣。”狄元帅听了大喜,吩咐置酒款待。当时摆上酒宴,狄爷见不便相陪,着王夫人与小姐对酌,与穆夫人三人共是一席。原来,狄爷进至后堂,唤到狄虎、王兰英夫妻二人,说:“段红玉到帅堂上吃酒,王夫人一刻必然情面之说,你二人趁此席间之言前去请罪,必然她有回心的。”夫妻领命出来。

  先说王夫人起位,双手执起金杯,呼声:“小姐,今日老身奉敬一杯,一来替狄虎、王兰英二人请罪,二来贺喜小姐投降我邦,请饮此杯。”段小姐一见,也起位一双玉手接了,说:“蒙夫人一点见爱之心,又蒙指示,奴家自然领命。”一饮而尽。王夫人十分欢悦,又是一连奉劝三杯,小姐饮下。穆夫人也来劝敬,但不知狄虎、王兰英二人出堂请罪,段小姐允否和好,且看下回分解。

《五虎平南》第三十六回 再投宋红玉完婚 施毒泉道人伤

诗曰:

  二次归投大宋朝,天生女将定蛮辽。

  洞房佳话惟今夕,琴瑟从今两合调。

  上回,王怀女、穆桂英与段红玉开怀乐饮,你酬我劝之际,忽见王兰英、狄虎二人来到席前双膝跪下,一呼“姐姐”,一呼“小姐”。狄虎说:“小姐,我前时误伤了令尊,实因不知小姐已投降了。当时既是各为其主,乃仇敌也,望小姐谅情鉴察,看王夫人与我父之面,消了前恨不怪,足见小姐大德。”王兰英呼:“姐姐,愚妹也要说明缘故,然后请罪,免你怪我不义薄情。当日令尊老伯父出城,原因狄千岁疑心投降不真,姐姐既然寻不得五将回来,城内还有老将军段洪,既愿投顺,也该前来营中一会,是以小妹回关说于老伯父。他闻言,即刻与我出城。行不上数里,遇着狄虎,小妹与老伯父只道他奉令前来迎接,谁不知,他也不知是投顺来由,一时动手,误伤了令尊,引兵抢了城。姐姐的家口早已逃散,奴见势孤,只得投降了。但我二人自幼交深,情投意合,岂有不仁,故伤你父?今非小妹谬言遮饰,现在元帅之计,特请姐姐共破妖道,望姐姐不记前仇,共图功业。”红玉道:“事既至此,既承狄元帅、王夫人等美意,只得先商破敌之计。”于是,姐妹和好如初。

  城中,笙歌鼓乐,结彩张灯,好生兴闹。到了黄昏后,诸事停当,众将士大排筵宴,大小三军俱有赏赐喜酒。是夜,音乐齐鸣,请出小姐夫妻交拜,送入洞房。二人交杯合卺,携手共进纱帐,云兴雨布,遂其旧识知心,自此,段小姐遂了痴心之愿。狄龙思量,弄假成真,实乃万里良缘。此夜思幸,真如鱼得水,快乐不啻登仙。好事之中,实难尽述。不觉欢娱夜短,寂寞更长。已交五鼓,狄爷升帐,夫妻叩见。狄爷对王夫人说:“前日命刘庆回朝,圣上必然火速差兵前来,至快有两月方到,但灭得妖道,不用差兵来的。”有小姐开言说:“元帅,奴家今日出敌试试妖道法力,以定胜败如何。”王夫人说:“小姐,这妖道毒气厉害,须要小心。”小姐应诺,上马提刀,领兵三千出关讨战。

  达摩闻报,带兵出营,只见一员女将在此耀武扬威,生得千娇百媚,绝色无双。妖道喜得手舞足蹈,连声赞羡:“好个美貌佳人,不苦贫道拿回营中受用,岂可当面错过的!”拍马上前,带笑呼:“女将何名?”小姐见道人问她之名,喝声:“我非别人,乃蒙云关段洪之女红玉也。只思南王乃反叛之贼,近日残民好杀,成不得大事,故奴父子投降于大宋朝,脱了叛名,有功于国。奴今奉狄元帅之命来擒你,倘若知事者,退归隐于山林,方免杀身之祸,是你之知机,速急回头。”道人冷笑一声:“美人,你原来是段洪之女,焉肯投降天朝?我想,中国之人,狡猾之辈,忠厚属我南方,小姐若依贫道功,依然投南蛮王。贫道爱你天姿国色,随我回营保得南王赦你,匹配吾国师,富贵荣华凭你受用。”

  小姐听了大怒,一刀砍去,道人用铲架住,微笑呼:“小姐不必发怒,你道本国师的法力,难道不知在本国官职不小?你若与贫道成了夫妻,可谓佳偶相配的。”小姐骂声:“妖道休得胡言!”双刀又砍,道人又架过,说:“小姐,因何如此气忿?方才贫道与你订婚之言,千万不可辜负了吾的美意。但吾法力厉害,一动时,恐伤了你,贫道舍不得你花容。”小姐听了,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大骂:“妖道,奴若饶过你,誓不为人!”说罢,双刀乱砍。道人看此光景,谅这女子如此强横,以言语劝她焉肯听从,全没有一点惧怕之心,反恃勇杀来,不若暗施法力,将她拿回营时由吾快活,岂不妙哉!想罢,提铲急架相迎,二人杀将起来,一阵斗杀,杀了二三十合,胜负未分。

  道人想来,这段红玉刀法精熟,武艺不低,倘用毒气喷去,又怕这个丫头禁受不起,不如诱她到无人之处,现了原形,拿她回去取乐有何不可?实时放马败走,喝声:“红玉,你国师今日回营有事,不与你恋战,明日再决定雌雄。”说罢,拍马逃去。段红玉心说:“这妖道逃去,必定是诈败了诱我,要使法来伤害奴,岂惧怕你!不若先下手为强。”按下刀,取出小小一枝神箭,拍马赶去。道人一见大喜,暗骂声:“贱人,你今赶我,休想回营了。”实时口念真言,向东南巽位欧一口气,不时狂风卷面,黑雾迷空,暗中现出一个怪物,口大如脚盆,长有三四丈,遍体合鳞,张牙执爪,像个东海龙神,口吐黄烟,远远竟往小姐扑来。小姐一见冷笑:“你这大蟒怪修炼成人形,怪不得口生毒气,厉害伤人,一沾染即亡。”当时,见大蟒来近,拾起神箭,对准怪物一放,弦一响时,早射出小箭,正中在大蟒怪右图。那妖道大叫一声,疼痛不止,连忙打了一滚现出人形,跑上马,痛叫难忍,怒声如雷,说:“贱人啊,我倒有仁慈之心于你,不使毒气,不过欲拿你回营,想与你结为夫妇,岂知你无情无义下此毒手,用小箭伤吾右目,今日贫道若饶过你这贱婢,誓不为人。”即运满口中毒气对段红玉喷射过来。小姐说声:“不好!”双足一蹬,腾起空中。这阵毒气一沾着战马身上,一跤跌下地中死了。小姐在云头看见好惊慌,说:“好不厉害妖道,若非奴走得急快,只怕性命难保。”

  当时,这妖道毒气指望要喷红玉,岂知被她驾云走了,气得怒发冲天,忍痛拔出眼中小箭,血流不止。收兵回营,用药搽洗,越思越恼。至晚施出一条毒计,在月下焚香,当空拜礼,禀告一番,书符念咒,仗剑作法。忽见半空中来了一怪神,说:“大力鬼奉命前来,不知法师有何使唤?”道人说:“无事不敢烦大王。今夜有劳带鬼兵十万,将毒水溪之水,连夜运进来关中井泉下,不得有违。”大力鬼王领法旨去了,连夜召集齐数十万鬼兵,往毒水溪一齐挑运数十万担,大力鬼王到营来复法师之旨,也且慢表。

  次日天明,大宋将兵大小三军,那晓得次日大早饮食了此水,未到午昼,人人染病,只有王怀女。穆桂英、段红玉、王兰英皆有半仙之体,病不沾染。王夫人见众将、士卒忽然如此,心中十分着急,仰天叹曰:“莫非吾大宋江山已尽,忽然众三军将士人人得此暴病,上天降此灾殃?倘敌人来讨战,谁人出敌、守城?观看此关,难以保守。”段红玉说:“三军一时得此暴疾,或妖道施毒计来陷害也未可知。”王夫人道:“你言不差,定然是妖道被你射伤,因而暗施毒计。今小姐生长此地方,平日妖道惯用何术伤人?”小姐说:“昨是妖道被我伤射右目,今观众疾,恰似误食了汉溪毒水一般。”小姐猜疑,不知下回如何分解。

《五虎平南》第三十七回 救三军女将求泉 活生灵龙神运

诗曰:

  妖道毒泉陷宋军,逆天拒敌助蛮君。

  无如运会归真主,难免他年杀戮身。

  当下,段红玉说:“众将兵的暴病,实系吃了汉溪毒水之状,定然是妖道夜施邪术,运来恶毒水,要陷害我们。若真有此事,众将兵不过三天日期,五脏六腑皆腐烂而死。”王夫人说:“这便如何是好?”小姐说:“若要救众军,除非到飞云洞去求威灵圣母。”王夫人道:“这飞云洞今在哪里?”小姐说:“离此不过三百里之遥,只因圣母从不与人相见,居于接天山飞云洞修真。她洞中有井水,名曰救命宝泉,时常有外方人误饮此水命在旦夕,吃了泉水,吐出恶毒立刻痊愈。夫人要救众人,除非往求宝泉方可救,她又不受人礼物,只要虔诚顶礼前往,无有不见与之理。”王夫人听罢大喜,说:“果然如此,即要与小姐前去,留下穆桂英、王兰英看守城池。”

  二人出关驾云,不满一个时辰已到山脚,二人按下云头,一路上山,无心观玩景物。但这仙山比之别山大不同,其赞曰:

  接天方古山,细看色斑斑。顶上云飘渺,岩前树影翻。飞鸟争

  枝立,走兽夺争餐。凛凛松梢干,大大竹嫩竿。野猿啸聚玄,鲜果

  麋鹿扳。枝上翠岚岚,冷冷水漫漫。暗闻幽鸟语,闭关几处溪。藤

  萝牵又扯,怪石集香兰。磷磷怪石,磊磊峰崖。孤鹿成群走,猿猴

  作队顽。行客正愁多险峻,奈何古道步艰难。

  王怀女看罢此山,二人加鞭并上,又对小姐说:“这座高山峻广,但不知可是接天山否?”段小姐说:“元帅,这座就是接大山了,圣母的飞云洞,附近西北一座奇峰之下便是了。”王夫人听了大悦,二人又拍马向西角而走,方才到了一派松荫之下,时已日落西山,又走了一会,只见远远有些灯光。洞口外只闻猿啼鹤唳,异草奇花,忽又闻琴声嘹亮。王夫人与段小姐侧耳而听,音韵悠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静听之间,令悲者倍悲,乐者倍乐。二人听见七弦瑶配五音,按宫、商、角、微、羽其调韵,操其词曰:

  人生在世如春梦,夺利争名枉费神;身过百,终须散,名如凌烟

  不算能;世人枉作千年计,大梦回头两手分;不信但看郊野外,无分

  贵贱尽旧坟。古今兴废无休歇,有福兴来无福灭;江山转眼姓名

  更,疆场尽是英雄血。得放手来且放手,光阴近连无长久。百年三

  万六千日,劝君何不早回首。当年英烈秦始皇,并吞六国逞豪强;

  只望子孙传万世,岂知不久属他邦。楚汉争锋韩信至,九里山前战

  霸王;埋兵十面一场战,刚强项羽刎乌江。汉朝被篡因王莽,光武

  中兴汉运昌。懦柔献帝出三国,英雄并起各逞强。晋兴一统群雄

  灭,五国纷争起战场。天命归隋文帝出,炀帝荒淫属大唐。一统山

  河三百载,残唐五代动刀枪。梁唐晋汉周连灭,一统江山炎宋当。

  陈桥兵变成体命,执掌乾坤坐汁梁。烛影摇红龙入海,仁宗天子继

  为皇。四海升平民尽乐,只有南蛮叛逆强。领旨剿灭推武,王师

  一怒奋膺扬。妖蟒夸狠施毒水,违逆天心不久亡。贵人今夜来求

  水,可活三军将士伤。

  王夫人与段小姐听罢,惊骇道:“圣母果然灵验,她示逢吾二人,就知我军被害,并知吾二人已到了来求水,众人称她是一地仙,果不虚传也。既知吾到此,定然肯赏宝泉与吾的,且下马进洞罢。”二人下了马,正思起步,只见洞门里来了一仙女前来引路。

  一起到了头门,只闻香风阵阵吹来,又行到大丹墀,左右许多麝、鹤、獐、鹿,上了丹墀,当中座下一位圣母,刚刚放下瑶琴,起位来迎接。王夫人细看这圣母,头戴七星冠,身穿八卦氅衣,飘飘然,真有神仙气象。二人看罢,连忙上前施礼,称言:“圣母,弟子王怀女、段红玉,虔心前来朝见圣母,乞恕吾二人不恭之罪。”圣母一见,连忙挽扶着二人,呼:“院君与小姐免礼。贫道乃山野鄙贱之辈,敢劳中国二位贵人以礼相见,贫道哪敢当!如今鼓琴慵性未得远迎耳。”言罢,手携上堂,见过礼,三人坐下。只见旁边一桌上,横放一架瑶琴,中央焚起一炉香,扑鼻直透五心。

  当下,二人道其来意毕,圣母说:“院君小姐请放心,你二人未来之先,贫道早已得知。这妖道乃千年蟒怪修行得道,日久炼成人形,心毒意狠,哄骗依智高叛乱,妄想谋占宋室江山,倡首反叛,伤害了百万生民。上天震怒,他性命只在早晚之间,还是永不超生作人伦,深为可悯,因他害命太多的。待杨家人一会集,就是南蛮授首之期,但依氏之罪,按亦与妖道不相等的。”王夫人说:“圣母方才所言,妖道乃是蟒怪精修炼成形,怪不得毒气伤人如此厉害。”圣母说:“他果然蟒怪也,但今时交三鼓,夫人、小姐且请先回关去,待贫道命龙神作雨运泉到关,方得多来,只因大小三军将士有三十多万之众。”王夫人、段小姐听了大悦,抽身拜谢了,仍复驾云而回。

  当时,圣母仗剑作快,喝声:“井泉龙神听旨。”一言未了,只见半空中红光缭绕,瑞气分翻,现出一位神圣,落下云头上前施礼,圣母一见,便说:“有大宋将兵,被蟒怪使起毒气,逆天害人。龙神今夜可将解毒泉运进芦台关去,救活了宋将兵,是你的功劳不小,五帝必有封赠你了。”龙神领命去了,即施展神通,到解毒泉中运取宝泉。一刻,乘云驾雾,雷电交加,遮住了一天星斗。是夜,王怀女、段红玉回至关中,令人接水,丹墀之中,排列了数十个瓦缸。一时只见雷电大作,猛烈狂风一阵,骤雨倾盆,龙神显圣,关外半点俱无,关内陆水有一尺,下至天明而止。小姐、王夫人乃传令众将兵,取水分服,数十缸已满。众人饮下圣水,吐出恶泉,个个精神恢复如常,一齐顶礼,当空拜谢。王夫人对狄爷说知,大喜,按下不表宋营。龙神回山,上复圣母法旨,也不烦表。

  却说南蛮营中道人,只因箭疮未愈,二来仗着宋兵中毒,待他人人自死,一连静养营中几日,方才令人前来探听。但见关中四城门紧闭,城楼上旗幡招展,剑戟如林,腾腾杀气。有探子报回,道人惊疑,只得带领人马向关讨战。城中无一人出马,道人无计可施,只得收兵回营,不表。

  孙振自从在襄阳城逃出投降了,南王封他为参谋之职,他得苟存了性命,在南王跟前百般奉承。知南王好美色,就命了家丁往民间四下找寻,遇着有美貌的青年,不论民妻或女,立刻抢了就献于南王。依智高乃好色之徒,定然喜悦。至此,君臣相得,孙振之言,无有不依,加封为大夫之职。伪臣中有正直的,心中不悦,又难与争衡。谏止南王,反冲其怒,或被诛,或赶逐。剩下这些奸党佞人,多来奉承孙振,相助逢迎南王。须乃反叛当灭,实乃万民遭殃,收了这奸臣,受着万民嗟怨。他在此做了高官,有冯氏夫人时常埋怨,说他因害狄青,反害他父亲:“你今在此为官享乐,岳丈在天牢囚禁,其心何安?况且当日逃出之时,也亏得我父有书到来,通知逃脱,不然,一家已作刀头之鬼,今日得安,你亦不记前思了。”日常埋怨于丈夫。孙振说:“夫人不必烦恼,下官于岳丈的恩德岂敢有忘,时常在心,他陷于大宋天牢中,恨无机会可救,今日已想出一计来,可以救脱他,到此同享荣华了。”夫人说:“相公有何妙计救得妾父到来?请言其故。”孙振说:“夫人,要救得脱岳父,只须其精细有识的家人数名,暗到汴梁,交结这狱官,说是你家老夫人差来服侍太尉的,多与金银送他,且先到你母亲处通知此事,待下官传书与岳丈观看,知会其意。待十天、八天不定,寻些机会,黑夜中将狱官杀了,暗中放出岳丈,带了岳母,一同逃出,到来共享荣华,有何不可?”孙振此计可救脱太尉与否,下回分解。

《五虎平南》第三十八回 获私书奸谋尽露 拜战本旨意参

诗曰:

  叛臣狡猾肠多,欲救同谋出网罗。

  奈何天眼昭昭显,败露行藏计反疏。

  当下,夫人听了丈夫之言大喜,说:“相公果然妙计,在于何日行事的?”孙振说:“下官即日修书,明日可往了。”是夜,夫妻商议,修了密书。到次日,挑选了十名能于家丁,带藏密书信,叮嘱一番,出了昆仑关而去。

  却说狄元帅只因妖道厉害,毒气伤人,不许众将出敌。妖道只因眼目被伤不愈,亦不前来讨战,狄爷一日思量,依智高攻下粤西邕州得了昆仑关,前月已差李义探听他虚实,已有一月余,打听明白正在回来。他带小军五十名扮作京差模样,只见前面远远来了十多人,一见数十名京差,即闪闪缩跑在树林里面。众兵丁见此跷溪,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在此埋伏,不是行刺客定是盗贼了。”说未完,早有一人应声呼:“将爷不必见疑,我们十人乃是近处小民,只因探亲吃酒,是以夜晚回来。”言未了,此人身上一把刀脱下地中,众小军见了越觉思疑,有一军人禀知李将军,李义听了即前来喝道:“黑夜行走,身上又有腰刀,必非良善之人,何须与他争论,且拿住搜他身上,看他人人可有刀斧否?”众兵上前要搜。

  原来,孙振的家丁,十人内有一人藏书的,心中着急,这十人原是孙振挑选的,有些武艺,他仗着本事,初时只道以言说就罢了,今见众人要搜,怕什么数十个官差?大怒,骂声:“贼囚,朝廷养你是巡查敌国奸细,不是叫你欺压小民!若要搜时,只怕你有性命之懮。”李将军听了大怒,喝众军擒拿,十人早拔出腰刀,众人一齐动手杀将起来。黑夜中刀斧交加,原来十人果有些本事,斗了多时不能拿获。李将军大怒,提出双鞭冲入中央,左一鞭死一个,右一鞭跌一人,不一刻,打死五六人,剩下几个思量逃走,也脱不得,被众人乱刀砍于地下。

  时已天明了,李义吩咐:“既杀十名强盗,未曾搜他身上可有什么夹带否?”众军将十个尸骸搜完,内有一人身上一封书,并众人有些干粮之类。李义接书一看,书套上面写着:“此书岳丈大人亲收披览。”下面:“愚婿孙振拜。”李义看了,原来系孙奸贼反投敌国了。若非奉命到此打听蛮王,焉得知之?想他又有密书与冯老贼,又有什么委曲在内,不免待回关时与元帅观看,便知他有何奸谋了。实时,军士埋了十人尸首。李义等一路跑走七八天,方才回关中交令,说:“元帅,小将奉命前往粤西探听,蛮王十分不仁,抢夺民家妇女,灭亡不远。又于半途中截杀得一伙奸细,原来是孙振奸臣的家将。搜出一书,是与冯太尉的。”元帅说:“有这等事?”李义将书呈上,元帅看过封皮,实时拆开此书,展技案上。书上写着:

  愚婿振书奉上岳文大人座前:自上年小婿有书到来,捉拿刘

  庆、张忠,只望扳倒了狄青,报了大仇消却心中之恨,岂料被杨文广

  搜出来书,带累岳文陷入网罗,小婿昼夜不安。又蒙岳丈有书通

  知,逃得性命,合家得脱虎口,依命走往南蛮。兹南王收录,现为上

  大夫之职,十分信用。小婿挂念岳文羁绁天牢,特差至家将十名,

  着他暗投狱中见机行事,改扮衣装逃出洋城,到此一家完叙,共享

  荣华,免受囚禁之苦。恭候早日脱难成祥,并请金安。

  狄元帅看罢此书,心中带怒,骂声:“奸臣投降敌国,真乃生成人面兽心也,又有书回朝劫狱,要救太尉,幸得李贤弟前往探听蛮王消息,又拿得他私书。待等平伏了南蛮,捉回叛贼回朝正罪便了。”王夫人接书看过,便说:“元帅之言有理,可密收下此书,以待班师奏闻圣上,好摒逐奸臣党羽,方得国固邦安。”狄爷称是。

  又有岳纲上前说:“元帅,小将前时与高将军,奉命到襄阳救取张将军、刘将军时,他便逃走,小将一向未曾说知。当时若要捉他转回,易如反掌矣。”狄元帅说:“岳纲,你有所不知,如若此时拿捉他,就便宜了此贼,个投降敌人,罪也轻了,如今又有书来特救冯太尉,背面欺君,又扳倒了冯拯的,待等班师回朝,拿他正罪,焉能得活!正是:奸臣机深祸亦深,大眼恢恢岂能逃遁?”岳纲说:“此言不差。”按下慢表众言。

  却说刘庆奉命,持了本章回朝。席上云不至三日已赶回汴梁,天色将晚,就在金亭驿歇一宵,次日,枢密院上朝,代他启奏天子。即宣。刘将军俯伏金阶之下,将本呈上,御前侍卫接上,展开龙案,仁宗一看:

  征南总帅、臣狄青,奉旨征南已逾三载,败胜参差,后蒙圣上添

  兵益将,兹已蒙云关、芦台关得取。收录女将二员,已匹臣二子。

  但二人所立战功颇多,意擒灭南王在于旦夕。不料他差来妖道,异

  术非常,毒伤将士甚多,头阵,穆桂英与臣及降将王凡,数员偏将,

  俱已中毒被伤,所活者,臣与穆桂英耳,余皆救已不及。当时军心

  破乱,无人出敌,敢樱妖道毒气之风。臣兵非是众,将非不广,奈妖

  道拒阻,大军不能进取,倘得法力高强、不畏妖毒者一人,收除妖

  道,奏凯班师指日可待也。临表不胜迫切惶恐之至。

  仁宗天子看罢,大惊,说道:“南蛮叛逆如此厉害,有妖道毒气伤人,阻挡大军不能征进,如何得灭南王?御弟本上,只要一人收得妖道毒气,不用救兵多少。”言罢,正思量之间,只见文班中闪出一位大臣,执饬上前,天子已看见是包拯丞相。天子说:“包卿,边关人马,被妖道阻住不得进取,只恐刀兵没有收场了。御弟有本来,只要一人抵挡得妖道毒气,就易于剿灭。朕想,朝中文武众人,哪个有此法力之士?”包爷奏道:“妖道有毒气伤人,必然妖怪修炼成人形,纵有英雄好汉,也不能抵挡妖法。臣想,无佞府十二寡妇中,去了穆桂英一人,尚有十一人,俱有法力的。旨命下去,着畲太君挑选其人前去,必有可往之人。”仁宗天子听了,点头说:“包卿所言不差。”即书旨一道,着包爷前往。包爷领旨辞朝而往。

  包爷一程来到杨府,早有家丁报进,畲太君吩咐大开中堂门迎接。包公下了大轿,到了大堂中,开读圣旨:

  奉天承运大宋帝诏曰:兹平南主帅奏本回朝,已近得胜班师,

  不料蛮王差来妖道,毒气厉害,伤将甚多。朕思,朝中将士虽有,但

  非精明法力者,无可任其职,故着包卿赍诏前来。旨到之日,太君

  可于十二寡妇中有能抵敌妖道者,即进朝领旨以慰朕。钦哉。

  包公读罢,畲太君着惊,说声:“思想自从吾夫老令公撞死于李陵碑下,八子相继而亡,只有杨文广一点骨肉,今已奉旨南征。十二寡妇中,俱已年迈,哪有什么英雄领兵?有烦大人回朝代为转答当今。”包公听了说:“老太君,朝廷岂不知你府没有英雄!只为南蛮用了妖道,用毒气伤人,一触着即死,非以战斗为强,要精于法力者,方拿得妖道。所以,圣上命畲太君于十二寡妇之中,挑选一人进朝足矣,望太君以朝廷江山为重,勿要推辞。”太君听了,呼声:“大人,难道你不知老拙家中之事?自从吾夫山后归来以来,祖孙父子西征北伐,俱丧没了沙场,只剩下的重孙文广,已随了媳妇南征,现在十二寡妇奈俱老不中用了。今日大人想我家中,还有何人法力广大的?”包爷说声:“老太君,圣上旨意又不是诏你亲身领兵,你何必如此力却?不过求你于众人中间,察明可以抵挡得妖道法力,破他毒害耳。老夫看你们大小妇女、老少丫头、家将,有法力武艺之人居多,老太君声声言无有,倒有欺君逆旨之罪也。”不知老太君如何答话,包公选得何人领兵,且看下回分解。

《五虎平南》第三十九回 包龙图登台选将 杨金花夺帅逞

诗曰:

  叛逆南蛮大怒凶,生灵百万丧场中。

  干戈不息民遭害,势尽难逃入网凶。

  却说畲太君见包公不信她家没有能人,推却不下,忙说:“大人既不确信老身之言,何不劳步到鼓将台,传鼓点问,便知有人否。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包爷说:“太君之言有理。”畲太君吩咐擂鼓点将,家丁领命。

  当时,畲太君、包公同上了将台坐下,只见杨府中家将,男分于左,女分于右。包公在将台上,两边一看,这些男将,个个虎背熊腰,身材凛凛,果像武夫;只见右边女将十二寡妇,皆是年老,下些是小姐们、丫头辈,短衣窄袖,竟非妇女气概,倒像个勇战将军。包公见了众将男女英雄,不知哪个是出类拔萃之人。畲太君见包公沉吟思想,呼声:“大人,何不传圣旨所命,或有能奇者可擒妖道,去领旨,也未可知。”包爷点头,便大呼:“你等男女众将兵听着,老夫奉旨前来选将,因为狄千岁征南,蛮王差来了一妖道,神通广大,妖法高强,还有毒气喷人,受毒即死,是以无人抵挡。你今众中男女将士,如有破得妖道才能,快些前来应旨,待老夫启奏知天子,加官爵重赏,领兵前往……”言未了,只见女班中有一人应声愿往,包公抬头一看,但见这女子生得:

  身材短小方三尺,圆眼浓眉粉面凶;

  跑走如飞来往急,声音响亮似铜钟。

  包公看见,说道:“好个奇丑女子也。”便问那女子:“若肯领旨,可通名上来。你胸中有什么韬略,法力如何?”它龙女闻言口称:“丞相,奴家乳名它龙女,只因生得身材短小,面貌奇形,行事粗鲁,合府中人三百余,吾独任厨中饮食之职。我虽一丫头,且喜武艺,闲来后园演习,合府中人哪里是吾对手!我用一对火叉,叉重有一百四十斤。有一日在厨中打睡,梦见灶君老爷说,我后来有大贵之命,只要去随征南蛮立功方有出头之日。他传我一腾云土遁之法,教吾将双又咒念真言飞起,即化火龙,说数年之后可擒敌人。”包公听了大喜,说:“你言虽如此,未见你法力,不敢准信,万一虚,有误国家大事,非同小可。”它龙女说:“包黑子,你何必以言捉弄我?小丫头平日为人一片老实,并无一句谎言。果然灶君老爷教吾许多法力,虽然身材矮小,力量高强武艺不弱,必要去随征南蛮的。”畲太君听了喝声:“好胆大贱丫头,无些的礼律,得罪包大人!”吩咐:“与我拿下,重打数十。”包爷忙呼:“太君且息怒。此女言来若实,口出大言必有奇术的,且试验她罢。”太君说:“虽然如此,她言语不逊得罪大人,乞祈恕怪海涵。”包公说:“这也老夫不介怀。”当时,太君喝声:“你的法术何来?哪有此事?快快拿兵器来看。”它龙女说:“太君不信,待奴婢取兵器来,只由太君挑个好汉,来与奴婢比拼五六合。倘若数合之中不能取胜,奴依旧回厨中炊火煮饭。”言未了,身子一扭已不见了,借土遁去取兵器。太君、包公大悦。包公叹息说:“海水既不可量,人亦不可量,此女必然可用的。”

  不一时,它龙女飞跑而至,手持两把铁叉,有五六尺长。众男女将士一见晒笑。它龙女见众人笑她,心头带怒,说:“众位,有本事可来比武。”有杨金花喝声:“贱人出言无状,压欺众人,吾来也。”包公把金花小姐一看,生得:

  头戴垂金凤,娇花一朵新;

  腰细如春柳,步走似行云;

  心慧知韬略,材高达武文;

  天降凌霄女,扶助圣明君。畲太君见是金花小姐,便说:“孙儿,你今来与它龙女比武,只恐吾儿手重伤了她,不若在众人中选一将来与她比试便了。”畲太君言尚未了,见男部中飞出一家将,出马喝声:“吾来与你比试。”二人上前禀明,太君吩咐:“只许你比武,不许你伤残性命,如有伤了性命,即比胜了,亦重处逐出,永不再用。”二人领命。此将乃陈洪先也。二人动手战有三十多合,陈洪先打败,走了。

  有金花小姐拍马上前要比武。它龙女一见,说:“奴婢不敢与小姐比手段,情愿小姐出师,奴婢为先锋。”金花说:“这不相干,奴只要比拼武艺、法力高低的。”一枪刺去,它龙女双叉架过,金花又是一枪,她仍用双叉架过,不回手。包公与畲太君一见,喝住说:“你二人不必动手,上前听吩咐。”二人下马走到将台前。包爷说:“老夫看来,你二人皆有可用之材,不必相斗争雄。明日奏知天子,金花封为主帅,它龙女为先锋,往擒妖道回朝,其功不小。”

  拜谢起来,只见下首一人大呼:“留下先锋印与我来。”众将一看,乃是魏化也。包爷一闻此将声如巨雷,果然生得勇猛:身高九风貌凶狠,两目如珠闪射光;英勇杨门为领袖,飞腾神术最称强。当下,它龙女一见着惊,想道:“我素知杨府中只有此人,名魏化,合府中称他第一条好汉,力能推山。今来夺先锋印就不妙了。罢了,他以鲁力为强,奴以法术胜他。”此时,畲太君喝声:“魏化,你也来比试?料它龙女不是你对手,依吾主意,你也跟小姐前往随征,与朝廷出力均同一体,何必争夺此印?”魏化听了,冷笑说:“太君,非是小人前来逞勇,只因她眼横四海,目底无人,藐视一府中人,若让丫头夸了口,岂不羞杀了杨府中男子英雄?小人一定与她比武见高低。”畲太君尚未回言,它龙女大怒,喝声:“匹夫敢来与奴比武么?”魏化说:“然也。”二人放开坐骑大战,斗杀二回,它龙女到底敌不住,忙跑下几步,口念真言,咒起左手火叉,它龙女跨上,腾云而起,上九霄云外而去。魏化见了,把金头鸟一拍,只见神禽二翅展开,起在空中赶来。它龙女见了,又抛起右叉,化作一条火龙,口吐乌云张牙舞爪追来。魏化一见,惊骇而逃,它龙女赶去,魏化喝声:“它龙女,吾本欲取印,不想我法力低微,让你为先锋罢。我无颜回府,烦你转达包公,上本说我魏化要随小姐去平南,明日我在教场俟候小姐。”它龙女大喜应诺。见魏化既说明了,忙收回火叉落下,拍马来至将台下马,将魏化之言达知。包公、太君大悦。当时,包公下了将台出了杨府,回朝复旨不题。

  当日,刘庆上了求救的本章,即又席云到山西。是日,进了小杨村,直至狄王府,下了席云,将狄爷家书传进王府内。有这位夫人,自丈夫被困,二子随征,时常放心不下,终日懮怀。前时,差人到汴京打听,屡闻奏捷回朝,其心略安。是日,只见丫鬟进来禀上:“千岁爷边关有家书回来。”实时递上。平西夫人拆开书一看,云:

  愚夫奉旨南征,别母抛妻,不觉光阴三载。自兵进南方,屡已

  得胜,连取二关,收录降将二员。女将段红玉、王兰英已匹配二子,

  二女将俱有战功于宋,正乃才貌相当,毋庸为念。近日下,蛮方妖

  道抗阻大兵,愚夫临阵中毒而亡,后得恩师灵丹活命。今拜本回

  朝,顺附家书,倘朝内觅取不得破妖之人,未知何日班师,哪军胜

  负。如贤妻优于法力可除妖道,望祈领旨兴师,倘得其人,不劳跋

  涉,代力奉侍年老萱亲,足感愚夫远离膝下之罪,便见贤妻恩德。

  但愿早日得胜还朝,夫妻再叙。

  公主看罢,说:“书上虽言他父子无灾无咎了,但今又来此妖道,如何是好?俺想自家贪利图名,焉得埋名自乐!倘他有日得胜回朝,劝解丈夫弃职归林下以度天年,免得担惊受恐,尘雾中没有收场。况二子年少随征,倘有不测,追悔已迟,幸他书上传言平安,想来朝中未知差哪人前往除妖道。倘若无人,哀家必要领旨的。”命丫鬟问明刘将军,圣上差何人去收除妖道。不一时,丫鬟到来,说:“刘将军言,圣上旨到杨家,着老太君挑选众将,今已定夺了。乃是杨金花为元帅领兵,他府中人它龙女为先锋,魏化为后军统制,领兵倒也有限──不过二万五千人。只为秋千岁并不是求请救兵,只拜本回朝寻觅法力高强者,不畏喷毒之害,就进兵,指日可破灭南蛮了,是以不用多领军马,但他兵定于本月数日后动身了。”公主听了点头说:“哀家久闻杨金花小姐法力高强,深明图阵战策,吾师父说起她乃桃花山圣母传她的兵书、武艺,如今领兵去,一定得胜回朝了。但愿丈夫、二子早日得胜班师方好。”

  当日,刘庆辞别去了。回朝奏知天子:席云回去南蛮地,以安元帅之心,天子允奏。即日驾云先走了。不知大兵何日动身,且看下回分解。

《五虎平南》第四十回 当金殿三杰领兵 施法宝群英献技

诗曰:

  顺逆存亡是古言,如何妖道强为天。

  比奔势尽难逃日,身首分开孰可怜?

  当日,包公复了圣旨,奏知天子:已选了杨金花,深明韬略,武艺超群,堪为主帅;有丫鬟它龙女,法术精奇,可为先锋;家将魏化,义勇无双,可为后军总管。是日,仁宗天子见选了三将,说道:“救兵如救火,实是迟延不得。”实时传旨,宣诏三人上殿。不一会,杨小姐三人进朝,俯伏金阶朝见。天子闻言,说:“赐卿等平身。”三人口呼“万岁”起来。仁宗一看杨金花,果然人材出众,生得气宇岩岩,不像个妇女之态,反似个年少将军;又看它龙女,身材不满四尺,体貌不扬;一看魏化,身体高大,颏下无须,圆眼大珠,浩气扬扬。天子看罢,疑惑说:“它龙女生得如此,焉得有甚奇能?”因为包卿说她法力精强,保为先锋。包爷见天子疑惑,忙奏道:“陛下不必多疑,此女虽然生得丑陋不扬,臣在杨府中已经试验她,果然有法力之人,她为先锋实称其职,臣保她断不误事的。”天子大喜,即封杨金花为元帅,它龙女为先锋,魏化为后军都统,当殿御酒三杯,三人谢恩出朝。

  它龙女、魏化在教场俟候杨小姐,点起一万二千五百一军人马,即日登程。拜别老太君与众夫人,三声炮响,拔寨起程。一路上旗幡招展,杀气连天,向南面进发,日夜追赶,非止一日,水陆程途,已有一月多方才得到。

  却说刘庆这一日回到芦台关,细细达禀元帅,狄爷听了,安心紧守城池。当时,已有一月外,妖道被伤右目已经痊愈,日日领兵到关前来讨战,宋军并无一人出马。天天如此,妖道十分恶恼。一日,带齐十万大军,将城池围困得水泄不通。狄元帅吩咐:“多加滚木、灰石,督兵压守。”妖道之兵亦不敢近城,只因守城之具齐备,箭炮甚多,蛮兵一攻近城池,不是被滚木所伤、灰石所伤,定遭箭炮所害。道人一连攻了三天,不独未攻得城破,反伤了兵千余。

  不言道人气怒攻城,却说杨金花小姐三人,领了三军兵马,一路进了云南,行程数天,已至蒙云关,知会过萧天凤、孟定国,然后起行二将送出关外。又走三天,到了芦台关。但见蛮兵远远围困住此关,喊杀之声喧斗如雷,刀枪密密,剑戟森森,不见城中大宋旗号。杨小姐当时领了众军,一马当先,大兵随后,杀进阵中央。如蛟龙取水,长枪一摆,众蛮纷纷坠马,个个受伤。它龙女、魏化一杀入阵,将蛮兵狠杀一阵,伤了数百,众兵逃散甚多,自相残杀。

  有小军急急报知国师,说道:“宋军将蛮兵杀得七零八落。”道人大怒,说:“大宋救兵到来冲杀,贫道有何惧哉!”即跨上神兽来到南城,只见一员女将。遂大喝一声:“贱妇休得逞强。你法师在此。”一铲打来。杨小姐一见,知是妖道,将长枪架开,大喝:“妖道慢来,今日天兵到此,还不下马受缚!且你修炼有年,若还归于正教,再续得一二百年功力,身入仙班。因何逆天妄为,不思修行之苦,一日倾尽前功?原形立现了。”道人听罢说他始末根由,心中大怒,喝声:“贱婢,你有多大前程,敢出狂妄之言?拿你碎尸万段,方见国师手段。”言罢,恶狠狠一铲打来,金花小姐亦怒将长枪急架相迎,只杀得沙尘四起,战鼓喧天。魏化、它龙女二人只带了万余军马,以一当百,只管四边透杀。

  慢言关外战杀喧哗。狄元帅此日在关中,正与王夫人议论军机,静听,只闻远远金鼓之声不绝,喊杀喧天。:二人正在惊疑,方欲令人探听,早有小军报知:“启上元帅爷,今有我邦旗号人马到来,已在关外战杀了。请令定夺。”元帅闻报,即下令大小三军,一齐出敌以接应救兵。军令一下,各将领兵,放炮开关。四虎将军,陈平、余靖二位总兵,各带兵马杀到阵中,将蛮兵大杀一阵,尸首堆积如山,血流遍地。妖道手下亦有百员偏将,哪里抵得大宋众位英雄,差不多他十万兵去其大半。当下,道人与杨金花杀个平交,又见众兵被杀得大败了,四散奔逃,心中大怒,退后几步,口中念动真言,怀中取出一巾,名曰掩日云,丢起在空中。一时间,乌大暗地,伸手不见五指,手中拂尘向宋军队伍中一指,只见一团烈火乘风卷去。宋兵个个心惊,只因地方乌暗,又不能脱逃。金花小姐见了,即射出一弹子,明日开阳石,丢起空中,一道豪光,已是天明日色了,烈火俱无。道人见破了他的法,大喝:“你敢破贫道的法宝,罢了,看你再有什么神通来与贫道斗赛的。”言罢,即抛掷起手中铁铲,在空中旋舞不止,忽然间变作千千万万,向军阵中飞打来。金花小姐连忙拔出桃木剑,一丢在空中,也化作万万千千,满天交加响亮,在空中赛斗。拼一会,小姐剑已将铁铲打下来。道人看见大怒,即收回铲。小姐向空中一招,又收回宝剑。

  当时,道人说:“看不出这丫头有此法力,真乃不可轻敌也。想来,不若如此,拿她回营便了。”将身一摇,忽然变一怪物,长有一二丈,遍体生鳞,金光射目,张开血口,舞爪獠牙向杨金花扑来。小姐一见,冷笑一声喝道:“好怪物,敢来作弄么?”正要用五雷正法击他,有它龙女一见,丢了蛮兵不去追杀,呼声:“小姐,待奴婢拿他。”即祭起一火叉,左右旋转,化作一条火龙,比那怪物更加十倍,向着蟒怪便扑去。原来妖道原形见火龙来得凶恶,要拿他,不觉大惊,急忙滚回原形,运满一口毒气喷来,向对着宋军众人。狄元帅与王夫人一见大惊,说:“不好了,毒气来伤人,须要提防……”话未完,只见火龙口吐赤气一团,狂风大作,向着毒气打回。道人见了,心更着忙,口又咒念真言,一阵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向宋兵打来。金花小姐用桃木剑一指,念动真言,此一会,狂风顿息,飞沙走石不起,又破了法。

  当时,王兰英说道:“此时不下手擒妖道,更待何时!”即发混元锤;段红玉抛起红绒索;王夫人见众蛮兵尚不少,即取出小黑旗一面,即向太阳摆了数下。忽见半空中纷纷落下来许多虎豹豺狼、山精野兽,向着南兵队中纷纷冲去,吓得众将兵魂魄俱无,俱已逃散。单剩下道人一个,又见众女将发起许多宝贝来拿,心中大怒,谅来斗不过,大呼一声:“不好了,如今不走,性命懮矣。”向着神兽喝声:“畜生,快些向地下走罢,不然性命不保了。”此兽大吼,一蹬,向地钻进去了。众人一见大惊失色,说:“这妖道逃走去了,如何是好?”金花小姐说:“妖道此坐骑十分厉害,既会腾云又能适地,但腾空不足为奇,他遁地,必要指地成铜的法术方才擒拿得他。”狄元帅听了大喜:“既然妖道走去,且收兵回关再作道理。”令一下,众兵队队得胜回城。

  狄元帅众将回至关中,帅堂一同见礼坐下。它龙女与魏化来参见元帅,又与众位将军见礼,通了姓名。狄元帅开言说:“多蒙小姐不辞跋涉之劳,领兵前来,破了妖道,果然法力高强。从此,料南蛮能人有限了,灭剿叛逆在于早晚,皆赖二位小姐之力也。但不知为先锋此女是何人,有此仙法的?”金花小姐见问,细细说知。狄元帅与众人多有羡慕,倒看不出,此女身材如此短小,外貌不扬,有此法力伎俩。众人暗暗说笑他,且不表。当下,金花小姐谦逊已毕,又说:“这妖道虽然败去,其心必然忿怒不平,不甘屈于人下的,未必醒悟回头。他再来时,这妖道亦是劲敌,法力原不弱,在阵场中一时难以捉获收除,他隐遁飞腾,乘风变化,五行中妙术,俱已通晓,除非摆下一阵,待他前来攻打,困他于阵中,方才可以消灭的。”王怀女听了,说道:“孙儿之言不差,他将已千年道行,若非用阵困住,难以擒拿。”狄元帅听了大喜。是夜,大排酒席庆贺,大小三军俱有犒赏。众位英雄见今日将已成功,也觉心欢,是晚开怀饮酒不提。且看下回分解。

《五虎平南》第四十一回 排八卦收除蟒怪 度昆仑剿灭蛮

诗曰:

  力微休负重千斤,兵弱如何斗勇军。

  气运不归功枉用,逆天必败古来云。是晚,宋营大小三军犒赏,欢乐吃酒,按下不表。又说道人驾了土遁大败回营,只得召集回败残军马。十万兵只招回二万余,内有受伤者不少,偏将百员,逃生者不满二十人。败进营中,气喘吁吁,坐下思量,越觉忿怒不消,说道:“今日就输却大宋女丫头,我的数百年功力及不得他众贱妇!贫道明日斗过一会法术,倘若再不得胜,必要前往阴山求道兄,请他下山帮助。他法术比吾高强数倍,他如不肯下山来,待贫道亲往,相借他混天囊,将大宋这些一众狗党收入囊中,以定雌雄。但前月有本回南天王要他发大兵来围困他城,要早夺回二关方显吾国手段,但今兵微将寡难与他争锋。今大宋兵雄将勇,贫道有此手段也难取胜。”他正在思虑之间,有小军禀道:“启上国师爷,今有吾大王差彭虎领兵五万前来助战,已至营外了。”道人闻言大喜,正要抽身迎接,不觉彭虎已到帐中,二人见礼,一同告坐。彭虎问起交兵情由,道人将昨天败下一一说知,彭虎听了大怒,说:“宋将英雄哪在吾心!待小将开兵,擒拿宋将消昨天之耻。”道人应允。

  彭虎出营喊战,宋将焦廷贵出马,与彭虎斗了三十多合,焦廷贵抵敌不住,正要逃走,却被彭虎架开铁棍,伸手擒拿过马,喝令军士绑缚了,进营去了。狄爷闻报大惊。刘庆大怒,出关,不问姓名,双斧乱劈。彭虎本事高强,刘庆又败走了。后来,魏化出敌,与彭虎杀百余合,胜负不分,天色已晚,各自收兵。彭虎回营,道人大悦,摆酒贺功。次日,狄元帅说:“南蛮也有此勇将,擒去焦廷贵如何是好?”金花小姐说:“元帅,虽廷贵被擒,必然生禁的。但今摆阵,除了妖道打破他营,何愁焦廷贵救不出来?”元帅称言有理,即将帅印令交与小姐。当时,小姐领了印令,挑选了一万壮勇精兵、二百八十四员偏将、二十八名大将;另选会腾云土遁有法的八人,乃王怀女、穆桂英、段红玉、王兰英、刘庆、它龙女、魏化,自守一门,共成八人守八个门。小姐执令一摆,只见一队兵,尽执黄旗,驻于中央戊己土;小姐令一摆,又见青旗一队,驻于东方甲乙木;令一摆,又见红旗、红甲一队,驻于南方丙丁火;令一摆,又见白旗、白甲一队,驻于西方辛庚金;又令一摆,又见黑旗、黑甲一队,驻于北方壬癸水。阵内,用八个八员将把守,二十八将按以二十八宿,八门合于八卦方位,三门三百八十四爻,按以周天三百八十四数。阵排停当,远远离关三里,好不厉害,变化多端,祥瑞冲天。穆夫人一看,知女儿摆的乃先天八卦阵也。狄爷与众将称赞小姐,狄龙、段红玉、王兰英也为深服。

  当日,小姐差人下战书,激说妖道,待叫他前来打阵。是日,道人看过战书,内言十分欺藐不逊,果然大怒,领兵二万余出兵,令彭虎守营,出马果看见八卦阵,十分厉害,说:“贫道法宝甚多,何惧于她!”看见干、坤、良、震、巽、离、兑、坎八位,他即向干门领兵杀入。杨小姐看见道人向干门杀进,此门乃王怀女把守也,一惊动,中央戊己土上,黄旗一展,四方沙起,黄烟滚滚,众兵不见东西,被二十八将杀了一阵。道人带了伤兵败卒向南方而走,守阵坤门乃穆桂英也,红旗一展,只见烈火烧来,蛮兵好不慌张,道人领兵即退,已烧了千八百军人。进东门意欲逃出,此门乃段红玉把守,只看见青烟云雾迷途,道人不敢向东门而走。不分南北门进三重阵中,三百八十四员将大杀一阵,折兵万余,只剩数千军马。

  道人此时心慌意乱,不知跑走哪方有路。不分东西南北,哪能寻觅得出路?八卦之门跑乱了,路途又生出八八六十四卦门。此时,道人方知不好,不顾数千兵,发开神兽四方骤驰,无奈,杀不出八卦门,东、南。西、北跑过,折兵已尽。杨金花看见只剩妖道一人冲杀,执令一展,八门法力将士合以为一,将道人八方截住。杨小姐大喝一声:“妖道休走,今日已罪盈满贯,还思逃脱,枉妄思量了。”道人一见杨金花,实觉怒从心上起,喝声:“贱丫头出此狂言,你料贫道无能,小小阵式逃不出么?”言罢,一铲打来,小姐长枪急架大战。守人卦门七人王怀女等,看见杨金花与妖道战杀,即是一齐动手,将道人团团围住。道人八方受敌,哪里抵挡得住!思量今日不逃走,必遭他毒手,且跑出阵中去才好。今又无军马回营,实觉羞见彭将军,不若借势腾云,前往阴山求情道友来破阵罢,遂将神兽一拍,向空而起。八人连忙腾云围住他厮杀。道人又见逃走不去,心中大怒,将神兽打了三鞭,此兽口吐黑烟,满天乌暗,忽不见了妖道。它龙女即飞火叉化作火龙,将黑烟吞尽,只见道人已离,向南坤位阵逃走,乃穆桂英守的。她见妖道从此门逃走,口念真言,掌中五指一放,一声雷响,已将道人打回阵中,八人又赶回阵内。道人见她用五雷法打他回阵,心中慌乱,又喝神兽向地而遁,不想金花小姐早已用法,周围阵指地成铜,此兽钻遁不入。道人大惊说:“不好了,今番性命休矣!”只恨错了主意,不想大未有此能人,不该下山护助南王的。正懊悔,王兰英发起阴雷,一声响亮,将他打下神兽来。思量现形逃走,穆夫人仍用雷击他,变原形不能复现人形,乃一大蟒蛇也。刘庆飞跑上前,大斧一下,已挥作两段。杨小姐见诛了妖道,令旗一招,收散八卦阵,带兵直攻踏他大营。彭虎闻报,领兵数万前来对敌,正遇刘庆,两下交锋。刘庆正在招架不住,有魏化上前帮助,彭虎抵挡不得两般兵器,却被二将斩于马下。当时军中无主,各自逃窜。宋兵大杀一阵,散于四方。王怀女吩咐攻入他营,救出焦廷贵,早已众兵逃散。宋军众将回营,狄爷大悦,吩咐养兵三日,拔寨起行,前往邕州,要复回昆仑关。

  当日,狄元帅思算早定计谋,如此乃妥。当日即吩咐众军,堰旗息鼓,不许喧哗,一路只声言“班师回朝”;当时又留下焦廷贵、石玉、李义,与兵一万,同守芦台关,然后登程。一连涉水登山,疾速催兵,发兵大进,一路过去,不许惊扰居民,百姓感恩,不用多谈。一连走了一月,进了西粤邕地,离昆仑关五十里安扎下大营。

  此日,关内依智高探子报进,方知大未有兵驻于城南,吓得三魂六魄俱无。只道国师领兵去,必胜得大宋,灭得狄青。不期今日宋师临于城下,方知国师败亡。“以他如此法力高强,尚且丧于狄青之手,再有何人与孤抵敌宋师?此乃天亡我也!”心中懮闷,况近日左右之人,皆是谄媚奸臣,无能之辈,只因宠孙振而来。当时,蛮王便问一班文武:“何人与孤家对敌,破得大宋之师?”两行文武面面相看不敢答应,蛮王大怒,骂了一回,又忽然不见孙振,小将报知:“孙振一问宋师到了,连家一齐逃走,不知去向哪方。”蛮王闻知大怒,今日方知他乃一大好臣也,十分切齿,进内去了。

  当日何以狄元帅不许声张兵势而来?只待敌人不介意,一时束手无策也,此乃兵贵神速之意。即日,大兵五十多万将昆仑关围困了。军士报知,依智高看来不好,上城头一看,好不怕人,杀气连天,炮响不绝。下了城头,无计可施,几次命将领兵杀出,不能抵敌,伤了数万,料得此城难以保守。还防逃走不出,是夜思想了一计。到了三更时候,在南门放起火来。登时火焰冲天,遂大开关门,向南逃去,带兵数万。是夜,大宋师进了城,城中大乱,众兵杀入,砍得尸首堆积如山,直杀至天明。狄元帅命人救息了火,埋了尸首河下约十万,实见伤心。又命即将依智高锁来。有军士报知元帅:“后堂有尸,身覆龙衣。”众人多言依智高自缢,狄爷微笑不言。不知何故,且听下回分解。

《五虎平南》第四十二回 获叛臣奏凯班师 诛佞贼荣封众

诗曰:

  害人反害自身亡,善恶分明报应扬。

  且看今朝孙佞贼,离飞远走也难藏。

  当下,狄元帅一闻众人之言,谓这覆龙衣之尸骸乃依智高尸首,说他自尽了。狄爷说:“不然,岂非他之奸计欺诈也?今若草草不实察,不特有诬朝廷,且召了后日之患矣。”众将闻言,俱已拜服,齐呼:“元帅智虑,果远非吾等所及也。”狄爷又说:“本帅想,这依智高被围困也,已计穷力竭,吾料他又不舍命斗杀的,必自纵火乘乱逃走了,用此金蝉退壳之计也。”即呼:“余靖、孙沔二总兵,这贼必然由此邕州西城走回云南地方,但尔二人身在此处多年,熟习地理,你即可领回本部军马,回云南细细缉查,必获叛首。回朝之日,其功不小。”二将领命,带回本部兵三万,拜辞元帅众人,登程而去,按下慢表。

  当日,狄元帅出榜安民,出令众军,不得藉势残民惊扰百姓;倘有违令,百姓出首者,定斩不宽恕。以狄爷大兵一到,不满三天,万民安乐,十分感狄元帅之恩。只为前被孙振陷害本多:奉承叛主,抢劫民财、虏掠民间妇女以献于蛮王……种种为非作歹,非止一端,万民嗟怨。今日大兵一进了城,反安靖如此,百妖如何不感狄元帅的恩德!闲话休提。再说孙振奸臣,只道南蛮兵势甚大,不防大宋胜他,况有道人法力厉害,谅不至败的。今日一闻大宋师临城,自知不好,心下懮惊,又不顾蛮王了,即日带领了家口奔逃了,但不敢十分露迹,只因在本处陷着人民不少,如今势尽奔逃,好不胆怯!是日,原欲跑逃离关远些,不想家小人众,走路烦难,逃不得四十里,天色将晚了,只得投了饭店。是晚,店家看见投宿客人许多家眷,初时他也思疑。后来,又察他乃汴京人氏,又见他行为非民家气象,所有器乃官家物。只因狄元帅安民出榜之后,就出示晓谕军民人等:若将依智高送到关前,赏给白金与他一千五百两;知其埋伏何处来报明者,赏白金五百两;倘有收留藏匿者,罪与他同等,全家诛戮;近处知而不报者,永定充发;又有投来伪官孙振,倘若拿到关者,赏给白金一千两;来禀报藏在哪方者,亦赏白金二百两;收藏于家不献出者,重处不宽。是以各各寓于客店,多方盘洁,方才宿歇一人。

  当日店主见孙振如此光景,猜度七八分是孙贼。正是奸臣该当败露,这店主一则思量领赏此银,二来这奸臣与他是仇人,这店主乃本处人士,承父业开此旅店,生理家道颇足。父已弃世,有妹子一人,已许字了,年方十七八,尚未出门,姿容有七八分美貌。一日乘轿去参神,被孙振抢回去献与叛王。后来此女不从,自缢而死。但他这女子许字了人,弄得这店主赔补百两银子与人,才罢了。如今这孙振来投他店,岂不是自投罗网的?是夜,这店主思量:“若拿他去见狄元帅,倘若不是此人,岂不罪大如天?但今猜得七八分,不若明早五更天速跑去昆仑关,禀知狄元帅,依直言我不认得此人面貌,若看形影,倒有几分,若不来禀知,犹恐走脱奸臣,待他差人来认他捉拿领赏,这二百两银子,岂不稳当的?”

  这店主是夜定了主意,果也识见高明。次日,天气尚未黎明,实时飞奔走至昆仑关,用了十银子叩求中军,将言禀进狄元帅。狄爷一闻此言,即差张忠、刘庆二人与店主人飞跑而来。不上一刻已到门首。这孙振用完早膳,正要起行奔走。张忠、刘庆一到,店主正要引二人人后阁来认他,不想这奸臣领了十余家口出店来。刘、张二人一见,上前扭住奸臣,吩咐手下数十兵丁一齐将他捆住,连押家口起程。这店主跪下呼:“将军,千岁出赏的银子,求给与小人。”二将说:“千岁出示没有虚的,你且随来领赏。”店主大喜,拜谢起来,大骂:“奸贼,抢吾妹子,谄媚叛王,只望永图富贵,岂知今日大理昭昭?你往日情势凌人之威,今日何在?”当时人民愈众,有人骂抢去妻,有人骂夺去女,一刻间何下百十余人,痛骂十恶的奸臣。张、刘二人叹道:“奸臣害人太多,何苦结此重冤的!”当时,张、刘二将押了他,连家口十余人,一程回关,见了狄爷,吩咐打入囚车。赏给二百银子,店主大喜,谢赏而去。

  是日,狄爷一点仓库,比别城多于数倍,乃依贼掠民聚敛所得。当时,狄爷吩咐:“银子数百万,带回圣上处分。”是日班师,留将数员,兵一万,渐行守关。传令大小三军拔寨登程。三声炮响,众义士喜气洋洋,鞭敲金鞍响,人唱凯歌声,一路威威武武,出了西粤。行路一月,又到湖广省,出了襄阳、荆州,外又走了十余天,方进汴京城。仁宗王闻报,传旨众文武,出城十里外迎接一程。大兵到了教场,吩咐三军不许放炮惊动。当下,众人在午朝门外候旨。

  天子传召,众将随着元帅步进金阶,一同俯伏。天子和蔼龙颜,传旨众卿平身,众将山呼,谢恩起来,天子赐坐。五人谨敬陈明南征一路事情,又将昆仑关被依智高动劫民财,带回白金三百余万。天子闻奏大悦:“今日平南,复回西粤、云南,皆御弟与杨门众将之力。这些银两系民之财,不必收归国库,且赏与众将三军。”狄爷奏道:“我等得胜还朝,皆藉陛下洪福。”言罢,又将孙振要救太尉的密书呈上,仁宗大怒,说:“这奸贼死有余辜,险些误了国家大事,屈了有功之臣。如今该贼投降敌人,须碎剐其尸,不足以伸朕恨。如今此贼何在?”狄爷奏道:“臣已拿下囚车了。”天子传旨取出他,又往南牢提出冯拯,跪于阶下,口称:“罪臣见驾。”天子不开言。武士打碎囚车,拿孙振伏于阶下,不敢做声。仁宗一见,大怒,喝声:“可恼你这狼心狗肺之徒,朕有何事负于你,你以私仇宿怨要害有功之臣,暗施毒计,心向外邦,险使朕君臣永别,江山送与敌人。如此大奸大恶误国叛臣,是朕的仇人。”传旨:“拿出西郊碎剐其尸,妻、子虽无罪,但是谋反大逆背国之臣,罪及妻小,一同斩首。”当时,武士献过三颗首级交旨。其家人、小使不罪,俱已放去。当时冯太尉魂飞魄散,战战兢兢。仁宗大骂:“你这老贼,位极人臣,不思报国,与奸臣为党,图害忠良。前者,虽然包卿未增审断,如今孙振又有书暗传,显见你平日为人不端,罪死不为过,拟念你先朝老臣,恶迹未能证,拟开你一线之恩,削职赶逐,不许再言。”吩咐除官逐出。当时天子杀、逐奸臣,怒气已消,传旨与孙、余二总兵:“获了贼首回朝之日,加封官爵。”各各谢恩。是日退朝,狄爷奉旨,将三百余万银子分给了众兵,众人欣悦沾恩。是日,各各回家见过父母妻兄,脱了征役劳苦,好不欣欢。

  不上半月,孙沔、余靖二人回朝,奏知圣上:“依贼果逃往云南大理府,已捉获。恐他逃脱,至即斩他,将首级解京。”天子见了今日已获贼首,传旨南征将士受封。当时,天子说:“狄御弟虽然功劳浩大,已加封王位,极品无加,前者二次平西已有旨意。但有功无报,朕心不安,恩赐金花金牌三十六道,每月加俸银一万两。”杨府六将,除了金花、魏化未曾受封,王怀女,六郎在日也受一品诰命之职。如今年迈,加封一品太郡君,御赐龙杖;杨文广,封为御前太尉,杨金花,只因年少未曾婚配,封英烈少女,一品服色;封刘庆为耀武公;张忠封保国公;李义封安国公;石玉封定国公;狄龙封护宋侯,狄虎封卫宋侯,段红玉、王兰英俱受一品诰命之荣;孟定国封英武侯;焦廷贵封烈武侯;萧天凤封安宋大将军;杨唐封定宋大将军;岳纲封保宋大将军;高明封护宋大将军;魏化封异勇将军,与它龙女赐婚,封安国夫人;降将段龙封震南将军,段虎封平南将军;阵亡降将段洪阴封忠烈侯,王凡封英烈侯,阵亡三偏将各封靖忠侯,俱以春秋祭把。封赠毕,天子令户部各头去建祠,又传旨于金銮殿,大排筵宴,随征各大小三军,俱有赏赐。君臣欢叙,酒至三巡,齐鸣音乐。值殿官见至午时,酒宴已撤,酉刻酒闹已浓,犹恐失了君臣之礼,跪下请奏:“酒宴当散。”除去残宴,众臣谢恩,各回府中。

  次日,天子加封孙沔、余靖二位总兵为虎卫将军,命他镇守昆仑关,二人去讫。萧天凤四将也辞圣驾,回守三关,辞别狄爷众人去讫。圣上又命魏化夫妻到襄阳,补了孙振之缺;夫妻又到杨府拜辞老太君、众夫人等,上任去讫。段龙、段虎,即命他回去分守芦台、蒙云二关。二人领旨,进狄王府拜别千岁、辞过妹子夫妻而去。

  当时,天子又命狄爷五将仍回家三载,以平西回时未及二年,又召回征南,见众人劳苦,此乃仁慈之君,体谅臣心。

  当日,狄爷不免进南清宫,拜见太后娘娘。姑侄相逢,弟兄相会,不胜喜悦。两位公子夫妻同日参谒。当晚酒宴相待,不用烦言。

  前时得胜,狄爷已命刘庆席云回山报知,今公主领了婆婆家小又到京来,岂不是一家完叙,乐莫大焉。狄爷请过母安,然后夫妻相见。礼毕,二位公子夫妻先礼拜祖母,后叩见翁姑,公主扶起,命儿媳坐下。一见二个媳妇一貌如花,与公子匹配,可称四美,暗暗大悦。

  当日,四虎、焦、孟也在狄王府中,一闻太君、公主到了,俱来拜见。他四人乃狄爷结义兄弟,焦、孟随狄爷多年,七人实乃义气相投,故不住别处,只在王府安歇。狄爷说:“众位弟兄,本藩母亲一家已至,不用回旋了。昨数天,圣上已降旨,你们何不回旋去的?限满回朝,叙会日久。”六人说:“千岁,我们不回旋,只因老太君与娘娘未到,今日见过老太君,自然旋归。”狄爷称谢:“难得众位情深见爱也。”次日,各各回旋去了,不表。

  当日老太君到了,又进南清宫与太后相逢,少不得公主娘娘随行,拜见狄太后,相会言谈,也无非别后衷肠之语。是夜,老太君就在南清宫内安歇,只因年老,妯娌情深,久别了,今日相见,不忍即分,故老太君就在宫中安歇。公主拜别二尊年,回归王府不表。

  如今五虎平南成功,奏凯回朝,上书已有《平西初传》载录,此是续集。宋仁宗自西夷一乱,赵元吴一反,依智高一叛,以后方得国家平宁无事。史言:“仁宗之世,西域扰攘,范仲淹、韩琦战功居多,而依智高之叛而全收功绩者,狄武襄也。”而后人言“文有包,武有狄”,引七绝诗为结。依智高乃叛逆之民,乃欲谋图大位,后来不得善终,身首异处,思量免不得利心看得太重,世人苟能将利字看低些,凡事必无争论之端矣。其诗曰:

  富贵焉能分外求,愿君自知早回头。

  乐天由命何常损,放利而行众疾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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