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歙县西乡方言 (徽学研究)

 金鸽子文艺 2020-08-06

作者简历:汪育真,老三届。曾被评为全县科学技术先进分子代表受到嘉奖。是一位业余徽学研究者,整编了《徽州名居和义堂》,主编志书《采白故里西溪村文化志》,编著《歙县西乡方言》。2013年被歙县人民政府批准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第五节 微妙的象声词

象声词,即摹拟事物的声音的词,如“huā(哗)、hòng(轰)、bīn(乒)bān(乓)、dīn(丁)dān(东)”等等。

象声词必须要以某种声音为源头,由于各种声音的不同,便有了表示各种声音的“象声词”。

屋沿瓦上水的落地声,雨不大,滴下的水是“dí(滴)dǒ(笃)”声,很从容,声音不大;雨“sā sā(刷刷)”地下大了,则是“dí(滴)dā(答)滴答”接连不断地往下滴;如若是倾盆大雨,水便是“huā lā(哗啦)、huā lā往下淌”。徽州人主要用来摆设,放在堂前条桌上的自鸣钟,钟摆的摆动之声也是“滴答、滴答”的声音,而且始终是那样铿然有声。

老式住房,每当开门和关门时,门墩和门斗(铁制)相互摩擦,便会发出婉转动听的“nī(呢)岸”之声。“nī(呢)nān(喃)”是燕子边飞边向同伴发出信息的叫声。

“dū、dū(嘟、嘟)”是汽车的喇叭声;“dā、dā、dā(嗒、嗒、嗒)”既表示有节奏的马达声,又表示连续的机枪声,还表示奔弛的马蹄声。

“fū lū(呼噜)”是人睡着时由于呼吸受阻而发出的粗重的呼吸声,即鼾声;“fū lā(呼啦)”是红旗被大风所吹飘动的声音;“fū fū(呼呼)”形容寒冬腊月呼号的北风;“fū qī(呼哧)”形容因呼吸跟不上所发出的喘息声。

“jī gā、jī gā(叽嘎、叽嘎)”是拉锯的声音,“jī jī gā gā(叽叽嘎嘎)”是形容人们说笑时的那种情调;“jī jī(叽叽)”是小鸡的叫声;“jī jī zā zā(叽叽喳喳)”是形容杂乱细碎的声音掺和在一起,比较混乱,与“唧唧喳喳”义同,如:“唧唧喳喳的,有不晓哩俤人要吵到老赞(何时)!”“唧唧”还可以形容小虫叫的声音。

“gù、gú、gù、gù(咕、古、姑、姑)”,用接连几个近似“姑”字声调的字来表示斑鸠的叫声。由此不难看出,徽人对斑鸠也挺亲热的,不然又怎么会把与其根本不相干的“姑姑”联系在一起呢?“gǔ dòng(咕咚)”是东西落地的声音;“gù dù(咕嘟)”是表示液体沸腾、鼓起了水泡或人口渴时大口呑水的声音;“gú lǔ(咕噜)”是水流动或东西翻滚的声音;水受到压力而向外排出的声音为“gú jǐ(咕唧)”,如 :“俤在雨地里走,脚笃下咕唧咕唧哩响。”表示由远而近的雷声或大卡车声,用“gǔ lòng(咕隆)”或“咕隆隆”。

去铁匠铺挑选铁制工具,都会本能地将工具拿起相互敲打,依照经验,发出“dān dān(当当)”锐耳之声的便是好铁打的。

记得小时候,乡下有一种挑剃头挑走街串巷的人,挑的一头是炉子,另一头是凳子兼工具箱,少说也有几十斤重。小孩最怕剃头,虽然很讨厌这些“一头热”的人,但是圧在他们肩上的扁担所发出的“gē jī、gē jī(咯吱、咯吱)”声却十分好听。为凑热闹,孩子们往往还要在后面跟上一阵子,嘴里总是“hēi、hēi、hēi(嘿、嘿、嘿)”地笑个不停。出自孩童之心,有时也常暗自咀咒:“要是挑担人叻扁担,“kā cā(喀嚓)”一声断塌就好哩”。这挑担的来不成,大人不就不会强迫剃头了吗?

“哱(bōng)咚(dōng)”一词是东西从高处掉下水时所发出来的声响。可是,在西乡方言中还用来称呼旧时那些跟随在有钱人身边,用来做伴的仆人或伙伴。

夏日的黄昏,夕阳返照,偶尔一丝凉风吹来,顿觉凉飕飕的,舒服极了,令人甚为向往。偏在此时,树上的蝉儿们好像是与人争风吃醋似的,一个劲儿得意地齐声高歌:“jī liāo、jī liāo(知了、知了)”,那持续不断的刺耳声,甭提有多烦了。蝉儿是无辜的,人们也拿它沒有办法,出于无奈,只好根据它的叫声,给了它另外一个很不谦虚的名字:“知了”。几千年来,它就这样年复一年地“知了”,既然“知了”,又为什么一直坚持不改呢?一笑。

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农民使喚耕牛有特定的“语言”,多数耕牛都被这种“语言”调教的很温顺。耕田时,老农套好耕牛后,站到后面,左手牵绳、扬鞭,右手扶犁,“hà qǐ(哈哧)”一声,耕牛就往前走了;快到田埂,须得指挥牛掉头,向左转喊“qiě zì(斜之)”,向右转喊“lìu qǐ(溜哧)”或“lìu、lìu(溜、溜)”,耕牛便会按照所发出的指令自动转弯;如需中止休息,吆喝一声“wǎ(哇)”,耕牛便立刻站住,停止向前。耕牛“勤恳老实”、“任劳任怨”,不轻易叫喚,有时接连几天也听不到它“māo(哞)”地叫喚声,不过一旦叫起来,那一声也相当可观的,既响又长,黄牛尤甚,以至被人们引用作“又不是老黄牛叫街”之说法。牲畜同样也有母爱,母牛唤小牛的“ān(咹)”声总是那样“轻声细语”;小牛寻“母亲”或想吃奶的叫声又有不同,是“āi(唉)”,就好比孩童撒娇一样,娇滴滴的。

“mēi(咩)”是羊的叫声,与小牛一样,羊羔那娇嫩的“māi(买)”声则更为好听。它对“母亲”极为“尊敬”,每次吃奶,总是先双膝跪地,然后再吸吮乳汁。

猫会逮老鼠,又爱干净,很多家庭都喜欢喂养。静寂的夜晩,猫只要“miāo(喵)”地一声,老鼠便会鼠窜而逃,会捉老鼠的猫都不会这样做。母猫养有猫崽后,不但机警,而且警惕性相当高,嗅觉也特灵敏,一旦发现有人动过它的窝或嗅出小猫身边有其他异味,它立即会用嘴将“宝宝们”挨个叼到“安全”地带,重新伪装隐蔽。这时就能听到小猫“mī、mī、mī(咪、咪、咪)”的叫声。也不知人们是观察的太仔细了,还是为母猫的这种爱抚之心所感动的缘故,“喵、咪”二字竟然成了猫的化身,继而便诞生了“猫咪”这个名词,再后来“猫咪”又被宠物爱好者作为猫的爱称。

鸭子除喜欢合群外,还爱戏水。放养在水里的鸭子吃饱喝足后很少“闭目养神”,它们有的用双翅拍打水面,给自己“洗澡”;有的当“潜水员”;还有的则“gá、gá、gá(嘎、嘎、嘎)”地“引吭高歌”,其场面真是热闹非凡。鸭妈妈只担负下蛋的义务,不会抱窝,更不会照看“孩子”,小鸭子大多为圈养,它们总爱挤在一起,“yǘ(吁)、yǘ、yǘ”地叫个不停。

以前,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养鸡,且放养居多,多数人家数量还不一定少。对于早上爱睡懒觉的人来说,养鸡是一大祸患,为什么这么说呢?你听,每天天沒亮,“忠于职守”的公鸡便会在第一时间“wō wó wò(喔喔喔)”地 向人们“报时”,况且还是那么不厌其烦地坚持数遍,每遍又连续数声,真可谓是“精诚所至、金为石开”。为了“报答”公鸡的虔诚之心,一些有心人就赠给了“叫鸡”这个名儿,以此比喻那些往往因为一点小事就爱抛头露面、大喊大叫的那种人。公鸡报晓大多在天晓前,那时人们还在酣睡当中,也已习以为常了。尤为更甚的是,每天早上母鸡们下蛋后和争窝下蛋时的情景,更是闹得不可开交,“gē gē gē gā、gē gā、gē gē gā(咯咯咯嘎、咯嘎、咯咯嘎)”之声响成一片,确实能与十字街头那竞相广告的音响媲美。令人奇怪的是,有些母鸡尽管不下蛋,它也会“随大流”,跟着一起“乱起轰”。唯独那些正在抱窝的母鸡不会参与其内,不过,一旦它们受到骚扰,定会本能地竖起全身羽毛,嘴里不停地重复着“gǒ、gǒ、gǒ、gǒ(咯、咯、咯、咯)”,以示捍卫其自身以及“小家庭”的“尊严”。有些母鸡一旦“心情舒畅”时,还会边走边昂头挺胸“嘎(gǎo)嘎嘎、嘎嘎嘎”地哼着自由曲。鸡蛋特好吃,茶叶蛋更是味道鲜美,十分招引小孩,深受孩童喜欢。可改革开放以前沒有养鸡专业户,要想吃个鸡蛋并不那么容易,连三分钱一个的鸡蛋也吃不起,自家鸡下的蛋,有时还要拿到合作社去卖了再买食盐、煤油等日用品。由于鸡蛋在人们的头脑中概念较深,所以孩童们也特为重视,便根据母鸡下蛋后向人“报喜”的“gǒ gā(咯嘎)”声,将鸡蛋美名为“gǒ gā(咯嘎)”和“尜(gǎo)尜”,大人在与孩童交流时也会说“咯嘎”和“尜尜”,这样,“鸡蛋”两字“摇身一变”成“咯嗄”和“尜尜”后,就成了象声词中的一“员”。放养的鸡在外“游荡”,主人喂食前须得发出“喌(zǒ)、喌、喌”地呼鸡声,鸡听到呼喚后,马上就会来到主人跟前,跟着叫着讨吃。

闲聊至此,我始终认为,中国之大,千奇百怪的声音数不胜数,如果能把这些不同的声音收集、整理,辑录成册,那不就是一本很受欢迎的《象声词词典》吗?要不,就将这些不同的声音制成录音带或光盘,让人们能有机会像欣赏口技那样,经常陶冶在大自然的情操里,倒也是一桩极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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