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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爱群 ▏徽州女人(散文)

 金鸽子文艺 2020-08-06

徽州女人(散文)

 —— 一小段家族史

文  /  汪爱群

(安徽黄山)

与父亲聊天,偶然说起他的继祖母。父亲说他的祖父去世时,继祖母才21岁。他的叔叔死的更早,19岁便得肺病死了。婶婶与叔叔同岁。
     
一时我很震惊……那么就是说他的继祖母、婶婶分别在21岁、19岁就守寡了?他们漫长的一生就是在徽州白墙黑瓦的深宅大院里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苦度人生?虽然从前父亲也说过她们,我大约也知道一些,可没有想到那时她们竟那样年轻。想想,19岁,21岁,现在很多女孩在这个年龄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可是这些与我有着千丝万缕血脉相连的祖辈们呢?虽然据说她们的娘家都很有钱。尤其是继祖母家,在上海南京开了好几家店铺。可是有钱又怎么样呢?人生照样不幸福!

父亲又叹:人家都说汪家大院不发男丁,我要是不读书走出去,可能也活不到这么长哟!

我的祖母16岁结婚,35岁患肺病去世。肺病在解放前是绝症。据父亲说她一生共生了12个孩子,可只有两个存活了下来,便是我的父亲与二姑妈。祖母结婚后一直过着有女佣有奶妈的阔太生活。可在我看来,这样频繁的接连不断的生育一定也摧毁了她的健康,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父亲说她们都是三寸金莲。都是小脚。

阳光很好。冬日的阳台上暖融融的。好象不像是冬天。可我的心里,却一下沉甸甸的,仿佛结了冰。

那遥远的仿佛另一个时空的徽州女人啊。那么近,又那么远。她们都是徽州女人,都是我的祖辈啊!我的身上流淌着徽州的血。这抹不掉的印记,不知道是该庆幸呢还是应该抱怨?

这些传说中的徽州女人,我只见过其中的一位,即父亲的婶婶,我的叔祖母。那还是我年少求学时,父亲带我走亲戚。那时她大约七十来岁,印象中是一位很清秀矍铄的老妇人。父亲说,年轻时她长得白净苗条,好看得很呢。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她的娘家洪坑。世事沧桑,解放后她便搬出汪家大院,一直住在她的娘家洪坑。娘家的姐弟都在外地工作,家里的大房子空着。

那时我因为年少求学已经在徽州盆地的一个民国时期的深宅大院里住了整整一年,可以说对徽州的老房子并不稀奇。可是到洪坑她娘家时,我仍然是大大地惊讶了……不是因为那徽派雕梁画栋的老房子,而是因为她家的大园子:那么大,屋前有水池,有荒废的假山、盆景、残破的石条,屋后有菜畦,甚至有一小片高大的树林,整个园子足足有两三个篮球场那么大。

那么大的园子。徽州深山里大户人家的气派与富足。令我印象深刻,至今难忘!

可是再大的园子,藏住了山,藏住了水,能藏得住人生漫长的寂寞与无望的等待么?

(网络配图)
祖母活了86岁。叔祖父去世时留下一个儿子,即父亲的堂兄,五六岁时生病,吃错了药成了聋哑人。父亲的堂兄特别聪明,没上一天学,可是却凭自学能读书看报写字。漫长的岁月里,叔祖母独自一人拉扯着这个聋哑的儿子,为他娶妻,哺育她的孙儿孙女,如今这个家庭已成为一个人丁繁茂的大家庭了。

这些令人唏觑令人慨叹的徽州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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