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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画派”才有利于中国画的发展

 昵称28795736 2020-08-06

关于“画派”问题的讨论,前段时间《中国书画报》等多家媒体开设专版,发表了很多文章。但是一直到现在还是“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得不出一个真正有说服力的结论。《中国书画报》也发出了“让我们略感遗憾和疑惑的是,我们没有得到任何一位‘画派’内部人士的回应。是有顾虑还是不屑一顾?不管怎样,我们都希望派内人士以开放的胸襟、虚心的态度听取大家的意见,认真反思,明确认识。‘发展’是大家的共同目标……”的感慨。

  回顾之前美术界争论多年、至今没有得出结论的许多问题,如“笔墨是否等于零”“中国画的传统与创新”“作品的评判标准”等,我们可以发现,当前美术界存在这么一种现象,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缺少真正有实质引领作用、有说服力的观点。那么,“到底怎样做才算行?”正是由于美术界存在漠视创新型人才的创新理念和创新作品,只关注官位、地位和市场的价位,缺少真正关注如何创新、如何有利于中国画发展的倾向,缺少主导创新、提倡创新、呼唤创新的推动力,才导致相当一部分人对真正伟大的发明创造、真正的文化传统模糊不清。众所周知,艺术最根本的价值在于创造。但现在这种创造观念不是在提升,而是在淡化,甚至在退化。那么,哪些是传统?哪些是创新?我们这一代是否还需要创新?如何去创新?由于在这些关系到中国画发展的关键性问题上缺少一种正面引导,导致一些画家死守在传统模式上不敢越雷池半步,对中国画的发展带来了不利的影响。

  在“画派”的问题上,我认为排除非艺术的干扰、树立正确的艺术发展观、提出构建名副其实的“画派”所必需的核心标准,才是推进中国画发展的关键。我以最近推出“云海画派”的“画派”内部人士的身份,从自身对当今“画派”构建问题的思考角度,以自己的创新观念和创作实践来回应这个问题。但是我并不赞成一定要以“虚心”态度来回应。如果大家都“虚心”搞创作,艺术就不可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也不可能有真正的突破。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没有真正的闯将,中国是没有新文艺的。”如果从“虚心”的角度来说,我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画家,没有大的话语权,没有相应的社会地位来谈论这件事,也不可能有“云海画派”的出现。

我认为,创立“画派”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推动中国画的创新与发展。离开这个关键点,空谈“画派”也就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了。而要理清这些复杂的问题,就得真正地以正本清源、实事求是的态度,厘清我们当代是否还需要创新、是否还需要“画派”、什么是传统、什么是创新、以什么样的标准来认定“画派”才符合时代、符合中国画的发展要求等问题。只有把这些问题讲清楚,我们美术界当前存在的一些模糊的问题、关键性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一、21世纪是否还需要创新、需要“画派”

时代已进入21世纪,是否还需要创立“画派”?我认为,大有必要,而且刻不容缓。因为我们国家正处于一个国泰民安的时代,当前从事美术研究和创作的人员之多是古今中外所没有的。从中央到地方建立了这么多的美术院校,设立了这么多的专业搞创作的画院,其最终目的是为了推动美术的向前发展,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在这庞大的队伍中,没有出现一些能在传统样式的基础上有所突破、在中国画的创新发展上有建树的画家,如果不能将创新型画家和他的创新成果的艺术特质做一个明确的梳理,去引导中国画的发展。这也太对不起我们的泱泱大国,对不起我们的先人,对不起我们这个社会了。

  为什么前人创造了中华民族伟大精深的文化传统,而且在新中国成立后的20世纪中后期,就已出现了那么多的大师与“画派”,反而我们这一代人就无所作为,没有我们当代人的创造呢?因此,只有把真正有创新、有突破,既有传统文化的内在精神,又能在内容、形式上与传统绘画样式拉开距离,既有实践的创新特质,又有理论支撑的创造成果彰显出来,才是当下亟需去做的事情。就山水画而言,要使这庞大的创作队伍不吊死在一棵传统模式的大树上,就需要创立真正有利于中国画发展的“画派”,使其起到标杆榜样的作用,引导中国画的多元化发展。

当我们将“画派”问题提升到推动中国画发展这一终极目标和高度来探讨的时候,我认为,首先要正确认识传统与创新的关系,真正认识什么是传统、什么是创新。只有正本清源、认准中国画的发展方向,才能建立衡量、评判“画派”的标准,才能真正有利于中国画向前发展。

  1.传统与创新的思考

从人类社会的发展史看,人类从野外求生存到今天的现代化,从弱势的猿人到高智商的现代人,正是通过人类的双手和智慧,通过不断的发明创造,才有今天世界的现代化发展。所以发明创造是人类社会发展中不可动摇的最重要的核心动力。中国人从古代顺风耳、千里眼、飞天的梦想,到今天载人飞船的上天,进入信息化的时代,也都是科学家通过发明创造,才实现了梦想,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是什么?我认为,真正的发明创造力才是我们民族伟大的传统。传统是一种文化积累,是一代代中国人用双手、用智慧创造出来的积累。中华民族的传统是一种大文化体系。中国画是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当前有些人拿传统说事,模糊了传统文化体系与中国画相辅相成的关系,认为创新就脱离了传统,山水画只有在传统样式上反复翻新才是正路,才能平安无事,否则就是大逆不道。这种观点误导中国画家不敢越雷池半步,成为中国写意绘画难以向前发展的关键问题之所在。历史充分证明,传统不是一成不变的。传统应该是源头活水,而且不能凝固不化。任何事物、任何博大精深的传统都存在突破发展的空间。

  另外,中国画是一门易学难精的艺术。老年人退休后学上几年,也可以画出普通人喜闻乐见的作品来。而且大多数人也认为中国画是一种陶冶情操、修身养性、轻松娱乐的活动。这也没错。如果人人成画家,个个都画画,从繁荣文化事业角度讲是对的,但是繁荣并不等于发展。要发展,就要有所突破,要有一部分画家真正潜下心来,把自己几十年的光阴投入到艰难的创新中去,在某一方面有所突破。要创新,就需要有一部分画家不能以消遣、娱乐为目的,必须把艺术作为一门人文科学来对待、一种严肃的课题来研究。只有这样,中国画才能有创新、有发展,才能健康地向前推进。

我是一名山水画家,一辈子从事山水画的创作与研究。我认为要真正理清山水画的传统与创新问题,可以对封建社会时期的山水画与新中国成立后的山水画做一个比较,就不难看出艺术创新发展的轨迹。

  2.封建社会时期与新中国成立后山水画之比较

  20世纪是中国历史上翻天覆地的一个世纪。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通过世界观、艺术观的改造,中国画的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一时期出现了“长安画派”“京津画派”“岭南画派”和“新金陵画派”等“画派”。以“新金陵画派”为例,其与封建社会时期的山水画形式就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形成了该“画派”独特的艺术面貌和艺术特质。

  中国山水画起源于魏晋南北朝,成熟于宋代。山水画在笔墨形式,包括构图的样式、皴法,如高远、深远、平远,如之字形、丫字型构图等,以开阖、对比、呼应等关系来表现主题内容和营造意境等方面,已经形成了一种比较完整的程式。特别是文人士大夫的出世隐逸,对世外桃源般小桥流水人家、可游可居的理想境界的追求,一直影响着山水画在意境营造方面的发展。千百年来,大部分画家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大同小异的翻新。特别是清代的“四王”,由于他们地位的显赫,摹古僵化的画风左右了清代数百年的画坛,并一直影响着中国山水画的发展。

  新中国成立后,山水画家在艺术创作观念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如“新金陵画派”的画家们为了山水画的发展和创新,坚持行万里路,走深入大自然的写生之路。通过写生创作改变了旧有山水画中那种追求桃花源的意境表现和创作模式,转换成表现祖国的大好河山、歌颂大好河山的内容意境和艺术形式。在表现技法上,傅抱石独创“抱石皴”,钱松嵒、宋文治、亚明等都有自己的皴法。“新金陵画派”的创新理念和创作方式引领了新中国山水画的一个潮流。可以说,“新金陵画派”独树一帜,是一个名副其实推动中国画发展的新“画派”。

  另外,特别要提到20世纪出现的中国山水画的两座高峰:一个是黄宾虹,另一个就是李可染。黄宾虹在山水画的笔墨研究与运用上达到了相当的高度,但在山水画的题材内容、意境营造、结构图式方面,还是停留在传统的样式上,看不出有大的推进。当然也不是说传统样式就不好,能把传统绘画样式推向极致也是不容易的,难度非常大的。因为传统的东西也是有深度的。黄宾虹作为一代中国山水画大师,他的贡献就在于把传统的文人画发展到了极致。

  而李可染走的路子就完全不同,他的山水画与传统山水画拉开了很大的距离。他的作品,画面展现的不是旧有的形式和小桥流水的情调,而是一种大山、大水的厚重、深沉。他的表现技法与传统样式也完全不同,形成了一种具有现代感的山水画新面貌。特别是他把“光”运用到山水画的表现中去,为山水画注入了新的生机,使山水画的面貌焕然一新,也为山水画的现代转型开了先河。但是当前还有一些人认为“光”是属于西方绘画的。这就大错特错了。西方人根本没有把“光”申请过专利,也没有禁止我们东方人使用。难道我们中国人就不懂“光”吗?我们中国绘画为什么就不能将“光”融进我们的艺术创作呢?我认为,只要运用得当,作品的形式与内容能融为一体、生动感人,应该都可以使用。当前的中国山水画更应该多注入一些新的元素,才能使它更加丰富多彩,得到更快地发展。

  李可染在山水画艺术上的创新成就,带动了许多山水画家走上艺术创新之路。像李可染的学生贾又福和李可染的儿子李小可,在继承李可染的基础上又有新的发展,有一些方面可以说超过了李可染。因此,李可染绝对是一位开宗立派的大师,称之为“李家山水画派”并开展深入研究,可以对中国山水画的发展起到一种引导和推动作用。

中国山水画在20世纪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出现了这么多的大师、这么多的“画派”,已充分显示出什么是传统,什么是创新了。我们21世纪的艺术家,创作环境、物质条件都比上世纪优越,我们也应该有我们当下的创造,有我们当今的“画派”。这才对得起我们的先人,也对得起我们的后人。那么,要创立“画派”,就要有符合当今时代的认定标准,才能使一些投机分子难以钻空子。也只有建立起符合时代的“画派”认定标准,才能真正区分哪些是名副其实的“画派”、有利于中国画发展的“画派”。

二、“画派”要有不同时代的认定标准

什么是“派”,形成“派”的最核心要素是什么?我认为是事物的独特性质。比如政界的“党派”通常是先由思想家、政治家创立一种独特的政治思想、政治立场、政治目标,然后才有以此为共同理想的人群组成“党派”。武术界也应该是先有武林宗师创出与众不同的一路功夫,然后才有通常所说的“武当派”“少林派”等门派。派别都是先有不同的性质,并以这些特质为核心要素来确定的。群体是围绕这种特质的号召力、吸引力而逐渐形成的。因此,构成“画派”的核心要素应该是具有与古人不同、与今人也不同的创作理念和独特的艺术形式等艺术特质,而不是以群体的大小等次要因素来认定。

  由于受时代、社会环境的制约,封建社会时期的很多“画派”是地域美术的代称。它们的形成主要是由于交通的闭塞、信息交流的不通畅、画家之间缺少交流等原因。有一些画家甚至长期居住在某一个地方,受不到外界的影响,从而出现了在某一地域内以自然环境特色,或某一时、某一地因相同的艺术思想、相同的艺术追求而聚集的画家群体,称之为“画派”。历史上也出现过如黄筌的“双勾填叶派”、周之冕的“勾花点叶派”等以画家的艺术特质而构建的“画派”。以地域、群体来认定“画派”的方式已经不符合当今时代发展的规律,也不符合中国画发展的规律。而且以地域、群体来认定画派,也会让人联想到某些画家自身艺术份量不足,只有拉帮结派、搞小山头、虚张声势,钻当前美术界对评判标准模糊和对当今“画派”认定标准不一致的空子,为自己谋取名利创造条件。

  另外,真正的创造都是属于个体的,都是发自艺术家内心深处的,到形成了一种新的面貌后,才开始有人学习模仿。所以说先以地域、群体来认定“画派”是正反颠倒,根本不符合艺术自身发展的规律。进一步说,任何一种发明创造、一种新生事物的出现,都不可能、也不需要每个人都赞同、都认可。像达尔文的进化论提出时,不要说宗教人士反对,就连他自己的好朋友都离他而去。艺术创造,大家都认识到了,都认可了,那就不能叫创造或创新,也更称不上开宗立派和引领中国画向前发展了,那只可以称之为后来人的学习和相互模仿了。所以说,历史上对于“画派”的认定标准已经根本不适用于我们这个时代了。

  时代已进入21世纪。当今交通便利,传媒发达,地球变得越来越小,已经到了信息化的时代。画家的作品在各种媒体平台上随时可见,作品的优劣、传统与创新应该一目了然。我认为,就山水画而言,当代“画派”的认定标准应该与封建社会时期的标准不同,应该有更高的要求:第一,在笔墨形式、技法上与传统样式不同,要能提炼出新的表现技法。第二,在题材内容、意境创造上与传统样式也不同,要有所拓展。第三,从理论到实践能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思想体系。因此,只有实事求是,用实践这一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才能认定并推出名副其实的“画派”,才能使“画派”起到火车头一样的作用,引领中国画往多元化方向发展。

另外一个问题,很多人认为“画派”要等后人来定位。对此,我持完全不同的观点。过去正是由于信息交流不通畅、封建专制等原因,“画派”才需要后人定位。像西方的“印象派”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马奈、莫奈的作品被当时的沙龙评审团多次排挤在外;凡·高也正因为当时没有人看好他的作品,最后在贫病痛苦中用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些艺术创新、创造到后来才得到认可,“画派”也到后来才叫响。难道这还不能引起我们的思考吗?时代不同了,作品的优劣、传统与创新,首先在当下艺术界就应该能甄别出来。况且过去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拥有成千上万的专家学者和专业创作人员,也没有设立这么多的专业机构。先不说如何去推动中国画创新与发展,如果连起码的对当代画家作品的优劣评判都无从把握,我认为这真是我们这个时代美术界的悲哀。我们这一代人拿什么去向人民、向社会、向下一代人交待?这种不作为的态度是千万要不得、不可取的。所以说,“画派”的认定标准是否正确,直接关系到中国画的发展问题。这是我们必须认真思考和把握的。

三、哪些是与时俱进、名副其实的“画派”

有了以独具艺术特质、能推动中国画发展作为认定“画派”核心要素的标准,要区分哪些是与时俱进、名副其实的“画派”,就非常清晰明了了。上面谈到的新中国成立后创立的“画派”就与封建社会时期出现的“画派”完全不同。新中国成立后创立的画派在艺术特质上比旧时的“画派”更加突出,具有更强烈的时代特征,对中国画的发展也起到了更大的推动作用。这正是新中国成立后美术界在中国画创新观念上的大进步所产生的一个不可磨灭的成果。而21世纪以来出现的“黄土画派”“冰雪山水画派”“漓江画派”等,也都各具艺术特质。如“冰雪画”,历史上没有这种画法,于志学解决了这个历史遗留的难题,所以得到认可。“漓江画派”的领军人黄格胜,他的对景写生的功力之高,不要说古人,我们现在的大部分画家都不容易达到。他的写实山水画独树一帜。中国山水画既有写意山水画,也应该有偏向写实的绘画,黄格胜的创造也是中国画向多元化发展的一条典型路子。

  下面结合本人创立“云海画派”的实践与思考,来谈谈创立“画派”所需的艺术特质和对推动中国画发展的现实意义。

  “云海画派”是我为了山水画的创新,立足黄山之巅九个春秋,面对大自然景观深入观察、思考,开创“云法造境”创作新方式,通过几十年的艰辛创作,两次以“云法造境”为专题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先后得到40多位专家学者的评价肯定,并在自身的艺术理念、艺术形式形成了独特的艺术思想体系后,为了呼唤创新、为了艺术的发展,才以“云海画派”的形式推出来的一个以前从未出现过的“画派”新样式。很多专家学者认为,“云海画派”在中国画的表现空间、题材内容、意境营造、表现技法等方面都有所拓展,可以为当前中国画创新路径的选择提供参考借鉴作用。正如周韶华所说:“章法老弟以‘云法造境’方式开拓中国画发展的新空间,把立足点定位在强化山水画的时空感,强化境界的辽阔深远,并以云气流动为主体语言来建构画面,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在开拓中国画多元发展空间上,无疑是一位特立独行、具有原创精神的画家。”

  “云海画派”是以“云法造境”创作新方式构建的“云海山水画”和“时空水墨画”两个系列作品合而为一统称的。两个系列各有特质,又有共性的方面。

  “云海山水画”的艺术特质:传统山水画着重表现的是大自然下半部的山川、江河、树木、屋宇等景物,对大自然中的云彩是以留出空白来处理,或画山为主、画云为辅。而用“云法造境”创作方式构建的“云海山水画”却相反,它以云彩的升腾、屈伸、吞吐天地间的气度、神韵来统领画面的主旋律,将山川、江河、树木、屋宇等物体作为构成画面的陪衬或辅助的客体,使其协调、统一地融入于画面的整体艺术效果之中。同时通过提炼出的多种不同的画云技法加以提升、强化、烘托,凸显、张扬大自然的运动美感,开拓一片大自然与人生浑然一体的情景境界,创造出具有新的内涵和意境的艺术新样式。

  薛永年先生评价说:“看了钟先生的展览和文字材料,觉得耳目一新,充满了探索性、开拓性,也有继承性。他的创新,致力于开拓山水画的空间,突破口选择画云,又是植根传统的。前人有一定认识,但是没有解决;他在继续往前推进,有超过前人之处。他以云作为画面的主体,气魄很大、很开阔,形成了两种类型,云海山水已经是一种新的面貌了……”中国美协前常务副主席王琦先生也题词:“云法造境开创了中国山水画的一条新路”。

  “时空水墨画”的艺术特质:以“云法造境”创作方式构建的“时空水墨画”,与传统山水画完全不同。作品表现的不是大自然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而是宇宙时空演化的大律动、大节奏,一种似云、似海、似山三位一体的大自然宏观美感和生生不息的时空境界。在具体创作中,它超越现实时空的物理规律,以主观想象的时空观念作为视觉形象的寄托,把天空、地面、山川、江河、大海看成是一个整体,展现了洪荒初辟、天地空濛、日月辉映等种种奇特神秘的时空境象,创造出包容宇宙天地、气势浩大雄浑、意境博大深沉的“时空水墨画”系列作品。

  “时空水墨画”凸显了天地之间的一种大气象、大节奏、大演化和一种大象无形、无始无终的整体美感和艺术境界,达到了一种“云与山共舞、山与海同韵”的艺术效果。它将过去中国画对可游、可居、小桥、流水静态美的追求,扩大至体验宇宙时空崇高、雄浑、博大、神秘的宏观美、节奏美、运动美和内在美,把中国画的意境提升到了一个更神秘、更高深、更广阔的艺术境界。较之传统山水画,“时空水墨画”更符合中国人的宇宙时空观,更能体现传统文化“天人合一”的艺术精神,也更能彰显中华民族“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审美文化特质,形成了与时代精神相和谐的中国绘画新样式。

  薛永年先生指出:“时空水墨把传统画山、画水、画树的意境,提升到更宏大的境界,包括我们尚未知、需要继续探索的领域。”中国美术馆研究员徐虹认为:“钟先生在进行新的开拓、新的尝试,无论是从宏阔和细微的对比,还是空灵和实在的对比,或者是经验和想象、超越和拓展的对比,其前景可能是中国水墨真正走向一种浩瀚无涯,传导着中国人时空观念的艺术。”国画大家潘絜兹评价:“钟章法的画很有特色。历代山水画家画山就是山,画云就是云,画水就是水。他是从高空看下来,抓住宏观的感受,把山、云海、大海融在一起,形成了自己的面貌。他的创作开了山水画的一条新路,特别是画山、画云、画海,都表现出了山水的精神,也可以说是山水的灵魂。他这几年进步很大,可以说是走在别的山水画家的前面了。”

  把以“云法造境”创作方式构建的“云海山水画”和“时空水墨画”两大系列作品合而为一,统称为“云海画派”。这在称谓和艺术特质上,可以说超越了以往“画派”在群体风格样式、笔墨语言和地域范围等方面存在的不符合艺术发展规律的不利因素。我把两大系列合一,统称为“云海画派”,其目的也是以自己这一生几十年的艰苦奋斗的成果,来印证中国山水画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呼唤中国画的时代创新。两大系列都有各自的特质:“云海山水画”是在传统山水画基础上加以创新,走的是一条通俗易懂的路子;而“时空水墨画”走的是一条以中国人的时空观为基础的将中国画往深度、高度发展的路子。

  从对“云海画派”艺术特质的分析,大家可以发现中国传统绘画样式是可以突破和超越的。古今任何大师都有他们的高度,也有他们不足的地方。正如水天中先生所说:“黄宾虹是在黄山长大的,对黄山的山水有很深的体验和研究。他提出自己的理想,他要用钟鼎和大篆的笔法来画黄山烟云。但从他的作品来看,这只是一种理想……”神话大师、大师不可超越,这种观点正是造成今天美术界一些人对艺术创造本质模糊不清,对艺术创新规律把握不够的一个主要原因。

  也许我的观点可能会引来一些非议,特别是一些死守传统形式的人,或者是对官位、地位、价位趋之若鹜的人。但我坚信,真正的艺术创新是能够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在艺术创新道路上,我一个极其普通的美术工作者能做到这一点,而大部分画家的条件都比我好、比我强,大家都可以拿出自己的理论、作品来挑战。如果真能激起这样的浪花,那也正是我这几十年的艰苦奋斗,最终想看到的现象——中国画真正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中国山水画的大发展时代已经到来。

  另外,以我的角度看,从20世纪到现在,还有一些画家的作品也很有特色,是否可以称为“画派”,有待画家本人和专家学者们的思考与甄别。

  已故人物画家李伯安,是不得不提的一个人。李伯安是一位天才画家,他的《日出》《太行人》《走出巴颜喀拉》等作品所独具的笔墨语言、艺术形式,所体现的人文精神内涵都超过了古人,也有别于当代画家。如果在展厅挂上一幅他的作品,相比之下,别人的作品就显得软弱无力、轻飘单薄了。冯骥才先生就曾说:“他的作品是20世纪珍贵的艺术遗产……在20世纪即将终结之时,中国画诞生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巨作。在中国画令人肃然起敬的高度上,站着一个巨人。”

  历来“画派”以山水画为主,人物画相对较少。李伯安的人物画是非常值得深入研究的,而且目前学他的人也不少。为了中国写意人物画的发展,是否可以推出“李伯安人物画派”,也应该是艺术界需要考虑的。我们应该客观、公正地对待艺术创造,为后人的艺术发展留下可靠的样本和宝贵的遗产。

此外,20世纪的国画大师陆俨少的山水也很有特色,特别是他的勾线画云、画水别具一格,是否可以称派也是值得考虑的。同时,当今还有很多画家一直在努力创作,作品也非常有特色。像画家贾浩义的大写意就独具特色。大刀阔斧,简单的几笔,看上去是画马,像千军万马,但又有山的感觉,有“似与不似”“似像非像”的感觉,给人以联想、想象的空间。这种创造提升了中国画大写意表现的概括力和包容量,可以说是中国画大写意精神之所在。还有如卢禹舜、杨长槐、袁武、周尊圣、白云乡等人的山水画、人物画,都与古人、今人不同,有自己的面貌。如果他们能进一步从理论到实践加以提升,形成自己的艺术思想体系,创立“画派”,对中国画的创新与发展是能起到引导、推动作用的。全国比较有成就的画家还有不少,我不可能一一点到,只是提个建议,供大家参考。

四、“画派”的影响和传承问题

  以上谈到的“画派”和当今画得比较有特色的画家,都是有一定代表性的,对我们中国画的创新也是有一定启发性的。学习他们的创造精神,可以使山水画不会永远停留在大同小异的一种模式上,而走向中国画多元化发展的道路。比如传统山水样式大多大同小异,以表现山川大地为主,有了“云海画派”为参照,可引导一些画家往天空中去做文章,走类似“云海山水画”表现大自然整体美感的发展之路。一些笔墨功夫比较深厚,对传统文化中的哲学、美学、老庄时空观念有体悟的画家,可以“时空水墨画”作为参考,走写意绘画往深度、高度发展的纯学术之路。喜欢大刀阔斧大写意的,可以贾浩义的笔墨技法作借鉴;喜欢写实山水的,可以黄格胜的对景写生作参照;喜欢画水的,可以杨长槐的画法作参考……

  艺术以创造为本。历史证明,只要有新意的、有创新的艺术,有学术性的、有价值的艺术,都一直有人在学习、借鉴,并相互影响、提高,只是学习的方式不同而已。一个真正有天分的艺术家,不需要像师傅教徒弟一样手把手地教与学,那只是一种工匠学习技术的路子。真正好的老师都不希望学生画得和他一模一样。学绘画技术是艺术入门的一个初期阶段,艺术创造最重要的是如何去开拓思想、提升创新理念,如何去把大自然、人生、艺术融为一体,如何去把握艺术内在的精神。以我为例,从我的两个系列作品看,它们表面上与石涛的笔墨技法没有什么联系,但实际上我是深受石涛《画语录》的影响,特别是其“一画论”的理论精神对我启发非常大,使我在大自然、人生、艺术之间搭建起了一座桥梁,逐步理解了艺术的真谛。如“时空水墨画”就受《画语录·海涛章》中“得之于山,失之于海;得之于海,失之于山,山耶海耶……”的宏观审美观的启发。历代大师如石涛、吴昌硕、齐白石等都反对学生学得像自己。如果当前建立“画派”,是像复印机一样教授出一批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或拉拢一批人来撑门面以求影响画坛,这是不符合艺术创造规律、“画派”的发展规律,也是不利于艺术发展的。

  真正好的画家、好的理论、好的作品,是不会过时的,总会有人来学习和传承。所以美术界、理论界完全可以放开眼界,当前首要的是去甄别、总结、推广真正具有艺术特质、名副其实的“画派”,使它们在当代中国画创新发展大业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一个有创造性的民族。艺术的本质是什么?是创造。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一个与时俱进的艺术家,面对的永远是创造。而真正的创造必定会以其创造价值、学术价值、历史价值,沉淀为民族文化新的优秀传统。只有解放思想,放开眼界,用慧眼去发现我们这个时代的创新成果和有创造性的艺术家,也只有排除不符合时代、不符合艺术发展规律的认定标准,树立起真正有创新、有理论、有实践、有高度的名副其实的当代“画派”,才能激励更多的艺术家真正沉下心来为中国画的创新与发展做贡献,也只有以事实说话,实事求是鼓励创新,彰显我们当代人的创造,创立出更多真正经得起历史检验、名副其实的“画派”,才有利于中国画艺术的不断向前发展。

(发表于《美术报》2013年1月19日总第1000期,《中国书画报》2013年3月6日总第2268期)

什么样的“画派”才有利于中国画的发展

旷野遗韵(云海山水画) 70×70cm 钟章法

什么样的“画派”才有利于中国画的发展

山海魂(时空水墨画) 70×70cm 钟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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