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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大沟,我的故乡我的家

 乡音陇风 2020-08-07

散文天地

大沟,我的故乡我的家(散文原创)
作者:张 宏


我的故乡下郑村大沟队在屯字塬最南边的洪河川,它北依曹路岘子,南邻泾川玉都镇任家川,东与泾川县红河乡柳王村接壤,西与屯字镇川口行政村相连,一条亘古不息的河流——洪河缓缓流过村头,述说着故乡族人们的生活变迁。

小时候,我的故乡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但人口稠密,子孙繁衍,生活安宁。记忆里,故乡的族人们除了我的父亲、我、妹妹和沟对面一个和我父亲一样招赘入户的外姓人之外,尽是清一色的郑姓户族。可能因为村里这条沟相对而言比较大或者说人口居住的比较稠密的缘故吧,自我记事起,我生活的这个村庄就叫大沟队,直至现在。


要说区别,那就是在八十年代初搞分田到户实行责任承包时将之前的一个队,由于人口增加划分成了坪边和大沟两个自然村而已。但不论怎么样,我的郑氏族人们依然和之前一样亲如一家,前边住着坪边队的族人越过后边大沟队族人的门口耕种着自己的田,后边住着大沟队的族人又去前边坪边队家门口收获自己的庄稼。春来署往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互交叉着生活,却很少发生头红脸粗的事。


而我的郑氏族人们,就大都沿着这条沟两边的半山腰,相互交叉着依山就势在或高或低或大或小或明或暗形状各异的窑洞里劳作耕息。渴了下到不足二十米的溪泉里去挑水,困了进到各自的窑洞里去休息。若遇什么红白事,印象中大都是举家而动,不分男女老幼皆去帮忙,担怕有所怠慢而影响族人的事情。


残留在我脑海里的故乡,目及所处尽是窑洞,所见的瓦房屈指可数,即使有个三房两厦,却大都尽显沧桑之感。屋顶的青瓦上不仅长满了一层层厚厚的青苔,而且由于风吹日晒的缘故,有些地方站在屋内还依稀可以看见丝丝亮光透过椽子的缝隙直射进来。冬天还好,若遇刮风下雨,轻则漏水,严重地则瓦片脱落,甚至裂缝用木椽顶着以防倒塌也是常事。

据族人说,土改前,我的族人当时家大业大,养了好多骡马和其它家禽家畜,有自己的油坊和长工,在整个洪河川甚至南(玉都塬)北(屯字塬)两塬都是叫得响的大户人家。土改后,因为政策原因,我的族人之前的土地被集体分产到户,油坊也顺理成章被充公归集体所有。


而我的出生地,就在大沟临近沟畔族人们留给我们父辈居住的几间土窑洞和有着南北坐向各有两间对口厦房的院子里。记得那时候,就是这个只有五孔窑洞和四间厦房的院子里,竟然住了三妈、四大、六哥和我们一家四户人家近二十口人。


那时候,因为成分原因日子过得极其恓惶。我们姊妹又多,除了大姐出嫁以外,我们一家七口人时长挤在两个土炕上。由于三个哥哥年级较大,父母就让他们住在一起,而我和妹妹就和父母挤在一起。虽说是炕,但由于生活艰难,不大的土炕上除了一张千疮百孔的破竹席和不知道被善良的母亲利用夜晚休息时间,缝补过多少次的几床旧棉被之外,其它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抓不完的虱子、跳蚤和稍不注意席子芒尖扎进肉里刺得哭天抹泪地疼痛。


那时候,可能因为家贫的缘故,生活中,我的感觉就是夏天太热,冬天又及其的严寒。夏秋还好说,尤其是到了冬季,那刺骨的北风带着呛人的泥土顺着沟口刮进院子,再一股脑使劲钻进窗棂和门缝,那一个冷,直叫人无处躲藏。尽管身下土炕烫的人肉皮生疼,但因为四口人只盖一大一小两床被子,往往给我的感受正如古人所说那样,身底入伏身上交九,冬夏两重天。


记忆中,但凡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善良的父母都会为了节省火柴和煤油,摸黑将自己的棉衣盖在我们的身上御寒。时间久了,也会用糜草或者高粱杆扎成门板一样长的草帘子挂在门外挡风,倒也温暖不少。


尽管随着岁月的更迭,生活的改善,炕上也多了几条毛毡和被褥之类的物品,不像以前我们合盖一床被子那样艰难。但身上的衣服还如老人门常说的那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日子异常艰苦。印象里,不论是族人,还是我们,都是补丁摞补丁将就着穿用,很难有穿着讲究的族人。


即便这样,也有落空的时候。在那个买油、买粮、买布、买棉花等等生活用品都凭票购买的年代,要说谁家能有富余的票证那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情。记得一年春末,实在没有钱和布票买布料做衣服,性急的父母眼看已到夏季,但我们还穿着棉衣,也没有单衣可换。情急之下,父亲就跟队里的保管员讨要了几个曾经装过面粉的布袋拿回家,经过母亲连夜清洗、染色,最后请会裁剪的族人竟然给我做成了一件带有两个兜的深蓝色中山装。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穿着它玩耍时,邻居叔叔笑着对我说,娃你这件衣服一般人都穿不起,谁有那么大本事会做这样的衣服?那时我还小,根本不知道叔叔是在有意变着话埋汰我、笑话我,但我因为感觉自己有了新衣服,还心里美滋滋的到处炫耀。


一天,当我和伙伴们正玩得正高兴的时候,父亲忽然高一声低一声的喊我回家吃饭。那时,由于父母和族人一样都是听着鸡叫走,顶着星星回,早出晚归没黑没明地到地理劳动,挣工分,白天很少在家。所以喊我吃饭时,已是家家户户窗口都隐约亮起星星点点灯火的时间。那知道这一叫不要紧,猛然感觉自己的肚子像猫抓了一样难受,刹那间叽里咕噜直响,饿的口里冒酸水。回到家里,母亲见我这样,赶紧让父亲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条已经看不清颜色的旧布条当做毛巾给我摖了把脏兮兮的脸,转身盛了一碗红芋搅团,对我说,这娃瓜着呢,怎么光知道就耍就不知道饿呢!其实,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眼里早就浸满了泪珠。要知道那时候家里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屋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食物可吃。


岁月在消逝,年龄在增长。随着改革开放的号角吹响陇东大地,我们这个曾经死气沉沉的小村庄似乎一夜间充满了活力。族人们不仅说话的声音响亮、悦耳了,而且日子也随着包产到户如芝麻开花一天比一天好了许多。


在故乡,我最为清楚的记得族人们不仅除了吃穿不成问题之外,就是每年春节前后噼里啪啦不绝于耳的花炮声响彻洪河川。那时候,我家和大多数族人一样也是贴对联、吃饺子、响鞭炮。而这些喜庆的事情一般都由我完成,因为我是兄弟里面最小,且又好玩。记得有年腊月,为了购置过年所用的花炮,我跟随长我几岁的侄子步行十几里山路去泾川县玉都庙(族人们习惯上把玉都镇称呼为“玉都庙”)购置过年所需的花炮往回走的时候,为了赶时间,我自以为是对那条山路比较熟悉,就带着侄子抄近路回家。谁知因为在下山时走岔了路口,眼看河对面就是自己的村庄,却因为脚下几丈高的陡坡而阻断了我们回家的步伐。要知道那天天气寒冷,可以说滴水成冰,加之天空飘着雪花,在塬面行走因为是土路倒不觉得什么,可是此时在大山里,由于温差太大,再加上山地里长满枯萎的野草,雪花落在地上马上就像变戏法似的,待落地时刹那间就凝结成薄薄的一层冰,稍不注意就有滑倒的可能。

往回返,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山高,路陡,脚下不方便。没办法,我们只好沿着沟畔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发现有一处坡势较为平缓的地方,两人一商量,便也顾忌不了许多,说笑着便坐下顺着山势滑到沟底。


回家后,我们把这些事情说个族人听,好多族人都把这件事当着谈资,说是去玉都镇办事尽管路程很近,但毕竟还是山路较多,出行不方便。都感叹如果那天自己能像公家人(对工作人员的一种称呼)一样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骑着去屯字镇赶集多好。


那曾想,族人们的这种想法或者说梦想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变成了现实。没多久,先后就有在县城工作的族人和村里日子过得较为红火的族人各自都纷纷效仿着买回了或天津或飞鸽或红旗牌自行车。

又数月,在学校工作的堂兄大哥家竟然破天荒买回了一台村里第一台黄河牌黑白电视机。这在我们这个只靠听广播、听喇叭和每年难得看上几次老的掉牙的露天电影的小山村来说,可是族人们有生以来难得遇见的奇事。记得刚开始,由于族人们怕打扰大哥家的生活,除了我们几家住的较近的邻居,不管是晚上还是白天挤在充满书香气味的房里有滋有味地盯着电视机看电视连续剧《红楼梦》之外,稍住的较远的族人一般很少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之只要看过电视剧的族人白天再到被族人们亲切地称呼为“磨牙台”的地方绘声绘色的讲解其中的剧情,那些曾经有所顾忌的族人不管是沟前的还是沟后的,不论坪边队的还是大沟队的,也不论是山上的还是川下的,甚至于还有数里之外的族人,不分男女老少就都像赶庙会似的趁着天黑,火急火燎地三三两两不约而同地就聚集到堂兄家里一饱眼福。


后来,由于观看电视剧的人逐渐增多,显然两间屋子已容纳不了数十人。好客的大哥就让侄子把电视机搬到院子供族人观看。而往往在这个时候,就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最为活跃的时间,一会帮忙转动天线,一会帮忙往外搬椅子,一会忙活着给在门外被狗隔着不能进来观看的族人挡狗,好像给自己家里做什么光荣的事情一样忙前忙后乐此不彼,达半年之久。


再后来,堂兄三哥又买回了一台长虹牌彩色电视机,据说是他用在董志塬承包苹果园辛苦挣来的钱购买的,这在当时也是村里唯一一台彩色电视机。为了表示祝贺,族人们在麦收时节乘着生产空闲来到队里曾今用来办公,后来因为包产到户又卖给三哥当时生活的地方进行恭贺。热情的三哥三嫂好像早就知道族人会来似的,客人刚进门,他们就拿出几包海洋牌香烟、水果糖和花生瓜子一类的食物招待起来。


那时尽管我已上初中,但由于家里经济拮据,所以每到寒暑假,我都像把魂丢了似的,每天早饭或者午饭后所做的两件事就是到大哥或者三哥家眼巴巴地盯着电视看那没完没了的连续剧,再就是到“磨牙台”听三爷、四爷、五爷和其他族人讲那些东长西短猴年马月的事情,不一而足。当然,要说那时还有什么其它可供我们这些年轻人或者族人一起娱乐的活动的话,那就是夏天到河里游泳,冬天在冰面上滑冰。除此之外就是每年正月请一台社火到村里驱赶瘟神,耍耍地摊社火而已,再无其它。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间,岁月的年轮就将故乡的日子写进了历史的长河。现在想来,发生在故乡的那些事情仿佛就像做梦一样,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近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以来,故乡的族人们依靠党的富民政策和勤劳的双手,在各级党委、政府的共同努力下,昔日贫穷落后的故乡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大哥二哥不仅在精准扶贫政策的扶持下,先后盖起了砖瓦房,接通了自来水,而且还和族人们一样也都看上了数字电视。而之前族人们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土路也被水泥路所替代,在平整、宽阔的水泥路上,各式各样的小轿车辆穿梭来往、川流息。道路两旁绿树成荫,人来人往。商铺、鱼塘、农家乐更若集市,人身鼎沸。以前低矮黑暗的破窑洞现在变成了一砖到顶的或平房或瓦房,有的甚至还建起了瓷砖贴面非常气派的砖混楼房。放眼望去,看到的是一栋栋一排排拔地而起的崭新的农宅。之前在族人们心目中的“磨牙台”已成为历史,贮存在族人们的记忆里。随着族人们生活质量的逐日提高,村口充满着欢乐的笑声。每到午后,一群群打扮入时的年轻小伙或俊俏的媳妇们,在彩灯映射下,伴随着或轻柔舒缓或高亢明亮的音乐跳起欢快的广场舞,享受起幸福美好的新生活。


只要任意走进一个家庭,宽敞明亮的房子里,电视机、电冰箱、空调、手机、电脑等高档家电一应俱全,有的还停放着小汽车。族人们在劳作之余,渴了,可以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饮料;累了,靠在沙发上收看电视,上上网,浏览、查询资料和从事文化活动和网络营销等经营活动,鸡鸭鱼肉更是家常便饭,这一切都是改革开放和好的辛勤劳动创造的结果。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我相信,我故乡的族人们在党的十九大的春分里,不久后的将来会变的更加美丽,更加富裕!
至于我呢,呵呵,就不用多说了。大家伙都明白!借用一位领导人的话:你懂得!

【作者自评】
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思考了很久。原因是我有两个故乡,一个是下郑大沟,一个是曹路岘子。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前者。为什么呢?因为我必究是大沟生大沟长的,可以说人生最为美好的青春岁月就是在哪里度过的。尤其是发生在哪里的人和事就像此刻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样让我魂牵梦绕。 
离开故乡近三十年,三十年来,我已由青年成为人夫人父,三十年来我已从又一个故乡住到小镇。可以说,三十年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故乡也时过境迁、日新月异。所以说,每有闲暇时间,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故乡,想起过去的岁月。或许这与年龄有关,或者说岁月促使我不得不为故乡真诚地写点东西。我是一个农民,我的双脚一年四季都沾满着泥土,耳畔回响着故乡人的呼唤。我不好高鹜远,不妄自菲薄。我不会臆造一些生活之外的事情,我只能从身边写起,从熟悉的事物写起,仅仅只为故乡“给力”。
文以纪实,言贵从心。我把这份沉实的乡情,奉献给故土家园,奉献给父老乡亲,和那片广袤丰厚的大地,也算是我对岁月、家园和情义的倾情回望吧。

作者简介:张 宏:男,1969年9月生,中共党员,镇原县屯字镇曹路村人,现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政协镇原县第九届委员会委员,屯字镇文联党支部书记、主席,《屯字原》杂志、《镇原那些事》网编。2009年倡导成立庆阳市首家乡镇级文联以来,积极组织基层文艺工作者开展屯字镇首届书画摄影收藏艺术展、屯字镇首届网络书画作品展、屯字镇“三农杯”网络书画作品展和“诚信杯”全国书画作品展。并积极协调资金,举办屯字镇庆祝建党95周年文艺演出活动,同时,编辑出版《屯字原》杂志2期2200册,出版会员书法作品《墨缘》挂历1套500本,制作反映屯字文化活动建设巡礼光碟3盘。多年来,他先后在《中国信息报》《国际商报》《西部时报》《甘肃日报》等省内外报刊及新华网、每日甘肃网等报刊媒体刊发新闻、文学作品2000多篇。在他的带领下,屯字镇文联目前成立7个协会,发展会员100多人,辐射全县7个乡镇以及庆阳市区。一个能人带领一个团队,打造一支基层文艺生力军,推动了乡村文艺的繁荣和发展。《屯字原》杂志荣获“甘肃省文联文艺主推精准扶贫专刊提名奖”,屯字镇文联荣获“县级文明单位”光荣称号。他本人也先后荣获“镇原县先进文艺工作者”“镇原县新闻宣传工作先进个人”镇原县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镇原县好新闻奖”和“镇原县优秀通讯员”等荣誉称号。

主编:清风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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