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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流不走的记忆 作者简介 胡云峰，平江人，供职于住建局。以前曾有些“小品“见诸报刊。近些年，荒于笔耕。现只为兴趣而作，偶尔写点文字再现生活存留记忆。 炎炎夏日，行走在防洪堤上，见到的那些三五成群的水鸭，在清澈的河面上游弋，是那样的悠闲自在，显得十分欢乐惬意。我顿感这样的画面好熟悉好温馨，思绪便随着水鸭与河水不停的亲昵，在一圈圈波纹上荡漾开去。 那还是搞集体的年代，生产队喂养了一群近300只的水鸭，固定由父亲等两人看鸭(养鸭)，报酬按底分计工分。父亲是队上会计，同时负责将鸭蛋送伍公市出售，队里入账作收，因此常缺人手。 那一日清晨，我睡眼惺忪听到父亲吩咐，要我跟他去看鸭。我很惊讶，这是大人做的事，要我这个小孩去干嘛？无奈之下只得屁颠屁颠跟着。刚到鸭棚，一股浓浓腥臭扑面而来，我捂鼻走过去，父亲说，闻惯了就不觉得臭了，快来捡蛋。棚里的水鸭已经放出，我跟着父亲钻进矮小的鸭棚，不敢喘大气。父亲在光线暗淡的墙边扒开虚掩的稻草，立即露出一窝又一窝鸭蛋，我头次见这么多蛋，赶紧帮着不停地捡。我佩服鸭子的垒蛋功夫，像手工摆放一样，将蛋分层整齐地堆垒在一个个草窝里，有的一窝20多枚，基本沿四周墙脚一字排开。据说，几只水鸭在同一窝子里下蛋，如果搞不赢，鸭子会自觉等待，一只接一只轮着下。正是鸭子下蛋季节，我与父亲捡了半个多小时，将鸭蛋装了满满一箩筐。 那一天我初次看鸭，父亲让我饱了口福。中午时分，父亲老远赶来送饭，见饭上放着两个水煮荷包蛋，虽然看上去很小，但我很吃惊。因为那时农村苦，平时不怎么吃蛋，蛋要换成油盐钱。父亲说，这是新鸭婆下的蛋，只有禾鸡蛋那么大，收购点嫌小不收，他折点价买下，说我正长身体，给我补补。这餐饭我吃得特别香，我一人吃了两个鸭蛋，心里能不美么？此后，每逢礼拜天，我就替着父亲去看鸭，每次回家，父亲问问情况后，教我些看鸭技巧。 不久，我从父亲那里学会了“韩信点兵”，就是清点鸭的数量。这是水鸭出棚与入棚的规定动作，否则丢失了鸭担不起责任。在门口将赶鸭竿往前横着一拦，群鸭立即变蜂拥而上为列队而行，每2至3只一轮有序地从竿下面钻过去，其他鸭子乖乖地呆在原地等候，清点人只需点过竿鸭的数量，既不混淆又不费力。有时在野外怕弄丢鸭子，就选一个两边高中间低的“过道”，用同一方法清点很凑效。 父亲告诉我，鸭子习惯群体活动，放满下蛋季节，忌讳急赶或惊吓鸭子，那样鸭子会将蛋下在外面，或下软壳蛋。在竿子一端装一个小铁铲，随地铲一坨泥土一丢，鸭子立即改变行走方向。泥土不能乱丢，得看准那只领头的鸭子，将泥土丢在它的正前方，头鸭得到“示警”，会马上向内侧方向调整。外出看鸭，赶鸭竿就是指挥棒，若要鸭子停住不走，只需将竿从头鸭前面轻轻一拦，它们就会全部停步。 鸭子还通人性，刚买进的小鸭，它们唧唧地叫个不停，一群小鸭金灿灿一片，不时在室内涌动，有时会出现小鸭踩踏死亡现象。父亲端一盆拌了黄鳝血的米饭喂食，这时用几句简短的“鸭语”及习惯动作，去引导小鸭。鳝血米饭对小鸭吸引力强，使它迅速识别了这些语言及动作的意图，不久，小鸭就能与人默契配合着，按照指令统一行动。我记着父亲所教口诀，非常管用。当然，也有不听指挥的个别情况，那是新补充进来的鸭子，开始不听招呼，不过，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就能适应。 鸭群就是一道风景。那个时候，哪个生产队养一群鸭，就会惹来人家羡慕。一是集体增加了收人，二是鸭群好看。由于放养环境好，水田里水沟里池塘中水库里，到处有食寻，再喂些稻谷，一只只鸭子长得圆圆滚滚。鸭群样子和活动很有趣。它那蹒跚的步子，好奇的眼神，扁扁的嘴巴，长长的脖子，小小的脑袋，擅长游泳的鸭掌和最显著的嘎嘎嗓音，走到哪都显得整齐有序，神气十足。晚禾栽插后，水鸭不能下水田，就去邻近生产队“判”禾毛谷堆，任凭水鸭如千军万马，在禾毛谷堆上啄食，吃饱了它自己会下到水塘里嬉戏。玩累了就在塘边憩息，刚开始，有的将头弯于翅下贪睡；有的两只依偎一起亲嘴；有的时不时啄耍塘边草、石。一会儿，鸭子都进入了梦乡，刚才还热闹非凡，一下子万籁俱寂。父亲告诉我，这一动一静，将孕满着又大又圆鸭蛋的喜悦。 看鸭的插曲也让我虚惊一场。一天傍晚，我在鸭群后压阵，经过一处坟地时，老觉得背后有人撒沙子。我步子走得越快，沙子撒得越厉害。第一反应是有“鬼”，心突突直跳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从鸭群后面跑到前面，一个劲往回跑，那“鬼“也一直追着，直到我离开小路。好在鸭子训练有素，全部跑回鸭棚。父亲见我脸色不好，问明情况后安慰我，这是自己吓自己，小路上有沙子，穿一双没后跟的布鞋，沙子是自己鞋子搭起来的。听父亲这样说，我心里才平静下来。 转眼过去那么多年了，父亲教我看鸭的情景历历在目，记忆中 “鸭婆叫，歪呀歪，你从何去来，我在东山看水来”这首童谣仿佛还在耳旁唱响，它让我对跟前的鸭群多了几分好感。水鸭一年四季离不开水，有较强的适应能力不惧寒冷，而且产蛋率高，真是些永不过时的可爱精灵啊！不管什么时候，那个鸭棚，那群鸭子，那根竿子依旧在，那是我阅历增长的见证，那一圈圈荡漾的波纹闪现着父亲的身影，那一湾清澈的水面承载着永恒的父爱。 本期图片：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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