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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湘文艺】柳茵 母恩比天高

 潇湘原创之家 2020-08-07

                 

母恩比天高

作者简介

       柳茵:岳阳市君山区人,家庭煮妇,崇尚文字,却胸无点墨,偶作东施以自娱。

        今年73岁的母亲,说话高声大气,性格直爽,微胖的体态,骨骼粗壮,天生一头自然卷发剪得短短的,已经花白了,卷曲在头上。初接触的人,一定以为老太太一生平坦,却不知我母亲一辈子所受的苦累,可用罄竹难书来概括。 

        母亲的一生,就是一部苦难史。从十八岁嫁给父亲,相继养育了我们四姊妹,60年代的农村,农民天天早出晚归只知道拼命干活,勉强有口裹腹之物,便心满意足了。而全家能填饱肚子,对我母亲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真正的苦难要从73年说起,至今,童年的一些记忆仍星星点点地烙在脑海中。

       1973年弟弟出生后,父亲不幸染上了肺病,不能再在学校教书,隔不了多久还需要医治。可怜的母亲在出完工后天天既要照顾我们三姊妹,又要去医院照顾父亲。记得有一次我同母亲一起去医院看望父亲,父亲住在医院旁边和厕所建在一起的一间隔离室里不肯开门,也拒绝医生给他治疗。因为那时的肺结核病被视为不治之症,我和母亲在门外哭,父亲在门里绝望地哭。不知多久,我和母亲才一路哭着回来,自此后,养活一家人的重担全部落在母亲柔弱的肩上。母亲天天起早贪黑出工,家里医院两头跑着照顾,农闲时,母亲为赚些小钱贴补家里开支和父亲的医药费,便做些小买卖。

         那时农村经常放露天电影,母亲将些瓜子、花生、糖粒等进回来,包成小包,打听到哪里放电影,母亲便挑起满满的一担去赶场。记得有次村部放电影,母亲刚做完乳腺切除手术不久,好像还没拆线,母亲从三十多里外的建新农场挑一担梨来赶场子,赶到电影场,全身都已汗湿透,刀口为此还发了炎。别人都怜悯她辛苦,她反倒没事人一般。即便是这样受苦受难流血流汗的小生意,在当时还不被允许的,队上在开群众大会时,母亲还被当资本主义的尾巴受到批评。

         81年,父亲走后的第一年,农村施行分田到户,我家也分得几亩水田,其时哥哥十六岁多,我十一岁多,弟弟7岁,小妹仅不到四岁。母亲一人带着一窝四个孩子,仅哥哥可以帮做些农活,可年少单薄的哥哥虽说从小就能吃苦耐劳,但耕田整田这些农活还是拣不起。所幸有伯父帮着,勉强度过了头年。第二年,哥哥便学着自己耕田整田,每当哥哥整田时,母亲便担起一担担氮氨、磷肥等,一桶桶一行行撒到泥水里,大大的一丘稻田里,母亲提着肥吃力的样子常常让来回的乡邻唏嘘不已。

         那时的农活基本上是人工完成的,插秧、割谷及担谷子等更不用说,全是以母亲为主要劳力。所幸哥哥这时能与母亲分担一些了,但这也无法让母亲有片刻轻松。我们这丘陵地带,既没一条好路走,田又远,一个来回差不多七八来里路,往往母亲和哥哥把一丘田的谷子担回来,肩头都肿得老高,红通通的,哥哥还开玩笑说像熟透了的西红柿。

          忙完主要的农事,还有数不完的细活。印象最深的是抽水抗旱,我们那水利条件不好,仅有的几口堰塘根本解决不了大旱时的需求。经常是母亲在小水港边用泥巴筑一条高高的堤,慢慢等上流的溪水缓缓浸下,(因沿水港到处筑的是这样的堤)待水蓄满后再用抽水机抽上去。有时还得先抽到别家田里后才能转到自家田去,母亲和哥哥便经常是一个通宵都在田埂转,生怕哪儿田口没筑好,或田梗被老鼠、蛇等动物打穿,白白辛苦一晚。

         尽管日子过的苦难,但因分田到户后自己收的粮食除留下口粮和交了公粮后还略有盈余,母亲便越发不要命地干活,农闲时照样去做点小生意。

          86年,很多家里条件好点的,都已砌了新房,看着别人家盖着红瓦的新房,望着我家茅草盖顶,一下大雨就外面大落,屋里小落,盆桶齐出还接不够漏的屋子。母亲寻思着也将房屋重新翻新下,只是当时还只有土砖。趁着冬天农闲时,母亲请乡邻亲友帮忙,将水田沥干水后用石磙碾压结实,制了做几间房子土砖后,便在亲友的帮助下开始除旧彻新房。在将房屋盖上椽子和后檐后,前檐却再也筹不到钱买红瓦,母亲只得先用油毛毡将房子盖上,再慢慢攒钱买瓦。不记得这样过了几年,只记得每逢下大雨刮大风时,由于油毛毡没东西压着,被风掀起老高,发出很大的“拍拍”的声音。我们经常吓得蜷缩在墙角,母亲不顾风雨,从梯子上爬上屋顶,试着用砖头等物将它压住,农村的土砖墙又高,真不知我的母亲在高高的屋顶,心中到底有没有惧怕两个字,母亲:也许在您心里,只要尽您能力能护得房子周全,孩子周全,便是您的一切,完全没想到过个人的安危,这便是我的母亲!

          后来我们逐渐长大,在劳动上总算能为母亲分担一点了,母亲才稍为轻松一点点,日子也慢慢开始有点好转。转眼哥哥也到了成家的年龄,母亲生怕别人看家穷,哥哥讨不到老婆,到处托人说亲,且聘礼比别人父母双全的家庭还重些,在母亲心里,孩子们成家立业全是她的任务,再怎样难也要让他们和别人一样。

          后来我们相继结婚成家,为了能生活好点,又都去外地打工谋生,抚养几个孙子外孙重担,全部是母亲一人身上,直到至今。母亲一辈子所受的苦难,这里记述的仅仅是九牛一毛,但母亲从不提及,仿佛已遗忘。母亲也从不温言软语跟子女说什么,我知道这是一辈子磨难和无依无靠让母亲麻木了。在母亲心中,怎样生存是头件要考虑的大事,没有这么多心情来跟孩子们儿女情长,以至年少时的我对母亲意见还很大,抱怨母亲不像其它人的母亲有温言软语。直到我成年,我才慢慢理解母亲。

           母亲,女儿知道您的苦衷,知道您貌似坚强的外表下,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您不愿触及它,女儿也没勇气触摸。我宁愿看您貌似的开心,看您貌似的粗线条,女儿无法报您万分之一的养育之恩,只祈望您晚年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本期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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