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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绘像】魏晓晖/芭蕉心

 潇湘原创之家 2020-08-07


   芭蕉心   

作者:魏晓晖

暖暖的阳光下,女孩仰着头,眼里蓄满了希望,久久地凝视着那棵芭蕉心。
其实,所谓的芭蕉心不过是芭蕉的一个花苞,只是它的形状如同心脏,人们习惯地把它叫作芭蕉心。只要那些层层紧?的嫩叶,就能清楚地看见里面所孕育的是一个完整的花穗,而且所有的花器都已形成,只差热烈地开放了。
女孩盯着芭蕉心看了许久,然后用瘦弱的双手解开身边的稻草把芭蕉的身子围住,再用纤维带子扎得紧紧的。
多年的经验早已告诉她,这里的冬天来得太早,芭蕉也就不能像岭南的那样敞开心扉,更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每年总是不等芭蕉开花,寒冷就伴随着霜冻悄然而至,在芭蕉翠绿的叶片上镀上一层深黄色,把芭蕉的梦连成自己的梦一起凝固,凝固成一团怎么也化不开的愁绪。每当这时候,是她最担心的日子,也是她最伤心的日子。
幸好芭蕉的梦想还在,女孩想。不是吗?寒冷能冻死它的叶片、花苞,却冻不死它庞大的,细密的根系。在深厚而温暖的土壤里,芭蕉的根依然好好地活着,并积蓄着能量,在沉默了一个冬季之后,又会有新的嫩芽带着新的希望从地底里冒出来。那时候,女孩最开心了,怎么也掩饰不住满脸的激动和兴奋,水灵灵的双眸骤然晶亮起来。她总是蹲着身子,久久地抚摸着那翠绿的嫩芽,任希望的火苗在心里跳跃。芭蕉似乎明白她的心思,贪婪地?吸着雨露阳光,长得飞快。
秋天,已长得高大的芭蕉顶上,露出一颗小小的芭蕉心,清脆欲滴。后来的日子里,芭蕉心越长越大,越长越漂亮。
爸说过,等这株芭蕉结果的时候,她妈就会回来。妈外出打工两年了,一直没有回来过,也没有打过电话,反正一点音讯都没有。从那时起,女孩开始关注芭蕉的命运。她渴望着冬天不要来了太快,也渴望冬天不再有霜,不再有冰,不再有雪,不再有寒风冷雨。她甚至在梦中见到它开花了,硕大的花穗从层层紧?的叶片里面舒展开来,热烈而灿烂。而后转成一串串翠绿的细小的芭蕉,风儿吹过,细小的芭蕉开始膨大,棱角分明,直至变成金黄。但是女孩不知道,那颗跳动在顶端的芭蕉心是否在和她做着一个同样的梦。
想妈的时候,女孩就会痴痴地望着芭蕉发呆。而看见芭蕉,女孩也会想起远方的妈妈。
绑好稻草后,女孩又搬来梯子,靠在那株芭蕉上。接着,小心地踏上一步。芭蕉丈余高,软软的,弹性大。虽然只是一步,芭蕉还是闪了一下。于是,女孩的身子也跟着晃了几晃。女孩并没有吓着,也全然不顾芭蕉的弹力,脑里只想着爸的那句话:“芭蕉成熟了,你娘就会回来”。现在,她终于想出办法了,她想只要用塑料袋把那颗芭蕉心罩着,那么霜也好,雪也好,都不会把芭蕉心冻死。她是看见村里人用塑料棚种蔬菜后想到的。那里面,暖和得很。
芭蕉顶端,那颗硕大的芭蕉心依然翠绿,如一团绿色的火焰,点燃了女孩的心思和希望。她想,无论如何也要把塑料袋套在那颗芭蕉心上。
越往上爬,那株芭蕉闪动得也越厉害。女孩也晃动得越厉害,额头上,已经沁出一些细密的汗珠。
但女孩没有放弃,依然抓住梯子,小心地往上爬着。
平安地踏上最后一步的时候,女孩长长地吁了口气。她用左手抱住芭蕉,右手抹了抹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试图把袋子打开,套在芭蕉心上。可是由于袋子太软,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女孩怔了怔,很快就想出了办法。她先用牙把袋子咬住,再用手拉开,这样,袋口就开了。糟糕的是只要松开口,袋口又合拢了,软软地贴在一起。
女孩于是重复一次,但结果都一样。
女孩有些着急,壮着胆松开左手。有了双手的配合,塑料袋被轻易地拉开。女孩兴奋的脸上如涂上了一层胭脂。
来不及把袋子套在塑料袋上,突然起风了,很大的一阵风,把芭蕉吹得左摇右晃,宽大的叶片也哗哗作响。女孩没有提防,身子骤然间失去了平衡,于是不等她抱住芭蕉,整个人已跌了下来。
那个红色的塑料袋也如一片枫叶,在空中飘飘扬扬地落下。
女孩在压断了大片芭蕉叶后落在地上,好一会才醒来。她活动了一下身子,只感到有些脚疼,于是得意地笑了。之后一瘸一瘸地找到那个塑料袋,又爬上了梯子。
这时,她爸回来了,一顿呵斥把她训下来。女孩很生气,闪着泪光说,那您帮我套上去!
她爸叹了口气说,没用的。
女孩争辩说,您骗人!大棚里的蔬菜不都长得好好的?
她爸还是说,没用的。不过说完之后,还是爬上了梯子,把袋子套在芭蕉心上。
女孩的脸上,顿时荡漾着朝霞般的微笑。

作者简介

      魏晓晖,湖南省平江县作协副主席,自由撰稿人,生活于虹桥山区,十五岁离开学校,先后务农、打工、开店、代课。散文见于《儿童文学》、《巨人》、《少年文艺》等刊物。  

本期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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