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太佛寺看新郎刘皇叔洞房续佳偶却说刘备听说鲁肃来到，就和诸葛亮出城迎接，接到公馆后相见礼毕。鲁肃说：“我主公听说令侄不幸去世，特地备薄礼派我前来吊祭，周都督再三致哀刘皇叔、诸葛先生。”刘备、诸葛亮起身道谢，收了礼物后摆酒相待。 鲁肃说：“前者皇叔有话：‘公子不在，立即归还荆州。’现在公子已经去世，肯定会归还荆州。不知道什么时间进行交割？”刘备说：“先生先饮酒，这事好商量。”鲁肃勉强饮了数杯后，又开口相问。刘备还没来得及回答，诸葛亮变色说道：“子敬你好不通情理，直接就这么开口索要荆州！自从我高皇帝斩蛇起义开基立业，传位到今天，不幸奸雄并起各据一方，早晚要会天道归还，复归正统。我主公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当今皇上的叔叔，怎么不能有权利分茅裂土？况且刘景升是我主公的兄长，弟承兄业，有何不顺理成章的？你的主公本是钱塘小吏之子，对朝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功德。现在只是倚仗势力，占据了六郡八十一州，还嫌贪心不足，一直相强行并吞汉土。刘氏的天下，我主公姓刘倒是没有了资格，你主姓孙的反要强争？况且赤壁之战，我主公也多付辛劳，我方将士全都用命，怎么能够说全是东吴一家所为？如果不是我借来东南风，周郎怎么能够成功？如果江东被攻破，别说二乔会被置于铜雀宫中，就是你们这些大臣的家小，也不能自保。刚才我的主公不立即回答你，只是因为子敬是高明之士，不用把这话讲明。你怎么这么不通情理！” 一席话说得鲁肃哑口无言，半晌才说：“诸葛先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说到我身上却很是不通。”诸葛亮问：“哪里不通？”鲁肃说：“当初皇叔当阳受难时，是我引荐先生渡江见的我主公；后来周公瑾要兴兵攻取荆州时，又是我紧紧挡住；至于说等到公子去世归还荆州，又是我在其中担保。现在却不话符前言，让我如何回去答复？我主公和周都督必然怪罪。我虽死无恨，只恐怕惹恼东吴，兴动干戈，皇叔那时也不能安坐荆州，只能被为天下人耻笑。”诸葛亮说：“曹操统率百万之众，动辄以天子为名，我都不当回事，怎么能够惧怕周郎一小儿！如果先生觉得面子上不好看，我就劝主公立下一纸文书，暂借荆州作为根据地。等我们另图得其他城池作为落脚之地后，便交付还东吴。这怎么样？”鲁肃说：“你们要去夺取何地后还我荆州？”诸葛亮说：“中原之地暂时不可图谋。西川刘璋暗弱，我主公将要图谋。如果我们能够图谋得西川之地后便要归还。”鲁肃万般无奈，只得听从。 刘备亲笔写成文书一张，押了字。保人诸葛亮也押了字。诸葛亮说：“我是皇叔这边的人，怎么能够自家作保？烦劳子敬先生也押个字，回去向吴侯也好有个交待。”鲁肃说：“我知道皇叔是仁义之人，必定不能相负。”于是押了字收了文书，宴罢辞别而回。 刘备和诸葛亮送到船边。诸葛亮嘱咐说：“子敬回去见过吴侯后，要充分说明我们的善意，不要再生是非。如果不准我们的文书，两家撕破了脸面，我就连那八十一州全都夺了。现今只要两家和和气气，不要让那曹贼看我们两家的笑话。” 鲁肃辞别后上船返回，先到柴桑郡去见周瑜。周瑜问：“子敬这次讨还荆州的事怎么样？”鲁肃说：“有文书在这里。”就送给周瑜，周瑜看完后跺脚说道：“子敬你又中了诸葛之计！这文书名为借地，实是耍赖。他说取了西川便还，天知道他什么时间去取西川？假如十年取不得西川，十年也不归还？这等文书有什么用处，你却还给他做担保！他如果长期赖着不还，必须会连累先生，主公要是怪罪你，你该怎么办？”鲁肃听完这句话呆了半晌，说：“我想刘备不会负我。”周瑜说：“子敬真是诚实君子。刘备是当世枭雄，诸葛亮也十分奸猾，恐怕不象先生想象的那样。”鲁肃说：“那么我们怎么办？”周瑜说：“子敬是我的恩人，想当年对我有囷米相赠之情，我如何能不救你？你暂且宽心先在我里住上几天，等到我派去江北的细作探听回来后，咱们再想办法。”鲁肃心中烦躁不安。 过了几天后细作回来报告：“荆州城中挂起布幡做丧事，城外建起新坟，军士全都挂孝。”周瑜惊问：“这是什么人去世了？”细作说：“是刘备的甘夫人去世，正在安排殡葬。”周瑜对鲁肃说：“我计成了。这条计会让刘备束手就擒，荆州翻掌可得！”鲁肃问：“都督又有了什么妙计？”周瑜说：“刘备丧妻后必定会再续娶。我们主公现有一个妹妹，极其刚勇，侍婢数百，出入都带刀剑，房中摆满了各种军器，虽然是男子也比不上她。我现在就上书主公，派人到荆州去说媒，骗刘备来江东入赘。等刘备到了南徐后，他不但老婆娶不上，我们还要把他囚禁在狱中，再派人去用荆州换刘备。等他交割了荆州城池后，我另有主意。那时在子敬身上，就不用担什么责任了。”鲁肃赶忙拜谢。 周瑜写好了书信，送鲁肃到南徐去孙权，先说了借荆州这事，再呈上刘备的文书。孙权说：“子敬你真是糊涂！这样的文书有什么用处！”鲁肃说：“周都督还有书信在这里，说只要使用这个计谋，可以取得荆州。”孙权看完后点头暗喜，寻思派谁人能去。猛然省悟道：“这事非吕范不可。”于是召来吕范说：“现在我听说刘备的甘夫人刚刚故去。我有一个妹妹，想要招赘刘备为婿，永结姻亲，以后好同心破曹，匡扶汉室。这事我看非子衡不能办好，望先生到荆州辛苦一趟。”吕范领命后当日就收拾好船只，带数名从人奔荆州而去。 却说刘备自从没了甘夫人后昼夜烦恼。有一天，刘备正在和诸葛亮闲谈，有人报告东吴派吕范来到。诸葛亮笑道：“这又是周瑜的计谋，肯定是为了讨要荆州而来。我只在屏风后面偷听，他有什么要求主公先全都应承下来。留下来人到馆驿歇息后咱们再作商议。” 刘备命人请吕范来到，礼毕坐定刘备问：“子衡这次前来，有什么大事？”吕范说：“听说皇叔最近失偶，我这里正有一门好亲事，所以不避嫌疑，特地前来保媒。不知道皇叔意见怎样？”刘备说：“中年丧妻是大不幸。我妻子甘夫人骨肉未寒，怎么能够忍心谈亲事？”吕范说：“男人如果没有了妻子，就好象大屋无梁，怎么可以因为中年丧妻而有违人伦之道？我主公吴侯有一妹妹，美丽贤惠，正好可以得配皇叔。如果孙刘两家永结秦晋之好，那么曹贼就再也不敢正视东南了。这事对家国两个方面都有利，请皇叔不要生疑。但我们国太吴夫人十分喜爱这个幼女，不肯让她远嫁，一定要求皇叔到东吴成亲。”刘备说：“这事吴侯知道吗？”吕范说：“如果不先禀报了吴侯，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胆量前来乱说！”刘备说：“我已年近半百，鬓发全都斑白。那吴侯的妹妹正当妙龄。这门婚事不合适。”吕范说：“吴侯的妹妹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却志胜男儿。她经常说：‘如果不是天下英雄，绝不肯嫁。’现在皇叔名闻四海，正好比那淑女配君子，怎么能够因为年龄就说不合适啊？”刘备说：“先生暂且先去休息，我明天就给先生回复。”然后安排宴席款待后安排吕范到馆舍间歇息。 到了晚上，刘备和诸葛亮商议这事。诸葛亮说：“吕范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这本是一件大吉大利之事，主公可以答应。先派孙乾随吕范去回见吴侯，当面许下亲事，择日便去就亲。”刘备问：“周瑜定计是想加害我，怎么能够轻易跳进火坑？”诸葛亮大笑道：“周瑜虽然善于用计，但怎会跳出我的预料！我只要略用小谋，就能让周瑜计划落空。吴侯的妹妹又能嫁给主公，荆州更会万无一失。”刘备心中迟疑不决。 诸葛亮派孙乾到江东说合这门亲事。孙乾领了命令后，就随吕范来到江东，去见孙权。孙权说：“我愿意将小妹招赘刘备，并没有其他想法。”孙乾拜谢后回荆州向刘备汇报：“吴侯专等主公前去江东结亲。”刘备怀疑不肯前去。诸葛亮说：“我已经定下三条计策，这事除非子龙不能前去。”于是唤赵云来到近前，附耳低声说：“你保护主公到东吴，先领这三个锦囊。锦囊中有三条妙计，要依次执行。”把三个锦囊递给赵云贴肉收藏了。诸葛亮先派人到东吴送了聘礼，一切全都完备。 这是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年）冬十月，刘备和赵云、孙乾乘坐快船十只，随行五百多人，离了荆州前往南徐进发。荆州的事情全都听从诸葛亮调处，刘备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到了南徐后船只傍岸，赵云说：“军师吩咐的三条妙计要依次执行。现在已经到达，就应当先拆开第一个锦囊来看。”于是打开锦囊后看了计策，便吩咐五百名随行军士如此如此，众军士全都领命而去。又让刘备先去看望乔国老。那乔国老是二乔的父亲，就在南徐居住。刘备牵羊担酒，先去拜见，说起吕范为媒、来迎娶夫人的事情。随行的五百军士全都披红挂彩，到南徐去置买办物件，四处放风说刘备入赘东吴，城中的百姓全都知道了这事。孙权得知刘备来到后，就命吕范接待，暂且到馆舍中安歇。 却说乔国老见到刘备后，便去见吴国太贺喜。这吴国太五十出头，精神饱满，看到亲家前来贺喜，就问：“有什么喜事可贺？”乔国老说：“令爱许配给刘备为夫人，刘备已经来到南徐，你为什么还瞒着我？”国太惊奇地说：“老身我真不知道这事！”便派人请吴侯前来问情况，一面派人到城中探听。人们都来报告：“果然有这件事情。女婿已经在馆驿中安歇了，五百随行军士都在城中买猪羊果品，准备成亲。做媒的女方是吕范，男方是孙乾，也都在馆驿中等着。”国太这才大吃了一惊。 不一会儿，孙权到后堂参见母亲，吴国太捶胸大哭。孙权问：“母亲有什么烦恼？”国太说：“你就这样把我看得无足轻重！我姐姐临危之时，吩咐了你什么话来？”孙权失惊道：“母亲有话说在明处，为什么说起这过去的事情？”国太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都是古今常理。我作为你的母亲，你应当事先征求我的意见。你招赘刘备为女婿，为什么要瞒着我？这女儿可是我生养的！”孙权吃了一惊，问道：“母亲是从哪里听说这些？”国太说：“如果做事让别人不知，除非自己不做。满城百姓还有哪一个不知？你倒是单瞒着我来！”乔国老说：“我已经知道很长时间了，所以特地前来贺喜。”孙权说：“不是那么回事，这是周瑜的计谋。因要索取荆州，所以就以这事为名义，赚取刘备来后拘囚起来，要他用荆州来换。如果他不听从，先杀刘备。这是计策，不是实际情况。”国太大怒，大骂周瑜：“你做那六郡八十一州大都督，真的就没有了计策去攻取荆州，却以我女儿为名义使出这美人计来！就是杀了刘备，我女儿也是望门寡，以后再怎么说亲？这耽误了我女儿一生！都是你们干的好事！”乔国老说：“如果采用了这条计策，就是取得了荆州，也会被天下人耻笑。这事哪里会行得通！”说得孙权默然无语。 吴国太只是不住口地骂周瑜。乔国老劝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田地，刘皇叔是汉室宗亲，不如真就招他为女婿，免得家丑传扬出去。”孙权说：“这年龄也不合适啊！”乔国老说：“刘皇叔是当世豪杰，如果招得了这个女婿，也不辱没了令妹。”国太说：“我也不认识这个刘皇叔。明天就约在甘露寺相见。如果我不中我意，就任凭你们行事；如果中了我的意，我自然会把女儿嫁他！”孙权是大孝之人，听到母亲说这话，就马上应承。 孙权召来吕范，吩咐来日甘露寺方丈设宴，国太要相看刘备。吕范说：“为什么不派贾华领三百刀斧手埋伏在两廊。如果国太相不中时，就一声号令后两边齐出，将他拿下便是。”孙权于是召来贾华，吩咐预先做好准备，只看国太的脸色行动。 却说乔国老辞别吴国太回去后，便派人去报告说：“明天吴侯、国太要亲自相看，皇叔要加心用意！”刘备便和孙乾、赵云商议。赵云说：“明天相看凶多吉少，我会领五百军士保护主公安全。” 第二天，吴国太、乔国老先在甘露寺方丈室中坐定后，孙权领一班谋士也随后都到，命吕范到馆驿中去请刘备。刘备内披细铠，外穿棉袍，从人也都背剑紧随，上马赶到甘露寺。赵云全装惯带，领五百军士随行。来到寺前下马，先见过孙权。孙权看刘备仪表非凡，心中已生畏惧之意。两人叙礼完毕后进入方丈寺中去见国太。 吴国太看到刘备后大喜，对乔国老说：“这真是我的佳婿！”乔国老说：“刘备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更加上一直广布仁德于天下。国太得到如此乘龙佳婿，真是可喜可庆！”刘备拜谢后就在方丈寺中饮宴。 不一会功夫，赵云带剑进入，站在刘备旁边。国太问：“这是什么人？”刘备答道：“他就是常山赵子龙。”国太问：“莫非就是那当阳长坂救出阿斗的赵子龙？”刘备说：“正是。”国太说：“真是英雄将军！”于是赏赐赵云饮酒。赵云对刘备说：“我刚才到廊下巡视，看到房中埋伏有刀斧手，肯定不怀好意。主公可报告国太。”刘备于是跪在国太席前，哭着说：“国太要杀刘备，我在这里请诛。”国太问：“这话从何说起？”刘备说：“两廊下暗伏刀斧手，不是杀我刘备而是为了什么？”国太大怒，责骂孙权：“今天刘备已经成为我的女婿，就象是我的儿女。你为什么埋伏刀斧手在两廊之下？”孙权推托说不知道，就召吕范来责问，吕范把责任推给贾华。吴国太叫出贾华责骂，倒霉蛋贾华一声也不敢吭，国太喝左右推出斩杀。刘备求情说：“如果斩杀大将，对喜事不利，我也很难长居国太膝下了。”乔国老也来相劝，国太这才斥退贾华，刀斧手也都抱头鼠窜而去。 刘备席间上厕所来到殿前，看到庭中有一块石头。刘备拔出随从所佩的宝剑，仰天祈祷说：“如果我刘备能够回到荆州，成就王霸之业，这一剑挥去劈石为两段。如果不幸死在了这里，那么宝剑剁石不开。”说完手起剑落，火光迸溅，砍石头为两段。孙权在后面看到后就问：“玄德为什么这么恨这块石头？”刘备答道：“我已经年近五十，还不能为国家剿除贼党，心中经常自恨。现在承蒙国太招我为女婿，这是平生的大机遇。刚才我是问天买卦，如果能破曹兴汉，一剑砍断此石，果然应验。”孙权暗自寻思：“刘备莫非用这话来瞒哄于我？他原来就欺瞒过曹操。”孙权也掣剑对刘备说：“我也问天买卦。如果能够破得曹贼，也一剑砍断此石。”却在暗中祈祷说：“如果能够取得荆州，兴旺东吴，就一剑将砍石为两半！”手起剑落，巨石也是断开。至今有十字纹“恨石”尚存。后人观此胜迹，作诗赞曰：
两人丢了宝剑相还席。又饮了数巡，孙乾用目光示意刘备。刘备说：“我不胜酒力，暂且告退。”孙权送刘备来到寺前，两人并立观江山之景。刘备说：“这真是天下第一江山！”到现在甘露寺牌上云：“天下第一江山”。后人有诗赞曰：
两人览景之时，江风浩荡，洪波滚雪，白浪掀天。忽见波涛中有一叶小舟，在江面上航行如行平地。刘备叹道：“南人驾船，北人乘马，我这才相信了这句话。”孙权听完寻思：“刘备这话是笑话我不习惯乘马。”于是命令左右牵过马来，飞身上马，驰骤下山，转了一圈后加鞭上岭，笑着问刘备：“南人怎么不善于乘马？”刘备听完这话，也撩衣一跃，跃上马背，飞走下山，驰骋而还。两人立马在山坡之上，扬鞭大笑。到现在这个地方还叫做“驻马坡”。后人有诗曰：
两人并辔而回，南徐的老百姓听说后无不称贺。刘备回馆驿后和孙乾商议。孙乾说：“主公只能去求乔国老，早早完婚，免得再生事端。”第二天，刘备再到乔国老宅前下马。乔国老接入，礼毕茶罢搁盏，刘备求告说：“江东很多人想要加害于我，恐怕我不能在这里久居。”乔国老说：“玄德且放宽心。我这就去禀报国太，令人多加保护。”刘备拜谢回馆驿。 乔国老又去见国太，说刘备担心有人谋害，着急要回荆州。国太大怒道：“我的女婿谁敢害他！”立即让刘备搬入书院中暂住，择日完婚。刘备去报告国太说：“只恐怕赵云在外不方便，手下军士没有人管束。”国太让都搬到府中安歇，不要再留在馆驿中，免得生事。刘备暗喜。 数天之后大排筵会，郡主孙尚香和刘备拜堂成亲。到了晚间宾客散去，两行红炬，接引着刘备进入洞房。但见灯光之下枪刀簇满，侍婢也都佩剑悬刀，站立在两旁。直惊得刘备魂不附体。
黄其军 作于2018年8月19日 （古历七月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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