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列传（二） 秦惠王十年，秦国派公子华和张仪围攻魏国蒲阳，迫使其投降。张仪劝说秦王把蒲阳还给魏国，派公子繇到魏国作为人质，以便修复两国关系。张仪劝说魏王：“秦王对魏国很厚礼，魏国不能不加以回报。”魏国只好把上郡和少梁割让给秦国，以表示感谢。这年中，秦惠王任命张仪为相国，把少梁改名为夏阳。 张仪担任秦国相国四年，拥立秦惠王称王。一年后，张仪率军攻占陕地，修筑起上郡要塞。 以后两年，秦王派出张仪和齐国、楚国的相国在啮桑会盟。张仪返回后被免掉相国职务，出任魏国相国以便在魏国替秦国做事，其目的是首先让魏国侍奉秦国，然后好让其他诸侯效仿，但魏王却不肯听从张仪。秦王大怒，派军攻占魏国的曲沃和平周，暗中派人送给张仪很多钱财。张仪感觉很惭愧，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回报。张仪暗中促使秦军进攻魏国，魏军进行迎击，结果战败。 第二年，齐军又在观津击败魏军。秦军再次进攻魏国，击败韩国将军申差所部，斩首八万人，诸侯震动恐慌。张仪再次劝说魏王：“魏国土地方圆不到千里，军卒不过三十万。地势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名山大川阻挡，四方通达诸侯，就像是车轴的中心。从新郑到大梁二百多里，车驰人走，不用费力马上赶到。魏国南有楚国，西有韩国，北有赵国，东有齐国，魏国的军兵要守卫四方，仅仅守卫岗亭要塞的就不会少于十万。从地势来看，魏国自古就是兵家战场。魏国如果和楚国亲近不和齐国友好，那么齐军会进攻其东部；如果和齐国亲近不和赵国友好，那么赵军会进攻其北部；不和韩国亲近，那么韩军会进攻其西部；不和楚国亲近，那么楚军会进攻其南部。这个地势就是所谓的四分五裂之地。” “诸侯之间之所以合纵，名义上说是为了安社稷尊主强兵显名。现在诸侯合纵统一天下，订立盟约为兄弟，在洹水上杀白马盟誓，以表示坚守盟约。但亲兄弟、父母之间，还为了钱财争夺，却使用为人奸诈反复的苏秦所出的谋略，这明摆着是不明智的做法。” “如果大王不侍奉秦国，秦国马上就会派兵进攻河外，占领卷地、衍地、燕地、酸枣，劫持卫国攻占阳晋。那样赵军不敢再南下，赵军不敢南下魏军也就不敢北上，魏国的北部交通马上会断绝，大王再想让国家不遭受危难已经不可能了。秦军迫使韩国屈服后，会转而进攻魏国，韩国不敢不接受秦国的条件。秦韩合二为一，魏国只有坐等灭亡。这是臣替大王担忧的。” “臣替大王谋划，不如侍奉秦国。侍奉秦国那么楚国和韩国肯定不敢有动作。没有了楚国和韩国的忧患，大王就能高枕而卧，国家也就没有忧患了。” “其实秦国最想削弱的国家是楚国，能够削弱楚国的只有魏国。楚国虽然有富饶广大之名，实际却很空虚，军卒虽多，却容易逃走溃散，不能坚持作战。魏军如果南下进攻楚国，肯定会胜券在握。分割楚国对魏国最为有利，让楚国亏损转移秦国的矛头，嫁祸别人而魏国安定，这是最好的计策。大王不听从臣的劝告，如果秦国派出甲士向东讨伐，那时再想侍奉秦国，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况且那些传播合纵的人，只是夸夸其谈，逞口舌之劳，其实根本不能让人相信。他们期盼的只是，劝说一个诸侯成功后自己能封侯。所以天下的游说谈士，不分不白天黑夜伸拳瞪眼，咬牙切齿，让人相信合纵的好处，以便让有些诸侯听从。诸侯们被他们滔滔不绝的辩辞所迷惑，最后被牵引着前行，难道不很糊涂吗？臣我听说过，积累起很多的羽毛也能让船只沉没，每件货物虽然都很轻，但装载多了还是会让车轴折断，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请大王仔细考虑考虑。如果不听从臣的建议，我请求大王赏赐我这把老骨头离开魏国还乡。” 魏王于是放弃合纵盟约，让张仪返回秦国。张仪返回秦国后，再次担任秦国相国。三年后魏国再次背叛秦国加入合纵集团，秦军进攻魏国，攻占曲沃。第二年，魏国又转而侍奉秦国。 秦国想要进攻齐国，但齐国和楚国有合纵结亲关系，于是张仪前往楚国担任相国。楚怀王听说张仪来到，腾出最上等的馆舍，亲自到馆舍安排起居。楚怀王对张仪说道：“这里是偏僻简陋的国家，先生有什么来教导于我？”张仪劝说楚怀王：“大王如想能够听臣我一句话，封闭隘口，断绝和齐国的关系，臣我能让秦国献出商於的六百里土地，为大挑选秦国女子为大王的侍妾，秦楚间互相娶妇嫁女，结为兄弟之国。这是向北弱齐而向壮大秦国，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策略了。” 楚王听完很高兴，马上答应下来。群臣都来道贺，只有陈轸独自一人凭吊。楚王怀大怒说道：“寡人我不兴师发兵而白白取得六百里土地，群臣都来道贺，先生却来凭吊，这是为什么？”陈轸回答：“事实并非如此。依照臣我来观察，没有取得商於的土地不仅不能得到，而且齐秦还有可能联合起来。齐秦联合楚国大患将至。”楚怀王问：“为什么这样说呢？”陈轸回答：“秦国之所以看重楚国，是因为有齐国这个盟国。现在大王闭关绝交于齐国，楚国马上被孤立。秦国怎么会满足一个孤立无援的楚国，而会白白送给楚国六百里的商於之地？张仪来到秦国，肯定是来欺骗大王。楚国向北和齐国绝交，西部肯定会面对秦国之患，秦齐两国的军队很快攻到。我替大王想的最佳计策，不如暗中和齐国保持合纵关系，表面上和齐国断绝关系，派人跟随张仪前往秦国。如果秦国真给予土地，那时和齐国绝交还不晚；秦国不给予我们土地，我们就在暗中研究合纵的计谋。”楚怀王不打耐烦地挥挥手：“陈先生你闭口不要再说话，等着寡人我取得秦国的土地。”楚怀王把相印授予张仪，同时赏赐重金，下令关闭断绝和齐国的所有联系，派一名将军跟随张仪入秦。 张仪回到秦国，假装从车上坠落下去受伤，三个月不上朝堂。楚王怀王听说后，问君臣：“张仪是不是认为寡人绝齐的做法还不够真心啊？”楚怀王派出勇士来到宋国，借用宋国的符节，向北去辱骂齐王。齐王大怒，折断符节后低三下四地交好秦国。 秦齐结盟后，张仪这才上朝，他对楚国使者说：“臣我有俸邑六里，愿意献给楚国大王的左右。”楚国使者说：“臣等受命于我们大王，是来接收六百里商於之地的，没有听说过六里。” 楚国使者返回报告楚王，楚怀王大怒，派兵进攻秦国。陈轸说：“陈轸我现在能开口说话了吗？现在的形势，进攻秦国不如割地贿赂秦国，然后两家联合进攻齐国，那样我们在秦国得不到的土地，可以在齐国得到补偿，我们的国家还能存续下去。” 楚怀王不听，派将军屈丐率军进攻秦国。秦国和齐国联合反攻楚国，斩首八万，杀掉屈匄，攻占楚国丹阳和汉中。楚国又继续增兵袭击秦国，一直攻到蓝田。两军大战，楚军再次大败，只好割让两座城池给秦国讲和。 黄其军 作于2020年7月5日（古历庚子年五月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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