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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静闪小说】抬起头来,你会有神奇的改变

 长尾巴的城市 2020-08-08

  满天都是棉花糖


  男人推着她出来晒太阳,顽皮的儿子在草地上疯跑着,追赶漫天飞舞的杨花。

  “妈妈,看,满天都是棉花糖!”

  她和丈夫都笑了。丈夫开始与孩子玩闹,渐渐地从她视线里变小了。

  一片杨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思绪随着飞舞的杨花来到几年前。

  那时刚上高中,有个很好看的电影叫《泰坦尼克》。她喜欢坐在他的摩托车上,模仿幸福的女主人公,张开胳膊假装飞翔。她以为自己真的飞起来了,闭上眼睛享受青春带给他们的疯狂。有时,她手里拿着蓬蓬的棉花糖,车子飞快,糖的碎羽一路飘洒,美美的,她禁不住往后看,陶醉在粉红色的暖阳里。当初,他羞涩地将一个大大的毛茸茸的狗熊拦在她面前,她就舔着她的棉花糖与他在校园里出双入对了。

  不幸竟在瞬间发生。当她完全醒来时,才知道摩托车栽到桥底下,她已失去了双腿。他呢?她疯狂地问家人。家人说,他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而实际上,在她醒来之前,两家早就展开了一场官司。男方家里赔了一部分钱后,男孩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蒸发了。

  有个卖棉花糖的老人慢悠悠地走过来。她买了两个,招呼着他们父子。

  儿子接过棉花糖,递给爸爸,又从妈妈手里接过自己的,问妈妈:“妈妈,你不喜欢棉花糖吗?”

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说:“喜欢呀,我跟你爸爸吃一份儿就行啦!”

 而我们呢,放佛要穿越一个朝代

 


  琛是一个可爱和动人的女子。我常常带着她,悄悄地去人烟稀少的地方游玩。

  这是我和琛一起路过的一片乡野,我似乎听见了两个稻草人——他和她或急或缓的呼吸。

  起先,他走在前面,一只手垂下,另一只手扬起鞭子向远方抽去。他一直在抽一把空气,没有鸟儿落下来唱歌给他听。鸟儿都被他吓走了。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他都做出要抽一把空气的样子,但他的手一直没有动。他生来就只有这一个动作,似乎在往前走,其实一步都没有离开生他的地方。他是一个假人,他只穿了蓝布衫,戴了顶破旧的草帽。

  另一块地里,是一个女人,她戴着有花边的帽子,侧着身子似乎在呼叫着谁。他没有听见,因为我没看见他回头,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声音。她是真的没有声音,她只会侧耳细听。没有鸟儿飞过来,她竟然也想听一下小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多么寂寞的女人啊!

  稻草人活了!第二天,琛在我的耳边大喊。我们再次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看见那个女人与他并排走着,像是急匆匆地赶路,更像是奔赴新的生活。他们的生活,不仅仅是一把米吧!

  琛说,咱们私奔吧!我笑了笑说,好!但是,你得把人家地里的稻草人搬回去!

  这个简单,琛说。不过,他们只相隔一块地,而我们呢,仿佛要穿越一个朝代!

抬起头来,你会有神奇的改变

 


 
  我擦我的皮鞋,与来人的脸何干?我对面前的老者不屑一顾。

  可是,小伙子,你不能只低着头做事情,只要你抬起头来,哪怕只看我一眼,你将会发现奇迹。

  他怎会知道,我从不喜欢抬头看客人的脸,当然,更不喜欢被别人看。几年前,在一次大火中,我由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变成了现在满脸疤痕的怪物。因为救人,我毁灭了自己。大学毕业后,工作难找,爱情无影无踪,就连在这个城市的生存都成了问题。我只好蹲下来,甚至跪下来给路边的过客擦擦皮鞋。

  小伙子,你抬起头,只抬一下头,相信我,你会有神奇的改变。

  我感谢这位老者每天前来照顾我的生意。我感激但还是不想让他看到我丑陋的脸,我怕吓到他老人家,更不愿意让他看到我死灰般绝望的眼神。

  小伙子,你不想见到你的双亲吗?

  一提到双亲,我早已经泪流满面。两年来,我没有回过家,我怎能让他们看到我的鬼样子?

  小伙子,只要你抬一下头,就能看到他们了。

  真的吗?

  是的,抬起头,看我手里的镜子,照一照。

  天呀,那是我吗?我已经两年没有照镜子了,那个英俊的男子,是我吗?

小伙子,嘿嘿,相由心生。这是一面可以辨别忠奸善恶的镜子。只要善良的人照一下,就比原先更漂亮,相反,若是大奸大恶之人,就会变得青面獠牙。

我的手中被重重地放了一面镜子,它很快进入我掌纹的脉络,在手上生了根。

  我正想跟老人道生谢谢,却发现,除了我手里的镜子,哪还有他的身影?

不过去接你,有什么好说的

 


 
  曲终人散,她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

  现在,与她觥筹交错的人转眼都消失在了雨幕里。刚刚还与她暗送秋波的男人此时搭别人的车走了。与她姊妹相称的姐们开着自己的私家车急着往回飞奔。

  回家的路程很短,只需要步行五分钟就到了。路灯坏了,除了她的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音就剩下细小的雨声。

  很快,她发现一个男人紧跟在自己后面。他的步子急速,分明就是想追上她。她紧走几步,又不敢跑,生怕引起陌生男人的注意。最后,男人跟在了她的左后方,距离总是不近不远。她感觉男人的手在空中擎着,像是随时要落在她的脖子上,卡住她。她不敢侧过脸去看,想着只要他一动手她就反击。但是,五分钟的路程是多么漫长,她无法承受这种钻心的恐惧,忽然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

  男人碰了碰她的肩膀,问,怎么了,你?神经啊?她猛地钻入他怀里,这个男人,竟然是她的丈夫。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无雨的天空下走着。

  死人!她骂道,你为什么不说句话,吓死我?

  男人说,我以为你认出我了呢!就是去接你,有什么好说的。

  男人本来就不爱说话,他就是一个平凡的男人。

回到家,男人收起雨伞,把水控干净。这是一把结实的大伞,男人的伞。


张红静简介

  她,在平平常常的生活里,写着清清浅浅的文字;在不大不小的空间里,经营或甜或涩半亩方田。白天,根植理想与爱的种子,夜晚,在键盘上敲打漫天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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