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嫂子的扮演者是《红楼梦》主唱陈力 柳嫂子原来也是个“死鱼眼” 周会涛 贾宝玉曾说过，“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他又感叹:“奇怪,奇怪,怎么这些人只一嫁了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账起来,比男人更可杀了!” 的确，《红楼梦》确实塑造了一批“死鱼眼”的婆子们的形象。这其中，留给我们印象比较深的有横踢竖咬，惹是生非的赵姨娘；心肠歹毒，贪图小利的马道婆；仗势欺人，欺软怕硬的王善保家的；圆滑世故，见风使舵的周瑞家的；认钱为命，亲厚不一的何婆子；作威作福，倚老卖老的李嬷嬷；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夏婆子……她们在贾府里上蹿下跳，勾心斗角，把个贾府上下搞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大观园食堂的主管柳氏在这些婆子中，应该算是比较温和型的。初次看87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只注意了司琪领众丫鬟大闹厨房和霜露事件，把柳家的当成一位无端受欺凌的女厨师。可后来细读作品，弄清来龙去脉之后，却发现她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属于典型的见人下菜碟，巴结上司，以权谋私的市侩，是另一种类型的不折不扣的“死鱼眼”。原来她有个16岁的女儿，叫柳五儿，没有工作，想到怡红园来当丫头。五儿与宝玉房里的芳官关系要好，母女俩巴结着芳官，为的是叫芳官替五儿说话。因此，你瞧芳官给宝玉传饭时柳家的那副讨好的嘴脸，又是满口应承，又是邀请芳官进来歇息，还拿了一碟新鲜热糕出来递与芳官吃，当场给了与芳官不合的另一个丫头小蝉一个下不来台。而迎春房里小丫头莲花儿给司棋要一碗鸡蛋羹，她立即变了一副嘴脸，推说没有鸡蛋不给做。莲花毫不客气地揭她的底儿，“前儿要吃豆腐，你弄了些馊的，叫他说了我一顿。今儿要鸡蛋又没有了。”“前儿小燕来，说‘晴雯姐姐要吃芦蒿’，你怎么忙的还问肉炒鸡炒？小燕说‘荤的因不好才另叫你炒个面筋的，少搁油才好。’你忙的倒说‘自己发昏’，赶着洗手炒了，狗颠儿似的亲捧了去。”看看，前后态度转换之快，一个“势利眼”小人的形象活脱脱展现在我们面前。细心的读者往下看，小说第六十二回，宝玉过生日，芳官不愿与大家在一起热闹，便独自一人回到怡红院，并告诉了柳嫂子，给她做一碗汤盛半碗粳米饭送来吃。不大一会儿，柳家的果遣了人送了一个盒子来。小燕接着揭开，里面是一碗虾丸鸡皮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令人咂舌的丰盛菜肴，芳官、宝玉、小燕三人吃得尽兴不说，小燕还要把剩下的两个卷酥留着给她妈吃。小燕趁热打铁问及五儿的事，宝玉道：“你和柳家的说去，明儿直叫他进来罢，等我告诉他们一声就完了。”看来，把主子哄高兴了，真能办事！这样看来，莲花揭露的柳家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此言不虚 。难怪司棋气不忿，大闹厨房呢。 更主要的，小说通过柳家的这样一个“死鱼眼”的拙劣表演，拔出萝卜带出泥，让大观园里形形色色的众多市侩在贾府这个大染缸里尽兴发挥，进而揭露了贾府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人情的冷酷淡漠。芳官便给了五儿一瓶玫瑰露，柳氏见这玫瑰露药好，便倒了一小杯给她的内侄治热病。她嫂子又将自己家中的茯苓霜拿了一瓶给柳家的。这茯苓霜也是很珍贵的，是柳氏的哥哥从广东的一位官儿处得来的。不料这一来，却引出了一桩冤案——霜露事件。柳家的违规携带茯苓霜入园，与看角门的小幺儿插科打诨，口无遮拦中暴露了他们之间多少违规的交易。五儿给芳官送茯苓霜回来，遇到林之孝家的，看似因王夫人那里丢失东西而提高警惕，秉公执法，实则对柳家手中的肥缺早已垂涎三尺，早已有意找柳家的茬口，安排自己的人顶替柳家的职位。小蝉，莲花儿遭过柳家的的慢待和奚落，此时正好落井下石，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要审审五儿。林之孝家的阴谋一时得逞，迫不及待安排自己的心腹，司棋的婶娘秦显的女人顶替了柳嫂子的位置。秦显的女人一到任就忘乎所以，吆五喝六，笼络人心，还行贿打点林之孝家的，哪知好梦没开始，就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破灭了。 在整个霜露事件中，曹雪芹为我们揭示了一群草根市侩的百丑图，通过他们，尤其是那些“死鱼眼”们的拙劣表演，为我们展现了锦衣玉食的大观园里下层奴仆的生活境况，批判之余，又有些许的同情在里面。可以说，造成他们的境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社会的不公，世态的炎凉，岁月的熏染，使得他们“人之初”的本真早已荡然无存。作者对他们的态度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作者简介 周会涛 ，从事小说创作与红楼梦研究。书法作品多次获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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