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吻
齐川红
作者:齐川红,河南新野人，诗文发表于诸刊物
吃晚饭时，打开电脑听着歌曲，《妈妈的吻》是我们一家都喜欢的歌曲，当唱到“妈妈的吻，甜蜜的吻，令我思念到如今”，爸爸抬头意味深长瞟了妈妈一眼，妈妈的脸当即泛起了红晕。妈妈当初是用她的吻吻住了爸爸，吻住了她的爱情和幸福。
妈妈和爸爸是一个行政村，但不是一个庄，初中小学都在村里的学校上。爸爸比妈妈大两岁，比妈妈高一级。起初他们也不怎么认识，有一次放学路上，妈妈和同伴们玩时发生了争执，几个同伴联合挤兑妈妈，纤弱的妈妈显得孤独可怜，眼里闪着委屈无助的泪花。正巧爸爸经过，仗义直言：“你们几个欺负人家一个，不嫌没意思。”那几个一哄而散，小手捂住脸的妈妈感激地偷眼看父亲一眼。爸爸说：“回家吧，以后少跟她们玩。”那时妈妈十一岁，爸爸十三岁。
也就是从那时起，爸爸顶天立地的高大形象根植入了妈妈的幼小的心灵。妈妈总想看到爸爸，留意爸爸的存在。《童年》的一句歌词“隔壁班的那个男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道出了妈妈细微的心理。课外活动时，母亲喜欢倚着墙看爸爸打篮球。有次两个年级举行篮球比赛，爸爸投进去了，妈妈情不自禁叫好，被她们班的同学不满地骂为“女汉奸”。
爸爸到县城上高中，而妈妈初中毕业就下学了。每个星期六下午，母亲总要到村头的地里干活，为的是能看一眼回家过星期天的爸爸。风靡一时的电影《人生》，触动着妈妈的情感世界，常常陷入无穷尽的思绪中，泪水不由自主打湿了枕头，她把自己想象成刘巧珍，把爸爸想象成高加林。爸爸落榜回到了家，母亲激动万分，她深藏很久的少女之心像春潮一般澎拜，做起了美丽的爱情之梦。爸爸的邻居与姥爷家是老亲，妈妈的神情引起了亲戚的注意，穿针引线把妈妈和爸爸介绍到了一起。
见面那天，爸爸的魁梧英俊使妈妈小鹿的芳心跳个不停，满脸通红竟说不出话。爸爸其实已经忘记了以前替妈妈解围的事，但见妈妈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娇羞可爱，看上了妈妈。妈妈得知爸爸答应了，心里美滋滋的，喜不自胜。听小姨说，妈妈干活有劲，身手敏捷，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说梦话叫爸爸的名字。但妈妈极力否认。
妈妈自小身弱，瘦弱贫血，上学时曾晕倒，好长时间没能去上学，耽误了学业，所以只读到初中。和爸爸订婚后，从广东打工染上肺结核的小姨竟也传染给了妈妈，妈妈治了好久才治愈。
爸爸听说后，托媒人传话退婚。母亲真落到了刘巧珍被抛弃的滋味。一连几天，妈妈茶水未进，心疼妈妈的姥爷在一个晚上陪妈妈到爸爸家，看能不能挽回。爷爷在大集体当过大队书记，曾经威震四周，现在虽然失势，但余威还在。爷爷坐在大椅子上，吸着旱烟不客气地接待姥爷和妈妈。姥爷和妈妈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显得低微卑贱。爸爸坐在一边也是不言不语，那一晚竟然连给姥爷妈妈一碗白开水都没倒。尴尬了好一会，看来是再没挽回的余地，姥爷无奈地叫母亲：“咱回吧。”一直低头伤心失望的母亲只好依依不舍地站起，随姥爷向外走去。只顾“啪嗒啪嗒”吸着旱烟的爷爷歉意地喊爸爸：“黑灯瞎火的，把他们送回家。”
爸爸不情愿地拿起手电起身。那一晚漆黑一片，没有星星月亮，姥爷走在前头，妈妈默默跟在后面，爸爸拉长一段距离在最后随意地照一下手电。到妈妈庄时，爸爸干脆不照了，远远站住，只等妈妈进庄就折回。姥爷先进了庄，早后头一直默默流泪的妈妈忽然停步，转头向爸爸跑来，爸爸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见妈妈抱住爸爸，冰凉的唇在爸爸脸上亲了一下，掉头跑了。
爸爸吃惊地呆站着，好长时间反应不过来。没想到妈妈这么情深，被爱的滋味彻底震撼了爸爸，感动了爸爸。爸爸徘徊了很久才回到家，引起爷爷的不满：“二里地还送半天。”爸爸对爷爷说：“算了，不退了，我认了。”爷爷瞪起了眼睛：“优柔寡断，一会退，一会不退，婚姻大事当儿戏。”
就这样，妈妈用自己的吻吻住了她深深爱着的人，只是她还不知道，不知道爸爸那晚和她一样辗转反侧。一连几天，妈妈还恹恹地躺在床上，像小河流淌的两眼红肿得像核桃。那天早上，当姥姥走进妈妈房间的时候，妈妈依旧把头蒙在被子里，蜷着身子。姥姥坐在妈妈床边，轻轻地说：“给你说个事。”妈妈一动不动，什么也不想听。“他们说不退了，这个月底就成亲，”外婆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这是他们送的彩礼钱”。妈妈精神一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忽地坐起来，想起自己的眼是红肿的，不好意思又躺下藏在被子里，心咚咚跳着。姥姥心疼地说：“看你不主贵那个样，又哭又笑，谁知以后会怎样。”妈妈心说：“是火坑我也跳。”
舅舅不以为然：“有多了不起，早过时的人家，你当还和过去呼风唤雨，踩得全村地皮响？不知多少人吐他们唾沫。”舅舅哪里知道爸爸是妈妈最心爱的的人，就是和爸爸拉棍要饭也义无反顾。
新婚之夜，妈妈还不相信这是真的，待闹洞房的村邻分别散去，只有他们两个人时，母亲红着脸低着头小心问爸爸：“你不是要退的？咋又反悔？”爸爸对妈妈说是你的吻令我不忍退。妈妈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倾诉了爱爸爸的缘由。爸爸也感动得流下了泪，对妈妈说：“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不辜负你对我的情意。”
实践证明爸爸做到了这一切，但爷奶以前都是傲慢的人，对妈妈吹胡子瞪眼，鸡蛋里挑骨头，看妈妈柔柔弱弱，指桑骂槐，一次发起怒竟抄起钉耙要撞妈妈的房们。妈妈身子真是弱，曾经流产过两次。为了不让妈妈伤心，爸爸在县城租了房子。
经过精心调养，妈妈终于怀上了我，然而有次一不小心又惊胎了，吓得妈妈躺在床上不敢动。爸爸身心疲惫回来后还要伺候妈妈。为了防止妈妈寂寞，在租居的院里撒了小麦，引来麻雀叽叽喳喳。
妈妈是多么依恋爸爸，爸爸外出回来晚了，总是牵心挂肚，对爸爸柔声细语，无限依赖，她是把爸爸当作做偶像，当做支柱。刷涂料为业的爸爸由于劳累过度，三十多岁时头发已经落完，而今五十岁不到就更显得苍老，而妈妈却显得年轻，外人认为妈妈几乎比爸爸年轻十多岁，觉得美丽温柔的妈妈怎么嫁给秃头的爸爸，太不值了。还有不知道的认为妈妈是爸爸养的小三。有谁知道妈妈的幸福，妈妈对爸爸的深深的爱，深深的依恋！妈妈最遗憾觉得最对不起爸爸的是只生了我这一个女儿，没能生一个男孩。爸爸却不以为然，只管今生事，何管百年后。
啊，我的父母平凡的生活，平凡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