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红楼札记】红楼梦中曹雪芹对僧道们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感情

长尾巴的城市 2020-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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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虽小，玩的却是整个天空。

诽僧谤道入木三分

周会涛

袭人苦口婆心劝导宝玉：“再不可诽僧谤道了……”不难看出，《红楼梦》中作者对现实中的僧道、尼姑是及其反感和厌恶的。他们披着行善积德的外衣，道貌岸然，实则干一些男盗女娼，作奸犯科的勾当，他们比起宝玉笔下的“须眉浊物”和“死鱼眼”来，更令人憎恶。

应天府衙的那个门子，本是葫芦庙中的一个小沙弥，本应普度众生的他，但他身在空门，心在红尘。他蓄发后，又进了衙门当上差。为讨新任主子贾雨村的信任，他不惜贪赃枉法，为其献上一幅护官符，丧尽良心、践踏法律，一副十足的市侩嘴脸。然而，他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贾雨村发配到边远疆域，得到应有的下场。

水月庵的尼姑净虚，为了要帮长安府太爷的小舅子抢亲，就去转托凤姐。凤姐就假托贾琏的名义，给长安节度云光写信，云光遂逼令守备家受了前聘之物，迫使一对青年男女双双自尽。近墨者黑，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儿，净虚的徒弟，自幼在贾府走动，无人不识，也常和宝玉、秦钟玩笑。长大后渐知风情，看上秦钟人物风流，秦钟也爱她妍媚。两人情投意合，在水月庵时幽会数次。秦钟返回家后，她从水月庵私逃出来找秦钟，不意被秦钟父亲秦业知觉，将她逐出，后不知去向。秦钟之死的始作俑者，非这个小尼姑莫属。

天齐庙道士王一贴，着墨不多，却活灵活现混迹江湖靠卖假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的丑恶嘴脸。他不懂医却在大肆宣传“百病千灾无不立效”，甚至出卖自己的人格，用“揪胡子，打脸，拆庙”之赌咒，使人确信他的鬼话，全无道德与良心可言。

相比之下，清虚观打醮一节的张道士似乎还和善一些，他对贾宝玉格外关照，请“通灵宝玉”让全观道士瞻仰、祈福；回赠珠玉金银以示报恩；夸奖宝玉字好，诗好，长的好，好到跟荣国公一模一样。然而，透过和善的外表，一个圆滑世故，趋炎附势，助纣为虐的灵魂被无情揭露出来。无端为宝玉提亲，用意何在，众说纷纭，然而，却让让宝、黛脆弱的情感，无故生出了一场大风波。难怪宝玉在反三十六回梦中大呼“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表示强烈愤慨。

马道婆虽说不是正儿八经的尼姑，但专搞些邪魔歪道的妖法邪术，为了蝇头小利，她在赵姨娘唆使下，作法去暗地里算计宝玉和王熙凤，即在写有宝玉和凤姐的生辰八字的纸人上，在几处指定的位置贴上鬼脸，导致宝玉和凤姐先是头疼，既而发疯，最后奄奄一息，幸亏后来携通灵宝玉下凡的僧人作法，才将叔嫂二人救活过来。还有最后落发为尼的贾惜春，其冷酷自私也是活灵活现的。

如此污秽不堪的佛道两界，难怪作者对披着宗教外衣行狗苟蝇营之事的僧道们没有丝毫崇敬之情。作者极尽讽刺、厌恶、鄙薄、憎恶之能事，也是从一个特殊角度对封建社会和封建礼教罪恶的无情揭露与批判。

当然，你可能会说故事中也有令人敬仰的僧道，比如茫茫大士化为的癞头和尚和渺渺真人华为的跛足道士，就是作者极力推崇的僧道。他们不但把通灵宝玉带入人间度化，而且穿插整部故事中，点度了许多深处逆境，茫然无措的生灵。比如甄士隐、薛宝钗、贾瑞、柳湘莲、王熙凤、贾宝玉等等。可你要知道，那可不是现世中的僧道，只不过是作者借来贯穿故事而杜撰出来的仙界神人。正因为现实生活中有过多的魑魅魍魉，作者才只能从理想中寻求美好的愿望。然而，这种愿望到底能否如愿，看看两位神人度化的效果就一目了然了。

在他们力争解脱的人中，贾瑞应该算最失败的一位，跛足道人赠与他风月宝鉴，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看反面，怎奈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他色欲难平，禁不住要看一看正面，结果就看到他日思夜想的凤姐在里面招手叫他，“荡悠悠地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凤姐仍送他出来。”后来，他几次三番进去，直至精尽人亡。秃头和尚给宝钗的“海上方”可谓神奇，怎奈冷香丸也根除不了宝钗胎内带来的热毒（热毒象征封建礼教的束缚，冷香丸象征人与自然的融汇）。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能让失灵宝玉通灵，一时挽救了宝玉、王熙凤，但是终究也未能挽救得了他们悲剧命运。至于甄士隐、柳湘莲，出家后在前八十回中就石泥牛入海，不知所踪，况且柳湘莲本就是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正人君子，也不足以证明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的功德圆满。看来，现世中的污浊，就连道行颇深的僧道都无可奈何，作者心中的理想破灭，也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