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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意外收到了一笔12000美金的捐款，附留的信息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就是要求哥大建立一所汉学系，专门研究中华文化，落款名为——一个华人 丁龙。 1901年，当慈禧向八国联军通电同意庚子赔款9.8亿两白银的时候，这位在美国以“下层华佣”身份艰难生存的中国华工，用自己的毕生积蓄发起捐赠汉学系，并渴求以此架起沟通中美两国相互沟通的桥梁，让祖国的文化根不断、脉不绝。  谨此献上12000美金支票， 以支持在贵校设立中国研究--一个华人 丁龙 我们或许很难想象，在100多年前，面对充斥着排华和歧视情绪的美国，一个籍籍无名的中国人何以能够发起这样的义举？ 他的馈赠开启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汉学研究，却为何在此后百年前销声匿迹，因中美合力寻找？他的故事，能够带给我们怎样的震撼与感动？  叩响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学院的大门 在哥伦比亚大学，每一个本科生都要学习包括中国、日本在内的东亚文化课程，放在当下这样开放的文化氛围里，这似乎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然而这样巨大的变动却真实地发生在100年前，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却让中华文化在北美落地生根...... 如今，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学院“丁龙汉学讲座教授”这个头衔成为了世界汉学学者的最高荣誉，迄今只有4位教授获此殊荣。这里是海外研究中国文化的高地，胡适、陶行知、冯友兰，闻一多、马寅初等著名学者都曾在这里学习、研究。 而这一切改变的开始，却要追溯到1901年。  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学院 1901年，一位普普通通的、来自中国的劳工——丁龙迈出了这影响深远的一步，他不了解子曰诗云，也不懂兰亭隽永，却坚持在异国他乡捐赠一所汉语系，令无数后来者敬叹不已。  图片来自网络 和很多人一样，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教授保罗.安德尔和他的妻子米亚原本都以为丁龙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因此当他们得知大名鼎鼎的丁龙其实只是一个普通华工，除了捐款，人们对他的身份背景和真实经历一无所知时，夫妇两都感到非常震惊，并由此开启了调查和研究丁龙之旅。  保罗.安德尔夫妇 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官网上记载着这样一段历史，当时的哥伦比亚大学董事赫里斯.沃尔普.卡朋蒂埃将军的中国仆人丁龙向哥伦比亚大学写了一封捐款信，捐赠12000美元。 接着，卡朋蒂埃将军又捐赠了20万美金，并以丁龙的名义设立了汉学研究，这就是哥大东亚系设立的起点。  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 安德尔教授曾在采访中表示，这段历史令他十分震惊，因为在美国，没有任何一所大学的任何一个院系是从一个普通人的馈赠开始的，且这个人的身份还是一位华工。 关于丁龙的历史资料太少了。在哥伦比亚大学档案馆里，米亚找到了来自丁龙的捐款信，信的内容很简洁，只有短短几行字表达了捐款的意图和12000美金的数额，换算到现在，相当于82万2千美元，对于一个在异国他乡打拼的华人来说，无疑是笔巨款。 国内的华侨史领域专家张国雄教授曾对100多年前的美国铁路华工做过大量的研究，当年铁路化工的收入可依作为同期美国其他行业化工收入的参考。 美国铁路华工一个月的收入大概是在30美金左右，生活成本费为17美元，一个月只剩下13美金，一年也就能存下156美金，由此可见，12000美金对丁龙来说可能就是一生的积蓄。  图片来自江门新闻网 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档案馆，安德尔教授夫妇也仅仅只找到了这封捐赠信，其他关于丁龙的直言片语再也没有一个字。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一个普通华工捐出这样一笔对他来说的需要奋斗一生的款项呢？  从普通华工到将军私仆 在美国国家档案馆，保存着17世纪初至20世纪九十年代的联邦政府和法庭的公文、人口普查纪录、土地登记、入境旅客名单等重要文件。 米亚在这里找到了有关丁龙的文件，被归类为《排华法案》卷宗，这个法案是1882年美国颁布的一项针对华人的歧视性法案。目的在于严苛限制华人劳工进入美国。 在20页的卷宗文件中，有着关于丁龙的故事线索。  1894年7月17日文件上的丁龙照片，来自美国国家档案馆 同时，米亚还发现了一份留存自1988年7月21日的手稿，这份手稿是丁龙的自述，描述了他的身高、年龄，这时的丁龙已经41岁。这份自述中写到，“我最初登陆的地点是旧金山” 。这份手稿的发现使得丁龙的形象慢慢在世人面前展开。 8世纪，中国正处在一个积贫积弱的年代，而国外却是列强崛起。 他们野蛮入侵，签订了很多不平等条约，许多的华工被低价买走，还有了一个极其难听的称谓：猪仔。  图片来自互联网 根据《排华法案》卷宗里丁龙的自述中推断，他应该是在1875年左右到达美国。而这个时候，美国对待华工的态度更是一言难尽。 美国的经济危机导致底层的劳工岗位大大减少，而勤劳能干的中国华工就这样被敌视，在美国大学教授琼.菲尔泽的著作《驱逐 被遗忘的美国排华战争》中这样描写当时的状态： 种族迫害转向华人，西部地区对华人的私刑、屠杀和围攻改变了国家的政治景观。  排华法案 这个时期在加州修建铁路的丁龙，生活十分艰苦。 而这时候赫里斯.沃尔普.卡朋蒂埃将军出现了，他看到丁龙老实本分，决定让他做自己的私仆，虽然和大部分美国人一样，他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中国人，但他的出现，却让丁龙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忠恕之道改变人生 卡朋蒂埃将军出生于纽约北部小镇，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是一名律师。 1849年，美国加州发现金矿，一时间便掀起淘金热潮，东西部冒险者大量云集于此，卡朋蒂埃也赶紧加入淘金行业，赚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随后便创办了加州银行，成为加州最有影响力的一位人物。 卡朋蒂埃将军 他拥有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大量股票，是几个铁路公司的董事会成员。而野心勃勃的卡朋蒂埃并不满足于此，随后不久，他就在加州圈下了一大块未曾开垦的地，开始修建学校、医院、码头、船坞，并将其命名为奥克兰市，自己则成为市长。 不仅如此，他还兼任加州电报公司和欧弗兰电报公司的总裁，建立起第一条从西海岸通到犹他州的电报线路，连接了美国东西岸。 钱多了，脾气也跟着变大了，他变得目中无人，脾气非常暴躁，经常打骂仆人。仆人不堪忍受，纷纷请辞。丁龙也忍受不了他的暴躁脾气，辞职了。 修建太平洋铁路 本来，丁龙与卡朋蒂埃将军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然而一场意外的火灾又让两人走到了一起。 卡朋蒂埃将军寓所失火，屋舍尽毁，没有一个仆人肯留下来收拾狼藉，但是在这个时候丁龙却来了。卡朋蒂埃问他：“你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丁龙回答说：“我受过将军恩惠，中国孔子教人忠恕之道，现在将军有困难，我想我应该来。” 卡朋蒂埃 从此，卡朋蒂埃将军对这位仁义的中国人另眼相看，丁龙生性安静，与人为善，乐于助人，朋蒂埃越发觉得，能够孕育出这等气度的中华文化，肯定也是博大精深值得尊重的。 于是，丁龙成为了卡朋蒂埃将军认识中国人、了解中国的一个窗口。两人的关系也悄然从主仆变成了朋友， 丁龙还做了卡朋蒂埃的管家。 从1890年，丁龙首次以卡朋蒂埃在曼哈顿住所的“华人帮佣”身份出现在美国统计报告中，到1900年， 他已然成为卡朋蒂埃口中的合作伙伴 。丁龙以他朴实和善良的性格，改变了他原本贫穷的人生。 在1905年6月23日的一份华人检查员西森斯对卡朋蒂埃的询问记录中，卡朋蒂埃时这样评价丁龙的： “我认识丁龙块三十年了，过去有一多半的时间他都是我的朋友和陪伴，协助我做任何他可以协助我的事，他既不是劳工也不是我的雇员，我不付他薪水，但以我喜欢的方式给他酬劳。” 图片来自互联网 甚至有一次，卡朋蒂埃坐船到纽约去，他也带上了丁龙，还让丁龙同自己一起坐到头等舱内。 这种行为引起了同船很多美国人的不满，他们纷纷指责卡朋蒂埃，怎么能让一个低等华人坐头等舱，而卡朋蒂埃告诉他们，丁龙是一位博学的哲学家，而自己只是他的助手。 就这样，丁龙得到了同船美国人的尊重，而卡朋蒂埃为丁龙做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位卑未敢忘忧国 一天，为了感谢丁龙多年的陪伴和帮助，卡朋蒂埃问他：想得到什么回报，丁龙告诉卡朋蒂埃：我想在哥伦比亚大学建立一个汉学院，向世界宣传我们中国文化。 这让卡朋蒂埃十分震惊，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中国人，却对自己的国家如此眷恋与关心。即使远离自己的故土多年，却心系祖国，实在让人钦佩。卡朋蒂埃心里对丁龙的尊重又增加了几分。 于是，在1901年6月8日，卡朋蒂埃向向哥伦比亚大学校长塞斯·洛捐赠了10万美元。 并写了一封信：“50多年来，我是从喝威士忌和抽烟草的账单里一点一点省出钱来的。这笔钱随信附上。我以诚悦之心献给您筹建一座中国语言、文学、宗教和法律的系，并愿您以'丁龙汉学讲座教授’为之命名。这个捐赠是无条件的，唯一的条件是不必提及我的名字。但是我要保持今后追加赠款的权利。” 6月28日，在卡朋蒂埃的鼓励下，丁龙写下了那封令世人啧啧称奇的捐款信。 其实，另一位丁龙的同伴 Mah Jim 也为成立汉学系捐了款，他和丁龙是同乡、同事，更同为中国人，怀有一颗爱国心。 但是，当时美国的社会环境十分特殊，正值排华时期，以一个中国仆人名字命名大学的一个文化项目，这绝对难以让美国人接受的。 这让塞斯·洛左右为难。 于是，卡朋蒂埃又给他写信，指出美国社会对华人的偏见： “我不是中国人，也不是中国人的子孙；也不是残酷和落后的中国的辩护者。其统治者的罪恶使得它在行进途中蹒跚踉跄、步履艰难。 但是对我们而言，是应该去更多了解住在东亚及其周边岛屿上大约７亿人的时候了。在我们模糊的概念中，他们似乎只是抽食鸦片、留着猪尾巴一样的辫子的野蛮的族群，或崇拜魔鬼的未开化的人。” 随后，卡朋蒂埃又几次追加捐款，总额达20万4千美元。 哥伦比亚大学丁龙基金 最后，哥伦比亚大学终于设立了“汉学讲座”，并以“丁龙”的名字命名。期间，此事传回中国，慈禧太后听说以后，立刻捐赠了包括《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在内的5000余册图书。 一个可能比普通中国人还要生活不易的华人劳工，用自己的质朴和真诚打动了世界。虽然力量微薄，但他倾尽全力，毫无保留，在祖国陷入水深火热之时，仍然怀揣着远播文化之种的宏愿。 图片来自央视 塞斯·娄评价他说： “他所做的事在当今这个充满冲突与对抗的世界里，建立一种属于我们自己的理解和对话的方式。” 1906年，丁龙回到中国，湮灭在纷纭人群之中。他住在哪里？又干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他的朋友卡朋蒂埃曾暗示美国国家政策对丁龙的不公：“关于丁龙，我想说几句话。他本该很愉悦自由地在这块土地上安家并接受教育。但是，并没进行任何关于是否适合及配不配享有的考量，他就被拒绝了在此定居和获得公民的权利。 这种权利，其实几乎一钱不值——差不多从南欧和西亚蜂拥而至的任何一个流浪汉和杀人犯、甚至从非洲来的未开化者都能随意获取......” 随着中美两国越来越多人对丁龙身世的好奇，失踪一百多年后，2019年，央视再一次展开对丁龙的探秘，终于揭开了这位伟大'普通人'的神秘面纱。 图片来自央视 原来丁龙原名马万昌，是广东台山人。他去美国时，改名马进隆。在台山话中，“进隆”与“丁龙”的发音差不多，所以被误传为丁龙。 从美国回到家乡后，丁龙在一个名叫千秋里的村庄度过了晚年。 根据马进隆后人提供的书信、照片和画像，与哥大保存的丁龙年轻时的照片AI技术比对，相似度达到80%左右，几乎可以确定“马进隆”就是丁龙本人。 图片来自央视 在那个祖国动荡的年代，全民族身处黑暗的日子里，一个出身贫寒、地位卑微的华工，发出如此璀璨的一道光亮，为中华民族的古老文明，在世界上建立了一座不灭的灯塔。 而在他之后，许多国内学者和相关机构在读了丁龙事迹之后向东亚图书馆捐赠并建立基金项目，效法丁龙精神，让中国文化飘扬四海，发扬光大。 给文章点个“在看”吧，他值得被我们铭记和了解。 reference： 世界华人周刊：失踪一百多年后，中美合力找到了他：一个卑微的华人劳工，为何能在美国创造奇迹？ 一个中国仆人的美国传奇 台山侨联：在哥大设立汉学系传播中华文化的第一人“Dean Lung”会不会是台山人？ 新闻调查：寻找丁龙（上） 新闻调查：寻找丁龙（下） 新闻调查：寻找丁龙（三） 华人世界：寻找失踪103年的“丁龙” 作者： 绵绵冰，90后电视台记者，努力以温柔眼光看待世界。 精英说是全球精英、留学生的聚集地。每日发布海内外前沿资讯，这里有留学新知、精英故事及美国街头访问，全方位为你展现真实的海外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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