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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毕雪静作品   毕雪静，女，教师。喜欢读书行走，喜欢写字。 我经常想起妈妈说过的话，一想起它们，很多往事便浮上心头，过去的事很多都是酸楚的、无奈的，但是，经过岁月的打磨，全都变成美好的回忆。 我砸锅卖铁也供你上 妈第一次说这话是在20年前，那时，我面临着艰难的抉择，在上师范还是高中的问题上，我和妈发生了冲突，她想让我上师范，她说出来的理由是上师范就是捧上了铁饭碗，没说出来的理由是家里的情况不容许我再读三年高中。可我想上高中，说出来的理由是我想上大学，没说出来的理由是我想飞得更远些，去我想去得任何地方。她看我很坚持，就咬咬牙说;"你上吧，我砸锅卖铁也会供养你！" 我终于读高中了，叛逆也以不可阻挡之势汹涌而来，有时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却非要坚持自己的错误，和她吵闹或者冷战。成绩的事，我向来是不汇报的，偶尔她也会问起，我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的印象里，我是个争气的孩子，是她的骄傲。她一点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在数学课上时而浮想联翩，时而奋笔疾书，把数学忘在九霄云外，她当然也不会知道，在那个流行交笔友的年代，我是怎样如痴如醉地做着文学梦。我浪费者时间还振振有词，远离了航向还自以为是。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该苦读的高三学生，甚至忘记了我是谁，我该干什么，正在干什么，那时的我真的不知昼夜晨昏，不知天高地厚。 高考如约而至，结果可想而知，收获季节，我却两手空空。愧疚让我无地自容，最让我感到茫然不知所措的是我的未来是什么，我该怎么办。 回到家，妈只看我一眼就知道结果了，她 什么也没问，仍像往常一样忙碌着，做饭时，她 一边往锅里下面条一边说：“还上吧，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供养你！”我一下子泪流满面，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得到宣泄。这是妈第二次说这句话，却比第一次更让我震撼，我知道家里的情况：父亲身体不好，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人打拼，上有八旬爷奶，下有上小学初中的弟弟妹妹。这句话对我意味什么，妈清楚，我更清楚。 复读时，我不知疲倦，废寝忘食，倦怠时，想起妈的话就会平添勇气和力量；绝望时想起妈妈的话，就会看到信心和希望。妈妈的话如晨钟暮鼓，帮我度过那些艰难的日子。 我考上学后问她：“锅砸不砸一样卖，干嘛那样说？”妈说：“不砸会不舍，砸了表示豁出去了.” 我一下子愣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靠自己 那年高考结束时，同村的一位在师范教学的爷找到我家，极为关切地问起我的分数，他始终微笑着，态度很和蔼，一会儿鼓励我别泄气，再复习一年，一会儿对我妈夸我争气董事，说上学不容易，很苦之类的话，谈话在轻松愉快中结束，妈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站在路上望着他的背影在拐弯处消失才回家。一家人都觉得他很好，在城里上班，对老家人还这么关心，一点也没架子。 隔了几天，他又到我家，还是那么亲切，微笑着和我们拉家常，说着说着就又说到我上学的事，他轻描淡写的说，他认识一个大学老师，可以帮我跑个委培，这样就少受很多苦。我妈一听就赶紧说：”你就帮恁孙女跑一个，不光她一辈子忘不了你，我们全家都忘不了您！”他笑说：“我操着心哩，你看，我一听说能办不就赶紧来了吗。”顿了顿又说：“现在的事，咱找人帮忙，多少总得表示一下”我妈没敢迟疑，赶紧接口说：“那是自然，你放心，我明儿就拼钱，凑弃了就给你送去。”他说，不忙，有时间准备，大学开学晚。一家人又恭敬得把他送出好远。 接下来的事就是筹钱，家里可拼的东西实在有限，唯一值钱的就是刚买回来的机器，天旱，别人家都在浇地，我们东挪西借凑够一千元，花980元买回机器，准备明天浇。晚上，妈叫来一家人说：“孩子上学时一辈子的事，先把机器卖了，地晚一天再浇。”我首先不同意，机器是一家人的救星，我可不想背这个感情债。妈说：“就算你借我们，明儿挣了前钱再还我们。”第二天晚上，妈就把卖机器的900元加上借的100元交给了毕爷爷，他保证一定让我上学，叫妈在家里等好消息。等了十天，妈去问，他说，正跑呢。又过了十天，他说去了，没见领导。一个月后再问，他说，领导没吐口。又等了一段时间，他们学校开学，他离开村子到城里去了。我曾到他城里的家去问，他劝我再复习一年。 我很愤怒，想去找他理论，妈说：“怨不得别人，是自己分少，咱只当是花钱买个教训，让你知道凡事都得靠自己。” 我发誓，我一定要考上学让那个人看看。我做到了，可我的父母却用一千块为我交学费，真的太贵了。妈说，不贵，你明白了就值。 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话不是妈的原创，但因她说的多了，我便固执地认定是她的话了。这是她在我最困顿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话。这句话前面一句是：“青竹竿，十八节，节节都得过，节节都相通。”后面还有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咬牙，啥难关都能挺过去。” 那一年，是机缘巧合还是 命该如此我说不清楚。事实是我在那一年遇上了太多的巧合：先是我被学校调离，回家分了几亩地，后来，丈夫失业下岗，接着是婆婆瘫痪在床，生活一下子变得杂乱无章。读了十几年书，上了大学，还要回家种地，村里人都替我鸣不平。我妈却不许我抱怨，她不会说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的话，更不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是啥意思，她只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难处，光抱怨啥用?你得做给别人看。” 我真的没有抱怨，认真地干每一件事。我有工作，得先把工作干好。多少个酷暑严寒，我奔走在家与学校的路上，在偏僻的乡村学校里，我以言行激励着学生，让他们爱上学习，教室里的朗朗书声告诉我他们在努力，工整的作业里写着他们的勤奋。没用人知道我在家里有多苦多累，他们只知道一个风风火火的女教师脸上写着笑，从来不抱怨。 我有家庭，得尽职尽责。白天，下了班和丈夫分工合作，干完家里干地里，晚上揉着瞌睡的眼，哄着孩子改作业。 难忘那个炎热的夏天，我下了班拿着长铲处麦茬，太阳太毒，活有太多，我又累又渴，胳膊使不上一点劲，坐在地头看一望无际的田间只有丈夫一个人在晃动，心里很难过，泪簌簌落下来：我的本该调脂弄粉的舞文弄墨的手如今却拿着农具，我的美丽如花的脸却经受着烈日的暴晒，我的青春梦想却要埋葬在这广阔的田野里，苍天,你还要考验我多久!丈夫一定看见了，她说，你先回吧，我再干一会。就这一句话，让我感到羞愧，我不能先回去，风雨来了，我要和他共同承担。 靠着一家人的互相扶持，一直坚持，我们终于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正像我妈说的：“只有撑死的，没有累死的；只有不愿走的，没有走不过的。‘’ 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今天的幸福？因为我吃过太多的苦；为什么我的心里总充满希望，因为我相信妈的话；车到山前必有路！ 想读更多美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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