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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锐散文  情怀温度 情感，思想， 角度，视野  文/袁亚飞 救救牛犊 6月5日 ，晴天。贫困村摸底调查。 我们到的时候，那婆姨急得团团转，牛犊钻出护栏，偷吃玉米过多，屙了一簸箕屎尿，肚子撑成鼓，眼珠子瞪得明灿灿的。丈夫有病，婆姨独自料理着几十头牛。死神像烈日离地面越来越近，婆姨眼泪汪到了眼眶，一嗓子哭声堵在喉咙。 镇上的兽医远去出诊了，该向谁求救呢？ 这里没有了局长，队长，书记，第一书记，包村干部，都在忙着打电话求援，集思广益，商议救治办法。有人说给牛犊灌蜡油管用。话音未落，婆姨驾着摩托车飞出大门，在高山盘旋的山路直冲沟涧的村庄，扬起的黄尘冉冉上升，像在燃烧，摩托滴滴的鸣笛声在村道里串成一条线。 婆姨带回一桶蜡油，众人帮助掰开牛犊的嘴，横塞进一截小木棒，一桶蜡油咕噜咕噜倒了个底朝天。牛犊大口喘气，鼓起的肚起起伏伏。这下有救啦。婆姨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土地上，她从男人的刚强恢复到女人的阴柔，双手轻揉着牛犊的肚皮。有人说要是牛犊能放个长屁，最好㞎出一泡屎来就更好了。她急忙双手从牛犊的肚皮往屁股方向抚摸，一遍又一遍。众人目光聚在牛屁股，盼着牛犊的那个长屁或那泡屎，可惜它只是浑身在淌黑水汗子，嘴里吐着白沫子。 牛犊的命是个未知，婆姨的明天也是个未知。山上牛场的一大摊子，山下窑里的一大家子，山上山下的天，都得她撑着。 乡村哲学 7月3日，晴天。考察王老汉的产业种植情况。 王老汉已年过古稀，佝偻着身子，个子更显低矮。在山峁的行行道道，我们走着聊着，聊到因果报应时，他讲他外爷老康教育他，这世上谁也欠不下谁的。 老康过去是个财主，村人借了他80块银元，村人意外死亡。老康只能自认倒霉。那夜，老康睡着了，朦胧中听见村人呼他老康。老康坐起来，点了锅旱烟。老康问村人大半夜的你来干什么。村人说我来还钱。老康说你要用你先使唤着。俩人聊着，聊着，两袋烟功夫过去了，老康突然觉得不对呀，村人已经死了呀！他如梦初醒，已不见村人的影子。 次日清晨，老康家驴下了头驴驹子，粉嘟嘟的。驴驹子长到三岁，拉到李家塔集市，买家只给80块银元，老康第二天去店则沟集市，买家也只给80块银元，多一毛也不给。第三天他把驴驹子拉回李家塔集市，还是卖了80块银元。 老康才明白，那夜村人来家里，是投胎他家驴肚子里 ，还那80块银元的债来了。 王老汉将此作为一种启示，告诫自己——谁也欠不下谁的。我们走过一片片青纱帐，玉米叶子打了卷儿，地旱得皱巴巴的。在这皱巴巴的日子里，是这朴素的乡村哲学滋润着人们的心田，约束着人们的行为，宽慰着人们的心灵，继而成为人们做事为人的行为准则。 夸夸收成 10月16日，阴天转晴。验收贫困户产业收成。 绿衣大娘前面带路，我和支书跟在后面。爬到半山腰时，大娘把我甩了一大截，我把支书甩了一大截。我努劲儿追，追到肠出气，才追上大娘。大娘手握镰刀，肩甲挎着蛇皮袋子和绳缆，两只鞋脑脑都打了两次补丁，一只鞋脚后跟开个洞，露出鼓鼓的肉。 云散了，久违的太阳格外耀眼。大娘指着沟里玉米说是她的，山峁梯田的金稻子也是她的。翻过一个又一个峁，浮峁处闪出一大片庄稼。秋日下，一片金黄，秋风正劲，沉甸甸的谷穗翻滚着浪潮，匍成片的黄豆蔓枝缠绕着延绵到天际。 大娘抓起两把稻谷，激动得直呼喊今年的谷穗稠个密密的。从种地到锄地，走过春夏秋，到如今的满山收成。大娘这该是怎样的喜悦呢！ 下的山，我去罢乡政府，还需要去大娘家。我请村人带路，村人说你朝山上走，哪家院子里收割的庄稼最多，就是她家。或者顺着歌声寻，大娘整天高兴地唱得嘚啷啷的。穿过一片枣树林，歌声果真如清泉从山上流了下来。 “九月里九重阳，收呀么收秋忙。 谷子呀，糜子呀，上呀么上了场 ……” 大娘正猴在硷畔的枣树上挂玉米棒。见我来了，像个年轻人“咚”的一声从树上跳下来。她引我进院子，这是一线四孔土窑洞的独院。 大娘指着墙台上垒起高高的玉米堆，神气的说你看我能行不能行（陕北方言，厉害不厉害的意思）？进的门，靠墙摆着一溜黄色的秸秆盖盖，有圆的，方的，还有八边形的。她又夸这些都是她闲余时间做的。她让我给她和盖盖拍照，要我回到城里给她的盖盖做广告。大娘说她今年六十多了，儿女成了家，不愿意她种庄稼。但是她弟媳妇得了癌症，她的庄稼都是给她弟媳妇种的。她说今年不光种几十亩庄稼，打工还赚的大几千。因为她种地不仅吃下苦，还是个行家。这几日，有人雇她收割，一天出120元的价钱。我们聊了很久，她说有些头晕，可能风吹了。我就回乡政府了。 晚上七点多，天已大黑。工作原因不得不再去大娘家。大娘眉头并排显着三个黑钵钵，显然是刚拔过罐。脚地上摆着尿盆子，她太累了，这是准备早点儿睡。我快速完成了工作。她猜我没吃饭，跳下炕要给我拾几个月饼，吓得我大跑。跑出很远，我又偷偷回看，生怕她追出来，晚风太冷，千万别吹得她重感冒了。 请支持如下稿件：人性之美、大爱情怀、乡愁、 亲情友情爱情、生态情怀、性灵自然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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